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醉酒
作品:《锁玉腰》 魏祁顿了顿,起身要走的时候,手腕处忽然被一道轻柔的力道握住。
他低头,玄衣上的手指白净剔透,带着微微的凉意。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在席容烟转头看来的脸庞上。
她的头发只是挽了简单的发式,没有珠钗,素净的如同白瓷,
黑发落在她白衣上,她的眼眸无神,声音很细:“你找到那个农妇了么。”
魏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看着她的反应,又淡淡道:“找到了。”
席容烟的眼里微微一亮,她撑着从床榻上坐起来,些微有些急切的靠近魏祁:“你叫她来我问她话。”
“我叫了她让人去找过你的,我不是空口胡说,你让我与她对峙,她一定会说实话的。”
席容烟说的有一些急,她的手指攀上了魏祁的手臂,紧紧的捏在手心,仿佛是最后一缕救命稻草。
魏祁深深地看着席容烟的眸子,她苍白的脸庞下巴像是更尖了些,她又瘦了。
他抿抿唇,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的告诉她事实:“她一家已经死在了山贼的手里。”
说着魏祁唇边再勾着讽刺的弧度:“你在镇子里住的那个郎中那里,是顾韫玉常去的地方。”
“他在那里做先生,学堂里孩子常生病,所以他常自己出银子给他们买药。”
“那天他带你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郎中说你是自己走的。”
“他在隐藏你的踪迹。”
说着魏祁淡淡一笑:“他以为朕找不到你。”
席容烟怔怔听完魏祁话,忽的一瞬间再没有任何想要开口的欲望了。
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的手指从魏祁的手臂上滑下来,只是失神的轻轻点头,又转身背对着魏祁侧躺着。
她看着一处,眼里酸胀,心如枯叶,大抵也就这般了。
也不想挣扎了。
魏祁要报复,她也没有反抗逃跑的能力。
那就如他的愿就是。
魏祁看席容烟一句话没有说就侧身过去,无力辩驳的模样就觉得讽刺。
他伸手用力捏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低头看她的眼睛冷笑:“怎么不说话了?”
“还是你终于明白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席容烟不想看魏祁,她只点头:“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魏祁气极反笑,看不得席容烟对着他死气沉沉,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
他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声音冷沉:“我倒是说你为什么一直说要找那农妇对峙,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那农妇一家死了?”
“你用那话来迷惑朕,想让朕信你。”
“不过朕怎么能凭你摆布,你说什么朕都信。”
席容烟张了张唇,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之前说了那么多解释的话,他全都不信,如今她再说,他更加不信了。
席容烟也有一瞬间觉得就这样算了。
她不说话,魏祁爱怎么认为便由他就是。
魏祁看席容烟一起沉默,冷冷淡淡的笑了笑,又阴沉下脸色,只当她是被拆穿后的默认,直接起身离开。
魏祁离开的时候,席容烟只是轻轻的抬一抬眼皮,就重新侧躺着。
她闭上眼睛,只有回想从前没有及笄前的往事,心里头或许才会稍微没那么难受一些。
是真的很想见到父亲母亲还有大哥。
也不知道现在她与魏祁之间的变化有没有传出去,家里人知道了有没有担心。
很快到了重阳节那天。
钟嬷嬷端来了重阳糕,还有一小壶重阳酒。
席容烟这处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外头是不是热闹。
钟嬷嬷脸上倒是有几分喜气的神情,呈到席容烟面前:“这重阳糕和重阳酒,每个宫里都有一份,也是图个喜庆。”
席容烟坐在椅子上,细长的手指拨了拨装着重阳糕的碟子,低声道:“嬷嬷也吃一块吧。”
钟嬷嬷看席容烟一个人冷清清坐着,这些日瞧着也实在可怜的很。
从前宸妃那般受宠,听说都去勤政殿与皇上同住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被锁在这里,皇上也极少来。
即便来了,虽说动静也不小,但从来也没有留夜过。
这些日来的更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失宠了。
她倒是同情席容烟,这般年轻,又难得貌美的容色,出身更好,怎么就忽然不受宠了呢。
她暗暗叹息,坐在席容烟的对面,算是陪她了,也不至于让她她形影单只的这么冷清。
席容烟拿起一块重阳糕,咬了一口,味道是熟悉的味道,但她没什么胃口。
钟嬷嬷拿出一个小杯,为席容烟倒了一盏重阳酒送去席容烟面前:“如今天凉,娘娘饮一杯暖暖身吧。”
这酒并不烈,她都能饮两小杯的,况且这样的节日里,也是图吉利。
席容烟静静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半晌,想着如今自己这境地,也没有什么体面可讲的。
这些日她最是能看清两个嬷嬷看她的眼神,含着淡淡的怜悯,恐怕也在想她往后的结局。
席容烟也想过她往后的结局,要么是一辈子被困在这里,要么是魏祁忽然就真的厌倦她了,将她遗忘在某个角落。
又或是他重新有了喜欢的女子,对她如对其他女子一样,送去某个寺庙里。
她抿抿唇,看着面前那小杯的酒盏,伸出手拿在指尖,轻轻的尝了一小口。
依旧是难喝的苦涩味,但席容烟眯着眼全喝完了。
稍稍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也好。
一小盏的酒才刚吃下去,体内就升起一股热意来,脑中也昏昏沉沉。
席容烟让钟嬷嬷先退下去,她要睡了。
这时候才是中午,席容烟饮一盏酒要睡大抵是不胜酒力,钟嬷嬷没有多问,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席容烟独自坐在软榻上,眼前重影里浮现出在席府后院与同辈姑娘捉迷藏的场景来。
她蹲在贵妃椅的后面,以为自己躲在假山里,晕眩里周遭全都是笑声,她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守在帘子外的钟嬷嬷忽的听见里头的笑声,忍不住掀开帘子朝里头看去,就见着席容烟跪蹲在贵妃塌后面,脸颊上染上薄红,又冲她含笑,指尖竖在唇边,要她噤声。
可分明她自己又咯咯笑起来,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往她身上凑,软软馨香的身子抱着她,脑袋就靠在她的肩上,喃喃自语的依稀听着像是:“云姐姐怎么总抓我……”
钟嬷嬷吓了一跳,像是得了失心疯。
她赶忙让旁边的婆子去给皇上传话,又稳着席容烟小心翼翼的喊:“娘娘?”
席容烟缓缓从钟嬷嬷肩上抬起脸来,含着笑,又握着钟嬷嬷的手笑起来:“嬷嬷,你带我去树上躲起来吧。”
钟嬷嬷被席容烟拉着走,结果席容烟自己都走不稳,两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钟嬷嬷一身老骨头,又被席容烟压着,疼的哎哟直叫。
偏偏席容烟从她身上起来,又扯着她起来,喃喃着:“我坐在你肩上,嬷嬷带我爬树。”
钟嬷嬷被拽得腰上又是一闪,又是哎哟叫着。
魏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席容烟正失神的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叫唤的婆子,像是有点不知所措。
钟嬷嬷一见到皇上来了,赶紧跪着将席容烟刚才的事全说了。
她又抹汗:“娘娘非说要坐在老奴肩膀上,老奴这身子,哪能承得住娘娘的身子啊。”
魏祁视线略过桌上的酒杯,又看向席容烟茫然朝他看来的眸子,像是不认得他了。
他抿着唇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
等到屋子里静了,魏祁一步步朝着席容烟面前走过去,又蹲在她面前。
她染着红晕的脸庞摸上去还有一丝热,席容烟却一下子含了泪光,身子一倾,就倒在了魏祁的怀里。
双手紧紧环在魏祁的脖子上,含着委屈的哽咽:“哥哥。”
魏祁一顿,闻着席容烟身上淡淡的酒味,那味道与她身上的香气缠绕,酝酿出香醇的诱惑来。
软软的身子紧贴在他身上,魏祁深吸一口气,按住席容烟的后腰,眸色不如从前冰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将她软绵绵的身子从地上抱起来,这时候的席容烟已经闹过一会儿,晕沉沉的打算睡了。
她靠在魏祁的肩膀上,手指紧紧捏在魏祁的衣襟口,张口咬住他的脖子,又含含糊糊的问:“能陪我么……”
那尖尖的小虎牙落在颈上当真的疼,魏祁一把捏住席容烟软嫩的脸叫她别乱咬,却又温和的托着他在怀里,哄着她说陪着她。
席容烟安安稳稳靠在魏祁怀里,闭着眼睛,打算睡过去了。
魏祁幽深的眸子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又送了一小杯酒在席容烟的唇边,沙哑道:“乖,再喝一口,就可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