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在提醒他，该上药了。他便吩咐另一位长随去请大夫，他嫌先前那个无用。


    长随连忙应下，出府寻大夫，无奈今日元宵，大夫们忙着一家团圆，不出诊。


    其实这都是大夫们的托词，他们对甄悫德的为人有所耳闻，实在不想在元宵节这种时候上门找晦气。


    长随一连跑了好几家医馆，都没有大夫愿意出诊。若是无功而返，免不了又要受一顿责罚。


    长随只能硬着头皮带了一个药童回去。在他看来，甄悫德背上的伤虽然严重，却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懂点医术应当就能医治。


    系统特意查询了一下之后，便幸灾乐祸道：【宿主，等下有好戏看了，这个药童为人粗心大意不说，还是个半吊子！】


    裴若瑶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这下甄悫德要遭罪了！】


    众人也都不怀好意地笑了，就等着看甄悫德倒大霉。


    这药童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却一点也不露怯。要不是众人早已知道内情，怕是要被他唬过去。


    而长随担心甄悫德怪罪他办事不利，也没有将药童的身份戳破，就让甄悫德误会他是正经的大夫。


    裴若瑶啧啧称奇：【果然，人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看他这稳如老狗的架势，我还以为他医术有多高明呢！】


    不过，这到底是行医救人，需要有真才实学，可不是靠装腔作势就能蒙混过关的。


    药童煞有介事地诊了半天的脉，还装模作样地检查甄悫德的伤口，拼命想要回忆起医书的内容，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一点也想不起来对于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鼓励自己：“伤势应该不严重，相信自己能行！”


    甄悫德离得近听到了药童的嘀咕，大喜：“此言当真？那就好！”


    药童尴尬一笑：“甄老爷误会了，我是在为我自己鼓劲呢。”


    甄悫德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这大夫真的靠谱吗？说起来，这大夫看着是不是太年轻了一些？


    裴若瑶差点笑喷：【我的天，这也太好笑了，甄悫德也是“自作多情”了！】


    【这药童也是的，在这演什么“加油鹿小葵”？真不怕给人吓出个好歹来？】


    系统补刀：【统子看甄悫德现在冷汗都吓出来了！】


    甄悫德见药童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大夫，你还在等什么呢？”


    药童却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民间“以毒攻毒”的偏方，顿时恢复了自信心，把握十足地给甄悫德开了药方，“甄老爷，你这伤势看着唬人，实则无碍。外敷生草乌，生半夏，生南星即可。”


    甄悫德闻言放心地点点头，让长随跟药童去抓药。


    可惜他放心早了。


    这一连串的药名，裴若瑶听不懂，她好奇地问了问系统：【统子，这些药用了会怎么样？】


    系统：【其实不怎么样，这些生药毒性强烈，直接外敷的话，轻则皮肤灼伤溃烂，重则毒素入血，引发中毒，出现麻木、呕吐、心悸等症状。】


    【简单来说，甄悫德在劫难逃了。】


    裴若瑶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庸医害人啊！果然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阮梦菡，柳如烟和柳如梦深知这些药材的药性，闻言向众人微微颔首，证实系统所言非虚。众人顿时笑得更加幸灾乐祸了。


    而画面里，长随抓药回来了。甄悫德早已疼痛难忍了，连声催促道：“快点，快来给我上药！”


    又不放心地嘱咐：“手脚麻利点轻点，要是弄疼了我，仔细你的皮！”


    药刚敷上去的那一刻，甄悫德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啊！怎、怎么会这么疼？是不是你笨手笨脚的？”


    长随心中无奈，他分明已经放轻了动作，老爷怎就这般娇气？一点点疼痛都受不了？


    不过长随这倒是冤枉了甄悫德，由于药童的“以毒攻毒”药方，甄悫德的背部皮肤正在慢慢溃烂，这怎么可能不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甄悫德发现背部的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疼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背部，断断续续地说着：“快……快看，我、我的，背……”


    长随勉勉强强听懂了甄悫德的意思，然而草药敷在伤口上，他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他只得安慰甄悫德：“老爷，你刚敷了药，有些疼痛应当是正常的。”


    甄悫德趴在床上怀疑人生，这种剧烈的疼痛，真的是正常的吗？


    不过，他虽然疼痛难忍，却也别无他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趴着，希望草药能快些起作用，让他摆脱这种疼痛。


    裴若瑶偷笑：【他们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甄悫德自己疼不疼的，心里没数吗？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系统一针见血：【可能是因为他除了相信也别无其他办法了吧？所以哪怕他不太相信，也只能催眠自己相信了。】


    甄悫德还在苦苦煎熬，然而他和长随谁都没有发现，他背上的伤口正在悄然溃烂。


    他的背部皮肉腐坏流脓，跟鱼吐泡泡似的咕噜咕噜地冒出来腥臭无比的血泡，腐烂也如瘴毒一般向周围蔓延，像是蜘蜘结网一样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


    如虫蚁啃噬般钻心的痛痒，让甄悫德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更何况，他还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腥臭味，他心底发慌，“快、快为我查看伤势。”


    这回连长随也闻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了，他连忙拨开伤口上的草药，眼前的景象险些让他恶心得吐出来。


    恶心过后便是惶恐，他声音发颤：“老爷，你、你的伤口溃烂了！”


    甄悫德闻言气急攻心，加上剧烈的疼痛，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长随颤抖着手指去探甄悫德的鼻息，感受到他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死！


    随即他又苦恼了起来，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应该请大夫。只是刚刚跑了许久都没有请到，只来了一个半吊子的药童，差点没把老爷折腾死。


    这个时候，他又应该去哪里为老爷变出来一个大夫呢？


    他只能向甄夫人请示。


    甄夫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焦急地来回走动。无意中瞟见床上昏死过去的甄悫德，她突然镇静了下来。她膝下有子，若是甄悫德死了，那么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就落在他们母子二人手中？


    而眼下不正是天赐良机吗？左右也不是她请不到大夫，这也怪不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她假惺惺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请不到大夫也不是你的错，如今只能看老爷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