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们在一起吧
作品:《为她指引,被她所诱》 十字路口的红灯迟迟不转绿,雎安胡乱点了会儿手机,又开始假意观察起路边的小叶榄仁,突然想起以前和朋友一起走路回家的时候,还曾开玩笑说这些树应该叫“千层树”。
千层树下有一个巨型广告牌,写着“2026想要不脱妆,就选‘浮光’柔雾版粉底液”,广告牌的底图是一副国风水墨画,和一众怼脸代言放在一起,倒是格外有意境。
“总算找到了。”宋挚在她身边站定,身上透出淡淡的栀子花香,“很漂亮。”
雎安的第一反应是,他是有意的。
他说的话和身上的香气都意有所指。
“对啊,我还蛮喜欢这些树的。”
雎安回头,注意到他今天穿的竟是极为规整的西装。禁欲系的脸配上禁欲系的白衬衫,负负得正后,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朦胧的色气感。
至少,在雎安眼里是这样的。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问道:“好巧,你怎么在这?”
红灯转绿,宋挚示意雎安往前走,“我要去张记吃饭,一起吗?”
“不用。”雎安未经思考,拒绝得太快,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又开始尝试补救,“我家里还有饺子,已经冻很久了,我今天得把它们吃掉。下次吧,下次一定。”
“小心,前面是红灯!”
他们脚下的斑马线被分割成了两段,宋挚在踏上安全岛的时候,注意力都在雎安的身上,差一点就闯了后半段的红灯。
雎安的右手抓着宋挚左手的手肘,因为过于用力的抓握,还将他的西装弄出了明显的褶皱。可她的注意力不在这,全都在和宋挚擦身而过的电动车上,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过马路得看路啊,刚刚好危险。”
“对不起。”宋挚重新回到安全岛,因为离得近,他看着雎安身上那件绿色的收腰长裙上的栀子花刺绣,眉睫不由地颤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阿挚。”
“啊?”雎安被宋挚突然蹦出来的话弄得云里雾里,反应过来后,又对他不重视自身安全而感到气恼,“我让你看路呢,你在说什么啊?”
雎安生气了,眉头紧蹙,语气也不好,但宋挚却是觉得当下的喜悦宛如满溢的水杯、止都止不住。
“阿挚。”宋挚的声音低柔,眉目更是满含柔情,“你叫我阿挚吧。”
两人视线交汇,片刻沉默后,雎安败下阵来。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四处乱瞟,“我还是叫你宋挚吧。”
红灯再次转绿,雎安踏脚往前走,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宋挚。慌乱中,她像是触到烫手山芋般猛地收回手。
“为什么不肯叫我阿挚?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这么叫我。”
“从成都回来以后,你一直在疏远我。为什么?你讨厌我?”
两人安全地通过了马路,宋挚的连问却让雎安嗅到危险的气息。她脚步一转,特意选择走小路,小路的岔路口多,他们可以更早分开。
“没有啊,我只是最近都在忙。”雎安的手紧紧地抓着袋子,肉眼可见的紧张,“你问的问题好奇怪,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躲他是真,忙碌是真,不讨厌也是真。
雎安没有撒谎,却感到一阵心虚,竭尽所能地避开和他对视,却仍能感受到他热烈的视线。
此刻,他们相距两米,彼此都没有出声。雎安迟迟等不到他回复,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自己的话,故而下意识地咬唇,心神不宁的样子。
其实,她大可以道个别就转身离开,回到她的家,她的乌龟壳,可她竟然不敢。
因为......她和他之间的暧昧,也是真。
“我朋友都叫我阿哲。”
“那我不叫你阿哲,一点都不特别。”
傍晚时分,从摩天大楼涌向老旧小区的打工人不计其数,即便两人行走在幽深的巷子里,仍有一对情侣挽着手,姿态亲昵地从两人之间走过。
“我叫你哲宝宝,好不好?”
说完,分不清是甜蜜还是甜腻,两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时候秀恩爱不好,偏偏在这时候!
雎安咬紧后槽牙,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
“雎安。”
听到自己的名字,雎安先是一颤,而后放慢脚步,应声回头。
她的理智在提醒她,千万不要对视,千万不要和宋挚对视!可她的眼睛却在回头的第一时间便对上了宋挚的眼眸,借着昏黄的路灯观察起他的表情来。
她发现,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的那刻,宋挚明显是意外的,可也只那么一刻,之后他便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
“不叫也好,朋友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
2026年8月8日,是雎安的27岁生日。
二十平的出租屋内,放置着一张简易的木桌,木桌上有个四寸的黑芝麻核桃戚风奶油蛋糕。
那是雎安买给自己的,当时她在橱窗前犹豫了很久,在仅剩的几个成品里选择了最养生的蛋糕。
这大概就是资深打工人的觉悟,哪怕是高糖食品,那也得选最健康的。
看着黑暗中唯一的光点,雎安合十双手,开始许愿。
三个愿望,一是健康,二是快乐,三是她不敢说出口的、失脱理智的爱。
“生日快乐,雎安。”
雎安前倾身体,将蜡烛全都吹灭。
其实刚毕业那会儿,她就想过自己会独自搬出来住,以为会过得很孤独、很凄惨。可当她真的开始独居后,发现这一切都超乎想象得好。
人是自由的,空间是自由的,思想更是自由。
每天回到家后,狭小空间里的自己总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定。闷了就去附近的公园走走,逗逗保安大叔的小狗。累了就瘫在床上睡觉,无聊了就开始看书、刷剧、运动,偶尔还会做做旅行的攻略。孤独了就开始大胆畅想,要是身边有自己喜欢的人陪伴着,他们此刻会做些什么,会不会一起陷入狂欢呢?
空间是狭窄的,人生却是开阔的。
吃完半个蛋糕后,雎安实在腻得不行,索性起身给自己泡了杯红茶。当室内茶香氤氲,她深吸口气,觉得这茶香能让精神得到抚慰,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叹了口热茶,胃也舒服不少。
她拿着茶杯,打开平板,开始不停地翻找感兴趣的影视作品。
可她越是急切地翻找,就越是不满意,最后竟是打开了相册,对着一张照片发呆。
那是张底下有水印的网图,照片的主角却是她和宋挚,背景是在地铁上,宋挚靠在雎安的肩上睡着了,雎安便扶着他的头,两人的面上都带着笑。
这是张他们被偷拍的照片。
雎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极其惊讶,极其愤怒,她很讨厌偷拍,更讨厌这种私自放在网上的行为,可在她意识到这是她和宋挚唯一的合影时,她却变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竟然会庆幸有这么一张照片的存在。
她盯着平板,看得出神,以为自己简单地看几眼就能缓解寂寞,可她越看越是想......
想他暗含情愫的眼睛,想他那让她脖颈发痒的鼻息,想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想他白T下若隐若现的胸肌,想他壮实的大腿,想他低沉的嗓音,想他的......所有。
她灌下一杯茶,随后放下茶杯,捧着自己的脸猛地连拍记下,试图冷静下来。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一响,雎安浑身一震,心跳开始加速,期待着什么,但又害怕着什么。
来电人:宋挚
手机在木桌上,雎安飞扑到桌边,摁下了接听键。
“雎安。”
“嗯?”雎安还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心虚着不想发出过多的声音。
“生日快乐。”宋挚看着楼上那盏亮起的灯,“我想见见你,你方便下楼一趟吗?”
话音刚落,雎安就冲到窗前,像是做贼一样半蹲着,探头探脑地偷瞄。果不其然,宋挚就在楼下,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和一个礼盒。
“不方便。”雎安心如擂鼓,拒绝地很快,“我已经换上睡衣了,谢谢你的祝福。”
“谢什么?我礼物还没送,祝福也还没说。麻烦你套件外套下来,就几分钟,我很快就说完。或者,你出来楼道就好,让我和你当面说几句,好吗?”
雎安沉默了会儿,“对不起,我真的不方便,礼物也不用了,有心就好。”
“你在偷瞄我,邹雎安。”
宋挚的目光突然精准地锁定雎安,就好像镁光灯突然打在影子上,让她的遮掩消失殆尽,“平时躲我也就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就这么狠心,连个祝福的机会都不给吗?”
雎安站起身往下看,已经找不到宋挚的身影了。
“你想祝福我什么?”
一阵静默,很快,敲门声响起。
雎安猛地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却没有开门的动作,“我不会开门的。”
她是成年人了,不能给自己犯错的机会,更不能纵容自己犯错。
“我不是要你开门。”宋挚将礼物放在地毯上,“礼物我放门口了,我在楼梯口等你。”
“不!”雎安叫住他,“礼物我收了,有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宋挚果断拒绝,“我说了,我想见你。”
雎安有些气恼他的执着,“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现在这么晚了,为什么非要见面?你是想图谋不轨吗?”
嘴巴快过脑子,雎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自己觊觎人家的身子,怎么还口快嫁祸到人家身上。
她这样说他,他以后又会不会讨厌她?
“雎安,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
“如果不是你生日,我还能用什么理由来见你?如果我说,根本不是我想见你,而是我想你的话,你愿意见我吗?还是说......”
宋挚越说越激动,语气快要变成质问的时候,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忙音。
雎安把电话挂了。
她明明听到了她想听到的话,从她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此刻却难过到无法呼吸,捂着闷赌的胸口跌坐到地上,任由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滑落。
电话没再打来,雎安也没出去。
她只是哭,一直哭,哭得撕心累肺,哭得酣畅淋漓。
以前看电视剧,碰见这种爱而不能爱的剧情,她总是会吐槽,就不能勇敢得面对自己的内心吗?就不能爽快点解决吗?
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发现,原来一切都那么难。接受意味着违背诺言、背叛周浮沉,拒绝意味着要将自己的爱和希望都击碎。而今,只有纠缠最简单,背着越来越深的痛和纠结,却能让她得到短暂的快乐。
这快乐,因为带着危险的刺激感,让她精神紧绷、欲罢不能。
半个小时后,雎安停止了哭泣,躺在床上出神。
一个小时后,她起身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将泪痕擦去。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走到桌前,摁开平板的时候,才发现界面仍停留在那张她和宋挚相依的照片上。犹豫了几秒,她将食指放在照片上,一个向上的动作,将照片划去。
之后,她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了眼楼道,确认那空无一人后,在关灯和开门之间,选择了开门。
8月,华州晚间仍是三十度以上的高温。
蛋糕化了不少,可爱的狗狗笑脸变成了悲喜交加的表情,和她此刻的心情一致。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看到躺在一旁的礼盒,蹲下身去拿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栀子花香。
她有预感,里边会是和栀子花有关的礼物。
礼物的外包装极其精美,盒子上有一串极为潦草的英文,里边还铺放着玫瑰花,雎安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最后发现是一条玫瑰金的钻石项链。
雎安一脸愕然,除去这是条和栀子花毫无关系的项链,项链中间的那刻钻石更让她吃惊。她不知道项链的品牌是什么,不知道这颗钻石的品质如何,单从肉眼看,都能猜出这条项链价值不菲。
至少,不是她所能承受的礼物。
项链的旁边有张手写的卡片留言:
雎安,栀子花的花语除了坚强,便是永恒的爱,是一生的守候。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将栀子花送给了我,这就是缘分。我这个人,很相信缘分,更忠于自己的内心。
现在,我将玫瑰花送给你。
因为我想告诉你,除了一生的守候,还有我爱你。
再一次,她哭了。
一滴滴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落在卡片上,将卡片上的字迹晕染得模糊不清。
雎安看到后,赶忙用手去擦,结果字迹却越来越模糊,她哭得也愈加激烈,卡片上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明明只要将卡片拿开就好,她的大脑却像是宕了机,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爱你”那三个字,任由眼泪将其晕开,变得越来越模糊。
“别哭了。”
宋挚突然从消防门后出现,上前一把将雎安拥入怀中。
他实在不忍心,无法忍受自己就这么在暗处看着,看着她眉头紧锁,看着她弯腰哭泣,看着她咬唇抑制哭声却频频失败的模样。
不绅士又如何,被认为图谋不轨又如何?绅士的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雎安,我们在一起吧。”宋挚弯下腰,将雎安揽入怀中,附在她的耳边说:“你是喜欢我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虽然我不敢说未来会怎样,但当下,我是真心的,我想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希望你能开心幸福,冷暖有人在意,快乐有人分享,痛苦有人分担,事业有成,财运亨通,所愿皆得。”
“雎安,生日快乐!”
如果刻意避开不见就能阻挡情意的话,雎安此刻也不会这么崩溃,就好像嘴里同时含着蜜糖和黄连,一个极致甜蜜,一个极致苦寒。
她没有回应宋挚,只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温存,感受着宋挚急促的心跳。
就在宋挚以为他表白成功的时候,她泪眼婆娑地推开了他,“不,不行,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闻言,宋挚完全不能接受,上前一步抓着雎安的手肘,澄澈的双眼里已经含着泪,“为什么?”
“如果你是怕受到周浮沉的谴责,我保证,我能和他说清楚。”
应是没想到雎安脑子这么糊涂,竟是一点也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宋挚嗤笑一声,道:“如果你是在顾及周浮沉的感受,我可以不声张。等你和他说清楚,等他接受了,再公开我也行。”
说这话时,他气恼,他愤怒,其中还有赌气的成分在。
可说完以后,他仔细一想,这方法既能让他们立马在一起,又能给到周浮沉缓冲的时间,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办法,遂语气平和了许多,甚至还有些病态的深情,“至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语毕,他捧起雎安那满是泪水的脸颊,用拇指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在触碰着易碎的无价珍宝。
紧接着,他的唇逐渐贴近雎安,在即将亲吻的那刻,他的眼睫一动,克制地将吻落在了雎安的额头上。
这一吻很温柔,温柔得像是羽毛轻落,同时又很粗暴,粗暴得像是一把铁锤在敲击着雎安的理智和防备。
最终,她败下阵来,却又不敢面对。
“别碰我!”混乱的思绪化为无名的怒火,她推开宋挚,逃回了她的乌龟壳。
————————
记忆到这里结束,雎安抬眼看到一张极为稚嫩的帅脸时,猛地一惊,推开了12岁的宋挚,逃回了她的家。
躺在床上的雎安脑子很乱,很乱!
如果说,第一次突然出现的记忆可以解读为,她因为馋宋挚的容貌而伪造的脑内小剧场,那这第二次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内容这么劲爆,还是如此强势的男追女,似乎......还打算发展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不对!这绝不是她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剧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点。
雎安拿起床上的枕头,一通狂揍。
那就是,周浮沉是谁?她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