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缘：“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埃里克说：“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想的？”


    “行，”张灵缘看他表情像是恼羞成怒，不再继续追问，“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你二哥？”


    “哦，天使……”埃里克本还想装个可怜，但见张灵缘没什么表情，显然不吃这套。


    当然也可能跟他现在的颜值水平有关。


    总之，他没滋没味地收了准备卖惨的动作，没好气的翻白眼，露出藏起来的市井气，怒道：“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乔治害了我，却谁也不揭穿他，都是共犯！他们讨厌我！看不起我！害怕我！还要把我关起来，让我没机会揭穿他们的虚伪。哦，念魔在上，我只是在防卫，在报仇！你要责怪我吗？我知道这很极端，可不这样做，你就不会来，不是吗？”


    【哔咚！支线【埃里克】剧情进度70%】


    “也有道理，”张灵缘敷衍点头，“所以既然我已经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就不会再报仇，对吗？”


    “对，当然了，我不会再防卫了，那样会吃枪子的，我知道。好了，天使，我都答完了，你现在该放我出去了吧？”


    “嗯？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放你出去？”


    张灵缘往后退了一步，埃里克立马炸毛，门外乔顾君已经开始轻敲门框催促，她安抚道：“今天晚上老约翰要举办接风宴，宴会结束后会有我们的人把你安全带走。”


    “卧槽，”听见支线进度报告的小眼镜从座位上窜起来，“躺赢就是爽啊！”


    红蚁说：“Well，也就是说，你我只用准备脱离战。”


    脱离战指临脱离副本前的战斗，此时副本异化值达到70，大部分玩家异化值达到危险线，主线任务已完成或即将完成，玩家在此期间可以解锁支线结局拿高分。


    “小白脸，你异化值多少了？”小眼镜扭头问郑玉峰。


    郑玉峰已经无力跟这个“小白脸”称呼做抵抗，看了眼个人面板说：“大概30左右。”


    “这么快？幸亏还没到第一个危险线，”小眼镜也就随便一问，“我刚才想到个方法，能让你梦想成真。”


    郑玉峰深吸一口气，掀起眼皮瞧他，刚要说的话被小眼镜阻断。


    “卫道士手底下有个公会，叫‘没个正形’，你可以试试。我这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她公会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主楼，另一部分叫救助部，救助部规模庞大，只收老弱病残，新人也要，签个救助协议就行。你别觉得我这方法不顶用，只要进了救助部，那你就半只脚是卫道士的人了，能享受相应的优待，你明不明白？多少人挤破头都享受不来，现在这机会近在咫尺。”


    “什么优待？”


    小眼镜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有戏，喜笑颜开道：“上道，你抱人家大腿不也就这个目的吗？每月有千把块钱的救助金，吃住免费，在人家的公会区里你畅通无阻，往外还有公会会员身份，到哪都方便。”


    郑玉峰沉默不语，半晌反问道：“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没这么好心。”


    小眼镜哼了一声，说：“行，那我直说，这消息卖给你不是白给的，我要没个正形公会区的通行绿卡，事成此后我的收入分你一成。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但我一定会把你的心思捅到卫道士本人面前，到时候你可什么都捞不着。”


    通行绿卡？


    郑玉峰想起来，乔顾君给的那本《新人玩家不得不知的四五事》里提到过。局内有几大公会区，非公会成员进入需要通行绿卡，管理严苛的地方甚至一卡难求。


    “不帮，”郑玉峰靠上沙发，眼下打上阴影，“听着就难办。”


    “操！翻脸不认人啊你！”小眼镜怒而咬牙道：“这事不难办，只要你能进，顺便把我放进去就行！三成钱，不能再多了，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彻，言而无信你回现实世界开盒我。我答应了！”


    “胡彻？胡扯？”郑玉峰说，“名字挺怪。”


    “滚蛋！”


    骨碌碌——


    张灵缘半合着眼，整个人深深陷入柔软的床垫中，徒留乔顾君欲哭无泪地看着地面上滚来滚去的林，“会长，这就是你说的提供信息的热心市民？”


    “是啊。”


    张灵缘从埃里克屋内出来，拿了几个队友的采购草划，怀着感恩的心再次敲开西塔的房门请她干活，目送对方离开，才回屋来叫出“热心市民”。


    副本里即使是白天也算不上明亮，屋内灰蒙蒙的。


    床底、衣柜、床头柜……


    一个东西不停地乱窜。


    “三秒内，林，如果你不安静点，我会教你什么叫安静。”


    微妙的动静出现，光与影的交错中，一个绑着绷带的惨败人头骨碌碌出场，带出一地水渍。


    张灵缘嫌弃道：“你平时到底在哪躲着的？”


    林恼火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很干净！”


    “真的吗？”


    张灵缘没遮挡眼睛，林仔细瞧了瞧，心道还挺好看，问：“找我有事？”


    “西塔两年前为什么离家出走？”


    乔顾君意外地看了眼自家会长，刚才跟埃里克的会谈使得乔治的嫌疑支线上升，然而会长却更关心西塔，是为了完成支线，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林跳上桌子，“孩子跟父母闹翻就两种可能，孩子叛逆，或者父母操蛋。你看她像那种？”


    “约翰夫妇做了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嘛，跟安监部调查一样……”林突然提高音量：“你不会真是安监部的吧！”


    “少问。”


    林滴里咕噜转转眼珠，瞥了眼乔顾君，看着也不像等闲之辈。


    “大人……诶呦，好吧，我给您讲讲。不是我说，这家人是我见过最功绩主义的，这三孩子摊上老约翰也算是倒了大霉，成绩不好非打即骂，小小年纪身上就全是伤。西塔更惨，是个女孩，更不招待见，六岁的时候险些被丢掉，但她聪明，自己找回来了……唉，也不知道算聪明还是笨……”


    “后来西塔上学，成绩好的很，名列前茅，就这还常常吃不上饭。你说这么大一人家，天天跟一小孩过不去，平时还老把自己教育有方挂嘴边，这不神经病吗？”


    张灵缘问：“约翰夫人呢？也不管管？”


    “管管？”林大笑一声，“大人，你一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或者你母亲不错。要知道，有的婚姻关系里女人可没说话的份，这家就是这情况，约翰夫人有时候都要挨揍呢！”


    张灵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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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幸福美满的家庭”时，不易察觉地抖动眼皮。


    “约翰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反正在西塔这事上她也算助纣为虐。西塔毕业后本来打算去干新闻，老约翰不同意，说她老老实实嫁人得了，闯荡不是她该干的。”


    “西塔当然不干……说实在的，以她的能力，混出名堂只是时间问题，她跟老约翰大吵一架，老约翰气疯了，偏偏埃里克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要在这节骨眼上触他眉头，老约翰又把气撒在埃里克身上……埃里克就跳楼了。”


    “这事后西塔应该就走了，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她跟两个哥哥的关系如何？”


    林说：“不怎么样。”


    张灵缘若有所思点点头。


    【哔咚！支线【西塔】剧情进度70%】


    目前所有支线解锁，几乎没遇到什么困难，多亏了眼前这个福星。


    “如果能离开这，”张灵缘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离开这？”林嘀咕了一遍，随后雀跃起来，“您说离开这？！我能吗？您有办法的，对不对？”


    “大人心善！这该死的埃里克把我害得不人不鬼的，好在我拼起来还算半个活人，您知道的，不管死了几回，没消散的，还有意识都算活人！”


    哐哐——


    林捣鼓出自己的残躯，又拖出来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棍。一股不算妙的味道弥漫在屋内，张灵缘连鼻子都没动一下，垂眸。


    “只可怜了她，她——唉，她这么熬受折磨也不是办法，您给她个痛快吧还是。至于我、至于我……我只要能离开就行，我自己给自己做打算，不用您操心。”


    地上那位确实已经毫无人形，连基本的意识都薄弱。


    林吃力地控制自己的残躯，试图拼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但她太脆弱，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不能同时控制残躯。


    林显然感到挫败。


    张灵缘微不可察地动动手指，一颗长条状的黑红色水晶出现又化成碎末，千万不可见微尘一股脑地冲向林，轻柔又有力地托举起她的残躯，立起拼成人形。


    林动作比脑子快，跃到自己身躯的脖颈处，拼上自己的头颅，激动地抬起手，眼睛乱窜。血泪自眼眶涌出，血色很浅，她已经没多少血能哭了。


    这位不成人形的，曾经就睡在她的旁边，一起共事、吐槽，互相也吵过架，林是眼睁睁看着她成这样的，越来越丧失生机，越来越疯癫。


    面目全非。


    林还记得她还清醒时，曾含恨掉下的血泪，和不甘破碎的字句。


    她叫索菲特。


    林突然有些悲哀。


    她喃喃道：“索菲特，真可惜，可能此后只有我记得你了。”


    张灵缘蹲下，用湿纸擦拭人棍——索菲特的脸，黑色的污渍牢固地粘在她脸上。索菲特裂开嘴，嘴角近乎到耳边，浑浊地眼球牢牢锁死在张灵缘脸上，就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兴奋。


    “……好梦。”


    张灵缘右手拂过索菲特的眼，左手中又一颗黑色水晶化作碎粉。


    林转身不得，把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看去。


    索菲特的身躯几乎瞬间就化作堙尘，奔涌向窗边的缝隙，探身飞向灰蒙蒙的苍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