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十四岁生辰那天，萧无涯唤萧泠去主峰的偏殿见他。


    萧泠来到主峰，范长老的儿子范巨坤站在殿外痴痴地等着，看见她过来便递来一个玉匣，说是送她的礼物。


    萧泠看也懒得看一眼，从他身边经过。


    萧泠猜测萧无涯是突然记起了她的生辰，所以才特意唤她过去。但萧无涯只是看了看她的灵脉，并嘱咐她继续好好修炼，尽快突破至御灵期。


    随后，萧无涯就回偏殿和柯长老密谈。


    萧泠当时突然起了好奇心，用隐息术隐去气息，壮着胆子在门外偷听他们说话。


    萧无涯：“果然只有泠儿才最合适。”


    柯长老：“是啊，只有七叶天资的灵脉才能用，这些年总算没白费功夫。”


    萧泠皱皱眉头，又仔细听了听。


    柯长老：“……只等到她突破至御灵期，就可以炼制成太阴灵丹，师弟就有希望能突破成灵仙。”


    萧泠窒息半晌。


    什么七叶天才，什么伏天派的大小姐，只不过是用来炼丹的原料。


    回去之后，萧泠悄悄从柯长老座下的弟子那里打听到很多秘辛。


    修士修灵之后血肉重换，修至聚灵期后几乎无法生育，想要后代只能服用一种特质的丹药，在丹药生效的那几日繁育。


    即便是父母二人都有灵根，生下来的孩子也不一定就长有灵根，资质也未必能超过父母。


    听说柯长老曾用许多孕妇试验，让孕妇生产之时服用大量灵丹，孕妇会经受不住药力爆体而亡，但婴儿却不受影响，且长大后大多都是五六叶天资。


    为了生下资质好的孩子，也不知当年他们戕害过多少女子。


    萧泠又偷偷查阅古籍，发现了记载着阴阳灵丹的古卷。太阴灵丹可助高阶男修突破，这种丹药需要用活人炼制，譬如这活人必须用七叶天资的女子，有血缘关系的女子最佳，修至御灵期后投入丹炉炼化……


    萧泠得知这些真相后心中震惊了许久。


    她能想象出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是如何惨死的，自己只不过是一味被培植出的药材，修行的意义就是被练成丹药。


    几日后，萧无涯又召她来主峰。


    萧无涯没有发觉萧泠已经知道真相，依旧是从前那副不冷不热的严父面孔，萧泠也没有露出异样，默默站在一旁。


    萧无涯：“爹忘了半个月前是你的生日，今日补送你一件礼物。”


    萧无涯挥挥手，几位内门弟子便推来一个巨笼，笼子里是一只从北境寒地抓来的六阶妖兽，雪鹰兽。


    萧泠在灵兽图志里看见过雪鹰兽的画像，纯白羽毛，金瞳乌嘴，眼睛上方竖起一簇浅金色的羽毛，性情孤僻凶猛，传闻凡在空中飞的东西都是它的猎物。


    萧无涯摸了摸下巴，“听说这鹰特别难驯，今天倒要看看。”


    萧无涯带着众人来到殿外，将雪鹰兽放出笼，雪鹰兽高鸣一声，展翅高飞。


    旁边的弟子放出了十几只黑毛秃鹫，伏天派养的秃鹫身形巨大，跟那只雪鹰兽差不多，且都眼尖爪利，凶猛无比，这些年来吃过无数修士的死尸。


    黑毛秃鹫将雪鹰兽团团围住，在空中乱斗，没过多久，十几只秃鹫居然全被雪鹰兽啄伤，从空中坠下。


    雪鹰兽扇着翅膀，昂起头就要飞逃出去。


    萧无涯亲自出手，一条细细的长链拴住雪鹰的爪子，雪鹰尖叫一声，从高空重重跌下来。


    萧泠的心也跟着重重跌落。


    雪鹰兽被关回笼子里，又撞了几下笼子，白羽掉了一地，无奈这笼子是精铁所制，任它啄也好撞也好都纹丝不变。


    萧泠看着狼狈的雪鹰兽，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萧无涯笑了笑，“泠儿，把它带回去吧，这鹰配当你的坐骑，只是性子太烈，还要好好磨一磨，争取一个月内结下妖契。”


    当晚，萧泠来到笼子前。


    这只雪鹰兽还没被驯服，察觉有人靠近就睁开眼睛。


    萧泠突然打开笼子，用灵力帮雪鹰兽愈合翅膀上的伤痕，然后喂了它两粒兽丹。


    萧泠劈开雪鹰兽翅膀上的锁链，指指天空，示意它快些飞走。


    雪鹰兽看了她几眼，随后便出了笼子，张开翅膀扇了几下，飞向高空化成一个白点。


    次日，萧无涯得知雪鹰兽被放走，召来萧泠问道。


    萧无涯背对着萧泠，质问道：“好不容易抓来的灵兽，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把它放了？”


    萧泠：“伏天派不缺高阶妖兽，以后可以再抓。”


    萧无涯语气有些不悦，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萧无涯又问道：“泠儿，最近修行如何，师兄之前推算过，照你的修行速度，十八岁之前就能突破至御灵期……”


    萧泠鬼使神差的说了句，“父亲，我最近不想修行了。”


    萧无涯脸色慢慢沉下，“不想修行，你是我萧无涯的女儿，天资绝佳，你不想修行想干什么？”


    萧泠垂下眼睛，“父亲，把我逐出伏天派吧。”


    萧无心眸光一冷，“你说什么？”


    萧泠：“将我逐出门派吧。”


    啪的一声，萧无涯扇了她一巴掌。


    “住口，说什么混账话。”


    萧泠摸了摸脸上的指印。


    之前她总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混沌不清晰的梦里，如今彻底醒了。


    她的生父就是这种人，一心想修成传说中的灵仙，想成为灵界的最强者，不允许有任何人违拗他。父女亲情根本是天方夜谭，因为她这些年懂事听话，萧无涯才施舍给她一个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她也只是个随时可以被碾碎的棋子。


    知晓自己的命运后，萧泠连眼泪也流不出，心底只有无边寒冷，宛若一片死地。


    萧泠甚至没有想过反抗，萧无心的修为和伏天派的手段她清楚，反抗他们谈何容易，若是她现在有什么违抗的举动，他们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事之后，萧无涯罚萧泠禁足，待在玉殿不得外出。


    萧泠无话可说，自己乖乖地回到玉殿，关上玉殿的大石门。


    石门关闭，原本精致的玉殿看起来像个阴暗的地牢。


    萧泠抬头望着玉殿，默默对自己说道：不如就在这儿关到死吧，这样等死最清净，反正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萧泠就这样每日静心打坐，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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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头顶上突然洒下一道光线，照射到她脸上。


    萧泠睁眼抬头，看见了一对好奇的纯澈的眼睛，然后那人就一头栽下来。


    ……………


    冰洞的路愈发狭窄，几人走出狭路，看见一片冰地和几个阴森森的洞口，这场景和她们前两次看见的一模一样。


    苏小枫歪着头，“咦，这里的路怎么好像刚刚走过？”


    带路的乌雅突然抱头蹲下：“我们好像已经迷路了。”


    乌图拍着姐姐的肩，“我刚刚做记号了，这里没有……不过这里真的跟我们刚刚走过的路好像。”


    苏小枫：“既然如此，那再做个更显眼的记号。”


    苏小枫伸手把旁边冰柱打碎，插在地上，手上拿了一个冰柱挥着玩，又回头看看背上的萧泠有没有醒。


    乌雅突然竖起指头嘘了一声。


    几人屏住呼吸，苏小枫听见右边的冰洞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乌图用口型说道：“是不是他们追来了？”


    乌雅：“要是的话，他们应该也发现我们了。”


    苏小枫把冰柱丢进洞口，大声喊道：“什么人，快点出来。”


    乌雅扯住她：“你喊什么，这时候应该跑啊。”


    只听哧溜一声，洞里似乎有人踩到冰柱，从冰洞里滑了出来。


    苏小枫等人后退几步，发现滑出来的人并不是范长老一行人，而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头上绑着蓝黑相间的头巾，一嘴茂密的胡子，浓黑的粗眉。


    后面跟着一个穿着黄色皮袄的中年女子，伸着两手想抓男人却没抓到，趴在地上扑了个空。


    乌雅和乌图的眼睛亮了，齐声喊道：“爹！娘！”


    乌雅和乌图跑过去，那对中年夫妇看见姐弟俩，连忙爬起身。


    乌藏的夫人丽姆抓住孩子的手：“雅雅，图图，你们怎么跑到这里了。”


    乌雅说她们俩被难波绑架，逃脱后又被追杀，没办法才逃进这冰洞里。


    乌雅反问道：“爹，娘，这冰山是不能来的禁地，你们怎么也在这？”


    乌藏：“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了，这里就是圣灵泉的冰洞，我被难波打伤后你母亲救了我，我们俩逃到这里避一避。”


    乌雅：“圣灵泉？这里就有圣灵泉。”


    乌雅转身跟苏小枫说：“圣灵泉是修复灵脉的神泉，她这下有救了。”


    苏小枫：“你说的是真的？”


    乌藏夫妇摇头道：“圣灵泉现在没有泉水，已经干枯了。”


    乌雅：“什么？”


    苏小枫也傻眼了。


    乌藏夫妇带着几人绕了几个密道，钻了几个洞，来到圣灵泉的所在。


    这里是一片空荡的冰地，地面平滑如镜，中间有处凹下去的地方，像个冰碗。


    乌藏：“这里就是盛着圣灵泉的池子，现在只剩下冰壳，一点泉水都没有。”


    乌雅跪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呢？”


    乌藏也跟着坐在地上：“灵泉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变少，听说灵界的本源灵树被毁了，大地的灵气日益稀薄，所以灵泉也枯萎了，唉。”


    乌藏叹了口气，乌雅担忧地看向萧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