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这一日,江湖再无人敢言剑道

作品:《雪中:从捕快开始一剑爆宗师

    邓太阿一袭白袍,踏空而至,落在城墙上。


    王仙芝早已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壶酒,两只杯。


    “来了?”


    王仙芝头也不抬,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邓太阿笑了笑,也不客气,盘膝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酒是好酒,但人未必是好人。”


    王仙芝淡淡道,“你邓太阿向来独来独往,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这武帝城?”


    邓太阿望向远处海天一色,轻声道:“来看看老朋友。”


    王仙芝嗤笑一声:“你我算哪门子朋友?”


    “不算朋友,也算故人。”


    邓太阿摇头,“天下能与我坐而论道的,除了你王仙芝,还有几人?”


    王仙芝沉默片刻,又倒了一杯酒:“说吧,到底为何而来?”


    邓太阿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缓缓道:“叶脩上武当了。”


    王仙芝眼中精光一闪:“你要去拦他?”


    “不是拦他。”


    邓太阿摇头,“是与他交手。”


    王仙芝皱眉:“为何?”


    邓太阿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怅惘:“大概……是为了还债吧。”


    王仙芝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他没有再问。


    有些债,不必说透。


    海风依旧,两人对坐无言。


    良久,邓太阿起身,拍了拍衣袍:“走了。”


    王仙芝举杯说道:“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会愿意告诉我吗?”


    邓太阿微微一笑,手中摆弄着桃花枝。


    武帝城头,海风骤然凝滞。


    王仙芝的目光沉如渊海,落在邓太阿指间那截桃枝上。


    许久,他缓缓吐出十个字,每个字都似惊雷炸在虚空:“剑心澄明时,抬头见苍天。”


    邓太阿指间的桃枝突然一颤,几点鲜红的花苞簌簌坠落城砖。


    他脸上的淡笑凝固了,城下海浪声变得极远。


    王仙芝不再看他,只端起酒盏自饮。


    酒液入喉的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像一柄小槌敲着时光。


    整整三炷香。


    邓太阿始终保持着捻枝的姿势,唯有宽袖在海风里翻飞如白幡。


    当他终于抬眼时,眸中所有锋芒都沉入一片古井。


    “谢了。”


    沙哑二字碾过唇齿。


    白影飘然掠下城头,再未回头。


    王仙芝望着天边一线微光,酒盏无声化为齑粉。


    海风卷着桃花瓣掠过空杯,恍若为某个人送行。


    ……


    ……


    另外一边。


    雪,下了整整十七天。


    剑九黄跪在雪地里,如同一尊冰雕。


    雪花落在他肩上,积了厚厚一层,又被他体内偶尔散发的剑气震碎,周而复始。


    十七天前,那个送信的少年颤抖着将隋斜谷的死讯告诉他时,剑九黄手中的酒壶"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渗入泥土,像他瞬间被掏空的心。


    “师父......”


    他记得自己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少年何时离去的,雪何时开始下的,他全然不知。


    只是跪在那里,任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六十年前那个雨夜,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躲在破庙里瑟瑟发抖。是隋斜谷扔给他半只烧鸡,问他:“想学剑吗?”


    “想吃饱。”


    小乞丐诚实回答。


    隋斜谷大笑,笑声震得庙顶灰尘簌簌落下:“学剑就能吃饱!”


    从此,他有了名字黄阵图。


    但是他的剑道天赋有限。


    终究不能讨好自己的师父。


    他师父隋斜谷喜欢吃剑,尤其是各种名剑。


    所以剑九黄行走天下以后,便开始收集天下名剑,将这些名剑终有一日赠送给自己师父。


    可惜自从败给了王仙芝以后,这么多年,他没有脸面见自己的师父。


    “师父......”


    雪中的剑九黄嘴唇干裂,喃喃自语。


    十七天不吃不喝,若非他内力深厚,早已冻毙。


    但他不愿动,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第十七天的黄昏,雪停了。


    剑九黄缓缓抬头,夕阳将雪地染成血色。


    他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话:“剑道如人,贵在直中取。”


    “直中取......”


    他低声重复,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老鸦,“师父,您骗我。”


    他艰难地站起身,积雪从身上簌簌落下。


    十七天的静坐,让他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但他还是站稳了,缓缓抽出腰间的剑。


    “剑道如人,贵在直中取......”


    剑九黄慢慢舞动长剑,剑招起初生涩,渐渐流畅,“可您教我的是剑法,何曾直过?”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片雪花。


    那些雪花没有落地,而是随着剑势在空中旋转,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过如今雪地枯坐十七天......”


    剑九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徒儿已经有了新的感悟……”


    他的剑越来越快,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连成一片奇特的图案,既非直线,也非曲线,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玄妙轨迹。


    最后一剑刺出,漫天雪花突然静止,然后如受指引般汇聚到剑尖,凝成一颗晶莹的冰珠。


    剑九黄收敛剑势,冰珠落入掌心,冰凉刺骨,“您教的从来不是剑法,而是''随心剑道''。”


    他仰头望向渐暗的天空,十七天来第一次感到饥饿。


    远处,一只野兔警惕地看着他,剑九黄笑了笑,没有去抓。


    “该去给师父上柱香了。”


    ……


    ……


    与此同时,此刻。


    武当山。


    晨光微熹,武当七十二峰云雾缭绕。


    叶脩一袭青衫,自山脚拾级而上。


    第一步踏出,山间晨露骤然悬停,化作万千细碎剑芒,映着初阳熠熠生辉。


    第二步落下,石阶震颤,松涛如浪,整座武当山似在低吟。


    他走得很慢,却步步惊心。


    待到半山腰时,叶脩周身已萦绕着一层朦胧剑气,所过之处,落叶未触其身便悄然粉碎。


    山巅真武大殿前,洪洗象负手而立,眸光清澈如少年。


    “来了。”


    他轻声说道,似在自语,又似在回应整座武当山的悸动。


    叶脩踏出最后一步,立于云端。


    “五百年吕洞玄。”


    声落,云海翻涌,一道虚幻巨剑虚影显化九天。


    “五十年齐玄祯。”


    话音未落,虚幻巨剑变得越发凝实,刹那间,紫气东来三千里。


    “今生二十年洪洗象。”


    “叶脩……”


    青衫剑客并指如剑,直指苍穹:“前来叩剑!”


    轰!


    整座武当山剧烈震颤,七十二峰同时响起清越剑鸣。


    自吕祖留下的镇运铜人到各殿香炉,凡金属之物尽数嗡鸣响应。


    洪洗象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战意。


    他伸手轻抚桃木剑,温声道:“今日,叶神捕有如此雅兴,吾当以剑相迎。”


    话音未落,叶脩的剑意已攀至巅峰。


    云海被无形剑气割裂,露出一线青天。


    山间飞鸟惊惶四散,却在振翅间化作漫天剑羽。


    这一日,江湖再无人敢言剑道。


    这一日,武当山上有天人临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