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繁的确很狡猾，公司层层嵌套，往下顺藤摸瓜转折了几重关系，才最终锁定了她。


    时清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苏芷繁和时烈二人身上滑过，看着他们的神色，已然彻底反应了过来。


    他们两个这是联手演戏给她看呢。


    自从她插手之后，时烈在瑞升的控制权大大下降，而且之后卓绮的项目研发成功，正式投入市场获利的时候，这份利润大半也要进她的手里。


    时烈和苏芷繁哪忍得了这个？


    他们只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果子要被时清宜横插一脚来摘，心里不情愿，但又受制于时清宜手中的投资，所以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苏芷繁另开了一家公司来挖卓绮，而这边时烈签字放卓绮走，这样一来，这个项目就全权到了他们两个的手里。


    顺理成章地就把时清宜排除在外了。


    但……


    时清宜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投向一旁看戏的卓绮，开口道：“不管挖你的人给了你什么优待，你都可以跟我提，我保证，我给的比他们给的多。”


    一旁的苏芷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卓绮扬着下巴，朝着时烈的方向点了点：“所以，你们两个到底谁说了算？”


    时烈签字的手久久悬在空中，始终签不下来。


    而卓绮的这句话，更像是光明正大地往他脸上扇了个巴掌。


    原本因为计划被打乱而变糟的情绪，此刻更是爆发了出来。


    时烈将手中的笔往地上狠狠一摔，四分五裂的碎壳躺在地上，他站起身，指着时清宜的鼻尖：“瑞升不是我的公司！是你的！你的！满意了吗？！”


    时清宜正侧头跟着华永君低声说着什么，见状，她摆了摆手。


    华永君便走到卓绮身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卓教授，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这是要关起门吵架了。


    卓绮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她本以为华永君喊她出来只是为了避嫌，没想到，华永君带着她到了不远的时清宜办公室。


    为她泡了一杯咖啡之后，竟同她随意地聊起了天。


    “卓教授，虽然我们打交道不多，但您项目成立的时候我也在，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闻言，卓绮这才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华永君。


    片刻后，她才点了下头：“是有点眼熟。”


    “我以前是时总的秘书，”注意到卓绮惊讶的眼神，华永君莞尔一笑，继续道：“时总有一秘、二秘，我呢，虽然来得早，但只是个做杂务的。”


    “后来我因为能力不足，被开除了。”


    怎么会？


    卓绮再次打量了一眼华永君。


    人聪不聪明，她最能看出来。


    华永君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只不过性格看起来比较平，像是被磨平了棱角似的。


    看起来不聪明的就是那个时烈，虽然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但眼神和说话细节都十分粗糙，要不是先前他给自己的待遇好，卓绮也不会带着项目在瑞升做。


    所以这么看来，华永君作为时烈的秘书，虽然聪明但不被看重，倒也是很正常的。


    笨蛋不仅会把鱼目当珍珠，更会把珍珠当鱼目。


    “然后呢？”


    卓绮开始感兴趣了。


    华永君也不卖关子，她非常干脆道：“离职的那天，是时总主动找的我，想让我做她的秘书。”


    紧接着，她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个骚扰女员工的领导在时总的帮忙下，被警察带走了。”


    “我成了时总的秘书，薪资……是之前的三倍。”


    华永君温和又安静地看向卓绮：“时总是个聪明人，她信任人，也不会辜负人。”


    “她的承诺从来都不会是空头支票。”


    前面铺垫了那么长，原来是来当时清宜的说客的。


    但卓绮不得不承认，华永君的这段话的确打动了她。


    对研发人员来说，同时拥有聪明、信任、豪爽这三个特质的老板太罕见了，毕竟能够碰见其中之一的特质，都已经足以留住他们了。


    而这些特质在时清宜身上，全都有。


    华永君见卓绮的眸色渐深、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时清宜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能够圆满完成了。


    会议室里，时清宜没说话，任由时烈发疯。


    他无比愤怒地冲着时清宜说了许多，之后，时清宜轻巧地歪了下头，问他：“说完了？”


    短短三个字，便惹得因为愤怒而喘着粗气的时烈举起拳头来：“你信不信我……！”


    时清宜靠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向时烈，十分平静。


    “时烈，你还是不明白。”


    时清宜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道：“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讲了。”


    “你清醒一下吧。”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既然她流着时家的血，那时家所拥有的一切，她也有份，不是吗？


    瑞升被她一点点蚕食抢走，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今后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


    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清冷面孔下，此刻正暗流涌动。


    时烈宛如一条毒蛇一般，死死地凝视着她，在这样怒意强烈的目光注视下，时清宜却坦然自若。


    她从时烈面前将那份离职文件拿了过来，紧接着，顺手丢到了垃圾桶里。


    拍了拍手，弯起嘴角。


    时烈和苏芷繁的面色十分明显的难看，但时清宜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笑着道：“怎么了，我想办法把卓绮留在瑞升，你们不开心吗？”


    眼看到手的鸭子居然要飞了，苏芷繁此刻恨得心中都在滴血，为了隐藏自己挖卓绮的身份，她可花了不少力气。


    但眼下，她不能直白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必须为自己的生气找个理由。


    于是她愤愤道：“卓绮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不把时烈看在眼里，明天也不会把你看在眼里！”


    门外刚拧开了把手，准备推门进来的卓绮定住了。


    门已经被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她想听听，时清宜是怎么回答的。


    落针可闻的会议室内，时清宜停顿了片刻，声音才再次响起。


    “这重要么？”


    “可能，越缺什么，就越在乎什么吧。”


    时清宜波澜不惊，轻轻巧巧地便引炸了对面的两个人。


    卓绮却是“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推门而入，坐在时清宜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前倾，认真地看向时清宜。


    “我们可以聊聊，如果你给的条件合适的话——”


    她似是无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时烈和苏芷繁，随后又注视着时清宜。


    “我愿意继续和你合作。”


    不是和瑞升。


    而是和你。


    细微的差别，在场所有人都能明白这其中的言外之意。


    时清宜微微点头，朝着她伸出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卓绮也伸出了手，同她握在一起。


    “好。”


    不远处，苏芷繁的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