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作品:《桓野记

    反应过来之后,路原野蹙着眉抬头看向宋桓。


    “好玩吗?”路原野声音里带着略微的不满。


    “不好玩。”宋桓的表情非常正直,路原野差点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路原野便抬腿向教室墙角走去,还不忘回头用食指指着宋桓,补上一句,“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


    宋桓:“好吧……”


    你到底在可惜点什么?!


    英语是路原野最不擅长的科目,每次听老师讲课都像在讲天书。


    而他现在靠着墙根还晒着温暖的阳光,真的很适合睡觉。


    路原野正这么想着。


    然后,他真的就睡着了。


    直到下课铃响,路原野也没起来。


    感觉脸颊被戳了两下,路原野才带着起床气睁眼。


    “谁……”当路原野看见的是宋桓的脸,脾气顿时消了一半。


    阳光斜照在宋桓的侧脸,显得这人的脸越发青隽。


    真特么帅。


    “干嘛。”路原野没好气的说。


    虽然很帅,但是把我叫醒了,我很不爽。


    “下课了,能陪我出去逛逛学校吗?”宋桓恳求的眼神看向路原野。


    “……放学再说。”路原野抹了把脸,“现在好困,我要睡觉。”


    随即就把英语书放在桌上,垫着睡着了。


    隐约间,路原野感觉窗边的光暗了下来,就像,有人特意挡住了一样。


    宋桓?


    这个想法路原野觉得很有道理,正打算起身问一问的时候,孙丽就进入了教室。


    “来来来,身边同桌没醒的叫一叫啊,咱们准备上课。”孙丽正在打开智慧白板,通过反光看见班里的“睡眠盛世”,顺便说了这么一句。


    路原野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过了一会,路原野的桌子上飞过来一张便利贴。


    [下课要不要换座位]


    宋桓的字像是行楷,连笔中又带着些方正。


    [why?]


    反观路原野的字,是真的很“原野”风格了。


    非常潦草。


    [我比较高,坐窗边可以帮你挡太阳]


    下面还有一行很迷你的字,是生怕路原野看见。


    (你的字好丑)


    路原野立马就不服了,你说我人不好看可以(其实不可以),说我的字不好看不行。


    立马坐直,翻出笔袋里最顺畅的一根笔,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写好中国字,做好中国人。”宋桓微弱的歌声传入路原野的耳朵。


    “这就是遇到不会写的题,写‘解’时的你吗?”宋桓撑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路原野。


    “我没有不会写的题。”路原野和他的字对抗的功夫,也不忘了回怼一句宋桓。


    这次的纸条,貌似过了一两分钟才传过来,并且依据修正带的厚度来看,每个字修掉重写不下三遍。


    但不得不说,这几个字非常端正。


    [你以为你很高吗?真正的男人是不需要他人帮助的]


    [七月体检净身高187]宋桓也学着他,写了几个这辈子再也写不出来第二遍的楷书。


    [……]


    路原野回想自己上一次体检时的身高。


    1月 178。


    七个月了,我总能长一点吧。


    路原野默默在心理安排下一次体检的时间。


    “来来来,同学们看这道题……”


    -


    第二节是体育课,他们班体育老师安排的训练完毕之后还剩半节课的休息时间。


    然而这个时间对于超级不喜欢的路原野来说,是个回教室补觉的好机会。


    偏偏,他多了个宋桓。


    “带我逛一逛嘛,求你了。”宋桓在教学楼拐角处拉住了路原野的手腕。


    “…好吧好吧。”路原野想了十秒钟,最终转身带着路原野向外走。


    下午操场上的人格外多,路原野先带着宋桓向另一边走过去。


    “看着点哈,从西门这儿出来就是食堂,虽然师傅比较手抖,不过后厨的阿姨们做的饭还是很好吃的。”路原野走在前面,也不知道宋桓在他身后到底有没有听。


    “往前走走,这里就有便利店不过挺黑的,一袋红烧方便面五块。”阳光穿透便利店的玻璃,映射在店员趴着睡觉的背影上。


    “这里的小哥经常睡着,不过偷就别想了,他耳朵很灵。”


    总之一路解说下来,学校的家底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你到底听没听,也不给我回个话。”路原野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宋桓。


    宋桓点了点头,表情比路原野更像个三好学生,“你说,学校的槐树边有很多人表白。”


    “然后呢?”路原野抱着臂,随意依靠在操场入口的墙上。


    然后宋桓真的把刚才路原野说的所有细节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可以嘛,”路原野赞许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些经验,我保你在接下来的高中生涯里有一个美好的校园生活。”


    “但是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请各位同学拿笔记好。”边说着,路原野就走入了操场大门。


    “学校会在每个上半学期开设运动会,一般情况下所有的班主任都会去当选裁判,这个时间,就是……”


    路原野正转身朝宋桓说话,恰好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只见宋桓上前一步,拍掉了差点砸到路原野后脑勺的篮球。


    “不好意思啊兄弟。”路原野听见这个声音异常的耳熟。


    转身一看,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笑嘻嘻的跑走了。


    路原野眼神顿时冷了下来,翻了个白眼球,发出不满的“啧”声。


    “有仇?”宋桓见他这么反感。


    “你今天早上能救到我,全是拜他所赐。”路原野双手插回校服兜里,头也不回的带着宋桓从另一个门进到教学楼。


    “他谁?”宋桓皱起眉,但又很快消失。


    “高三复读生李致,校长亲儿子。”路原野回答说。


    “他为什么和你有仇。”宋桓慢他一步,再次跟在后面。


    “他有仇的人多了去了,每天和超雄一样,见着什么不顺眼就弄谁,”路原野发出一声嗤笑,“最后全部扔给他爸去调解。”


    “但校长人还是不错的,要什么赔偿照单全收。”


    “而且燕致的老师都是他一个一个亲自培训出来的,学生的要求也是真的会听。”路原野转身进入卫生间检查仪容仪表。


    “可以,还是很帅。”看着镜子里这张脸,路原野满意的笑了笑。


    忽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在安静的卫生间。


    “等我,接个电话。”宋桓看见手机界面上显示的[宋远之]三个字,犹豫一下之后按下接听键进入隔间。


    路原野靠在对面的墙上,拍了拍手上刚刚摸到的灰。


    燕致的厕所无论男女都是隔间带门,通常下课时间总会排满了人,平时上课时间也应该有一两个学生出来上厕所,可今天竟出奇的只有宋桓和路原野两人。


    没了其他杂音,哪怕没有开免提的电话声也足以听清。


    “你林姨昨天晚上特地做了一大桌好菜庆祝你开学,你为什么不回家?”低沉的男音隔着电话和门板传出。


    “你背着我妈在外面找三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回家。”宋桓的声音和跟路原野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带着利刃般的敌意。


    “宋桓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电话那头的男音染上了些怒气。


    “敢作不敢当,这就是一个好父亲该做的?”


    “林姨是你妈去世之后我才找的,我不可能为了你妈守一辈子寡!”宋远之的怒气更盛。


    “那怎么能巧到前脚我妈刚去世,后脚她就能恰好出现在我妈的葬礼上。”宋桓靠在门板上,路原野听见了头发与木板摩擦的细碎声响。


    “你这么和你老子硬是吧,以后你都别回来住了!滚出宋宅!”宋远之气急败坏的声音大的哪怕在门板外的路原野都听的有些刺耳。


    “好啊,我荣幸之至。”宋桓的话在宋远之挂断的前一秒说完。


    开门之后,宋桓先对上了路原野不知所措的眼睛。


    被抓包了。


    这是路原野的第一想法。


    “我不是故意偷听…”路原野的解释有些苍白。


    “嗯,知道。”宋桓关掉手机塞到兜里。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走到3楼的班级门口。


    “那个,”路原野在宋桓离后门还有两米的时候拽住了他的袖子,“你以后住哪里啊。”


    宋桓似乎没想到路原野会问他,思索了好一会还没有回答。


    “学校新一轮的住宿表好像已经交上去了,如果要住宿的话,可能要等两周,还要…家长到校。”路原野的白发被落日染上了些许金黄,连带着瞳孔中也映出一圈亮光。


    “那…可能还是住酒店吧。”宋桓拿出手机准备订房间。


    “等一下,其实,”路原野拽住宋桓袖口的手捏的越来越紧,“我想说……”


    “要不要,和我一起住。”路原野的另一只手盖在宋桓的手机界面上,脸上充满了试探的神情。


    “就当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路原野还补上了这样一句,似乎是怕宋桓因为其他什么东西而担心。


    “而且,我家里的很近,就在旁边的小区,也只有我一个人和一只猫住,不用担心我爸妈突袭。”路原野说的异常真诚。


    “为什么?”宋桓发问。


    “因为,你一个人住酒店,还都是半夜再去,很危险啊。”路原野真的在认真给宋桓解释。


    “一起住的话,还能互相叫起床,一起写作业什么的。”顺带提了一下同居的好处。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没有那么多需要担心的。”宋桓无奈的抚平了路原野有些静电的头发。


    “那我也担心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好同桌!”路原野声音激昂的仿佛在宣誓。


    “而且,你也只是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完全让你独当一面呢。”路原野灿烂的笑容被阳光映照的越发明媚。


    -


    怎么能完全让他独当一面,这事宋远之从没想过。


    凭着怒气把他赶出家,任他自生自灭的事干了不是第一次。


    自从母亲去世,二人吵了几次,他就被赶出来几次,尤为是宋远之的小三正式进家门开始,他就再也没回去过。


    并且从宋远之赶他出门第一次开始,宋桓就开始拿出以往过年攒下来的钱开始精打细算的过日子,截止今日,他已经自己活了五个月。


    从而宋远之意识到宋桓维持生活有资金并且有应对能力,宋远之就越发把他赶出家门的事当做习以为常,宋桓就应对的更加熟练。


    我自己能处理好,不需要靠宋远之。


    这个想法到路原野提出一起住为止。


    从来都不是他不需要,而是他只能这样。


    宋桓的随机应变能力不是天生的,是被宋远之逼出来的。


    -


    “嘿,想好没啊,一起住,我保护你啊。”路原野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肩膀。


    宋桓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愣怔的回归现实。


    原来,还有人会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高中生。


    而不是说:“你能处理好,你自己去做吧。”


    “哦对了,房租你可以不给,但是,跪求小宋同学晚上给我做饭,我已经连续点了一个月外卖了。”路原野可怜巴巴的搓手。


    “可以,今晚想吃什么?”宋桓的声音就像海面般平静安定。


    “你答应和我一起住啦。”路原野像是一条小狗得了火腿肠一样开心。


    “房租照给,饭照做。”


    “不过,你得多个室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