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笑笑赤足裸身，走到了阳台上，走进了月光里。她如今的身躯映照在月光下，白得像银子一般，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颗不甜的芒果。


    额呸，是绝世美人才对。


    她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真是弱极了。手也细，腿也细，与她设想的强壮大杧树完全不同。


    这也太不威风了，一点也不像她。


    胸口和额前还隐隐作痛，眼前闪过红光，黄笑笑抹去唇角一道红色的血迹。


    那是她急于变人的代价。


    黄笑笑回到房间里，把芒果皮收拾收拾，晾在了室内的简易衣架上。


    她还想做回芒果呢！


    黄笑笑又去里面翻了件严漌还算干净的衣服，套上之后，睡在了严漌身旁。


    她十分疲惫，霸道地卷去了严漌所有的被子，还把他往外面踹了踹，一条修长白细的腿大剌剌地就压在了严漌胸口。


    黄笑笑一贯是“大”字形状睡的，有一种拥有世界的感觉。


    月亮下班，太阳上岗。


    淡金色的光线透进房间，给二人镀上了一层温馨的“保鲜膜”。


    可惜这保鲜膜并不持久。


    严漌睡得又深又好，沉沉地陷入睡眠里，黄笑笑更是安详地一动不动。


    二人一睡就睡到日头正中，严漌悠悠转醒，脑子却还不清晰。


    他迷迷茫茫的，想的却是：“我怎么还没死？”


    “这是哪？”


    “好熟悉啊......”


    “......”


    靠了，这衣架上晾的什么玩意？


    黄黄，不成形，油皮状的一大片......


    靠靠靠靠，我芒果没了！！！


    刺激严漌找回意识的，不是胸口的沉甸甸，而是眼前芒果褪的皮。


    那皮挂在高处，轻轻地摇晃着。


    他猛地弹起来，往床下跳。


    黄笑笑的腿跟着滚落了下来，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了个干净，继续睡着。


    严漌这才发现，床上还多了个人。


    他本能地伸出手就想掀开被子看看，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思前想后，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响亮，严漌少说实打实地用了六成的力。


    他的脸迅速肿胀，阵阵疼痛让严漌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严漌伸出手，揉着自己的脸颊，莫名觉得这痛感有些熟悉。


    他情绪复杂，既开心又担忧，还带着一丝迷惘。


    黄笑笑被这声音吵着了，于是往被子里蠕动了几分。


    她的发丝在动作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金黄色，和严漌记忆中的黄笑笑很是相像。


    严漌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眼镜也充满亮光。


    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黄笑笑的被角。


    可露出的半张脸，那副眉眼鼻，却并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黄笑笑。


    五官又是相似的精致，严漌先是大惊，而后凄凄切切地坐在了床的一侧，离黄笑笑真真实实地隔着些遥远距离。


    他胡乱思想着，推测，大抵是小芒果出的小笑笑，如今大芒果就出大笑笑。


    严漌一时也找不出旁的理由了。


    严漌仔细地看着，不放过黄笑笑露出的一寸肌肤。


    这头发，黄黄的，卷卷的，亮亮的。


    这眼睫，长长的，弯弯的，翘翘的。


    这鼻子，高高的，挺挺的，小小的。


    黄笑笑真会长，小时候漂亮可爱，大了美丽贵气。


    严漌忽地生出了些自豪，好似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给孩子养大了，这孩子还争气地要命！


    他又有些怯懦，虽说儿不嫌母丑，可他又不是黄笑笑亲娘，搞不好自己还算是黄笑笑的杀母仇人。


    严漌悲伤地离了场。


    他取下黄笑笑的芒果皮，洗刷刷了起来。


    严漌找出储存剩下的水，一寸一寸地擦拭起芒果皮来，做得认真又细致，好似那是天上的珍宝，是仙女的纱衣。


    若有旁人看了，必要啐上严漌一口。


    这死疯子！可别在这神戳戳地吓人了！


    严漌洗刷干净了，就悄声儿地走回房间，挂回原处。


    期间，他数次偷摸地走回房间看那床上的大人儿还在不在。


    时而窃喜，时而悲虑，严漌就像犯了花癫似的。


    他既期待黄笑笑苏醒的那一刻，又害怕真的面对她。


    像是等待审判之前的犯人。


    可严漌又觉得，只要是黄笑笑给他的，就什么都好。


    严漌几次走到门口，想出去给黄笑笑找点吃的，又折返回来。


    他有些担心，如果黄笑笑醒来没看见他会不会害怕。


    他还有些贪心，想让黄笑笑第一眼就能看见他，或者说，他想成为第一个看见会动的黄笑笑的人。


    想到这里，严漌捯拾了一番自己。


    胡子刮尽，还给自己扎了个时兴的发型。


    只是这脸上，怎么两侧若隐若现都有巴掌印，难道他情绪激动给自己左右开弓了么？


    严漌转动着脸庞，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帅脸。


    这被打肿了，似乎就没那么帅了。


    严漌去厨房找出菜刀，在脸上冷贴，试图冰镇消肿。


    可惜效果实在轻微。


    严漌从正午等到黄昏，黄笑笑除了偶尔翻动几下，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偶然间的动作，也会刺得严漌瞬间紧张。


    严漌觉得自己该饿了，可他一直没饿。


    奇怪得很！


    严漌给自己在地上铺垫了个铺盖，坐在地上，双手靠在床上，脸倚在手侧。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黄笑笑，直到夜深。


    今夜无月，可严漌心中有月，他看什么都是亮的，绕着洁亮的光。


    不知何时，他陷入了睡眠。


    安稳，却又惴惴不安，仿佛心里总是挂念着什么。


    是什么呢？


    胸口好沉重......


    严漌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迷蒙地睁开眼。


    一片雪白，萦绕着灿阳色。


    成年黄笑笑，正踩在他身上。


    黄笑笑穿着他的衣服，还算合身，只是还有些oversize的空荡荡。


    很潮流，如果是在末日前，黄笑笑可以去做模特，还可以去当大明星。


    虽然她没文化，可这点，似乎在曾经的娱乐圈也不算什么。


    严漌看着眼前高高俏俏的人儿，天马行空地想着。


    这件衣服，他穿似乎还没黄笑笑好看。


    也许是因为他没黄笑笑漂亮吗？


    黄笑笑的漂亮很直接，带着锐利，和她的性格一样。


    我的好，就是要你一眼就能看见。


    又不是玫瑰，也不是树莓，怎么这么刺呢？


    黄笑笑劲劲儿的，生机勃勃，野心勃勃。


    严漌的心偏到了太平洋，全然不顾这个刁蛮芒果本果正大力而更加大力地踩着他的胸口。


    黄笑笑拧着眉，不明白严漌为什么呆愣着。


    她脚下用着力，见严漌还没反应，心说严漌不会被她“毒”傻了吧？于是动作愈发过分起来，黄笑笑本就行事乖张，性格肆意，她伸了脚就要去踩严漌的脸。


    严漌眼下只会呆愣愣地看着她，她要踩住他的视线，故意不叫他能看得到她。


    男人这下反应过来了，伸手接住了黄笑笑的脚。


    入手一片滑嫩。


    严漌思维持续放空，她的脚，小小的，细细的，滑滑的。


    他很难把眼前这个成年女性，和昔日的小笑笑联系起来。


    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在他眼前重叠，分离，此后各奔东西。


    黄笑笑往下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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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踩不下去，想把脚抽回来，却也被严漌抓得死死的。


    她干脆卸了力，顺从地坐了下去，臀部压在严漌腰腹间。


    柔软，结实，富有弹性。


    这是两人的第一接触感。


    男人嘛，不听话打两顿就好了。


    黄笑笑正想像昨天一般，甚至打算左右开弓，唤回严漌的理智。


    严漌猛地起身推开了黄笑笑，黄笑笑猝不及防，被直直推得坐到了地上。


    她一脸震惊，呆愣着看着严漌，满满的不可置信。


    严漌被看得心虚，心知自己做得不对，于是有些喏喏地上前拉起了黄笑笑。


    黄笑笑一贯是个脾气大的主儿。


    敢推我？还想拉我？想得美，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黄笑笑一把掀开严漌的手，险些没把严漌掀翻在地，随即一股脑顺畅地掀开被子回了窝。


    严漌捂着胳膊，张嘴看着这一幕。


    他反应了半天，拍了拍脑袋，开始哄被窝里蛆一样一条的黄笑笑。


    严漌以前也是这么哄的，他哄了小黄笑笑这样很久了。


    不想起床，哄！


    饭不好吃，哄！


    想出去玩，哄！


    现在，还是哄！


    那些日夜的曾经，像刻进了严漌的骨子。在失去之后，他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回忆了很久。


    过去会支撑现在，现在会带他走向将来。


    严漌把黄笑笑抱了起来，精神恍惚间又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


    从前，他哄黄笑笑时，要低着头，黄笑笑那时是矮矮小小短短的一个。


    可现在，黄笑笑被他抱着直戳戳地立着，一张美艳的脸冷冰冰的，却独撅着张嘴。


    和以前小时候发脾气一模一样，难怪有人说，三岁小，看到老。


    黄笑笑身体是变大了，可严漌却觉得，她心智仍像个孩子般。


    孩子嘛，还小，不懂事，慢慢教就好了。


    反正也不是原则问题......


    严漌这时还不知道或者说还没意识到，他对于黄笑笑一贯是没有原则的。


    他忽然就慈祥了起来，看着黄笑笑充满了宽容。


    严漌原本就只是希望黄笑笑能回来，如今既然回来了，他也不该对她要求过多才是。


    黄笑笑却被他的笑惹得更气了。


    这死严漌，还敢笑她！


    黄笑笑愤愤地盯着严漌，两只圆圆的眼睛瞪着他。


    严漌这才发现，黄笑笑棕黑色的瞳孔里，还若隐若现地带着些墨绿色。


    的确像是个树精。


    黄笑笑挣扎起来，卷状的被筒子人儿，在严漌的怀里蠕动起来。


    严漌嘴角一弯，也用上力气对抗起来。


    二人就像以前一般闹作一团。


    可没一会儿，严漌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劲了。


    黄笑笑哪怕脑子不好使，像个儿童，可身体实打实是个成年人。


    他需要教会黄笑笑成年人的知识。


    严漌再度把黄笑笑推开，黄笑笑不理解，于是打了一顿严漌。


    严漌被打完之后，依旧没有老实。


    他嘴上持续念着“礼防”之类的东西，只差没带上些之乎者也。


    黄笑笑是文盲，不是智障，听个三五分，再联想个三五分。


    她内心有了自己的一套思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和现代男女思维接轨。


    二人“重逢”，如今也算重归于好。眼见气氛缓和，严漌当即坐下和黄笑笑谈了起来。


    主题从过去，现在，直到将来。


    严漌试图和黄笑笑详细地探讨她的人生规划，黄笑笑却表示她是颗芒果，不需要人生规划。


    说罢，黄笑笑就取下了自己的芒果皮外衣。


    那皮大衣，还带着些湿气和果香，黄笑笑就往自己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