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恢复正常。


    许雾揉了揉眼睛，不知怎的，还揉出了点泪水。


    他自己都有些懵，脑袋空白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一点也捕捉不住。


    只能呆怔道：“好像刚刚眼睛很痛。”


    “让我看看。”


    裴行之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仔细检查了一下许雾的眼周，并没有什么异物。


    但他还是不放心，“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许雾眨了眨眼睛，有晶莹的泪滴从长睫上垂下来，落在裴行之的指腹。


    湿凉的温度灼着他的皮肤。


    许雾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又小声嘟囔一句：“刚刚是有点奇怪。”


    “真的？”


    “嗯。”


    许雾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好，有什么不舒服要和我说。”


    “嗯嗯。”许雾乖乖点头。


    他轻轻推了推裴行之的肩，裴行之这才松开了手，指腹仍带着微凉湿润的触感。


    Alpha微侧过身，抬手擦过唇角，舔了舔指腹。


    微凉。


    像已经融化的、咸湿的细雪。


    许雾并没有注意到裴行之的动作，他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说：“好了，我该走了。”


    裴行之居然也没留他：“嗯，我送你。”


    许雾有些惊奇地看向裴行之，乌黑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裴行之浅笑了一下：“你不是说我自制力不行吗？”


    “万一我半夜忍不住撬锁爬你床怎么办。”


    他半调侃半认真道：“雾雾，我不想逼你做什么。”


    “也不想让你不开心。”


    “你能答应做我的男朋友，能让我抱、让我亲，”裴行之顿了顿，唇边的梨涡凹陷，笑得好看又清朗，“我已经很满足了。”


    许雾轻咬下唇，忍不住牵起裴行之的手，像是小朋友般幼稚地晃了晃。


    他低着头，像是表达歉意又像是不好意思，说：“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当然。”


    裴行之的心脏也跟着手一起被许雾牵着晃。


    老婆，真的太可爱了。


    好爱老婆。


    “我会一直等你。”Alpha轻声承诺道。


    明月高悬，星光氤氲，路灯昏黄。


    校园路道边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石板路上。


    晚风一吹，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夜晚温柔的低语。


    许雾和裴行之并肩走在安静的石板路上，相扣的手轻轻晃动，时不时闲聊几句。


    偶有行人路过，撞见他们都频频回头。


    其中有一个Omega瞪大眼睛，拽着同伴的衣袖，半秒都忍不住般当着正主的面就开始窃窃私语——


    “我靠我靠，这不是裴校草吗？好久都没看见他了！”


    “啊啊他们牵着手的，他和许雾真的在一起了？！”


    “离谱啊为什么我感觉许雾不当季伏城的舔狗后都变好看了，真的是许雾吗？他的蓝色头发也太好看了吧。”


    “啊啊啊好配！就冲这颜值我都支持他俩。”


    越说越激动，许雾都听见了。


    他有些窘，却也没松开裴行之的手。


    反正公开是迟早的事。


    在舔狗生涯的打磨中，他也早就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当然，如果是祝福的话，他会好好收下的。


    一路走到宿舍楼下。


    “快回去吧。”许雾最后抱了一下裴行之。


    “不用送你上楼吗？”


    许雾觉得好笑：“我又不是皇帝，没人会暗杀我。”


    “而且，宿舍门都有门禁的，外来人进不去的。”


    裴行之的视线掠过宿舍楼旁边的一团黑影，微微勾起唇角，“好。”


    但没松开搂着许雾肩的手。


    “我真的要回去了。”


    许雾说，他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成为在宿舍楼下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中的一员了。


    “亲我一下，就放你走。”


    男朋友翁沉磁性的声音从相贴的胸膛中溢出。


    咦。


    顶A撒娇。


    但好可爱。


    许雾傻笑了一下，踮脚在裴行之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晚安。”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高大的Alpha终于舍得松开手，和许雾告别。


    宿舍围合中。


    高大的梧桐树立在两栋宿舍楼中间，树干的阴影里，一道等待已久的人影死死攥紧了拳头。


    Alpha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阴森猩红的眼睛，视线像寒刀一样戳在和许雾相拥的Alpha身上。


    拥抱、亲吻。


    四年来。


    他都从未拥有过的。


    直到许雾的心声袒露，真相揭开，天光大亮，将他们四年的过往、点滴全部照得清晰。


    他才清楚看见。


    许雾一直厌恶着他，从始至终都在回避和他的接触。


    在最开始。


    在他第一次经历来势汹汹的易感期、在他最难熬的时候，他有想过抱许雾的。


    可许雾把他推开了。


    甚至可以说是逃走了，而后，有其他Omega推开了那扇门，缠了上来。


    那段过往沈晏安一直压在心底，并不想回忆。


    可此刻神经依旧被钝化的记忆割得流血。


    他早该知道的。


    却一直不想承认，不愿相信，捂住自己的眼睛，做越来越多过分的事，却好像只是想证明那个人的喜欢。


    眼泪浸湿了口罩。


    沈晏安亲眼看见许雾踮脚亲吻了裴行之，是的，那个Alpha叫裴行之，他看见过他们在校园亲密的合照。


    知道是裴行之买了那套老房子，也知道裴行之是裴璟的堂弟。


    掌心被掐出血，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还知道，他比不上裴行之。


    即使在荧幕上耀眼夺目又如何，和真正的豪门继承人相比，他只能说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


    可是……


    裴行之才出现多久啊。


    裴行之甚至和许雾相处不到两个月！


    而他，和许雾风风雨雨一起走了四年啊！


    许雾曾经爱他模样是他最后的底气，是他不愿放开手的执迷。


    路灯下相拥的两个人终于分开。


    沈晏安看着许雾刷了卡，走进宿舍大门。


    他的心脏一步一步缩紧，罕见的紧张忐忑，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些，可是许雾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刺眼。


    ——许雾从来没对他这么笑过。


    那个总是在他面前卑微地垂着头、额发挡住眼睛，灰蒙蒙一片的Beta。


    此刻眼里盛着的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