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七点。


    季霜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上讲台，面带和善的微笑。


    陆知天被这微笑搞得心里发毛，连人带椅子往后挪了挪，对李含斌低声说：


    “感觉太后有点不怀好意……”


    李含斌没说话，只是疯狂地给陆知天使眼色。


    闭嘴吧你没看到太后的眼神吗！！！


    陆知天不明所以，他懵懵地看了太后一眼，对上了那双暗藏怒火的凤眼。


    “太后！小的知错了！”陆知天就差当场给季霜磕一个了。


    太后的微笑变得不实起来，但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季霜轻咳一声，把其中一个袋子放到讲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


    叶桐认出塑料袋里面是衣服，但团看不清楚。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季霜把衣服拿出来，抖开。正面……


    是他的照片。


    不过该说不说，拍照的人技术不错，光影结构把握得很到位。


    阳光落在叶桐侧脸的线条上，衬得略微模糊。是带着光的模糊。


    班里寂静几秒，最终发出整齐划一的一声“啊？”


    夏池怔了一下，他认出来这张照片是论坛上某个帖子的封面，就是不知道季霜是怎么搞来的。


    “叶桐你运气不错啊。”季霜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来一件衣服。


    这次幸运的人是夏池。


    也是一张侧脸照，背景相比较叶桐那张有些暗，我一眼看上去就像夏池在发光一样。


    照片内，“发光”的夏池嘴角上扬，是浅浅的笑容。


    眉眼柔和了不少，有种让人想主动沉溺其中的温柔。


    叶桐看见这张照片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谁这么厉害，能拍到冰雕微笑”，第二反应是“他好好看”。


    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


    我同桌是天仙下凡，百年难一遇！


    陆知天看见夏池照片的下意识动作不是看照片本人，而是看叶桐。


    陆知天盯着叶桐，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能流出口水。


    这种痴呆样子，真是蠢妈妈给蠢蠢开门，蠢到家了。


    “我专门定制了这种衣服，为了今天的比赛。”季霜一手一件衣服，笑眯眯让人心慌，“下面让班长发下去吧。”


    李含斌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悲痛地哀嚎：“别发——”


    陆知天的关注点比较新奇：“为什么昨天不发？”


    “因为路上台风导致延迟。”


    夏池已经要麻木了，他非常想问季霜一句：“您打算把我那件拿多久？”


    身旁叶桐忍俊不禁，他笑了两声，侧头看向夏池：“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对视？”


    “嗯？”夏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也侧头看向叶桐。后者抬手指了一下讲台上那两件衣服，夏池看过去，才发现某种不对劲。


    照片上的叶桐和夏池就像是在——


    隔着所有间隙对视，只能看到彼此。


    气氛一瞬间有些微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叶桐夏池马上来拿衣服。”季霜一句话打破僵局。


    叶桐条件反射地站起，对夏池匆匆说了一句“我帮你”，就走向讲台。


    “我靠太后心太狠了，这尼玛怎么穿出去啊！”徐复年没好气地戳着自己衣服上的照片，似乎是想把摄影师和当时的自己戳死。


    “无法想象，我会被自己笑死。”汪晨露笑得格外苦涩，感觉下一秒就能潸然泪下。


    “过会儿大家就可以换衣服了，我们要穿这个去观赛，”太后忽略了底下的抱怨，面不改色，“运动员也要穿。”


    陆知天本来心存侥幸，现在直接心碎满地。


    一班全体内心：穿这个去比赛是为了把对手笑死吗？


    心碎了一地……


    半小时后。


    心碎了一地的一班同学穿着自带土味bgm的衣服，神色各异地站成两坨…不，两列。


    对面二班队尾几个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张成大写的O。


    “靠，吹泡泡呢？”叶桐浑身不自在，偏偏自己还是排头。


    陆知天站在他身后，闻言憋着笑给叶桐竖了个大拇指，还特地伸到后者眼前。


    叶桐：“……”


    “滚啊！”叶桐抬手就要打，被陆知天躲开了。


    “消消气消消气，就是觉得有点好笑而已。”陆知天皮笑肉不笑，虚伪得不行。


    季霜从前门走过来，边走边戴墨镜。


    不知道为什么，陆知天想到了电视剧里面的□□大佬，而且是刚刚解决完叛徒的样子。又飒又有压迫感。


    “看什么看，想好过会儿拿第几了吗？”季霜斜睨了陆知天一眼。


    陆知天说话都有些结巴，有种小弟被大哥骂了的怂感：“肯，肯定是拿第一呀。”


    一班走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班落座了。


    叶桐站在队伍排头，承受着几百道目光的凝视，觉得自己半辈子名声都栽在这了。


    并且他还听见了相机的“咔嚓”声。


    但凡把相机静音一下呢？


    夏池就站在旁边那列的排头，仍旧是冷淡的样子。但叶桐从他轻蹙了一下的眉看出，夏池也听见了相机的声音。


    “好般配……对对……靠！”叶桐听见了几个词，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汪晨露和李含斌站在同一排，李含斌听力好，听清楚了完整的句子：


    “好般配啊我靠，对对，而且你看还都是排头，靠！”


    李含斌不得不抿着唇，防止自己当场笑出声来，转头就跟汪晨露对视上了。


    汪晨露虽然没听见全部，但也能猜到一些。她跟李含斌对视一会儿，嘴角抽搐一下，在心里无声狂笑。


    实在是……太好笑了。


    虽然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一班终于坐下，旁边到场的三四两班都伸长了脖子望他们那里看，其实是看他们的衣服。


    叶桐抬手挡脸，极力维持着学神的外在形象。


    又要伸脖子看，看完还得转回去憋笑。他们是有多闲啊。


    季霜坐在最后一排第一个，刚好能俯瞰全局。


    她看到三班四班跟鸡崽子啄米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举起手机对着一班看台买了张照。


    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捂脸，就保存进了季霜的手机。


    “放过我吧，我桃花还没开就已经谢一半了。”陆知天凄凄惨惨地抹“皇帝的眼泪”。


    李含斌很是看不惯他这样：“没穿这件衣服也开不了。”


    “我去你的！”陆知天蹦起来给了李含斌一下，像一只表情狰狞的猴。


    “傻猴子……”叶桐都没分给陆知天一个眼神过。


    陆知天还没来得及像“傻猴子”一样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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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蹦起，就见夏池从楼梯口走过来。


    “别废话，拿牌。”夏池走到叶桐身边的空座位上，手中是一沓号码牌。


    叶桐就像得了令一样，脱口而出一声“好”。


    “你的。”夏池把号码牌递给叶桐。


    他们的指尖在号码牌的遮掩下，相触了一秒。


    为什么夏天会有静电……


    夏池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偏开头，仿佛没有感觉到指尖细微的刺疼。


    他看见叶桐抿了一下唇，把号码牌捏出了褶皱。


    陆知天盯着他们看了几秒，在夏池转眼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


    夏池直接把一整沓都放陆知天手里，附带一张表格：“发一下，表格上有标。”


    陆知天眨了一下眼，似乎发现了某些不得了的事。


    这就是只重视一个人的冰雕？


    短跑进行得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炎热，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甚至有个高三男生是嘶吼着跑完的，虽然最后拿了倒数。


    陆知天上场前死命抓着椅背，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嚎啕大哭。


    李含斌看不下去，很冷酷地掰开了陆知天的手指：


    “别演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陆知天抹着泪，无限悲凉。他的手指不死心地抓向椅背，就像是身后是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啊！”


    觉得自己教出来一个精神病的季霜：“……”


    感觉陆知天脑子有坑的李含斌：“……”


    感觉自己有被恶心到的叶桐：“……”


    想笑又怕崩人设的夏池：“……”


    一班全体同学：“……”


    沉寂了几秒，然后半个操场都听见了一班的笑声。


    如果这时候他们头顶有个天花板，那一定被笑声掀飞了。


    虽然傻笑很蠢，但一群人拥在一起傻笑好像也没那么蠢。


    十七岁，一个被傻笑填满的年纪。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班级：不忍直视……但为什么我也有点想笑？


    最终陆知天被盛远拖去了操场，剩下一个班级的人继续傻笑。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了，四下看看才发现半个操场都在注视他们，像是看耍猴的表演。


    脸上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笑容彻底死了，死得透透的。


    “接下来是高二年级的男子1000米……”播报员的声音响起，那半个操场终于不看一班了，转而窃窃私语。


    “一班他们谁上啊？”


    “看看不就行了，你眼瞎吗？”


    “滚滚滚，我看看啊……我去，他们班前任体委啊。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叶桐和夏池报了什么项目。”


    ……


    陆知天站在起跑线上，用一种求安慰的眼神看着看台上的叶桐。


    叶桐莫名其妙，跟他对视几秒后与夏池耳语几句，转而……


    给陆知天比了个心。


    夏池大概是吃错药了，也跟着……比了个心。


    陆知天非常想抢走播报员的话筒，当场高歌一曲：“雪花飘飘～北风潇潇～”


    脆弱的小小心灵受到了巨大创伤。


    夏池看得无语，没忍住低声说：“幼稚……”


    “你说过，不讨厌幼稚的人。”


    夏池；“……”想抽死当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