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源起


    梦。


    又是那个熟悉又模糊的梦。


    舒服的风从外婆的蒲扇那儿缓缓吹来，小小的陆十安和外婆一起躺在凉椅上，听着蝉叫，吃着西瓜，怀中还抱着个凉且轻的金属球，享受着乡下平静安宁的夏天。


    “外婆，小贝真的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吗？它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球，解暑时倒是挺好用的。”


    “安安啊，这可不是普通的球，这是贝兹球，是家族的护身符，能在灾难年代庇佑我们全家平安。”


    “灾难？什么灾难？球怎么庇佑我们平安？是在有坏人来伤害我们时，‘唰’的一下把他们打跑吗？”


    外婆笑了笑，被岁月侵蚀的手在陆十安头上揉了揉。


    “未来的事，外婆也不清楚。但到了’那时候’，你会知道的…”


    意识逐渐飘远，陆十安被难耐的炎热唤醒。


    后来外婆还说了什么呢？想不起来了。就算最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做这个梦，也总是梦不到后面的内容。当然，这件事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又双叒叕停电了！原本用来享受的大二暑假顿时变得分外难熬。


    按亮手机，已经快到饭点了，小区群里物业没发任何通知，那这就不是计划性停电，而是夏天高耗电导致的波动性停电。陆十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声更清凉的衣服便准备出门觅食，这天气，这温度，只有冷饮和冰棒能抚慰她的心。


    换好衣服，离开卧室前，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床头柜上的金属球，和它打招呼：“小贝，今天也早上好啊~”


    自从外婆病逝后，她就再也没回过乡下。她接受不了外婆永远离开了的事实，只有不回外婆家，才能麻痹自己外婆没有离开，只是自己没有去和外婆见面。但这个贝兹球自那之后却跟了她，据说，这是外婆的遗愿。


    她仍然亲切地称呼它为小贝、像小时候一样和它打招呼，却不再抱着它解暑，只想把那些回忆留给那个夏天。


    摇摇头，甩去那些惆怅，陆十安离开房间。在她走后，沉寂了两个世纪的贝兹球忽然颤了颤，表面的星纹发出若隐若现的光，10分钟后，一切又重归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客厅，陆父陆母正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午间新闻。陆父有看午间新闻和晚间新闻的习惯，在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就算小区停电了，这习惯也不受影响。


    新闻里，正播放着粮食主产地和其他各省持续干旱的消息，不一会儿，又播放了局部地区一小时下了一个月的雨，导致城市内涝、多出洪灾的消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看得人直皱眉头。


    陆母看了眼手机上的实时室外温度，毫无意外，又显示为37℃。陆母皱着眉头，一边擦汗一边用纸板扇风。


    “最近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一天比一天热，还天天显示最高温度37℃。本来说园区限电，我们放假在家躲个懒，结果还一会儿断水一会儿断电的，难熬。”


    “没办法，顶楼的水需要泵来加压，停电了就没谁水用了，先用桶装水将就一下。这温度就算现在没到40℃，过几天肯定要超过40℃。不管天气预报写多少摄氏度，我们提前想办法避暑吧。”


    行动力强的陆父已经点开购物软件，准备购置水桶、干粮、饮用水等物。


    “嗯，也给小娟她们准备点东西，这么热的天，他们还要被拘在厂里工作，真是可怜，以宁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也有点不放心。”


    陆十安听着一挑眉，她知道自家亲妈把方以宁当亲儿子对待，但第一次知道她原来这么溺爱方以宁，那么大个人了，停水停电自己待家里会有啥事？再不济，他也可以直接过来自己家。不过吐槽归吐槽，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平时自己也是被方家父母当亲女儿对待的，她和方以宁谁都不亏。


    “爸，妈，我出门买点东西，要不要我给你们带奶茶？”


    “那就带两杯原味的酸奶紫米露吧，也问问你以宁哥要不要，他爸好像不太舒服，今天不过来吃饭，一会儿你顺路去看看他。”


    “噢，好。”


    问过父母后，陆十安一边给方以宁发消息，吐槽他的小身板，一边坐在玄关换鞋。


    当然顺路。这家伙就住在对门，那肯定“顺路”。


    “还有，出门记得打伞，这天太热了，小心中暑！少去会儿，早点回来吃饭。”


    “好，知道了~”


    关上门，扫了眼对门摆在家门口没拆的快递，陆十安看向未收到回复的消息框。


    方以宁是陆十安的青梅竹马，从娘胎里就认识。陆父和方父是发小，陆母和方母是闺蜜，两家人同一天举行的婚礼，买房也买到一起。从出生第一天，陆十安就有了方以宁这个只相差几天的、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旅游、上学全都一起，就连大学都在同一学校。从小到大，方以宁和她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对她的照顾真的不少，偷懒装病使唤她的次数也不少。狼来了的次数多了，陆十安也有了一些自己的鉴别之法，比如看方以宁家门口有没有堆没拆的快递。如果他身体没问题，他绝对会在收到快递的第一时间就拆快递。


    “你这次真的病了？不是又装病、偷懒让我给你送东西？”


    对面秒回了一个“直视我”猫猫头表情包。


    “吃不吃冰淇淋？我给你带。”


    “吃。”


    一出单元门，滚滚热浪翻涌而来，相比之下，家里的闷热都算是小case。遮阳伞挡住了灼人的阳光，却挡不住来自地面的烤人温度。


    回家路上，陆十安干脆解决了葡萄鲜酪酸奶昔和杨枝甘露，感觉终于活过来了，又啃了只山楂味冰棒。


    等陆十安满载战利品回到家时，饭已经熟了。


    空气中飘着饭菜的清香，毫不意外都是她喜欢的菜。再一看，父母还煮了锅小米粥。


    不用父母吩咐，陆十安已经拿出方家专用饭盒，熟练地给他盛菜、舀粥，就像以前父母忙时，方以宁照顾她那样。


    留下给父母的酸奶紫米露后，剩余的战利品她都要提去方家。毫无阻碍地用自己的指纹开了方家的锁后，陆十安径直冲走到方以宁的房间，在他床边桌子上放下冰淇淋、冰袋、饭盒，又从袋子里给他掏东西：布洛芬、退烧贴、水银温度计、藿香正气水、阿莫西林、龟苓膏、绿豆汤、大瓶苹果汁。


    “我没事，你不用带这些…”


    躺在床上的方以宁脸颊发红，眼睛水润，额头滚烫，声音沙哑，一看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真生病后反而不使唤我了？这可不像你。”


    按着方以宁量了个体温后，陆十安看着36.7℃的体温啧啧称奇。


    “没发烧，可能有别的问题。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去，我真的没事，再睡会儿就好了…”


    “行，吃完再睡，有事叫我，喊我爸妈也行。”


    把方以宁扶到桌边坐着，看着他能自己吃饭后，陆十安就回去了。


    没承想，刚进门，陆十安就在玄关那儿直直地栽倒下去。


    黑暗中，陆十安听到有机械女声在她耳边清晰地说：


    【检测到灾厄能量，贝兹球已激活。本次激活耗时1小时21分。贝兹球能量严重不足，请尽快补充】


    【查询中…已确认，宿主已绑定】


    【检测到宿主进入贝兹球10m范围】


    【剩余能量确认中…已确认，所剩能量不足，贝兹球开启节能模式，无法激活基础功能模块】


    【提示：灾厄将近，请宿主尽快囤积物资，躲在安全屋中避难】


    【提示：灾厄将近，请宿主尽快囤积物资，躲在安全屋中避难】


    贝兹球？外婆给我的那个？真的假的…灾厄，又是什么灾厄…


    意识逐渐回笼，一睁眼，陆十安躺在母亲的臂弯中，父母都焦急地看着她。


    “安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好的人怎么忽然昏倒了？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肯定是中暑了，这天气，好好的人都被热坏了，安安她妈，你先下去开车，我背着她下来…”


    昏迷时听到的声音似乎还清晰回荡在耳边。看着事态逐渐变严重，想起那个可能即将到来的灾厄，陆十安急忙拉住了父母。


    “等等，爸，妈，我没事，你们别着急，我没事，也没哪里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太热了没睡好才会忽然昏倒，你们先冷静，好吗？”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陆父陆母迅速冷静下来，但陆母还是摸了摸陆十安摔肿的脑袋，吩咐自家老公把酸奶紫米露贡献出来，充当冷敷用的冰袋。


    陆父哀嚎了一声，痛惜而果断地交出炎炎夏日自己唯一一杯冷饮。


    看陆十安缓了一会儿是真没事后，陆父陆母终于放心了。


    饭菜有些微凉，趁父母热菜的时间，陆十安冲回房间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贝兹球。


    怎么看，它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球，最多就是比普通铁球轻点，花纹好看点。什么都没变。


    “难道是做梦？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好能和最近重复做的梦连上，梦成连续剧了…”


    陆十安并没有对脑内忽然出现的声音偏听偏信，毕竟她没法证明刚刚她听到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保险起见，她还是打算做一些基础的准备。


    吃饭时间，她边吃边用手机搜H城可能发生的灾难。父母看她忽然认真查些什么，倒也没催她吃饭，而是轮流给她夹菜。


    资料显示，H城不在地震带上，地震的风险基本可以排除，但以防万一，可以在浴室准备点物资，7层楼虽然不高，但跳下去不死也半残，如果真的出现地震，不如就躲在浴室角落。


    超强台风？台风会提前两三天预警，华国气象台台风网显示“目前西太平洋海域无活动台风”，更久之后不好说，可以一直监测台风的情况，准备好加固窗子的东西，减少外出，避免高空坠物砸伤人…


    这里是城市，距离山体较远，不考虑山体滑坡、泥石流的事。如果考虑长时间浸水导致地面塌陷的事，那长时间暴雨后就可以考虑转移去外婆家…外婆家在乡下，没有地下工程，远离山区，也远离大的江河，或许是不错的撤离点。


    内涝和暴雨？或许可以重点防范…


    “但我们家在顶楼，应该还算安全吧？…”


    陆十安想着想着，不小心嘀咕出声了。


    “乖女儿，嘀咕啥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又不舒服的地方别忍着，和爸爸妈妈说。”


    “妈，我没事，就是…就是…我们下午要不出去购物吧？家里没电，很热，去商场买东西还能蹭点空调，避免中暑？”


    “可以啊，正好你爸和我要买点东西，正好，一起去吧。”


    在陆十安查资料时，陆父为了避免妻子和女儿在断电时受罪，防止女儿再次热晕，从不在吃饭期间玩手机的陆父破天荒地边吃边点开购物软件，买了台可次日达的家庭发电机，并准备出门购置发电用的汽油、燃油，还可以顺路去屯点米粮，减少出门次数。陆母也有这个考虑，自然双手赞同。


    为了赶时间，饭后，陆十安火速收拾了厨房，给方以宁留言“有需要打电话给我，我们出门了”后，就推着父母出门了。


    陆家和方家居住在城郊，工业园区附近，附近的商超仅能满足日常需要，需要屯买东西时还是得去市中心的大型购物超市。


    进了超市后，三人分头行动。如果6口人一起吃饭，10kg的米大概能撑5天，最终陆父在购物推车内放入6袋10kg的东北大米，网上下单同款米10袋。同样的计算方式，考虑6人用量，陆父在推车内放入2桶油，整盒盐（400g*7），购车满后，结账并将东西搬运到车上后，回到超市购买5箱桶装水（5L*4）。


    陆母则考虑更多东西，买了5箱榨菜，5箱脱水蔬菜，5箱混合果干，6提鸡蛋，通途推车放不下还请工作人员帮忙搬去车上。


    陆十安则是直奔饼干区，搬空了货架上的6箱压缩饼干，结账拜托工作人员装车后，又买了4罐成人奶粉，4箱混合口味果蔬粉，4个20L防水背包和2个100L迷彩防水背包，2箱宽胶带。5盒女性一次性内裤和5盒男性一次性内裤。


    有了这些物资打底后，陆十安的心安定了一些，然后顺从自己心意去零食区乱拿一通，准备等回去后带上方以宁一起， 4人一起看灾难片电影，提前预习、预演一下即将发生的事。


    等3人重新碰头时，陆父陆母惊讶于陆十安拿的防水背包和压缩饼干，但秉承只要不是干坏事、女儿想要就支持的理念，陆父陆母毫不犹豫地刷卡。


    陆十安还拉着父母去户外用品店每人购买了一双溯溪鞋，并依照方家人的尺码给他们备了一双。


    基础物资准备结束后，陆十安提议去药店购买一些常用药和保健品。除了限购药以外，陆十安把所有药品和保健品都买了一份，尤其是维生素一类，每种都买了至少6瓶，还特别买了2箱净水片。


    等3人扫荡结束，在商场附近吃了顿火锅，并在家常菜馆和粥店给方以宁打包吃的后，已经临近晚上7点。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陆母帮陆父看路，陆十安测靠着车窗，打量着外面的天色。


    外高峰时拥堵的车流和间断响起的车流声，使车内三人谁都没注意到手机上收到的强对流橙色预警。


    暗下去的天色掩盖不了迎面压来的黑云，黑云另一端呈现出诡异的绿色，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啸的大风。没过几分钟，风变得越发狂暴，路边的广告牌被吹歪，巨型充气玩偶直接吹翻开始自由旅行，就连路边的树都开始整齐蹦迪。不断有盆栽被从街边居民楼上吹落，豆大的雨点从稀疏到密集，将震愣的路人淋得焦头烂额，雨刮器就算开到最快，也无法及时将雨水甩开，想靠边停车等雨停，却敌不过晚高峰拥挤的车流，只能慢慢向前移动。


    险之又险地避开2台车祸后，车终于顺利驶进小区地下停车场。


    习惯性一回家就开灯，还好傍晚的灯如常亮起，晚上周边园区耗电较少，这片居民楼没有停电。


    高楼将雨幕隔绝在了外面，将物资卸回家中时，窗外忽然传来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往外一看，绿色的光正好罩在头顶的天幕上，拳头大的冰雹像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掉（虽然确实不要钱）。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冰雹在触及地面时像弹珠和飞虫一样乱蹦，声音密集得像好几家人同时放炮仗。雨棚被击穿，停在地面上的车更是无一幸免，前后挡风玻璃全部遭殃，连侧窗也被击碎。旁边总高18层的建筑迎风面的玻璃也是严重受灾区，碎裂的玻璃割伤了窗边的人，流血事件在这些住户之间蔓延。而陆十安家很好运地就在小高层附近，虽然平时偶尔会被遮挡阳光，但这次，由于高层建筑的阻挡，风吹到洋房区域时已经小了很多，冰雹基本都是垂直落下，使陆十安家这栋总高7层的小洋房的玻璃得以幸免遇难。


    “还好我们在下冰雹前回来了，不然不止车要遭殃，如果冰雹砸破了玻璃，人也会有危险。”


    陆父看着远方一声长叹，那分庆幸很快被陆十安的惊叫打断。


    “楼下有人顶着冰雹赶路！！”


    小区内还有一些用外衣或伞遮着雨往家跑的人，陆十安没来得及开窗喊一句“就近避雨！不要顶着冰雹回家！”，就有一个人被冰雹砸中头，倒在雨幕中。鲜血然后了大片地面，又被暴雨快速冲刷，运气稍好的人只是被砸中手臂，闯进各家的单元楼后，哀嚎声四起。


    倒地男子的家人很快从楼道中冲出，遮挡在他的上方，防止他受到更多冲击，然后这些用爱筑起的墙却为时已晚，地上的男子逐渐没了生息，全靠他的妻子不断给他做心肺复苏，勉强吊着一口气。


    这一片的混乱结束在几分钟后到达的救护车的鸣笛声里。


    目睹了这场灾难后，三人的脸上无不有着震惊、后怕、无力。


    来自大自然的灾难，往往就是这么突然、毫无预警，一个幸福的家庭或许就这么散了，这场冰雹也不知会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冰雹渐停，徒留一地狼藉。


    而这，仅仅是第一个灾厄的开始。


    新人第一本长篇小说，时不时会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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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