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公主府内


    暮春的柳絮飘落在公主府九曲回廊


    司徒木心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绣鞋轻点在青石小径上。


    梁君卓和文韬一人举着湘妃竹伞遮阳，一人端着白玉瓷碗盛的酸梅汤，活像两尊紧张兮兮的泥菩萨。


    “都让开些，路都要被你们堵死了。”


    木心嗔怪着推开梁君卓递来的靠枕，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笑声轻颤。


    文韬慌忙将瓷碗往她唇边送：“小心烫着，这是新熬的，特意加了桂花。”


    话音未落，梁君卓已经扯过帕子要替她擦嘴角，却被文韬用手肘狠狠顶了下腰。


    三人刚走到荷塘边，木心突然“哎哟”一声抚住肚子。


    两个驸马瞬间脸色煞白，梁君卓差点打翻手中的驱蚊香篆，文韬更是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池塘。


    “不过是孩子踢了一脚。”


    木心又好气又好笑，任由两人架着胳膊往回走，裙摆扫过新抽的柳条，惊起满池涟漪。


    回廊转角处，太后赏的并蒂莲开得正好。


    木心倚着朱漆栏杆轻笑，看着两个驸马为谁背她回房争得面红耳赤。


    晨露沾湿的花瓣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满园春色是来自池边花树，还是心底那抹化不开的甜意。


    木心的裙摆刚扫过垂花门，突然脸色煞白，指尖死死抠住梁君卓的肩膀：“快……疼！”


    梁君卓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稳稳将人横抱而起，锦靴在青砖上擦出刺耳声响。


    文韬已扯开嗓子大喊：“稳婆！快传稳婆！”


    他发冠歪斜着在前面狂奔，惊得廊下的丫鬟打翻了刚熬好的安胎药。


    雕花木门被撞得轰然洞开，梁君卓小心翼翼将木心放在铺着软缎的床榻上，转身就掀翻了妆奁找剪刀。


    文韬急得在床边打转，一会儿扯过锦被垫在木心腰下，一会儿又要去倒热水，却被稳婆“啪”地拍开：“都出去！男人守在产房像什么话！”


    两人被推出房门时，木心凄厉的哭喊穿透雕花窗棂。


    梁君卓靠着廊柱滑坐在地，指节捏得发白，文韬抓着门框的手不停发抖，突然转身揪住小厮衣领：“再去催！若有半分差池——”


    话音未落，屋内传来稳婆的吆喝：“用力！再使把劲！”


    暮色渐浓，产房外的铜盆换了三盆血水。


    梁君卓解开被攥皱的衣襟，才发现内衬都被汗水浸透；文韬盯着门槛上的蚂蚁，数到第一百只时，突然听见一声清亮啼哭刺破夜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房门，却在门槛处撞作一团，又慌慌张张爬起来，连滚带爬冲进满是血腥味的房间。


    产房内血腥味尚未散尽，却被新生儿的啼哭搅得暖意融融。


    稳婆喜笑颜开地捧着襁褓：“恭喜公主！是两个小公子！”


    话音未落，司徒夫人已经掀开珠帘冲进来


    却见梁君卓和文韬一人握着木心的一只手，头挨着头轻声说着“辛苦了”，竟连孩子都顾不上看一眼。


    “哎哟，你们两个！”


    司徒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戳着梁君卓的肩膀，“快瞧瞧自己的儿子！老大眉眼像极了你，老二这小鼻子小嘴，活脱脱是文家的种！”


    齐国侯挤开众人，胡须都笑成了朵菊花，伸手要抱孙子，却被文丞相一把拦住：“急什么？我还没抱过呢！”


    两位老臣争得面红耳赤，惊得房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文蔷踮着脚凑到床头，用帕子替木心擦汗：“妹妹这一胎可太争气了！”


    转头又对着梁君卓和文韬嗔道，“还不快给孩子取名字？”


    木心靠在软垫上，虚弱地笑了笑：“劳烦父亲和各位长辈费心吧……”


    她话音未落，两个驸马已经异口同声：“听你的。”


    窗外晚霞正艳，将屋内人的影子映得暖融融的。


    梁君卓轻轻拨开木心额前的碎发，文韬小心翼翼给她喂着参汤，全然不顾外间为孩子姓氏争得不可开交的众人。


    直到司徒静和文蔷抱着两个裹着金丝襁褓的孩子凑过来，两人才如梦初醒，却仍是先将木心的手捂在怀中暖着，才敢伸手去碰那软糯的小身子。


    六年后


    六岁的双生子在公主府的长廊上追逐打闹，梁玉轩举着竹制长枪“杀”得虎虎生风，文砚则挥舞着自制的毛笔，口中念念有词：“看我挥毫泼墨，定叫你这‘贼将’无处可逃！”


    红绸扎成的枪缨扫过垂落的紫藤花串，惊起一片紫雾。


    “当心别摔了！”


    木心倚在雕花栏杆上轻笑，腹中又有了新生命的动静，锦帕下的小腹微微隆起。


    梁君卓和文韬一人端着蜜饯，一人捧着酸梅汤，在旁亦步亦趋。


    梁君卓眼疾手快接住险些撞上廊柱的小轩，胡茬蹭得孩子咯咯直笑；


    文韬则蹲下身替小砚整理歪斜的书童服，袖中掉出的《千字文》被风翻开，墨香混着院中栀子香飘散开来。


    忽闻前院传来喧哗，齐国侯拄着龙头拐杖大步而入，白胡子上还沾着酒渍：“乖孙子！爷爷给你们带了西域进贡的葡萄！”


    文丞相紧随其后，怀中抱着沉甸甸的文房四宝：“读书识字才是正经事！来，跟祖父学写‘天下太平’！”


    两位老人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却在小轩小砚扑过来时瞬间笑成弥勒佛。


    暮色渐浓，公主府外停下几辆马车。


    司徒静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妇了，和皇帝朱允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引得双生子围着打转。


    木心看着满院嬉笑的亲人，被梁君卓和文韬左右护着走向花厅。


    月光爬上飞檐时，酒过三巡的齐国侯正扯着文丞相划拳


    文蔷也和木心的哥哥司徒剑南成亲了


    安宁公主和白云飞也回了封地，现在是云南王妃了


    文蔷抱着女儿笑得直不起腰，司徒剑南也在一边护着妻女。


    而梁玉轩和文砚早已枕着葡萄和毛笔，在祖父们的膝头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