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带着撕裂空间的狂暴怒意和无法言喻的焦灼，硬生生将研磨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是黑尾！


    他不知何时突破了黑暗的束缚，出现在研磨身侧。额角青筋暴起，双眼因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那双黑色眼瞳深处，此刻燃烧着纯粹的要将一切威胁撕裂焚毁的暴烈火焰。


    “滚开——！！！”黑尾的怒吼伴随着力量彻底爆发！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巨大的幻影手掌冲去！


    “嗤啦——轰！！！”


    数十道、上百道……带着赤红流光的金属环刃，发出凄厉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啸，撕裂粘稠的空气，凶狠无比地轰向了白兰那只即将攫住研磨咽喉的巨手。


    剧烈的爆炸在接触点轰然发生。


    压缩到极致的岚属性火焰如同无数微型的炸弹，瞬间引爆了幻影手臂结构中的能量节点。


    刺目的红色火光混合着靛青色的能量碎片爆裂开来，将周围的黑暗映照得一片通明。


    “砰——哗啦！”


    那只抓向研磨的恐怖手臂，在被环刃命中的瞬间，先是剧烈地扭曲变形，然后从内部爆发出无数道刺目的裂痕。


    整个手臂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化作了闪烁着幽光的靛青色虚雾，瞬间湮灭在黑暗的虚空之中。


    “呃啊——！”


    巨大的反冲力狠狠撞在黑尾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一口滚烫的、带着脏腑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重重地摔在离研磨不远的地方。


    他手腕上那炽烈的赤红环片瞬间如同燃尽的炭火般黯淡消失，恢复成普通的手环，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臂却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最终无力地跌坐回去，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都带着粘稠的血沫。


    仿佛被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白色巨手，裹挟着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毁灭意志，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声，朝着倒地的黑尾狠狠拍下。


    那手掌覆盖的范围之大，连旁边因目睹黑尾重伤而心神剧震的研磨也笼罩在内。


    “小黑！”研磨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攥紧，喉咙里涌上浓重的血腥味和窒息感。


    他看着黑尾蜷缩着身体痛苦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杂音，嘴角不断淌下刺目鲜血的模样……


    看着那只遮天蔽日，足以将两人拍成齑粉的巨掌裹挟着死亡的罡风即将落下……


    极致的恐惧再次攫住他，但这一次，恐惧的核心不再是自身，而是那个一直挡在他身前此刻却脆弱不堪的黑尾……


    他不能看着小黑死！


    他必须做点什么！


    立刻！马上！


    可是……精神力枯竭带来的剧痛以及胸腔内被冲击波震伤的灼痛，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每一次试图凝聚意志，都像在沙漠中挖掘最后一口水井，干涸而痛苦。


    “Kufufu……”


    六道骸那冰冷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近乎享受的讽刺，在虚空中回荡，“真是一出……感人的戏码啊。”


    “那就让我看看，当真正的绝望降临，当守护与被守护都成为奢望……”骸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且更具穿透力，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好奇和审判意味，“你这份脆弱的觉悟，还能剩下什么？


    你的愤怒，你的不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尘埃。”最后两个字被他刻意拉长，带着格外不屑的嘲讽意味。


    一股远比之前白兰幻影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冰冷意志，轰然压向研磨的灵魂。


    那并非物理的攻击，而是精神层面的彻底碾压，要将他心中仅存的光亮、仅存的希望、仅存的那个“要救小黑”的念头，都彻底湮灭……


    研磨只觉得自己大脑嗡的一声，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漆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胸口戒指那冰冷坚硬、几乎要冻结心脏的触感变得无比清晰……


    一股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黑暗涌上心头。


    他太弱了……


    他的挣扎毫无意义……


    就像那次在巷子里一样，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一次，甚至连累小黑也要……


    那个念头带来的巨大负罪感和自我厌弃，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让他几乎要放弃思考，放弃抵抗，闭上眼睛，任凭那巨掌落下，终结这一切……结束这无休止的恐惧和无力……


    “研磨！别听他的！看着我！”


    黑尾用尽肺部最后一丝空气，用力地嘶吼着，声音因内脏的剧痛和极致的急切而扭曲变调。


    他看到了研磨眼中那迅速消散的光彩和弥漫开来的死寂，那比直面死亡本身更令他感到恐惧。


    仿佛他正亲眼看着研磨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熄灭…


    “研磨，不要认输！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打全国大赛！”黑尾的声音穿透了绝望的浓重迷雾，带着不容置疑的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信念和永不放弃的嘶吼，狠狠撞在研磨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全国…大赛……？


    这个平凡的词，像一颗投入死水潭中跳跃着火星的炽热石子，激起了微弱却顽强扩散的涟漪。


    研磨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不是为了对抗白兰…


    不是为了那些宏大而遥远的拯救世界什么的…


    只是为了那个在排球场明亮刺眼的聚光灯下，和小黑一起，为同一个目标跳跃、奔跑、嘶吼、击掌、感受球拍击打排球那清脆的“砰”声、汗水滴落地板的咸涩气息、胜利时击掌相庆的温热触感……的平凡日常。


    只是为了那份浸透了汗水与时光、平凡却支撑着他整个世界的、真实存在的羁绊……


    “火焰的觉醒，需要极致纯粹的觉悟。”


    “不是为了仇恨，不是为了力量本身，而是为了某个你必须守护的、绝不容许失去的事物，所燃烧起的‘必死也要达成’的决心。”


    “心无旁骛，倾尽一切！”


    纲吉先前那温和而坚定的话语，带着穿透时空的清晰与力量，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晨钟，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骤然响起！


    那些话语，在死亡的临界点，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切换。


    不再是黑暗与绝望，而是并盛神社崩塌的瞬间，纲吉那燃烧着温暖而爆裂的橙色火焰。背影决绝而单薄得令人心碎却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般横亘在所有人与毁灭之间的身影。


    那双栗色的眼睛里，没有犹豫，只有燃烧生命般的决意，只有倾尽一切也要守护下去的觉悟！


    画面破碎，又重叠上小黑无数次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小学时面对高年级混混的挑衅，初中时球场上替他挡下失控的球，一次又一次，带着或戏谑、或认真、但永远不变的笑意，不顾一切的身影……


    那些背影，构成了他生命中安全的基石。


    最终画面定格在排球场那令人晕眩的刺眼聚光灯下，小黑高高跃起扣杀的身影。


    肌肉线条在灯光下绷紧，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他落地后猛地回头，汗水顺着坚毅而棱角分明的下颌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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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脸上却是那熟悉的、张扬着绝对自信与笃定的笑容，声音洪亮地、清晰地穿过人群的喧嚣：


    “研磨，传得好！”


    …………


    …………


    他不想死……


    他不想死！


    他更不想让挡在他身前的小黑死！


    他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和小黑一起，活着离开这个该死的幻境！


    回到那个有排球的撞击声、有游戏按键的咔哒响、有汗水浸透T恤的咸涩、也有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眼神交汇的、吵吵闹闹却无比珍贵的日常里去！


    他想要守护这份平凡却弥足珍贵的羁绊！


    倾尽一切！


    哪怕燃尽自己！


    这份纯粹到极致的求生意志与守护的执念，混合着对六道骸肆意玩弄人心、将恐惧与绝望强加于人的熊熊怒焰，对自身无力只能看着重要之人受伤的深切痛恨……


    如同沉寂地心熔炼万载的岩流，在胸口那枚戒指骤然变得如同烙铁般滚烫的触感引导下，在纲吉话语点燃的信念火花下，在“全国大赛”这个凝聚了所有羁绊与日常的目标所激起的巨大波澜中，轰然爆发！冲破了意识深处那层名为“绝望”的坚冰！


    一股浩瀚、温暖、仿佛能包容一切又焚尽一切障碍的力量，在他灵魂最深处，骤然苏醒！


    前所未有的温暖而浩瀚的金色光芒，以他紧握戒指的手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光芒所及之处，粘稠的黑暗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般迅速消融，那只拍落的白色巨掌也在接触到这光芒的瞬间寸寸瓦解。


    金色的烈焰凭空燃烧，却不是焚烧万物，反而带着一种涤荡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的神圣气息。


    它们跳跃着，将阴冷的靛青色雾气逼得节节后退。


    在这耀眼的金色光焰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他悬浮在研磨身前一步之遥的空中，背对着他，面对着六道骸。


    金色的短发，在光焰中微微拂动。


    身影披一件样式古朴，边缘绣着繁复金色纹路的条纹披风，披风下摆被无形的气流卷动，猎猎作响。


    仅仅是立于虚空，便散发着一种与骸那深渊般的异质威压截然相反却又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浩瀚气息。


    金色的光芒柔和地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


    他微微侧过头，那双燃烧着纯净金焰的眼眸，平静地掠过身后因脱力和能量爆发而剧烈喘息的研磨。


    目光沉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温和。


    仿佛在说：你的觉悟，我收到了。


    然后，那金色的双瞳转向了前方虚空中的六道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间的哀鸣、能量的躁动、甚至意识本身的流动，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六道骸那张总是带着漫不经心与嘲弄的面容，那双异色的瞳孔在触及那燃着金色火焰的身影的瞬间，极其罕见地泄露出一丝失神的愕然。


    “彭格列……一世？”


    悬浮的金色身影并未回应六道骸那低沉的疑问。


    他从容地抬起右手，指尖萦绕着温暖而纯粹的金色光点。


    在六道骸瞳孔紧锁的注视下，那只手朝着虚空极其随意，如同拂去浮尘般，轻轻一握。


    “轰──”


    巨大的空间裂痕，以那只手握紧之处为核心，无视了幻境的虚假边界，向着这片黑暗虚空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撕扯。


    裂痕中喷涌出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金色光芒。所过之处，整个幻境世界，开始无可挽回地崩解。


    六道骸的身影，在剧烈扭曲的光影和金光的冲击下，变得模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