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陆鹏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偏偏桌上的四个女人已经热火朝天打起了马吊，悠闲地不得了，包括刚进门就被抓走在空中吃冷风的顾宁。


    房间亮如白昼，没有一扇窗户，烛台上夜明珠代替蜡烛莹莹发光，角落里金银珠宝、玉器绸缎肆意堆叠，再加上头顶调笑欢呼声，搭配着马吊桌上随手拿来做赌资的金锭，更是奢靡。


    一群女人躲在南风馆下头的地下室算怎么个事儿，陆鹏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听到上头男人们各种娇喘之后，眼神飘忽，恨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废物，你慌什么，天胡。”顾宁满脸笑意将牌推倒，不顾三人难看脸色，大赢特赢。


    自从跟着管事离开之后，她就有阵子没出门，从老爷的妾室变成管事的妾室，这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


    偶尔也后悔过不该以小博大以至于摔到坑里，每天听着外头意有所指，和那对夫妻的争吵，深刻怀念还不是在谢蓁手下讨日子。


    转念一想，谢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事毕也未必能留下自己，毕竟自己不是她亲手敲定进府报恩的人。


    呔，这些也就罢了，讨生活嘛，甭管伺候男人女人，只要能让贾艺活下去，自己做什么都行。


    还真不行。


    当姨娘打帘子？没问题，看不清楚形式的蠢货才会妄图挑衅，毕竟卖身契都不在自己手上，真当男人的话能相信吗。


    被其他妾室侮辱陷害？也没问题，后宅嘛，不就是这样，妾室那么多，男人却只有一个，大家争的究竟是谁，还是那人手上的银子，就算嘴上不承认，心里也是知晓的。


    她自认作为一个母亲，能做的都做了，能忍不能忍的也都忍了，但贾艺凭什么一脸理所当然，还埋怨自己不该和管事鬼混，自己应该是贾连城的少爷，继承贾府的一切。


    当时她愣了一下，看向面前付出一切的男孩一下子变得那么陌生，紧接着放声大笑：“哈哈哈，继承贾府的一切？贾艺你告诉我，哪来的贾府？贾连城一个入赘男，他有自己的资产吗？”


    贾艺不服气：“先前府外头牌匾上就写的贾府，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骑到我头上。”谢明理她一个姑娘家，同样不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能继承所有财产，而自己做为一个男子，却被赶了出去：“我是男子，能继承香火，哪里不如谢明理？”


    “呵，男人能继承香火？你能生孩子吗？你能确保生下的孩子是自己的吗？继承的哪门子的香火？”顾宁眼睛闪了一下，好像在看一个笑话，至此，她心底最后一块残缺，终于在这场谈话中彻底崩塌。


    “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继承香火！”贾艺气的满脸通红。


    “自古以来你们男人就不要脸！”顾宁直接打断：“你怪我为什么不和贾连城生你，可你不知道贾连城早已经被谢当家绝育吗？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去死，我不欠你的！”


    “可四姨娘就生下爹爹的儿子！”贾若是贾连城知道自己被下药之后，和绿叶生的儿子，名副其实的亲生子。


    “可谢当家也没要他。”顾宁冷声道，她现在不想讨论这些男人的脑回路，可能天生就下贱吧。“滚，你给我滚出去，想给别人当奴才就去，指望老娘继续给你卖身买色换资源是不可能了。”顿了顿，视线上下在贾艺身上扫射，不怀好意：“不过你可以自己上。”气的贾艺结结巴巴留下一句不可理喻，转身就跑。


    自古以来，儒家的圣人孔丘也是这么下贱，妾室生下的庶子，在父亲过世后被世家大族的嫡母赶走，之后一生都不把女人当人看，究其原因，不过是当年嫡母没有给他这个耀祖付出金钱资源而已。


    他这样渴望又得不到嫡母的金钱支持，以至于打压所有女性，把他的亲生母亲放在什么地方。


    顾宁当年也是读过书的姑娘，在看到孔子说被休的妻子不是儿子的母亲时，不由得怀疑这么无耻的一个人，他是否真的是贵族的庶子，她更倾向于孔丘是无名无姓的黔首，无耻下贱到偷了别人的姓氏给自己贴金。


    孔氏贱儒不外如是，男人就是这么恶心，什么父亲儿子都是一样，他们没把女人当人，母亲？一个好听点的奴隶称呼罢了。


    顾宁心底有一团野火在燃烧，这股火在赵平安半夜出现之后达到顶峰。


    “你可愿同我一起走？师父说可以带着艺儿一起。”赵平安操着不太流利的轻功落在顾宁床头，满眼星光，全是对未来的向往。


    顾宁却答非所问：“凭什么是是父不是母，以后叫师尊。至于贾艺，呵，我管他去死！”


    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确实，能当爹的性别都是这么无耻下贱不要脸。


    “呃。”赵平安被这番话惊呆了，看顾宁像是看什么稀奇一般，她从前不是最爱儿子，怎么现在变化这么大，这就是师尊所说的二极管吧，为贾芃点一根蜡，那也是个男人来着。


    顾宁一听赵平安说如今的快活日子，又看到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赫然是之前被赶出谢宅，谢蓁扣下自己的卖身契。


    顿时顾不得悲春伤秋，一个咕噜起身下床，抢过卖身契塞进怀里。接着直蹦衣柜，摊开一张布在床上，没一会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放进去，系成一个包裹背在肩膀上，同样满眼星光看向赵平安：“走吧。”


    “儿子呢？”赵平安张大嘴巴，她不要儿子是因为一开始就不喜欢，但顾宁从前多疼爱贾艺，说扔就扔啦？


    “呵，甭管爹还是儿子，都是一个德行。”顾宁迫不及待，一把抱住赵平安的腰，等着她带自己起飞，就像来时那样。


    “我还不能带人。”赵平安反手牵住顾宁的手，小心翼翼带着她避开守夜的下人，从贾管事的宅子离开，两人一出院子就往陆衔霜家方向狂奔，一路上赵平安还不忘抽空和她显摆师尊有多么的厉害。


    两人赶在天亮之前终于回到小院，刚推开门，陆鹏已经支起锅灶开始做饭。


    进门就看见一个男人，一路上对新生活的美好向往，顾宁顿时眉头竖起，就要张嘴骂人。


    嘴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余光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很快屋里赵平安和做饭的男人就拔脚跑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手里拿着热毛巾和酒壶十分狗腿：“师父/师尊回来啦，早饭还没有做好，您要不要先休……什么？转移？遵命！”风风火火扭头就跑，三个人影叮铃哐啷一顿折腾，直到被抓住衣领飞上天，都还没有看清楚另外两个人长什么模样。


    直到辗转好几个地方，把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数不清的宝贝分别转移，来到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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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馆，被带到地下室之后，她都没能从那些微微一撇的财富中回过神来。


    怎么有人能富有成这样。


    这一刻，顾宁深深地忮忌了。


    想她曾经战战兢兢给贾连城做小妾，为的就是自己和儿子能好过一点，整天在后院和她们勾心斗角，结果呢，什么没捞到不说，还被谢蓁赶了出来，连卖身契都没到。


    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拜个好师尊。


    瞧瞧，光见面礼就是一袋金子，只是磕了三个头，就比从前讨好男人加起来赚的还要多。


    这一刻顾宁彻底悟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立场：男人和女人，帮助女人就是帮助自己，心疼男人就是背叛女性，叛徒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儿，她脸露凶光，恶狠狠地瞪了陆鹏一眼。


    陆鹏不明所以，“师妹眼睛不舒服？可以让师父给你诊治一番。”


    赵平安……噗嗤一声，“哈哈哈。”顾宁厉眼一蹬，吓得她赶紧扯过陆衔霜的胳膊，躲在她身后。


    陆衔霜本来胡了要推牌，胳膊突然被抱住，转眼牌桌噼里啪啦乱成一片，赵平安笑声太过爽朗，吵得耳朵嗡嗡直响。


    余光里顾宁有点尴尬，身边这只鸭子还在嘎嘎直叫，陆鹏摸了摸脑袋，一脸憨厚，陆衔霜实在不忍直视，没好气道：“别装了。”


    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憨厚这种除了好听，没有实质性好处的品质，只有一开始能让人放下心房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以后相处之后再被发现，就该怀疑人品是否有问题。


    虽然贼祖宗带着一堆小贼就是个贼窝，人品与否已经是个搞笑的话题，但自己人嘛，信任问题还是需要有所保障。


    随着陆鹏直起腰杆，面露精光，果不其然顾宁大怒：“你骗我？”


    “师妹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做老荣的，最重要的不就是伪装隐藏么，总不能因为你看我不顺眼，我就得把脸贴上去给你打吧。”陆鹏生平除了在桃花和师父面前是孙子，其他人管他是男是女，都一视同仁。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陆衔霜翘着二郎腿看热闹，赵平安暗啐一声天生劳碌命，开始生疏地灭火。


    直到传来滴滴滴敲桌子的声音，顾宁还要刺两句，赵平安和陆鹏已经安静下来：“师父/师尊。”


    “闹够了就去干正事儿。”陆衔霜烦着呢，对陆鹏吩咐：“把你的人撒出去，我要李家人死前所有的消息。”


    陆鹏以前怎么说也是富安府道上有点名声的小绺，认识的兄弟姐妹不计其数，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对此赵平安跃跃欲试：“师尊，我也能打探消息。”别看三教九连消息好像都很灵通，但青楼楚馆才是其中翘楚，她以前有很多好姐妹，消息这个东西她也能出一份力。


    “这个不用你。”陆衔霜点点左右两个椅子，陆鹏已经离开，赵平安拉着顾宁坐下：“这些银票想办法买下你们认识的姐妹的卖身契，等这次的事情了结后，把人给我撒出去。”


    江湖人从来不敢小看女人老人和小孩，偏偏世俗世界这三种最让人看不起，陆衔霜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不看她们二人满脸惊喜，好整以暇盯着烛台上硕大的夜明珠发呆，小公主，希望你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