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青州城(六)

作品:《我就贴贴,不结道侣

    次日清晨,卯时刚过,青州城还笼罩在稀薄如纱的晨雾中,带着露水的清寒。


    医馆厚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鹅黄色的头巾下,一双清澈的杏眼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人时,倏然睁圆。


    莲生满眼惊讶。


    她飞快地用手语比划:【仙师?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曲璟面不改色,现编了一个理由,语气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虚弱:“前些日子不慎淋了场雨,染了些风寒,头疼得厉害。”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身旁的温子意也推进了门内。


    莲生疑惑地歪了歪头,手指继续比划:】仙师也会生病?】


    曲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干笑两声,努力让自己的谎话听起来更可信些:“咳咳,仙师也是血肉之躯嘛,是人,总免不了生病的。”


    大概对着莲生这样的姑娘撒谎,终究难以做到心安理得,曲璟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热。


    莲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纯澈,丝毫没有怀疑。


    她侧身让两人进来,还贴心地指了指里面。


    医馆内弥漫着草药清苦的气息,江寻鹤正背对着门口,在一排高大的药柜前仔细分拣着药材。


    他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只淡淡说了一句:“仙师请自便,找个位置坐吧。”


    “好,多谢江大夫。”曲璟拉着温子意,在靠窗的一张长凳上坐下。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目光却悄然扫视着医馆的每一个角落。


    江寻鹤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两位不速之客,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药材,动作沉稳而专注。


    曲璟心中暗自盘算:根据这几日的观察,暴毙者看似毫无共同点,但幕后黑手既然借焦骨之手指向江寻鹤,那此人身上必有蹊跷。


    盯紧他,或许能找到线索。


    晨光渐亮,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医馆也渐渐热闹起来。


    江寻鹤“活菩萨”与“阎王价”并行的名声果然不虚,即便昨日发生了焦骨指认的惊悚一幕,今日前来求医问药的百姓依然络绎不绝。


    曲璟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前来看病的人。


    “十两银子,少一文,药不抓,针不施。”


    江寻鹤语气平淡无波,毫无商量余地。


    王掌柜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利落地掏出银锭奉上。


    紧接着进来的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颤巍巍地递上一小篮鸡蛋。


    江寻鹤默默接过篮子放在一旁,手指搭脉片刻,转身抓了几副药,用草纸包好塞进老妪怀里。


    在老妪千恩万谢要离开时,他又顺手将几粒碎银飞快地塞进老妪枯瘦的手心,低声嘱咐:“三日后再来,需施针。”


    富人一掷千金,穷人分文不取,甚至倒贴。这医馆的规矩,真是将因人而异做到了极致。


    曲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江寻鹤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冷地,但却是个好人。


    廊檐下,莲生守着小小的炭炉,专注地煎着药。


    陶罐里黑褐色的根茎翻滚不息,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土腥与甜腻的气息,这股气息弥漫在清苦的药香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曲璟好奇地凑近,吸了吸鼻子:“莲生姑娘,这煎的是什么药?我看你忙活一上午了,都是这味。”


    莲生抬起头,头巾下的小脸被炉火映得微红。她飞快地比划:


    【送子汤。】


    纤细的手指随即指向医馆西侧的窗外。


    透过雕花窗,曲璟能清晰看到不远处观音庙的飞檐翘角。


    庙前香火鼎盛,青烟如浓雾般蒸腾缭绕,求子的妇人们排成蜿蜒的长队。


    曲璟咕哝着,心中掠过一丝异样:“青州城怎么这么多求子的?”


    就在这时,药馆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些,门槛处涌入的光线瞬间暗了几分。


    一个身影扶着门框,缓缓踏入。


    来人一身玄黑衣袍,双眼被一条黑布严密地覆盖着。


    随着他的进入,原本弥漫着草药气息的室内,骤然混入一缕极其清冽的焦尾琴的松香。


    “劳驾江大夫继续帮忙看看。”男子的声音温和悦耳。


    他摸索着,准确无误地在诊脉的长凳上坐下,伸出有些苍白的手臂。


    “心口的旧伤,似乎也复发了。”


    江寻鹤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药材,取过脉枕,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将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


    “先生的旧伤本已有愈合之势,近日想必是劳心劳力过甚,才引得反复。我再开三剂药,先生按时煎服。三日后若无好转,需再来看看。”


    “至于先生的眼睛,还是按时来施针即可。”


    “多谢江大夫费心。”男子微微颔首道谢。


    即使蒙着双眼,他那张线条清晰却略显苍白的脸,也仿佛“看”向了江寻鹤搭在脉枕上的手腕。


    更确切地说,是看向江寻鹤手腕上系着的那根颜色已经褪得发白的旧红绳。


    几乎在同时,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温子意,放在膝上的手掌悄然收紧,握住了苍冥断剑的剑柄。


    他的目光也直视这名男子,他记得这个人,买糖画的老人暴毙时,远远站在城墙上弹琴的人,就是他。


    那男子虽然蒙着眼,但是他身上有强烈的灵力波动。


    他分明可以以神识视物,却要做出摸索前行的姿态。


    刻意的伪装,才奇怪。


    蒙眼男子取了药包,留下诊金,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扶着门框离去。


    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焦尾琴香,在药味中缓缓飘散。


    蒙眼的男子离开后,曲璟立刻快步走到莲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莲生姑娘,刚才那位蒙着眼睛的先生,你认识吗?他是谁?”


    莲生点点头,从一旁的桌上拿起纸笔,飞快写下一行字:城主府琴师,墨尘。


    温子意也走了过来,站在曲璟的身侧。


    曲璟继续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青州城的吗?”


    莲生想了想,用手势清晰地比划:【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温子意与曲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正是青州城异常事件开始的时间,看来一切绝非巧合,这个墨尘,问题极大!


    下午的时候,医馆的事情和上午差不多:江寻鹤给人看病,莲生姑娘在旁边默默地煎药,煎的还是那副散发着腥甜气息的送子汤。


    曲璟留下温子意继续暗中观察医馆的动静,自己则偷偷溜到了熙攘的街市上。


    那些被正史传记刻意抹去或粉饰的真相,往往就藏在市井的闲言碎语与茶余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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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谈资里,她要想办法从这些口舌中找到她需要的信息。


    虽然整个青州城有莫名其妙暴毙的事情发生,但是大家的生活还得继续。


    夜晚,城里的人都闭门不出,不过下午的时候,街上还是有着不少的人。


    曲璟蹲在一个糖葫芦摊前,挑了一串最大最红的山楂果,付过钱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她状似随意地问道:“阿婶,听说符隐真人当年,是逃了婚的?”


    “何止是逃婚哟!”那阿婶一听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她眼睛放光,迅速压低了声音。


    “听说她和少城主是有婚约的,但是她自己逃走了,结果少城主另娶他人的时候,她又心生不满,跑回来了!”


    “那位柳姑娘,性子也烈得很!她在少城主成亲当夜,一把火把少城主府的祠堂给点了个通天亮!那火势,都烧红了半边天!”


    少城主府?


    曲璟心念一转,那不就是现在的城主当年的府邸?


    所以符隐真人段婚约的对象,是现在的城主。


    “胡说八道!”


    隔壁茶摊老者放下茶碗,怒道:“明明是少城主背信弃义!柳姑娘在外历练有成,风尘仆仆赶回来成亲,结果呢?”


    “花轿临门,新郎官却搂着另一个新娘子拜堂!是柳姑娘杀回来,一剑劈了喜堂,不是烧祠堂!”


    他眯眼看向城主府方向,“那天刮了好大的风,新娘子盖头都被吹飞了!”


    曲璟叼着糖葫芦,在心里梳理线索:原来符隐真人历练回来的当日,正是城主成婚的时候。


    “还有呢!”


    绣坊门口的绣娘也跟着插话:“听说柳姑娘走的时候,当着满城宾客的面,下了好狠毒的诅咒!咒城主家断子绝孙,香火断绝!”


    旁边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闻言,立刻紧张地左右看看,也压低声音凑近道:“怪不得!城主和夫人成亲都十年了,恩爱是恩爱,可这子嗣连个影儿都没有!多少名医看过,多少补药吃过,就是怀不上!怕不是真应了那诅咒?”


    有人补充道:“不只是诅咒城主,怕是连我们整个青州城都被诅咒了!多少人都怀不上孩子!”


    曲璟叼着糖葫芦,感觉多在这里唠唠,她啥都能打听出来。


    “那符隐真人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青州城,一个人跑去大荒山待着呀?那儿可比青州差远了,什么都没有。”


    曲璟继续引导话题。


    绣娘道:“还能为啥?为情所困,心灰意冷了呗!刚成为名震一方的大符师,风光无限地回来,结果未婚夫转头娶了别人,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肯定是伤透了心。”


    这个说法,曲璟心中却存了疑。


    若真是心灰意冷、为情所困,城墙上不会有符隐真人逃婚的那段话。


    还有性格的变化,她在大荒山见到的符隐真人和在墙上写字的那个少女几乎判若两人。


    要么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要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彻底改变了符隐真人。


    或许这也是符隐真人自困大荒山数十年的原因。


    不过她拿到的这些消息都是一面之词,事情可能是真的,但是原因可能都不对。


    曲璟还打算继续深入问问,一声尖啸却刺破长街。


    “杀人啦!江大夫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