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拍摄结束，老王吃了饭，回到了酒店，拿出电话本，靠在床头就要打电话，向上级反映情况。


    号码拨了一半，突然想起徐观说，他们香港来的爱打小报告的毛病，很令人不悦。


    老王想了想，出了门喊过助理，交待：“开会，喊导演组制片组开会！”


    “好，开什么会？”


    “开赤壁的党委会！”


    “咱不是党员！”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老王大声吼道，小助理吓得拔腿就跑。


    当晚，酒店会议室。


    赤壁剧组第六次党委会紧急召开，会上就讨论一件事：姜王冲突。


    “我们只有一个目的，赤壁必须排除万难继续向前，绝对不能停！”


    “是的，上级可都看着咱们呢！”


    “好，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那就讨论怎么办？”


    谈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说要对老王开刀的，开到深夜，一个领导一锤定音：处理姜闻！


    赤壁剧组可不止有八一厂的人，制片组还有电影局的人呢，谁让领导们都盯着赤壁呢。


    处理，怎么处理？


    通报，批评，教育，检讨，最后是大局为重，完美拿下，这是电影界公认的处理徐观套餐。


    徐观当年混迹国内的时候，不止一次体验过全套的套餐，虽然这几年不在国内混了，但电影界一直流传着徐观的牛逼。


    现在姜闻也要体验套餐，就看能体验几个了。


    除了处理姜闻，会上也讨论了预备方案：如果姜闻撂挑子不干了，换不换人？


    答案是换！


    人选就已经选好了，就找鲍国安老师！而且是全票通过。


    深夜。


    散了会，都没等到第二天就有领导上门找姜闻谈话了。


    次日一早，姜闻的电话就没停过，有委婉的，有直接的，都是一个意思，批评姜闻。


    电影局领导亲自联系姜闻，一句话：“你要是拍，通报批评，写个检讨上来，这事我来说！


    你要是不想拍，麻溜的给我走人，别特么耽误赤壁！中外交流的重点项目容不得你胡来！”


    “领导啊，我真是一片好心啊，三国咱们都看过，不是这么拍的啊…嘟嘟…”


    领导话都没让姜闻说完，就挂了。


    姜闻忙了一上午，摔了好几个杯子，接了无数的电话。


    他甚至都想直接开窗户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省得再受辱。


    下午，中戏的张仁礼老师到了横店，进了酒店，敲响了姜闻的房门。


    “呦…张老师，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哎…一言难尽啊！我还没吃饭，放下包，咱爷俩吃点！”


    “好好好，我来安排！”


    这人是姜闻中戏的老师，也是当年不嫌弃姜闻丑，力排众议招进中戏的老师，姜闻的伯乐。


    竟也被喊来教育姜闻，姜闻头都大了，他的教养告诉他，说的难听都得听着，不能扎刺。


    这次估计要栽了。


    吃饭时，张仁礼不愿喝酒，姜闻给老师泡了壶茶，说：“老师，他们怎么把你也请来了呀？”


    张仁礼拍了拍姜闻的手，说：“说实话，我不想来，但是领导打电话了，我只能来了！你先给我说说什么情况？”


    姜闻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张仁礼笑道：“你还是我的好学生，你没错，你是对的，戏大于天，这很好！”


    姜闻感动的想哭：“老师，我给你丢人了！”


    张老师微笑着：“没有没有，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学生！”


    姜闻虽说跟北电走得近，但是没少给中戏争光啊！


    师生俩笑呵呵的聊了一顿饭的赤壁，还商量着应该怎么修改，怎么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姜闻开心极了！


    回了酒店，房间已经被黄雷打扫的干干净净，姜闻泡着茶，跟老师围茶继续谈论了起来。


    “哎…”


    “怎么了老师？”


    张老师喝了口茶，缓缓说：“姜闻啊，你没错，王导也没错…”


    “他…”


    “听我说！”


    “您说！”


    张老师继续：“在戏上，你没错，在导演上，王导没错！


    他是个香港导演，早年从上海去的香港，一颗赤子之心人尽皆知，是著名爱国导演呐！


    他单枪匹马去好莱坞拉回了6个亿的资金，促成了两岸三地，亚洲美洲，中国美国的电影文化合作，具有极为积极的作用。


    他把6个亿全部落地内地，自己盯在横店一年盖影视城，终于开来了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电影项目。


    王导不容易，背负了很多期望，也不简单，做成了那么多难事！闻啊，我们这帮人不如王导啊！”


    姜闻艰难说道：“老师…我…我错了！”


    张老师一拍桌子，坚定道：“你没错！”


    张老师话说的很在理，要是他姜闻拉来了10个亿的投资，那他比老王还嘚瑟。


    师生俩一直聊到深夜，一句大局为重彻底压倒了姜闻，姜闻心中苦涩，除了抽烟，有口难开。


    到了这个节骨眼，不为其他，争的就是一口气。


    他有点后悔了，现在要是走一遍通报，批评，教育，检讨，那他的精神气就没了！


    最后，张老师当着姜闻的面，给领导打了电话，很直接道：“姜闻是有不对的地方，但面对面给王导道歉肯定不行，不然你们就另找他人去！”


    聊了好一会，通报，批评，教育就算了，直接写一封检讨上去，然后张老师做个中间人，让姜王俩人吃顿饭继续拍摄赤壁，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老王接到消息，自然是同意的，他是对事不对人，不然搞得太狠，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后半夜。


    姜闻搂着黄雷，轻轻的摩挲着，感慨道：“当年徐观被禁15年，连着几次被通报批评，教育写检讨，不得已才远走！


    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也不知道观导当时心里该多难受？”


    这一声观导，是姜闻发自肺腑的说的。


    姜闻真是想多了，徐观不混内地就是因为刀乐太香了！


    次日，姜闻洋洋洒洒的写了700多字，交上了一封检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充分肯定了老王的剧组核心地位。


    中午，张老师带着姜闻和老王聚了个餐，聊着赤壁，聊着未来，聊着共同的朋友徐观，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从这天起，姜闻未在剧组里提过一次意见，老实的像个炮兵里的新兵蛋子，指哪打哪！


    也从赤壁开始，姜闻和老王往后的30年都没有再合作过，虽然同台笑眯眯的招呼，但也再未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