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华脸上带着伤痕，心中烦闷。


    回家属院的一路上都尽量避开熟人，偶尔有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处罚通知已经张贴出去了，这些人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


    好不容易回到家，刚一进门，一个杯子就朝着他脑袋砸过来。


    周卫华不躲不避，杯子在脑门上砸破了皮，鲜血顺着他鼻梁往下流，配着那双阴郁复杂的眼神，瞧着格外吓人。


    周老头吓得咽了咽口水，面上还是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周卫华，你个不孝子，咱们老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爹我黄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想不到还要被你连累，被人家领导追上门斥责我没教育好子女。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儿子，孽障、孽障啊！”


    周母在旁边掩面哭泣，小声劝道，“老头子你也别太生气，卫华他都被处分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转头面向周卫华的时候，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儿子，下午咱们家属院的罗主任来家里了，让咱们没资格赶张云霞母子走，还把咱们家粮本拿走了，你赶紧去帮妈把粮本抢回来。”


    周母并不在乎张云霞母子的死活，但粮本是一家人的命根子。


    他们老两口的粮食关系早就迁过来了，没有粮本，他们待在家属院吃什么、用什么？


    周卫华额头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冷冷的看着老两口。


    这就是他的父母，一个只会装腔作势，一个只顾个人利益，从他进门开始到现在，无人在意他一句，关心过他一句。


    这一刻，周卫华突然开始羡慕霍世勋了。


    没有外人掺和，两口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简简单单、和和美美的，没那么多破事。


    反观自己真是过得一塌糊涂！


    见他沉默不语，周老头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来了这家属院，他处处受限制，昨天被罗主任当众数落，今天更是追上门来教训。


    “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还好意思替他说话，自己做出来的破事儿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当初我都说了，让你们不要赶尽杀绝，至少把金柱留下，那可是我老周家的亲孙子，哪儿能让他流落在外。”


    听着周老头一句又一句的指责，周母也装不下去了，撸起袖子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气势。


    “我呸，死老头子我忍你很久了，咋这么不要脸呢。


    你们男人家决定的事，关我一个妇道人家啥事，再说了，你们周家的种自己都不想要，关我一个外姓人啥事？”


    “现在你就又成外姓人，当家做主的时候你咋不说？”


    眼看两人越吵越上头，周卫华转身就走。


    屋外的寒风吹得额头上新伤刺骨的疼，却抵不过他内心的暴躁憋屈。


    周卫华猛地一下拉开院门，刚好和走到门口散步消食的周金柱对上视线。


    几乎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


    周金柱脑海中，上次被掐脖子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吓得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口中开始不断打嗝。


    “嗝……坏……嗝……”


    周卫华看着这个和自己三分相似的孩子，周金柱的诞生是个意外，再加上说话晚，有点结巴，他对这个孩子没有一丁点感情。


    上次没能把他掐死，算他运气好，如今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把将他推开，“滚开！”


    不远处的周二丫也早就注意到了周卫华，见周金柱跌倒在地，也想起了上次恐怖的经历。


    她生怕周卫华再对周金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抄起院子里的铁锹就冲了过去。


    “别碰的我弟弟，大坏蛋，我跟你拼了。”


    周二丫人小小的，还没有铁锹高。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别说攻击周卫华，还没靠近就被周卫华瞧准了时机一脚踹飞，身体腾空而起，重重的撞在墙角。


    她只觉得周围的风速度很快，后背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血液顺着后脑勺流了下来。


    周二丫眼皮也重重的垂落下去。


    周金柱只是摔倒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当他爬起来看到周二丫身后殷红的一片血迹时，吓得连打嗝都忘记了。


    稚嫩的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和害怕，“血、血，二姐，你不要死，呜呜呜……”


    林玉书和周大丫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时候，周二丫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周金柱蹲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知所措。


    “二丫！”


    周大丫见此情景大叫一声，赶紧朝着周二丫的位置扑过去。


    林玉书脸色铁青，看向周卫华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愤怒。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绘声绘色讲八卦的孩子，转瞬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生死未知，谁看了能不气愤？


    发现周二丫受伤昏迷了，周卫华也仅仅只是愣了一瞬，转头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迈步离开。


    对他而言，没用的子女，死了也就死了。


    “站住！”


    “周卫华，你简直不是人，畜生都比你有良知。”


    林玉书叫住他，扬手朝着周卫华打过去。


    她一般不轻易动手，除非对方不当人。


    周卫华到底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林玉书这一巴掌当然没能打出去，还被周卫华拽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周卫华眼中夹杂着狂躁的怒火，语气恶狠狠地威胁，“别以为你是霍世勋的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你敢动一个试试？”


    霍世勋冰冷肃杀的在身旁响起，周卫华刚抬头望过去，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冲着他脸颊砸过来，周卫华被打得一个踉跄，被迫松开了手。


    霍世勋及时将林玉书拉过来，眼神快速的从她身上扫过。


    “你没事吧？”


    林玉书摇头，眼含担忧。


    “我没事，二丫有事，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霍世勋也看到了周二丫的情况，小丫头双眼紧闭，任凭周大丫和周金柱怎么呼喊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样子只怕凶多吉少。


    “跟我来，咱们坐车过去。”


    霍世勋下午去了一趟派出所，为了方便将吉普车借了出来，现在刚好能用上。


    小郭立马下车帮忙将周二丫抱上车，离开前，霍世勋冲着周卫华冷冷道，“你最好祈祷二丫没事，否则，我会向军事法庭起诉你。”


    “多管闲事。”


    看着吉普车离去的影子，周卫华眼底闪过一瞬疯狂的恶毒。


    死了才好，死了张云霞就会同意和他离婚了，秦沐瑶也再没了理由不和自己结婚。


    他大费周章部署良久的计划，也终于能够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