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皇家的仪仗队在前开路，端的是一个声势浩大。


    此次参加的重臣不少，熟面孔更不少。


    仅程霁世原来知道的加上今天来看到的，便有数十人之多。


    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向来不好热闹的林老头也赫然在列。


    下车的时候，她感觉到林御看了自己一眼，就差没把“要不是因为你谁来这破地方”写在脸上了。


    程霁世悄悄给林御做了个“老师”的口型。


    林御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


    等入了林苑，程霁世突然想到一事，她歪头去问程光抚，“阿爹，方才我看郁空明自己一个人，既然老师给我留了信，不如叫来我们这边的院落歇息可好。”


    林苑大得很，按人数以及地位分配大小院落，一个院子中若干个房间。


    方才她瞧郁空明同她忘反方向走去，在人群中显得好不孤单。


    郁家和她家的情况大差不差，郁遒的发妻难产而亡，郁遒有了一个儿子，也无心男女之事，这么些年府上也没个女主人。


    而郁空明则是比程霁世和程霁平可怜一些。


    郁遒连年在外征战，他又没有个兄弟姐妹，遇到现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院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程霁平听了倒是先点头支持起来，“好事呀，正巧我这些日子进步不少，让原清来同我一教高下。”


    程霁世与郁空明算半个青梅竹马，那程霁平自然与郁空明关系也很熟悉。


    由于两家大人的性子不同，练武的用心程度也不一样，所以之前程霁平在与郁空明的切磋中，未有一胜。


    程光抚锤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到时候输了，郁遒那老家伙又得变着法的奚落我。”


    程霁平听了这话小声嘟囔，“郁都督如此一面，别人想见还见不着呢。”


    “那阿爹和阿兄是同意啦？”程霁世看着自己家里一大一小两个活宝，不禁失笑，找了个空子，可爱的问。


    得到二人肯定的答复，程霁世站起身，“那我去寻他！”


    程光抚看着程霁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转头和程霁平说：“你妹妹这些日子性格真是开朗了不少。”


    程霁平一脸认同，“果然，习武真真大有一番作用。”


    ……


    林苑的路况不算复杂，正中间是皇家院落，其余权贵臣子们分在在两头，前后剩下的是日常里供给人们消遣的吃喝玩乐场所。


    今日太后特地命人传话来，叫程霁世先安顿好了，明个儿再去拜见她。


    程霁世留了个心眼，走的时候特意绕开了皇家院落所在之处。


    于是便自然而然地经过了一众世家男子们奕棋投壶的场地。


    她倒是想出风头，好为自己以后打打名气，不过眼前还有正事要做，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偏偏有人非要找她凑这个热闹。


    “阿世？”一个红衣少年看见她的身影，撂下众人跑了过来，随后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怎么这么些天也不说给我带个消息。”


    程霁世飞快地敛起了眼底的迷茫之色，在脑中想着这位会是谁。


    她几乎片刻就有了答案。


    红衣，张扬，应当就是那位平王世子盛锦策了。


    但盛锦策似乎与她十分熟悉一样，一眼便看出了程霁世的不对。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走了两步，“你怎么了？”


    小满刚要拿出那套说辞回应，一个白衣身影正巧出现打断。


    祁纵星跑到程霁世身边，一张脸因为刚刚的热身显得红扑扑的，额角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阿世，”他温柔又害羞的笑了笑，“我刚想去寻你，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身后的东文十分正好的呈上了一碟芙蓉凉糕。


    “今儿来了之后便觉得午间有些炎热，便去寻小厨房做了一碟凉糕来。”祁纵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江水与星星一般，期待又小心的看向程霁世，“实在太仓促，能做出来的吃食不多。”


    程霁世朝小满点了点头，小满才接过。


    盛锦策的小厮苍术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家世子，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你回我们的院子去，”他偏头吩咐苍术，“阿娘平素喜欢各种吃食，去求我阿娘挑些最好的点心来。”


    说完，他也觉得此举有些幼稚，哪有明摆着与人争的。


    但他又不想在自己面前让别人卖了乖去。


    程霁世多少算他从小玩到大的，怎么也不能随便叫人抢了去才对。


    “也不知道这女人有哪好。”盛锦策看了程霁世一眼，又看向祁纵星，语气中莫名含着些生气，“有的人不喜欢同郎君们一起，偏要洗手做羹汤围着一个小女娘。”


    祁纵星往程霁世身后退了半步，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幼犬，低头道：“见过世子殿下。”


    缓了缓后才又开口，“我实在不精于射覆，又无甚酒量，不敢扫了大家的兴。”


    这群郎君们玩的是输了喝酒那套。


    “而且，”他看了程霁世一眼，眼里自然的浮上了笑意，“我觉得为阿世做点心是极好的事。”


    盛锦策心里却越发不舒服，他本就不是个能忍的人，于是直接开口：“祁公子这装乖的本领倒是愈发精进了，有这功夫不如去练练武功，省的天天躲在她身后。”


    他的看了眼程霁世，语气中十分熟稔。


    祁纵星的手指微不可察的紧了紧，抬头时仍是那副纯良模样，只当作听不懂，“世子说笑了，不过阿世此番记忆有损，我便爱寻些法子陪着她而已。”


    程霁世不知道这位世子哪根弦搭的不对，也不知道愿主和他的相处方式，只得礼貌又歉意的伏身


    盛锦策看她这副疏离模样，刚忍不住要开口。


    苍术正赶在此时回来。


    他跑的满头是汗，生怕来晚片刻世子怪罪。


    祁纵星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抱着的那个食盒上，眸子里的阴郁一闪而过。


    盛锦策有些别扭的把平王妃送来的松子百合酥拿了出来，同祁纵星一样，也要递给程霁世，“诺，你之前最爱吃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程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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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不想惹是生非，点头表示感谢后便让小满一同拿着，她笑着看向盛锦策，“如此精致的吃食，小女出宫这些日子还未再尝过，托了殿下的福。”


    这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但精致二字落在祁纵星耳中不可避免的变了个味道，他在程霁世的身后听着她与程霁世说话，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料想盛锦策听了这话，皱眉皱的更狠了些，“程霁世，你就为了他？”他的手指向祁纵星，“要同我这般说话？”


    “殿下。”祁纵星少见的站了出来，“阿世刚刚失忆，并不是因我而疏远殿下。”


    “别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盛锦策烦躁的摇了摇头，“不装可怜你便不会说话吗？”


    可惜他向来毒舌嘴快，说的话又重，一时奈何不了反而落于下风。


    阳光打在祁纵星脸上，更看得清他满脸委屈神色，他看向程霁世，眼尾泛红。


    片刻后，他朝盛锦策低下头，一段白皙的脖颈露在程霁世视线内。


    “请世子殿下恕罪。”祁纵星声音温软，乖顺到让人气不起来。


    盛锦策听见这话，一口气憋在心口。


    程霁世似有所悟，有些好笑的从小满手中拿过糕点，一样一块，在二人面前晃了晃，“都吃还不成？”


    她拍了拍祁纵星，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后，然后看着盛锦策笑，“世子怎得生气，这不是赶巧了。”


    几句话下来，她几乎已经摸清盛锦策的性格，知道自己如此说话应当不会出错。


    盛锦策有些别扭的转头，听见这一句话显而易见的气消了大半。


    “公子。”东文小声的唤祁纵星，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状态。


    祁纵星正盯着程霁世面对盛锦策时嘴角的那抹笑意发愣。


    “的确是脑子坏了。”程霁世和盛锦策正儿八经的解释，“至于没给你回个信，也是因为这事引出的事儿太多，又不知自己与你关系如此不错，才疏忽了。”


    她有印象，平王府在她出宫回家的第一天便递过帖子。


    “谁同你关系特别不错了。”盛锦策下意识反驳，又怕程霁世真的不觉得，补充了一句：“但念在你什么都忘了的情况下，便容忍你和本世子做一段时间最好的朋友吧。”


    程霁世正觉得如此口是心非有些好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转头，正对上魏止行温和的目光。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月白长衫在日光下反射出好看的纹路。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与自己穿着极像的祁纵星，摇了摇手里的程霁世为他画的扇子：“殿下，魏某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程霁世身上，嗓音清润。


    一句话落地，弥漫着糕点甜香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盛锦策的表情有几分凝固，祁纵星整个人也有明显的一顿，显然是十分在乎魏止行这个人的模样。


    风大了些。


    魏止行握着折扇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眼底的温和里好像藏着些更深的东西，被日光掩着，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