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游过来揪住年舒的衣领，硬是用蛮力将她从水下提了上去：“巨兽都走了，该商量后续了。”


    年舒蓦地眼眶一热，又极力压抑住情绪，她软手软脚地扒着旁边的石头，一点点爬上岸。上岸后直接将身体往地上一躺，大口呼吸的同时静静感受着平地带来的安稳感。


    “我们需要点火器，你背包里的还能用么？”


    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年舒看了眼夕阳，恍惚了一下没动。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她顺着声音转头，目光略过洛奇看向他身后东倒西歪的游客。那些人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上全是灰泥，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年舒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得还快，立刻挣扎着起身。刚站起身，没忍住将水里没来得及咳出来的东西，一口气吐个干净。


    洛奇本来站在旁边催人，这会敏捷地往后退了几步：“你不会游泳？”


    年舒没回答，强撑着背起包看了一下方向，往之前埋东西的区域缓慢走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一整片区域像是糟了轰炸一样，原先草木葱茏的河岸如今满目疮痍。河道两岸多了数个深坑，上面一片红一片黑一片白的，混合着血水、泥水和沙石，树木更是一排排地倒在地上，此刻还有一些动物在附近徘徊，啃食着漏下来的碎肉。


    “埋在哪？为了节省时间，我去吧。”


    年舒的脑袋里还有点混乱，像是没能彻底清醒，听到声音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


    她体力透支这会也没再坚持，用手指了指树林：“最右边那个不知道什么动物，向左侧数五棵树的树底下埋着。地形大变样，在不在我也不确定。”


    洛奇的执行能力很强，二话不说就身形迅捷地跑了过去，在那排树下面绕了几圈，赶在动物们躁动攻击他之前，挖坑翻东西，安然退了回来。


    “还不错。”他从袋子里找到最关心的导航仪，顺口点评了一句，拎着东西自顾自往回走。


    两人先后脚回到聚集的地方，年舒已经彻底清醒，第一时间检查袋子里的东西，运气不错都还在，没被巨兽压坏。点火器给他们用着，她自己则开始清点队员。


    柴家三口、石安、山笠，少了那对小情侣。洛奇队伍剩5人，胖子队伍里还剩3人，一个白天过去直接少了6人，只剩13名游客了。


    篝火熊熊燃起的时候，众人的面上多了点生气，先后换了污泥不那么多的衣服，此刻正围了一圈烤火。有几人学着年舒把东西事先埋了起来，这会还能穿件干爽的衣服。至于食水有什么吃什么，浸水的就拿火烤一下。


    与昨天的欢呼雀跃不同，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重。


    每个人身上都多少带了点伤，好在伤口都不大。年舒逐个慰问了一遍队员，才回到另一边的火堆旁。


    年舒三人依然单独起了一个小火堆，松懈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脸上、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十个手指因为水下那会有一半都血肉模糊，泡了大半天也不流血了。


    没有伤药，这会只能拿矿泉水冲一下。再次庆幸这是全息游戏，只要不是速死的病或者断胳膊断腿，都不影响通关。


    三人互通消息，大概明白不见的几名游客是怎么回事。


    她队伍里的一对小情侣没听命令径直逃到河对岸，被巨型老虎发现。张来财队里的游客1人被巨型河马吃了，1人被河里的巨石砸中，1人被巨浪卷走不见踪影，洛奇队里的1名游客被巨狼咬了。


    幸好游客们都受过基础训练，这回突发意外伤亡不少，但远没有想象中惨烈。


    “我觉得他们才应该当玩家，实力比我强多了。”张来财小声感慨。


    年舒正把削了上半段的矿泉水瓶架在火里烤，因为太累吃东西反而没有胃口，这会只想喝口热的。


    洛奇不想浪费时间，主动开口：“后续都有什么想法？”


    张来财张拉张嘴，话到嘴边又改了词：“我……我听老大的。”


    年舒沉默片刻，陈述了一个事实：“这条线路对我来说走不通。”


    洛奇：“你怀疑后面的游览景点都像第二个点一样，会有巨兽蹲守？”


    “比起用‘蹲守’二字，我觉得游玩或者进食更加贴切一些。”年舒来回拨动着瓶子，眼眸深沉，“你们觉得动物儿童乐园的客人是谁？”


    “当然是我们啊，我们不就是导游和游客么？”张来财脱口而出，紧跟着又自我怀疑，“老大你这么说答案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是游客是谁？”


    “是那些巨型幼兽。”洛奇没有表现出意外，反而平静地往下分析，“所以旅游观赏景点是为了方便巨兽找人类的固定点位，驱兽剂是以防人类走丢的气味信号。”


    年舒谨慎开口：“如果假设为真，这些路线即使可以逃出去，也是真正的九死一生。更何况像今天这样，走不了多久就得逃亡，到时候能跑多久、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几个都是未知数。我们缺少能击败巨兽的手段。”


    “那我们当初为什么选择雨林路线啊？”张来财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到底哪条路线能轻松点走出去？”


    “不排除错误选项，谁也无法未卜先知。巨兽蹲守的情况应该也就是近二十年才发生的，否则之前没有导游能顺利逃出去。更何况，这四条路线既然都是旅店给的，应该是差不多的情况。”洛奇的面色在火光下显得明灭不定，不过很快一双丹凤眼扫了过来，“你找到了一条新路。”


    用的是肯定语气。


    “说实话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一条新的路线，但照目前的情形，继续走雨林路线，离开乐园的几率对我个人来说微乎其微。”


    今天的事件让年舒看清了一个事实，她也许可以动脑子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小聪明根本无法追平，只有被动挨打祈祷的份。


    她如果连自己的安全都顾不了，更不用肖想带出其他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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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完成任务通关淘汰赛一切都是空谈。


    洛奇转眸：“方便分享一下么？”


    “不太方便。”年舒一口拒绝。


    这条路已经在她脑海中徘徊了许久，但也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线索情况进行的推测。


    在和菲琪的交谈中得知她的背包里没有报纸和方便面，尼导游的背包物资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反推这两样才是游戏给的基础物资礼包。


    报纸信息为真，四条线路在经过多年检验，难度相近的情况下，没有交通工具的湖泊显得格格不入。湖泊存在特殊意外，导致优秀导游的标注稀少且不稳定，总是断层后某一段时间又连续出现几人。


    大概率存在周期性问题或者容易断档失传的特殊技巧，但如果真有周期性问题，人类聚集地应该会有相关记录才对。


    一旦对线路产生怀疑，之前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问题就会不断放大。湖泊区域没有船，同样有巨兽出没，5天时间造不出安全的船。


    也许没有船，本身就是一种暗示。


    如果以上推测为真，根据导航仪的距离估算，现在掉头依然有相对充足的通关时间。


    这是她的重要底牌，且这张底牌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贸然告知别人，不排除对方卸磨杀驴的可能，也不排除最终和她的推断相反，需要莫名背负更多人命运的可能。


    “我会连夜带人回旅店，如果你们自愿一起也可以。”


    回去的路仍有危险，假如有自愿的帮手她也欢迎。坚定方向后，年舒争分夺秒说服队里剩下的人，并开始准备后续需要的东西。


    再次上路的时候，四个勉强能用的木筏被依次抬入水中。木头是因为巨兽冲击倒在地上现成的产物，绑在一起的藤蔓也是从林子中捡的，众人齐心合力赶在入夜后终于完工。


    扑灭篝火，洛奇扫完尾利落地翻身跳上木筏，又回望了一眼远处的“几座山”，这才不紧不慢吐出一句：“你假设的路线最好是对的。”


    “现在后悔，下船还来得及。”年舒拿着压扁的窄木当船桨，抵着岸边闲适开口，“所以你与人交易从来都稳赚不赔的？”


    木筏上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气压莫名得有些低。


    考虑到木筏的平衡问题，张来财居中坐着，年舒和洛奇各占一边。这会，他左右探头看了看两人，咳嗽了一声缓和气氛：“所以，老大我们为什么不等天亮再出发？夜行水路感觉不太安全啊，何况咱们这‘船’也不怎么顶用……”


    木板轻轻一推，木筏开始顺着河流浮走，虽然做工粗糙，但坐在上面还算平稳。


    年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白天来河边觅食的动物更多，更何况这条河流也不能直通旅店，半路还得下来徒步走一段，如果不趁着晚上赶路，明天又会浪费一天时间。”


    他们今天累了一整天，这会人人带伤，在野外休息效率低不说还可能遭遇危险，不如顺流而下还能以逸待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