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草木的味道在鼻尖飘动。


    宋思凡睁开眼，发现自己仰躺在一处草地上，头顶天空清澈，星星显得格外明亮。


    那点点繁星落在眼里，令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出神。


    自从外公高二那年去世后，她便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高考结束后独自旅游，却没想到因救人出车祸死亡，机缘巧合来到了这个世界。


    好在旅游前她就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政府的奖金还清了欠债，剩下的余钱和房产也都早早立了财产公证，如若她发生什么意外便直接捐献给当地的福利机构，也算是没有什么需要惦记的了。


    只不过她已好久不曾回想的那些记忆，却在猝不及防中被幻境一一翻出，若不是有些细节不够完美，她恐怕真会沉溺在过去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宋思凡吸了吸鼻子，嘀咕：“怪不厚道的……”


    这破幻境怕不是专爱揭人伤疤吧，没被人打过吗？


    “噗，噗，噗——”


    还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宋思凡被传来的动静惊动，她坐起身转头，便看见三颗绿粽子从草地不远处的洞穴里被依次吐了出来。


    落地后，石金藤飞速地变细缩短消失不见，露出了闭着双眼被包裹住的三道人影，除了两名不认识的弟子外，另一名正是周段。


    宋思凡：……


    她说自己怎么醒来就躺在地上呢，原来刚刚也是这么被吐出来的吗？


    被丢出洞的几人迅速睁开了眼，宋思凡凑近瞧瞧，发觉周段脸上的神情比她刚醒来时还要恍惚，好心道：“周兄，你没事吧？”


    周段眼神重新聚焦：“……啊……我没事……”


    这次考核陷入幻境是他始料未及的，然而等再次见到杳娘，这次的他竟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勘破了幻境的真实。


    只不过，他并未戳破幻境，而是选择清醒地沉沦其中，静静陪伴杳娘一生直至她去世，才敲了敲境灵示意自己要走了。


    一向只骗人鲜少被人骗的境灵：……无能狂怒！狡猾的人族！


    周段收回心神，看向宋思凡道：“你竟是第一个离开幻境的？不错不错，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心境如此透彻，比当年第一次进入幻境的他强了太多。


    宋思凡谦虚道：“就早了一会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旁同样通过幻境考核的两名弟子靠近，他们都是左山弟子，与周段熟悉，见到宋思凡比他们出来的还要早，忍不住也夸道：“周兄，你这位小友好生了得。”


    “早先面对石金藤游刃有余的也是这位小友吧？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实力，此次考核必能成功通过。”


    他们被拖走前都看到了宋思凡一剑撕碎石金藤的那一幕，自然愿意主动散发善意结交一番。


    宋思凡眼睛都笑弯了，乐呵呵地道：“前辈们也很厉害，肯定都能通过考核的。”


    交谈之间，又有几颗粽子陆续被丢出了洞穴。


    其中有左山弟子也有右山弟子，宋思凡和周段等了半晌，却是一直没见到金灿灿的身影，那个讨人厌的柳疏也没有出现。


    直到第十二颗粽子被丢出来后，洞穴口突然垮塌，无数绿植蜂拥覆盖住洞口将其封住，代表了第一阶段的考核结束。


    “看来金弟是被困在幻境中了。”周段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无限唏嘘道。


    三人组缺了金灿灿，宋思凡也很是替他惋惜。


    经过一轮幻境考核的筛选，原本参与考核的五十六名弟子锐减至十二名。


    人数变少以及进入幻境前被石金藤攻击的经历，再加上柳疏那个搅屎棍也不在，剩下的人无论是来自左山还是右山，此刻都非常和谐地围在了一处。


    大伙儿齐心协力，铲掉了一大块的草皮，确保不会再有植物隐藏其中突然袭击后，才纷纷席地而坐，就着星光夜色好好休整一番。


    幻境不会受伤，但可废心神了呢！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众人围坐时，还是按照各自能力做了一番分配。


    擅长正面打架的、手持武器的战斗力坐外围，法术攻击更为熟练的则坐在内圈，其他的诸如丢符的、摆阵的则自己挑空隙补满。


    宋思凡因着剑削石金藤那茬，合情合理地被安排在了最外圈，同一名体格壮硕皮肤黝黑、手提一对漆黑重锤的右山壮汉弟子一道，左右护法。


    待一个时辰后，再有两名弟子进行轮换。


    同时她又收获了一堆夸夸。


    “那石金藤外皮强韧，对付起来着实有些棘手，没想到宋小友剑法强悍，竟能一力抵挡多时。”


    “不知小友来自何处，剑法可是家学渊源？入了内门可不能忘了同峰之谊啊。”


    “别光论剑法，宋小友可是第一个突破幻境之人，这份心性也着实了得……”


    ……


    宋思凡听得都快觉得是在捧杀她了，赶紧拿出领取奖金面对记者们采访时的态度，对夸奖微笑致谢，暗中刺探剑法的则打哈哈略过，颇有种宠辱不惊的模样。


    周段在她身后整理灵符，感慨万千：“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与此同时，灵虚峰清元殿。


    考官们也在互相交流着意见。


    “怎么才过了十二个，这外门弟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得了，此次参与考核的统共也就五十六名弟子？莫要太过苛刻……”


    “那名放弃抵抗的女娃竟是第一个离开幻境的，有点意思，这心性很适合来本峰修习阵法啊。”


    “醒醒，人使的是剑。”


    “用剑又如何，老夫观其手法生疏得很，想必也是刚刚习剑不久，合不合适做剑修还另说。”


    “那照这样，转投炼器也不是不可以……”


    一旁静静听着各位师叔伯争论、且是全场唯一一名剑修的徐宿一：……


    秘境内，宋思凡可不知她正在被人热烈讨论。


    他们轮换休整过两轮后，时辰已至寅时，即将迎来黎明。


    打坐入定了一小会，恢复了大半精力的宋思凡起身替换下上一轮外围值守的弟子。随即站在原地伸展胳膊踢踢腿，向远方的地平线极目远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戳了戳身后闭目养神的周段：“周兄，你看看，是不是起雾了？”


    周段睁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位看去，顿时大惊。


    “不是雾！是瘴气！”


    一语惊动所有人，所有弟子立时纷纷站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处怎会有瘴气？”一弟子疑惑道，“如此开阔之地……”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也都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瘴妖。


    此妖兽若直面对抗，实力也不过人族修士凝神期左右的境界。


    但它善于躲在瘴气中偷袭，速度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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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即便他们人数不少，也难以很快将其捕捉斩杀。


    更别提它还能释放这无处可躲的瘴气，毒性强劲且发作极快，一旦沾染上分毫便会侵蚀体内灵力，使人行动迟缓失去防御。


    “啥？”宋思凡见大家都一脸了然和凝重的表情，有点茫然，不是，这瘴气有啥不一样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周段看她似乎没反应过来，提示道：“是瘴妖！做好防护！”


    话音刚落，隐藏在瘴气中的瘴妖从他们的防范中察觉到自己已然暴露，也不再慢慢开展包围圈，淡白色的气体霎时间迎面朝众人扑来。


    “内围护住防止偷袭！外围攻击——”负责组织大家抱团的弟子大吼一声，所有人迅速运起灵力封住五感，并将灵力外放，感知同伴的行动以及瘴妖的行动轨迹。


    防护是吧？


    宋思凡下意识联想到了某疫情爆发，动作快过大脑，迅速地在瘴气笼罩至面前时，从衣摆扯下了一块内衬，充当口罩将自己面部牢牢遮住。


    刚封住五感，却通过灵力察觉到宋思凡动作的周段：？


    你的防护我的防护好像不一样？


    然而他已来不及纠正宋思凡的错误，因为宋思凡已转身挥剑，气势万千地对着瘴气区横扫一片。


    “嘶嗷——！”


    被无差别攻击的剑气扫中，瘴妖发出一阵刺耳的嚎叫，众人精神一震，纷纷循着宋思凡的剑气补上数道攻击，若不是此刻五感皆封，必然要为她大声叫好。


    吃痛的瘴妖暴躁起来，通红的眼眸锁定住攻击者，左闪右突到宋思凡面前挥起爪子，却被她身后的周段及时扔出净灵符挡住。


    一击不成，瘴妖立即后退。


    它已察觉面前那名人族即将毒发，隐匿起来等待再次下手的机会。


    宋思凡试图循着它消失的方位补上一剑，却突觉浑身灵力流动阻塞起来，眼前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下一秒，一股痛意自腰腹间传来，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便发现自己已身处灵虚峰的广场上，一旁的金灿灿瞪大了眼：“你咋也出来了？！”


    宋思凡：……


    她沉默半晌，诚心求问：“金兄，瘴妖为何物？该如何防范？”


    金灿灿：啊……？啊？？！！！


    -


    清元殿。


    众人：“……”


    “可惜了……”


    “连瘴妖之毒都不懂防范，未免太过……”出声的长老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只能摇了摇头，刚才争来辩去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徐宿一却突然开口道：“此弟子我观之倒是适合习剑。”


    他对各位长辈微微拱手，“尊师闭关，宿一此番代师收徒，便让她入摘星峰罢。”


    众人：？


    这不合规矩吧？你师父知道自己要有新徒弟了吗？


    但转念一想，摘星峰向来便没什么规矩，一堆弟子排序不分入门早晚搞什么实力为尊，以至于最晚入门的徐宿一竟成了大弟子。


    而青莲剑尊不仅放任自流，还因有了徐宿一这个得力大弟子开心得不得了，成日不是云游便是闭关，百事不管，要不是摘星峰乃他所辟无法转让，恐怕峰主都巴不得扔给徐宿一当一当。


    这样一看，不过是代师收个徒，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众长老：没事了，再看看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