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血珠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它像一个小孩子，依偎在谢温身旁，贴她的肌肤，血珠很想说，不是它怎么了，而是另一个人怎么了。但最终带着稚气的声音，笑眯眯道：“我没怎么呀，阿温。”


    谢温诧异地皱了皱眉，将血珠放在掌心，温度从掌心蔓延开来，谢温心想，血珠神器是不是坏了？怎么经常无缘无故地发光发热？


    谢温又问了一嘴，“红红，你是不是生病了？”


    血珠有灵智，在谢温看来，它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于是谢温给它起名唤作红红。血珠也日渐接受了这个名字，它也称自己为红红儿。若是楚衔越知道，天道降落的神器被谢温取了这么个名字，估计又要鄙视谢温了。


    不过现在血珠是谢温的人，血珠只会同谢温一起置喙楚衔越。它无论如何都是可是站在谢温这边的。


    血珠觉得谢温讨厌它总是抑制不住地不停颤动又温温热热地贴在她肌肤上。它是不是令主人感到不适了？可是这个，它自己控制不了，它一边内心吐槽楚衔越，一边自顾自在半空中飞了一会儿，待那阵不可抑制的余温散去之后，血珠才重新飞回谢温脖颈间，贴着她。


    谢温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血珠，冰凉的。原来它飞出去转圈圈是为了散热？


    谢温心中虽奇怪，但次数多了之后也习惯了，毕竟血珠只是颤动，发热而已，随后便没有其他异常。谢温任由它贴着她的胸口，一下一下鼓动，一波一波，荡开余热。


    暮色四合，谢以春同裴玄交流剑法也交流得差不多了，裴玄终于可以滚了，临走的时候，裴玄倒着走，一面含情脉脉地同谢以春道别，下一瞬，整个人忽然跌出视线外，原来是绊了颗石子，摔了个狗吃屎。


    谢温呵笑一声，“活该。”


    演！装！继续演，继续装。


    谢温没好气道：“阿姐，这小子，演技不错。”


    谢以春嘴角边的笑意渐渐淡去，不轻不重道：“阿温，别老是针对他。”


    谢温眼中一闪而过赞许与玩味的笑意，“阿姐，我哪有？”


    谢以春收回看向裴玄的视线，目光转向谢温，抬手在谢温鼻尖点了一下，宠溺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温昂首，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没说什么，重新望向谢以春，看着她，看得认真。谢以春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下一瞬，只见谢温朝谢以春一倒，将谢以春紧紧环抱，“今晚，好梦。我先回去了。”


    谢温平日里虽没少同她撒娇，但都是不正经的样子，也没这般认真过，谢以春不由得多看谢温一眼，“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温立马道：“没有。”


    谢以春：“好好好，没有便没有。”她也不勉强。


    又再同谢以春插科打诨一会儿。谢温也要回去了。


    她迎着漫天星光，走在回飞樱阁的小道上。


    等站在飞樱阁山口了，谢温才发现又一个问题。


    自上次黑龙被楚衔越从这飞樱阁江底唤醒后，这飞樱阁是结界也没了，连同那架在江阁上那四通八达的桥梁也被一同拆毁，这会儿这飞樱阁的江面上，之剩下一座座孤零零悬在江面上的阁楼，那岂不是每次回屋的时候，都得飞回去？这飞樱阁的江面可与小镜湖不同，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站在江面上行走的。


    不过问题倒是不大，飞就飞。谢温收回思绪，正要运转灵力，转眼，她看见江面的景色，睁大了眼。


    江面上，亮起一簇簇“灯”，倒映在水中的影子闪闪烁烁，不一会儿，那些灯都朝着谢温这边汇聚回来，谢温定目一看，原来这不是什么灯，是花，白日里养在江中的一丛丛睡莲，此时此刻发着光，莲叶则是一朵朵排列好，自动汇成一条归家之路。


    谢温嘴角扬了扬，怎么莫名有种皇帝回宫的感觉？


    她把自己当作皇帝，大步踏上这条回宫之路。


    没走几步，谢温遥遥远眺，就瞧见那阁楼之上，一抹青色身影，在辉煌灯火中，清清冷冷，谢温同楚衔越看了个对眼，也不晓得为什么隔了这么远还能对上对方的眼睛，谢温都仿佛看到了楚衔越那冷傲的神色。


    谢温大摇大摆地走向楚衔越，她都没看路，就盯着楚衔越，朝他走去。谢温每走一步，脚下的荷叶就自动飞至她的脚下，稳稳托住她，就算她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掉下水的。


    是楚衔越在用灵力操纵那些睡莲荷叶。


    谢温一跃至楚衔越身前，笑嘻嘻道了句：“师尊。晚上好。”


    楚衔越手背在身后，没什么动作，只是略微偏头斜了谢温一眼，谢温也不计较他的臭脸，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师尊，站这干嘛呢？不冷吗？”


    楚衔越转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温怎么有一瞬间觉得他那眼神有“你还知道的回来”的错觉呢？这一丝念头很快一闪而过，消散得无影无踪。


    楚衔越佯装随口一问道：“又上你阿姐那儿去了？”


    谢温点点头，“是啊。裴玄也在。还吃了他做的饭。”


    楚衔越神色微动，“裴玄做的饭？”


    谢温嗯了一声，就随便聊了聊，“没想到那小子做饭还行。不过也就还行。”


    楚衔越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在意。


    良久的沉默。


    这师徒俩难得地平和地站在一处，双方都这般平静正常，只是沉默，晚江的风凉凉地，带着谢温鬓间发丝在楚衔越面颊上不轻不重地刮蹭着，有点痒，楚衔越也没拨开，就任由那缕头发不停的撩拨着。


    眼前的谢温同幻境的中她，完全不一样，可有时候，言语神态又让他有一丝是谢温的错觉。幻境中，她就是她，只是心智被蛊惑，认定自己就是梅府的梅三。


    所以才，有时候，不像她自己，却又在某种细节上，就是她自己。


    鬼使神差地，楚衔越忽然道：“幻境中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谢温挑眉望向楚衔越，若是她说记得，那又怎样？现在清醒之后，以旁观的姿态再去看那场幻境里的闹剧，竟然一切都那么清晰起来。做过的事情都她全都想起来了，全都那么真切。


    她有时候也不由得想流泪，不知道为什么。为了梅山庭和应月吗？这对确实太苦了，在一起的时候那么苦都挺过来了，可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却毫无征兆的轻飘飘地就那样分开了。


    后来的大火也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后来的应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鬼殿主的。


    她到底有什么恨！什么怨！让她受尽折磨，鬼魂迟迟不肯消散？


    谢温就是看着楚衔越现在比较老实，才没有讲幻境里她和他那些事情，刺激他。她悄然转移话题，道：“鬼殿中的那个幻境应该还没结束才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展现出来，很多真相没有揭开。我觉得要想找到鬼殿主的真身，重中之重应当是解开鬼殿主的怨，鬼殿主的恨。所以我们只有再一次进入幻境。才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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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楚衔越道：“进入幻境简单，青灯林那个鬼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幻境阵法，日复一日重复着昔日鬼殿主的回忆。只要进入鬼殿就能进入它的回忆，也就是幻境。这倒不难。难的是我们只有最后一次进入阵法中心的机会了。”


    “这个阵法中心，貌似就是一个传送阵。我们第一次进入小镜湖试炼的时候，进入的不是幻境。有人在小镜湖做了手脚，将我们传送到了青灯林而已。后来，再次进入青灯林是通过这个阵法的中心。想要破阵，必须从阵法中心着手，而阵法中心又是一个传送阵。又把我们带入了青灯林。


    俨然，只有解决了青灯林的麻烦才能破阵。显然是有人引着我们一步步落入“他”布好的陷阱。背后之人或是想让自己帮助他除掉鬼殿主，或者想要自己帮他找到当年梅家惨案真相。


    但往往，最浮于表面的现象，最不可信。怕就怕在他想要的远远超乎我们想象。能做到混入我们剑宗，在小镜湖布下重重阵法的，显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楚衔越说了很多，谢温沉沉看着江面，她放空了脑子，没将楚衔越的话听进去多。重活一世，谢温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卷入这修真界的尔虞我诈之中。她穿进这修真界是来当皇帝的，又不是来勾心斗角的。


    虽然明知，这修真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风平浪静，实际在多少谢温不知道的地方，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而谢温只想：随便你怎么波诡云谲，随便你怎么暗流涌动。都与我无关。她只要和阿姐平静地度过岁岁年年。当然，楚衔越也可以在。谢温现在把他看顺眼了，如果这个人不是那么臭屁的话，其实还不错。


    谢温歪歪头瞥了眼楚衔越，笑了笑，江面波光粼粼，映进谢温栗色的眸子里，多姿多彩，又映进了楚衔越眼里。


    谢温：“好了，猜来猜去的，没什么意思。随其自然就好了。”


    楚衔越看着谢温，眉眼似乎舒展开来，心内平和。谢温总是这样一个人，似乎天塌下来了，她还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她在身边，能给以人一种平和的力量。


    谢温打了个哈欠，眼中冒出丝丝泪花，斜着身体倚靠在栏杆上，眯了眯眼，“困了。回去睡觉了。”


    楚衔越抬了一下手，谢温的发丝在空中流动，他收了收手掌，似乎想抓住，下一瞬，谢温趴着栏杆纵身一跃，身影像一只飞向山中的鸟，纵身跃至对面的楼阁前的台子上，谢温回头，又惊又喜地冲楚衔越得意一笑，眼神像是在说“看我，历害吧。”


    而谢温说出口的却是：“看，我会飞！”


    在修真界，会飞不算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尤其对于楚衔越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这话若是旁人说出口，不论是谁，楚衔越都会嗤笑，觉得蠢。


    可今日，楚衔越站在对面台子上，没有不屑，只是嘴角悠然浮现一抹笑，像夜晚骤然浮现的萤光，微微耀眼，他似是摇摇头，有些无奈的拿谢温没办法的表情。


    两人隔着江而望，江水哗哗，过了一会儿，谢温拍拍手，打着哈欠，回屋睡觉，顺带提醒楚衔越，“快睡吧，虽然你貌似不需要睡觉。但是……”


    但是什么呢？谢温两眼珠子一转，笑道：“所以，应该是师尊你祝我晚安才对。”


    谢温这俏皮话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江面上，真悠然传来一句：


    “晚安。”


    传到谢温耳畔，仿佛还带着丝丝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