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是狼——不,是狗。

作品:《在哨站当万人迷的日子

    回到休息室,印姜将沉睡的巫澜搬到床上,仔细掖好被角,她拍拍巫澜的头——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敢这么放肆,小声道:“老师,我绝对给你弄到凤凰泪。”


    凤凰泪医死人肉白骨,肯定能救得了巫澜。


    她顺手饮尽杯中残酒,打开门就要离开。


    “啪”的一声,她又关上门。


    沉默三秒,印姜小心翼翼地再次打开,门外,阿莱耶看着她的动作。


    “阿莱耶?!”印姜震惊了,“你这么快?”


    “嗯。”阿莱耶点头。


    印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刚刚她才说了再见,随即就真再见了。


    她正要说话,忽然鼻子一皱。


    嗅嗅,嗅嗅——


    有血味。


    印姜探头,左右张望,在远处的阴影中看到一坨红色的团子。


    “尼格霍尔茨?”印姜挑眉,她比阿莱耶矮不少,正好从阿莱耶的胳膊下钻出来,她看看红团子,又看看阿莱耶。


    红团子缩了缩。


    阿莱耶看着她,他双手后背,衣着整齐,看起来不像刚刚打了一架,反倒像去散了个步。


    印姜一下子就明白这些哨兵在想什么。


    阿莱耶赢了,他理所当然可以得到印姜。而输了的尼格霍尔茨只能在阴暗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这就是哨兵们默认的规则,只有强者才配获得向导的青睐。


    但这些规则和作为向导的印姜有什么关系呢?


    印姜啪嗒啪嗒跑到红团子旁边。


    尼格霍尔茨伤得好惨啊,他洁白的军服被染成赭红掺杂金黄色,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血供他流,此刻,他喘着气,捂住手臂上的伤,眨巴着眼睛看印姜。


    “还莽不莽了?”印姜问。


    尼格霍尔茨点点头,又立马摇头。


    “伤哪了?”


    尼格霍尔茨舔舔唇:“哪里都有。”


    “那你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来我这儿。”


    “我痛。”尼格霍尔茨可怜兮兮地说,“想你给我吹吹。”


    印姜无语了。


    她摇头:“你只想要吹吹的话我吹完你就立马走。”


    尼格霍尔茨:“不止,我想和你聊聊……”他观察着印姜的表情,小声问,“可以么?”


    “可以啊。我最喜欢用谈话解决问题了。”印姜搀起尼格霍尔茨的手臂,这动作她做了无数遍,顺手得很。


    尼格霍尔茨顺势靠上去,动作间,他还不忘看向阿莱耶,咧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赢了么?


    如赢。


    阿莱耶歪头,他忽然道:“印姜,是我赢了。”


    “对啊。”印姜没好气地道,“你差点给他弄死了。”


    阿莱耶停顿一会儿,他问:“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印姜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哨兵的脑子,解释道:“因为我不是战利品,不会理所应当属于胜利者。我是个人,我有感情,我会可怜伤患。”


    “阿莱耶。”印姜一边按着尼格霍尔茨的指示朝他的休息室走去,一边教学,“你赢了,很厉害,我为你的强大高兴。但我不会只因为你的强大而选择你。”


    阿莱耶伫立原地,他凝视着他们渐渐远离的背影。


    那边,印姜没好气道:“你还装?”


    尼格霍尔茨身上没有重伤,只有零零碎碎的擦伤,看起来恐怖,其实按照哨兵的身体素质早该痊愈了。


    尼格霍尔茨“哼”了一声:“你和他解释什么,就让他觉得自己赢了多好。”


    他的尾巴烦躁地拍着地面。


    印姜的手指钳住他的腰间肉,狠狠一拧!


    “哎哎哎,痒痒,哈……哈哈哈,别碰。”哨兵一个激灵,他像蛄蛹的毛毛虫,“花枝乱颤”地大笑。


    印姜处理他不比解决一只蚂蚁困难。


    她和尼格霍尔茨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她知道他的所有弱点和软肋。


    第一次见面时,尼格霍尔茨是风头正盛的级长,他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给还是b级向导的印姜,只屈尊和花语说了几句话。


    后来,他缓和态度,总算愿意用正眼看印姜,但依然是桀骜的凶兽,颐指气使的态度从未改变。他需要,印姜就得立马出现为他做净化,做完了,印姜还得想借口留下来——如果她真的离开,尼格霍尔茨反而会生好几天的闷气。


    再后来,他像个大跟屁虫,印姜去哪他去哪,印姜选向导专属课程,他就想办法做“教具”,印姜出任务,他接相同的。印姜给其他哨兵做净化,他守在门外,黑着张脸用眼刀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他铁了心要粘着她。印姜后面的搭档位置全被他包圆,连花语都被他挤开。


    花语没少因为这件事生气。


    印姜和尼格霍尔茨的关系愈走愈近,那段时间,学院里盛传他们会成为深度连接哨向的谣言。


    可尼格霍尔茨总是有自己的骄傲在的。


    他没办法不骄傲,作为艾因兹家族的二公子,兄长掌握议会的发言权,这保证他以后仕途无忧。作为哨兵,一觉醒就是s级,精神体又是少见的幻想种,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作为个人,长相俊美,才思敏捷——他永远是人群中的聚光灯。


    与之相对的,印姜的等级太低,只有区区b级。她是巫澜收养的向导,哨兵收养向导本就带点敏感的色彩,连带巫澜的晋升速度也被影响,印姜就更不用说了,流言蜚语如大雪般洋洋洒洒落下。她的精神体是普通的小狗,每天都在摇着尾巴傻乐。她是优秀的暗杀人才——把她扔进人堆里,就像把一滴水倒入大海里,毫不起眼。


    两人条件差得太多了。


    尼格霍尔茨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觉得自己会和她永远绑定。


    他看印姜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印姜知道。


    她和尼格霍尔茨在一起时,总要迁就着他,哄着他,情话说多了,自己似乎都要信了几分。


    后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印姜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开。她利落地在毕业典礼前收拾行李,前往扎克星就职。知道她行踪的只有花语。


    毕业典礼那一天,尼格霍尔茨身着华贵的礼服,捧着盛放的向日葵,在印姜的宿舍下等了一整天。


    印姜没有出现。


    来来往往的人里不乏有胆大的邀请他去晚会跳舞。


    尼格霍尔茨恍若未闻。


    他站在那儿,如青松傲雪。向日葵被晒了一天,蔫儿了下去,藏在花朵间的戒指还闪着微光——印姜之前抱怨自己的空间戒指太小,放不了太多东西。


    总算,晚会散场,人们稀稀拉拉地回来宿舍,尼格霍尔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印姜不会来了。


    他忽然异化,巨大的翅膀张开,差点划到经过的向导。不顾学校里的禁令,他飞到印姜卧室的窗户前,打破玻璃,闯了进去。


    耳边是刺耳的警告声,危险的红光闪烁,尼格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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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茨打量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这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常用品全被打包带走,尼格霍尔茨在抓娃娃机里为印姜抓到的娃娃坐在床中央,绽开的笑脸好像在嘲讽眼前人。


    尼格霍尔茨尾巴一甩,棉花在空中炸开。


    他跌跌撞撞地将不大的宿舍搜了个干净。


    印姜的味道还在,但她生活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当警卫队试探地给他扣上枷锁时,尼格霍尔茨还像个木头人般僵在原地。


    他很不解:印姜走了,她收拾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那他呢,印姜为什么会忘记带他?


    他不被需要么?


    他给印姜的终端发消息,印姜刚开始道歉,后面就再也没回消息。


    他们之间的对话框停留在某一个瞬间。


    尼格霍尔茨发现,他的所有想法都如镜中泡沫,一见阳光,啪地就爆了。


    他不能没有印姜。


    被关在地牢里,觉醒热烧得浑身颤抖时,他满身大汗,只会喊两个字。


    “印姜。”


    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印姜……


    他的印姜,他把自己的向导弄丢了。


    人没了空气,鱼没了水,尼格霍尔茨没了印姜。


    会死的……


    所以,不能再失去了。要想尽办法留下她,待在她身边。


    一进到休息室,尼格霍尔茨双膝一软跪下,他捧着印姜的手指,细细啄吻:“我错了,印姜,别离开我……”


    他长得很有攻击性,眉如刀裁,眼似寒星,如出鞘利剑,寒气伤人。此刻,他红着眼尾,小声呢喃道:“印姜,印姜,别丢下我。求求你。”


    一年的时间足以让他自己打断自己的傲骨。


    印姜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尼格霍尔茨哼哼唧唧撒娇。


    没有外人,她放松下来,一摘下眼镜,纯良的脸上就带了点傲慢。尼格霍尔茨好喜欢她这副样子,看他的时候总带点不屑和迁就,好像他是不听话,需要好好教导的狗。


    他靠了过去,小声问:“你可以标记我么?像以前那样,我乖乖的,深度链接,到你的精神图景里。”


    哇哦。


    印姜挑眉。


    这ss级怎么和大白菜一样,上赶着来啊。


    她摇头。


    尼格霍尔茨的眼里就带了点慌乱,他连忙又道:“那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很厉害,就是……”


    说到这儿,他的脸垮了下来,不情不愿道:“就是有点穷。”


    他垂眼,不敢看印姜的表情。组建新军团的花销太大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兵权,自己掏了不少,和以前相比像个穷光蛋。


    印姜没有回答,她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点笑意,柔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以前那样啊,你的风骨,你的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