第156章 瘆人

作品:《无敌黄金戒

    回到病房,我妈已经收拾好了碗筷。


    我爸依旧昏睡,但脸色似乎比之前红润了一丝。


    下午的时光在消毒水味、监护仪的嘀嗒声和我妈偶尔的轻声絮叨中缓慢流淌。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困意席卷而来,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没有梦,只有一片沉重的黑暗和身体极度疲惫后的短暂休憩。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夕阳熔金,将病房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


    我爸依然未醒,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我妈轻拍我的肩膀:“小晨,累坏了吧?你回去休息会儿?妈在这儿看着。”


    “妈,我不累。”我揉揉发涩的眼睛,看了看时间,快五点半了。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不过妈,我晚上真有点事,得出去一趟。您辛苦一下,晚上在这儿守着爸?”


    “去吧去吧,你能有什么事,肯定是工作上的吧?别耽误正事就行。”我妈理解地点点头,没有丝毫追问,只是叮嘱,“路上小心点,晚上凉,加件衣服。”


    一股暖流涌过心头。


    我应了一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穿上,又看了一眼我爸,便快步离开了病房。


    站在医院门口,傍晚的凉风吹散了病房里的沉闷。


    我立刻拨通了徐圆圆的电话。


    “喂?苏晨?”电话那头徐圆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期盼和一丝紧张。“圆圆,是我,我现在可以过去你家了,方便吗?”


    “方便,太方便了!”她的声音立刻拔高,充满了激动,“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我打车过去。”虽然隔了好多年,但她家的地址我仍记忆犹新。


    打车穿过渐渐亮起霓虹的清县城区,窗外的高楼大厦逐渐被低矮的平房和开阔的田野取代。


    约莫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个显得有些老旧、路灯稀疏的村口停下。


    远远就看到徐圆圆穿着下午那件淡蓝色连衣裙,外套了一件米色针织开衫,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焦躁地踱着步。


    看到我下车,她立刻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挤出笑容,但眼里的恐惧和疲惫更深了。


    “苏晨你来了。”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哭腔。


    “嗯,带路吧。”我点点头,没有多寒暄。


    跟着她走过几条狭窄、地面坑洼不平的村道,两旁是样式各异的农家小院,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越往里走,空气似乎越冷清。


    终于,她在一扇有些掉漆的暗红色铁门前停下。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堂屋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孤寂和阴森。


    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铁锈混合着泥土潮湿发霉的气味,隐隐钻进鼻孔。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徐圆圆低声说:“我妈在屋里等你……”话音未落,堂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凌乱、穿着深灰色旧棉布衫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眼神疲惫绝望到了极点,正是徐圆圆的母亲张桂兰。


    看到我,她努力想扯出一个欢迎的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嘴唇哆嗦着:“同……同学来了?快……快进屋吧……”声音嘶哑干涩。


    就在我们准备进屋的瞬间,一种极其怪异、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院子西侧一间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传出来。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低语,像是一个人喉咙被扼住后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咕哝,又像是某种野兽在磨牙,音节破碎、浑浊不清,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但其中蕴含的扭曲、冰冷和癫狂的意味,却直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紧接着,是“咚!咚!咚!”沉闷而规律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用额头或者身体,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撞在墙壁或者门板上。


    在这寂静的乡村傍晚,这声音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徐圆圆和她母亲的身体同时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张桂兰更是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里面的“东西”。


    “我爸……又在……”徐圆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


    不用她说,这情形已经证实了她下午在医院里描述的绝不是夸张。


    我强压下心头的寒意和生理性的不适,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戒指此时传来一阵稳定的温热感,像是在安抚我紧绷的神经。


    “录像……”


    我低声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


    深吸一口气,我拿出手机,调成录像模式,示意徐圆圆和她母亲不要出声,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发出怪声的房门。


    房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上面糊着发黄的旧报纸,下方有一道不算窄的门缝。


    我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门缝,按下了录制键。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透出一点点光线。镜头里,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沾满泥垢、指甲缝乌黑的赤脚,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趾痉挛般地抠抓着地面。


    视线往上移动……那人穿着一条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肥大裤子,裤腿挽起。


    再往上……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正以一种机械般的姿态,对着墙壁……不,是对着墙角一个看不清的什么东西,不断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每一次前倾,那颗头发稀疏花白的头颅都狠狠地砸向地面。


    “咚!”


    那沉闷的撞击声透过木门直达我的耳膜,也清晰地被手机录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张侧对着门缝的脸。


    双眼圆睁到几乎撕裂眼眶,眼白布满狰狞的血丝,瞳孔却缩得像针尖,空洞又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怨毒和疯狂。


    脸上的肌肉扭曲抽搐,嘴角咧开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嚎叫。


    他的嘴唇飞快地翕动着,发出那种先前听到的、令人牙酸的咕哝声,涎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在肮脏的下巴上拉出亮晶晶的丝线。


    这就是徐圆圆说的“奇奇怪怪”、“瘆人”。


    这根本超出了普通精神病人的范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和后退的冲动,稳住手机镜头,将这副地狱般的景象尽可能清晰地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