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重回灾年给老妈完美童年[七零]

    成刚离开后不久,一个秋日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村口那条黄土小路染成温暖的金红色。


    一个挺拔的身影,背着鼓鼓囊囊的旧布包,踏着厚厚的尘土走了回来。


    正是出海大半年的杨立业。


    海风和烈日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古铜色印记,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


    他没有先回自己那个冷清的家门,而是脚步一转,径直走向了王君家那熟悉的、飘着炊烟的小院。


    方文静正弯着腰在院角喂那几只咕咕叫的芦花鸡,夕阳的金光温柔地勾勒着她忙碌的身影。


    她似乎心有所感,一回头,猝不及防地,正撞进杨立业那双深沉眼眸里。


    “回来了?”方文静的声音带着轻颤,手里的鸡食盆差点滑落。


    “嗯,回来了。”杨立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放下那沉重得勒进肩膀的背包,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这半年来,方夏荷淘换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偏方草药,捣碎了敷,熬成黑乎乎的水洗,加上时光这味最好的良药,文静脸上那片狰狞的“火烧云”,终于渐渐褪去了当初的赤红,沉淀成一片柔和的淡粉色印记。


    杨立业回来之后的日子,成了方家小院里最忙碌也最踏实融洽的时光。他要把这大半年缺席的力气都补回来,自然而然地成了方家最可靠、最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壮劳力。


    翻修那摇摇欲坠的猪圈,劈好足够烧一冬的、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禾垛,爬上房顶给王君仔细修葺漏雨的瓦片,挽起裤腿跳进泥水里帮方文斌侍弄自留地里的庄稼......


    他沉默寡言,只知埋头苦干,手脚却麻利得惊人,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头。


    王君坐在门槛上,手里纳着厚厚的千层底,眯着眼看着这个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摔打着长大、如今像村后那座山一样沉稳可靠的后生。


    她停下手里的针线,对着旁边摘菜的方夏荷努了努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立业这孩子,实诚,靠得住,心里有秤。”


    杨立业提亲那天,选在一个天高云淡、空气里飘着成熟庄稼香气的晴朗秋日。


    他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却熨帖平整的旧军装,一手拎着两瓶用红绳仔细捆扎好的、镇上打来的散装高粱酒,一手提着一刀肥瘦相间、油光锃亮的五花肉,在媒人喜气洋洋的陪同下,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王君家那洒满阳光的小院。


    他的话语笨拙而朴实,没有华丽的辞藻,无非是保证会用尽全力对文静好,让她过上衣食无忧、受人尊重的日子,句句都砸在泥土地上,带着泥土的分量。


    方文静躲在里屋那洗得发白的蓝印花布门帘后,听着他掷地有声、毫无修饰的承诺,脸颊上那片淡粉色的旧痕,被新娘子般娇羞、滚烫的红晕覆盖,一直烧到了玲珑的耳根,心跳如鼓。


    不久后,一个同样晴朗的日子,方家小院里挤满了道贺的乡亲。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奢华的排场,只有几挂清脆的鞭炮炸响,空气里弥漫着饭菜和香烟混合的浓烈气味。


    方文静穿着王君和方夏荷熬了几个通宵赶制出来的、簇新的红底碎花棉布罩衫,乌黑的头发难得地梳得整整齐齐,别着一朵小小的红绒花。


    杨立业则穿着他那件洗得泛白却依旧挺拔的海魂衫,胸口别着一朵小小的红花,两人在乡亲们的哄闹和祝福声中,对着堂屋墙上贴着的红双喜字,向王君深深鞠躬。


    婚礼办得简朴却温馨。没有大操大办,就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几桌。最特别的,是杨立业请来的司仪——村里教书的知青周默。


    周默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说话文绉绉的,与这满是泥土气息的农家小院格格不入,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周默拿着杨立业央他写的红纸,抑扬顿挫地念着,引得满院子哄笑。他却不以为意,念得越发认真投入。


    “一拜高堂养育恩——”周默拉长了调子充当司仪。


    “二拜亲友邻里情——”


    “夫妻对拜,同心同德——”


    杨立业看着眼前低眉垂目、脸颊绯红如霞的方文静,郑重地、深深地弯下腰去。


    方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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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滚烫的、踏实的暖流充盈得满满当当。


    待到开席,热情的乡亲们可不管周默是不是“先生”,轮番上来敬酒。


    周默是个实诚的书呆子,不懂得推拒,别人敬他就喝,几杯劣质的散装白酒下肚,脸就红得像关公,眼镜滑到了鼻尖,脚步也开始打飘,嘴里还念叨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其室家……”


    方夏荷正忙着招呼女眷,瞥见周默那副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狼狈相,又好气又好笑。


    她拨开人群走过去,一把夺下周默手里又被倒满的酒杯,塞给他一碗早就备好的、气味刺鼻的醒酒汤:“周老师!快别喝了!喝这个醒醒神!”


    周默迷迷糊糊地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被那味道激得直皱眉头,人也稍微清醒了点,看着方夏荷,讷讷地说了声:“谢……谢谢夏禾姑娘。”


    闹哄哄的喜宴持续到月上中天。洞房是方家西屋临时收拾出来的,墙上贴着崭新的年画,炕上铺着压箱底的大红牡丹花被面。


    桌上燃着一对粗壮的红烛,烛泪缓缓流淌。杨立业送走最后一拨闹洞房的半大小子,回身闩上门。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


    方文静坐在炕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低垂着头,只觉脸颊滚烫。


    杨立业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一股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粗糙却异常温暖的大手,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抚过她脸上那片淡粉色的印记。


    “文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海风般的质感,“往后,都有我呢。”


    短短四个字,像定海神针。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深海般沉静却炽热的眼眸,烛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映着那片淡粉,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坚韧和美丽。


    她用力地点点头,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一片无声的信任与交付里。


    窗外,秋虫唧唧,月光如水银泻地,温柔地包裹着这间简陋却充满希望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