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没理他，扭头继续赶路，天色不早了，得从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离开，起码要找到一个可以借宿的地方。


    谁料，秦冕一直跟在长风身后，如同一只聒噪的小鸟。


    “女侠，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你也是从天师院出来的吗？我也好想进天师院，可惜我家里人不舍得我去吃苦。你这是要往哪里去，说不定我们能同路呢，我们如果能结伴而行，一定会很安全。”


    长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自己一人也很安全，反倒是你，手无缚鸡之力。”


    “我还没有报答女侠的救命之恩，等我安全回到京城，定会重金酬谢恩人！”


    长风听到“京城”这两字，心中一动，“你家在京城吗？”


    “是啊，在下便是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秦家小少爷秦冕。”


    看来秦冕没有撒谎，他可能真有点小钱，长风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出门在外，外出闯荡，用钱打点的地方还是少不了的，更何况一路上也不能风餐露宿。


    “你唤我长风即可，我正好要去京城，顺道送你回去咯，别忘了你的承诺。”长风大步流星，说话间也从未耽搁赶路。


    秦冕一听此话，喜笑颜开，可能是想到自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便格外放松，那话匣子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长风女侠，我第一次知道天师院还有女道士，你一定特别厉害，才能让天师院破戒，我能不能拜你为师，跟着你涨涨见识，到时候我再回家，就是叱咤风云的英雄了，那场面光想想就很爽！”秦冕一边说一边幻想，哈喇子都要从嘴边流下了，他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可长风才不会等他，他就只能跑起来赶上长风的步伐。


    “你不在京城好好生活，来这荒僻的地方干嘛？嫌活得太轻松了吗？”每个城邦都有道士聚集的组织，共同保护着城里的黎民百姓，京城自然也不例外。


    “差点忘了这一茬儿了，我可不是出来玩的，我们秦家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善事，这次也是捐了些粮食给清泉镇，我主动请缨担任督使，家里想着清泉镇距离京城不算远，才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答应。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波折，结果回京城的时候遇到了妖怪，同行的道士被大妖缠住，无法分神，我只好自行躲避小妖的攻击，这一来二去，我好像被妖怪当成玩乐的牲口了……就这样，我已经跟队伍失散很久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怪不得他一副乞丐模样，合着是被妖怪当猴耍了，长风忍俊不禁，又觉得有损自己大侠的风范，赶忙收回上扬的唇角，眼里的笑意还是不小心蔓延出来。


    “咳咳，走快点，趁天黑之前赶紧找到村庄，省的露宿荒野，遇见妖怪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长风借着话语掩饰自己，幸好没被秦冕注意到。


    “好的！长风女侠！”


    秦冕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激情燃烧过后，体力再度告罄，要死不活地跟在长风身后，安静的树林里只听到他一阵一阵饥饿的咕噜声。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日暮时分，袅袅炊烟映入眼帘，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激动地加快脚步，一路狂奔进入村庄。


    生逢乱世，但大多数百姓依然心存善意，一对中年夫妻毫不迟疑地收留了二人，大方地拿出珍贵的粮食，让二人吃了顿饱饭。


    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别样的温暖，长风有些感动，她开始想念小师弟陆虔，这才刚离开，就格外想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在天师院捱过这一年的生活，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同族欺凌他，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想念自己……


    长风静静地躺在茅草铺就的“床”上，任凭思绪飘散。


    “恩人，你能睡得着不，这个茅草好扎人，我把衣服脱了垫你身下吧。”秦冕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茅草床挺舒适的，是你自己觉得扎吧，赶快睡吧，赶紧回到京城你就能过回你阔少爷的生活了。”长风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两人向村民打听了京城的方位，便踏上了漫漫征途。


    这一路上，不断遇到妖魔鬼怪，长风一路降妖除魔，秦冕在一旁加油助威，不知不觉间，长风的技艺变得更精湛，察觉到自己的长进，长风忍不住感慨，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怪不得那么多大侠都要下山历练，风险与机遇并存啊。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又一个夜晚将要降临。


    长风望着前方笼罩在诡异雾气中的村落，眉头微蹙。她的衣服上沾满尘土，清秀的脸庞因连日赶路浮现出疲惫的神色。


    “奇怪……”长风轻声道，这村子静得可怕，连一声犬吠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枯树的沙沙声。并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混合着铁锈的气息。


    “长风，这个村庄不太正常，我们赶紧离开吧！”秦冕如同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大叫。


    “我不就是来降妖除魔的吗？临阵脱逃算什么事儿？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长风掰开他紧握着自己衣袖的手。


    她小心翼翼踏入村口，脚下的泥土异常松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什么黏稠的东西上。长风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那是浸透了鲜血的土壤！


    长风心中暗叫不好，果不其然，整个村庄空无一人，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口古井旁——那里堆叠着数十具尸体，男女老少皆有，像是被随意丢弃的垃圾。他们的死状极为可怖，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四肢扭曲，最令人胆寒的是，所有尸体的脸上都凝固着他们生命最后一刻恐惧的神情。


    一阵冷风袭来，长风赶忙将秦冕藏好，她有预感，这是一个大妖，实力不容小觑，自己要全力应战。


    “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具体方向，“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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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该来这里的。”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井中冲天而起，带起一片血雨。那身影落地时，长风才看清他的模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袭黑衣，骇人的是，它竟是狼首人身！


    不容长风多想，狼妖已发动攻击，凌厉的风不断向长风面门袭来，长风快速捏诀应战，但她在交战中显然处于劣势地位。


    一个不留神，长风便被狠狠拍飞出去，摔落在地，她吐出一口鲜血，强忍住剧痛，慢慢站起身。


    躲在角落里的秦冕目睹这一切，吓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这种危难时刻自己绝不能给长风添乱！


    “你为什么屠村，整个村庄，无一人幸免！”长风悄悄捏诀，嘴里却发出质问，试图争取一些时间。


    狼妖歪歪头，“显而易见，我的化形马上就要成功了，他们都是我的养料，哈哈哈哈哈！”


    就是现在！长风迅速发出攻击，使出浑身解数，可狼妖像是对自己的招数了如指掌，总能提前预判并接触她的招数。


    “你比你师父差远了。”狼妖在一次交锋后突然开口，同时伸出利爪，划过长风的手臂，带起一串血珠。


    长风闷哼一声，“你竟认识我师父！”难道此妖是杀害师父的罪魁祸首？


    “都是拜他所赐！不然我早已化形，还用得着是这副模样！”狼妖似乎受到了极大刺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血债血偿，杀了你也算是为我自己报仇了！”狼妖恶狠狠地说。


    长风听罢便明白，此妖定然不是师父的对手，所以才如此记恨。


    就在这思考的一瞬，狼妖用利爪狠狠扼住长风的喉咙，呼吸困难的长风逐渐丧失反抗能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难道自己还没报仇雪恨，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死妖怪，放开她！”长风余光中看见秦冕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把桃木剑，向狼妖刺来。


    狼妖一愣，手也松了。


    长风抓住机会迅速逃脱，不敢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她心中不断涌起对师父的思念，师父这一辈子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自己也不能落下，还没报仇绝不能死在这儿！


    长风迅速捏诀，唇齿翻飞，夕阳的余晖被乌云遮住，天空中落下数道惊雷，狼妖不堪忍受，身上开始灼烧，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最终彻底露出了狼妖的本相——一只巨大的黑狼。


    随后，他的本体也烟消云散，只留一枚吊坠在原地。


    长风精疲力尽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法力。她颤抖着拾起那枚吊坠，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她抬头望向京城方向，乌云已经散去，夕阳也已消逝，星光重新洒落大地。长风心中隐隐不安，未来的道路似乎一片黑暗……


    山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缕妖气，也带走了这场生死较量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