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给大家都给整沉默了，只有王小虎趴在文茵怀里在偷笑。


    文茵在心里疯狂点赞，不错不错，一句话不仅表达了“表叔”对金钱的贪婪，也给予了顾锦庚全部的肯定。


    看到文茵赞赏且肯定的眼神，夏奇便心领神会，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圆满完成，他此刻只想快点离开，凭什么大家都可以去玩，只有他需要工作，这不公平！


    他才不想和这群无聊的人演戏聊天，立马向顾锦庚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的助理党杰，如果后续要资助我们可以直接和他对接，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们多聊了。”


    说完，他没等任何人回应，转身就溜了。


    等夏奇离开，一只处于紧张状态下的文茵才注意到，顾锦庚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就好像看穿了一切。


    她有些心虚，小声嘀咕道：“我都和你说了，我表叔只认钱的。”


    顾锦庚低笑一声，“嗯，我听见他说的了。”


    他礼貌地站起身，向党杰介绍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这是我的助理叶净，党先生，【新生】的任何事宜，你都可以和他对接。”


    党杰和叶净沉默对视着，两人脖颈上的花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皮肤缠绕在一起——就好像它们本就同源一体，却被命运残忍割裂。


    唯有波澜上的假面，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党杰微笑着伸出手，“叶先生，你好。”


    叶净的目光却越过他伸出的手，落在那个被他抱着的孩子身上，他眼神黯淡，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指尖在递出时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党先生，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新生】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与我联系。”


    “好的，谢谢。”名片被党杰接过时，两人脖子上的花纹同时泛起暗绿色的光。


    文茵紧盯着他们的表情，指节无意识抵住了下唇。


    这平静得有些太诡异了。


    她清楚记得，党杰的弟弟因双蛇草本身的烈性侵蚀，让他的身体像株日渐枯萎的植物般，日渐凋零。


    情况有点类似于莫玉。


    虽比莫玉状况稍好，但在逃亡路上，那孩子虚弱得连月光都能灼伤他的皮肤，文茵也没想到他还活着，现在他看起来十分健康。


    那时候他们年纪还是太小了，在逃亡的路上有时候自己都顾不上，许多病弱的孩子都逼不得已被舍弃，死在了灰暗的路上。


    党杰始终死死攥着弟弟的手，直到那个烟雾弥漫的黄昏。


    他们为引开追兵被迫分头行动，再回头时，只看见党杰蜷缩在钢筋贯穿的废墟里，十指血肉模糊，身侧空无一人。


    少年醒来后将脸埋进染血的绷带，哭声像被碾碎的玻璃，却对弟弟的失踪只字不提。


    文茵凝视着叶净颈间扭动的纹路，内心涌起一股无力感。


    命运早已将荆棘扎进所有人的血肉里。


    临行公事的互换联系方式后，两人没有多余的攀谈，党杰一只手抱着莫玉，一只手将王小虎从文茵怀里拎出来准备离开。


    党杰的手臂像铁钳般箍住挣扎的王小虎，任凭女孩如何踢打哭喊也不松手，莫玉安静地伏在他另一侧肩头，黑眼睛惶恐地转动着。


    “放开我，我要茵茵姐姐！”王小虎的嗓音嘶哑，眼泪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走出一段距离后，在无人的角落，党杰突然蹲下身，三双眼睛瞬间处在同一高度。


    他拇指重重擦过女孩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别闹了，记得我们拉钩时说过什么？”


    “对不起。”王小虎死死咬住嘴唇，连抽噎都咽了回去。


    党杰摸了摸王小虎的头，“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要懂事一点，你茵茵姐姐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明白了吗？”


    王小虎憋着眼泪点头。


    党杰把莫玉冰凉的小手塞进王小虎汗湿的掌心，“好了，带着莫玉去看魔术表演吧。”


    王小虎委屈地拉着莫玉离开，走向魔术表演的舞台。


    见王小虎不再哭闹，党杰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这次面谈，文茵反复确认顾锦庚是否真的不再执着于表叔的认可，直到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她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和他一起在游乐园约会。


    海洋馆里暂时空无一人，幽蓝的水光映在两人脸上，鱼群在玻璃后悠然游弋，像一场无声的梦境，文茵牵着顾锦庚的手，指尖传来他的温度，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如果没有叶净像个影子似的紧跟在后的话。


    “为什么我们约会，叶净也要寸步不离啊？”文茵踮起脚尖，凑近顾锦庚耳边小声抱怨，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顾锦庚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促狭，“因为他必须盯着我，防止我干坏事。”


    “坏事？你要做什么坏事？”文茵狐疑地侧头看他，却被他突然揽住腰，整个人被带进他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你觉得……会是什么坏事？”


    又来了！不过可惜，这一招现在已经对文茵不管用了！


    顾锦庚的手臂刚缠上文茵的腰，就被她狠狠掐了一把。


    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委屈地揉着痛处，“茵茵，你这手劲儿太大了，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她指尖戳上他的胸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呼吸一滞，“就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这么得寸进尺。”


    顾锦庚低笑，还想凑近，却被她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她没再理他，转头对叶净抬了抬下巴，“你自己也去玩吧，他有我看着呢，保证不让他干坏事。”


    说的时候，她还特地加重了“做坏事”三个字，转而对着顾锦庚坏笑。


    叶净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点头，“好。”


    叶净自然不会继续不识趣地待在两人身边做电灯泡，他没有停留，转身离开，背影融进海洋馆幽蓝的暗光里。


    袁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顾锦庚，不是保护，是监视，至于原因？不重要，他从来只负责执行，不问缘由。


    可此刻，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脖颈处的皮肤下，双蛇草的灵魂在躁动，像被火焰炙烤的蛇，疯狂撕咬着他的血肉，那东西感应到自己的另一半，兴奋到几乎要破体而出，叶净狠狠按住脖子，指节发白，却压不住灵魂深处传来的、近乎嘲弄的共鸣。


    ……就像他压不住脑海里党杰抱着那个男孩的画面。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被抛弃的感觉如跗骨之蛆席卷而来。


    明明早该习惯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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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懦弱无用的残次品，本来就不配被留下，他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但——


    “原谅？”叶净轻轻呼出一口气，冰凉的，混着海洋馆潮湿的腥味，“……凭什么？”


    ——


    王小虎从花坛后探出半个身子，校服外套沾了几片枯叶，“莫玉，你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王小虎鬼鬼祟祟的从花坛窜了出来。


    党杰哥哥说，他们是以学校郊游的名义出来玩的，所以大家必须要穿一样的衣服，可她不喜欢穿和别人一样的衣服，但是只要能见茵茵姐姐，她忍了！


    “收到指示。”机械般的应答从身后传来，莫玉的制服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连影子都比别人站得笔直。


    “你演机器人上瘾啊？能不能正常说话？！”王小虎猛地转身，脸色写满了嫌弃，身后的小辫梢扫过莫玉毫无表情的脸，对方玻璃珠似的眼睛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而莫玉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唉，算了算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明明看见茵茵姐姐跟着那个西装革履的“人贩子”来了这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可恶的党杰哥哥！她才不会乖乖听话，茵茵姐姐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可恶的坏蛋小偷！偷走了茵茵姐姐！


    “目标丢失。”莫玉突然指向海洋馆入口。


    两人影子叠成一个鬼祟的形状，明明走廊空无一人，王小虎却坚持用“S”形前进，时不时还突然蹲下。


    莫玉的膝盖撞上她的后背时，她正透过热带鱼缸的蓝光，偷偷将视线看向声音来源。


    茵茵姐的墨色发丝垂在那人肩上，他们交握的双手在鱼群映照下像在发光，两人贴得很近，茵茵姐姐带着蜜糖般黏稠感的笑容和那个坏蛋小偷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王小虎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


    直到莫玉冰凉的手突然覆上她的眼睛。


    “指令错误。”这个迟钝的跟班，此刻机械的声音却像在模仿安慰，“视网膜会储存伤心画面。”


    蔚蓝水光在他们脚下游动，王小虎的眼泪不自觉砸碎在莫玉的手背上。


    茵茵姐姐和那个坏蛋小偷在一起是很幸福的样子。


    王小虎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她的世界就只有四面惨白的墙，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那些隔着玻璃观察她的冰冷眼睛。


    但她知道“幸福”是什么。


    因为在她灵魂深处，藏着一只母虎的记忆——那是一只被【岁】赐福的母虎，本该成为森林的王者，她有深爱的伴侣，有顽皮的孩子，有整片山林作为家园。


    直到人类出现。


    他们无法用刀枪征服她，便用更卑劣的手段引诱饥饿的狼群围攻她的家人，用燃烧的树木驱赶幼崽落入陷阱，她撕碎了无数敌人，却救不回被铁矛贯穿的伴侣，也找不回被铁笼带走的孩子。


    当最后一只狼倒下时，她仰天咆哮，却不是胜利的宣告，而是绝望的哀鸣。


    人类赢了。


    他们用麻醉剂放倒了她，用手术刀剖开她的血肉，用电流和药剂折磨她的灵魂。


    直到某天，实验室的胜利警报再次尖锐响起——一个女孩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是人类，灵魂却是那只母虎。


    母虎的慈悲带走了悲伤，为她留下了名为幸福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