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


    寨门外。


    应天府知县韩平站在了黄土路上，三门威风凛凛挺起来的洪武大炮立在他的身边，身后一群黑压压的人给足了韩平底气。


    而在韩平面前，是正站在寨门内的头戴帷帽，脸裹黑纱的朱允熥，以及三名时不时左顾右盼，脸上写满了恐慌的宋兵。


    在这四人身后，是正井然有序忙着的人群。


    只是肉眼看到的人数都比韩平带的人还要多。


    这也让韩平的底气稍微挫败了一些，又看了看旁边的洪武大炮后定定心，提提神道：“你们这帮匪徒！见了我们还不赶紧弃寨投降束手就擒，本官倒是可以留你们一条狗命。”


    “不然等到天兵杀进去，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那时候想再后悔就晚了！”


    “你们其中有附近的村民，如果你们迷途知返帮助本官攻破山寨或不助纣为虐，本官不追究你们的问题。”


    韩平几乎是扯着嗓子朝着整个牛头山山寨大喊的。


    不过山寨里那些人并没有给出回应，仍然在忙着各自的事。


    韩平脑门上写满了疑问。


    他是根据附近村子丢了人的线索一路寻找，才来到这个牛头山上的。


    现在确实是看到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也可以确定那些凭空消失的村民就在这里了。


    可他们的反应未免有点太奇怪了。


    难道不是被抓到山上的？


    在韩平还苦苦琢磨时，朱允熥身边三人都扭头看向这个在牛头山掌管着一切的朱允熥，想等句话。


    可等到的却是朱允熥“噗嗤”一声笑声。


    “你这种话也就骗三岁孩子，不过我已经过了10岁了，你骗不了我了。”朱允熥用手擦了下乐得流出的眼泪，再看看眼前的这群数百差人，幽幽回道：“不过你们这情报也不怎么样啊。”


    此话一出，韩平紧盯着朱允熥，眼里是一片迷茫，这哪来的孩子？他在这做什么？


    朱允熥似乎是看出了韩平的困惑，摆了摆手，换了一身新的明显有点大的袍子长袖也跟着舞动了起来，道：“我就是山寨之主，这里我说了算。”


    一句话让明军们愣了半拍，随后全都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山寨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当山寨之主。”


    “还以为这牛头山土匪有多凶悍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娃娃在管理。”


    “喂小孩，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别在这当土匪了，不然俺们兄弟几个可就要打你屁股了。”


    就连韩平都一巴掌拍在脸上，都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这次剿匪恐怕都不用出力就能轻松解决。


    “小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洪武大炮！”韩平换上了一副凶巴巴模样，拍了拍旁边的洪武大炮，又给两个人使了个眼神。


    随着引线被一人探下火把点燃，只听到“咻”的一声，引线就燃烧完毕，下一秒，炮口射出一道亮堂堂的火光。


    “轰！”


    山寨那用削尖木头扎入土里搭建而成的连着寨门的栅栏，在一瞬间被轰得稀巴烂。


    碎屑到处崩飞，甚至有一些还刺穿了朱允熥附近的地面上，两个原本负责保护朱允熥的人也被木头压住。叫苦连连。


    朱允熥瞥了一眼陷入坑里的铁球，以及落在自己附近的断木、碎屑，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好！”明军们纷纷叫好，向朱允熥以及他身后的那群被惊到而呆在原地的人投去了同情并且嘲讽目光。


    远处那群呆在原地的宋兵们，此刻脸上也都露出犹豫之色，似乎在考虑如果他们的这位大人靠不住了，要不要赶快反水以求活命？


    他们是信朱允熥这个神使是无生老母派来的，可也信自己的命更重要。


    朱允熥在此时鼓起了掌，掌声悠长而富有节奏，就像是对一场精制表演给出的赞许鼓励。


    但朱允熥脸上却不见丝毫本应该有的恐惧。


    韩平瞪着朱允熥，压不下心里的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不害怕？”


    这个年纪的孩子，别说是听到炮声见到炮响了，就算是听到鞭炮声那也会吓得尿了裤裆。


    可眼前这个孩童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这可是炮啊！


    壮汉看到了都要被吓得拔腿就跑的炮啊！


    韩平大口喘着气，愈发觉得这个孩童不一般处处透着难以说明的诡异，竟然因此心乱了起来。


    可朱允熥却只是露出了欣赏好戏的表情，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半眯起眼睛笑道：“你的表演不错。不过你好像搞错了两件事。”


    他竖起了两个手指头，随后拍了拍手。


    一群人的拼力推着装配轮子的80mm山炮出现了，在他们身后是捧着好几个箱子的宋军。


    朱允熥用从其中一人手里拿过砍刀，砍开了两个木头箱子，一个是发射药药包的箱子，一个是炮弹箱子。


    “什么！怎么可能！这群土匪怎么也有大炮！”在这一瞬间，韩平彻底不淡定了，感觉到情况要超出预期，连忙扯着嗓子大吼道：“快！快装炮弹，快开炮！开炮！”


    朱允熥不慌不忙把炮弹装填进炮管里，顺便加入正好够炮弹发射的发射药包。


    “给我拦住他！”韩平挥起砍刀，指向朱允熥扯着嗓子大吼。


    一群明军冲了出去，与要保护朱允熥的宋军厮杀在一起。


    只见刀光剑影，只听金玉碰撞声此起彼伏。


    可朱允熥面不改色，将炮口调整了个方向，一扯绳子。


    “轰！”


    一阵如打雷般巨响把现场所有人耳朵都震得暂时耳鸣，同时也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等他们同一时间看向炮口朝着的方向。


    黄土道路旁边的小山已经塌陷了一大块，一些树随着泥土碎石形成的“泥流”滚落下来，砸到了一些明军身上。


    瞬间引得惨叫声连连。


    韩平站在被碎石泥渣淹没脚踝的“泥流”中，瞪大眼睛看向寨子门口的朱允熥，心里的层层阴霾之上阵阵电闪雷鸣！


    对于曾经用过洪武大炮的他而言，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洪武大炮的威力是做不到如今这种能把小山炸出一个缺口的地步！


    对方的炮威力居然远在他的洪武大炮之上？


    这怎么可能？


    大明竟还有比洪武大炮还要厉害的大炮？


    在韩平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朱允熥却并没有更胜一筹的得意，而是沉着一张脸，看来这80mm山炮威力是不如洪武大炮的，不过是打中了山丘造成了威力更强的假象。


    而这80mm山炮的优点恐怕就是便于拆卸与快速装填了。


    毕竟是山地炮，主打的就是灵活。


    可这对于眼前的局面来说已经足够了……


    朱允熥定了定心神，冷得仿佛从幽冥中飘出来一般的声音响起。


    “第一，你们对我们一无所知。”


    而更让韩平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在自己这边的人还在装填炮弹的时候，朱允熥那边居然趁着刚才“泥流”涌动带来混乱的时间里，就已经装填好了！


    “第二，我们不是土匪，而是宋军！”


    朱允熥这次把炮筒转向了正在给洪武大炮装填的明军。


    “跑！”韩平冲着那些明军大喊一声。


    正在装填的明军大叫一声，连忙转头就跑。


    朱允熥一拉火绳。


    从80mm山炮里射出了一道灿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