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是一切一切的基础。


    对于广大百姓来说，他们的身家性命，就牢牢的捆绑在土地上了。


    而度田清丈，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谓的度田清丈，顾名思义就是重新丈量好田地的尺寸，按照肥沃程度与易灌溉程度来进行分类，最后再按照人口划分给广大百姓。


    一般来说。


    度田清丈只会出现在王朝立国初期。


    因为到了王朝的中后期，地方上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朝廷根本就难以进行系统化的清丈度田。


    而现在的大魏，就处于王朝的中后期。


    按理来说，宁晨是很难推行度田清丈的，不过比较凑巧的是宁晨就是掌握真理的那个人。


    让人闭嘴不再反对的最好办法。


    就是直接干脆利落的让这个人不能再张嘴…也就是进行人道毁灭！


    “呵呵……”


    “倘若涿州杨氏、瀛州楚氏等本地世族还活着，我如今大规模的土地改革，自然会受到很多阻挠。”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这些人死的好啊，死了之后，他们家族的田地就可以被收回来了，隐匿的人口，也可以重见天日，并登记造册，编户齐民了！”


    宁晨看着广袤的田野，冷笑一声。


    萧临月嘴角一阵抽搐，多少有些大开眼界。


    不过仔细想想，宁晨这行为完全没有问题，只要把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世家老爷们给宰了，那么度田清丈，自然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这也算是釜底抽薪之计了吧。”


    “宁晨不愧是个大反贼，解决问题的思路都与旁人不一样，要是让他继续壮大下去，并在日后揭竿而起，席卷天下的话……”


    “岂不是也可以照猫画虎，清算天下世家门阀，随即推行他所谓的土地改革？”


    萧临月念及至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反贼不是一天练成的！”


    “在第二次推演中，他日后对世家门阀们做的事情，其实在现在已经有一个雏形了……”


    萧临月心中感慨一声。


    随后便指了指远处正在把百姓们召集过来，并当众宣布田亩划分的小吏，询问道：


    “编户齐民，重新分配土地之后，是不是百姓们就要给将军缴税了？”


    宁晨闻言，摇了摇头。


    “我不收税。”


    萧临月：？！


    萧临月一脸不信。


    不收税却忙前忙后的又是杀土豪，又是分田地，你如果不是冲着百姓们手上的粮食去的，还能冲着什么？


    总不能你宁晨，真是什么大圣人吧！


    一行人说话间，远处就出现了一座县城，县城外的官道上，数不清的百姓正扛着粮食袋子，将今年刚刚割完的麦子，送到府库之中。


    正值五月，坡地上的麦子已经熟了。


    见状。


    萧临月顿时就像是逮住了宁晨的把柄似的。


    “将军还说没有征税？”


    “那这些百姓，为什么要把粮食装起来，然后运送到府库之中存好，难不成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吗……！”


    粮食就是性命！


    萧临月压根就不相信，世上还有人会真的把粮食取出来，自愿的缴纳上去！


    只不过……


    “还真被你猜对了！”


    宁晨晒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个古怪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下令征收粮食。”


    “这些百姓们之所以将粮食打包运来此处，完全是因为他们支持我，愿意追随我！”


    “你当我麾下的大军是谁养活的，还不是他们！”


    这一下。


    萧临月是真绷不住了。


    她感觉宁晨这是在胡说八道，可现实情况却又摆在眼前。


    府库周遭，还真没有称重粮食，登记造册的文吏。


    换句话说。


    这些粮食似乎…还真的就是百姓们自愿送过来的，送完之后就直接离去了，任何的凭证都没有留下！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真的会有人，自愿上交粮食，供给宁晨的反贼大军？”


    跟在身侧的齐永宁等人，也都是神情各异。


    他们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全程没有威逼，没有要挟，更没有大魏朝廷征收粮食时的横征暴敛的情况！


    一切都非常的平静，和谐。


    青壮汉子自发的在府库中搬运粮食，将其垒成一座巨大的粮山。


    妇孺儿童则在府库外边。


    将周遭的荒草连根拔起，并在河畔浆洗粮食袋子，搭在绳子上晒干。


    萧临月越看，越觉得难以置信。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官府天生就是站在百姓的对立面上的！


    宁晨淡笑着看向萧临月。


    “正所谓水亦载舟，亦能覆舟。”


    “天下百姓就是这滔滔江水，而朝廷就是江水承载的一条小船。”


    “不把百姓当人地朝廷、官府、势力，又如何能够得到广大百姓的支持？”


    “非但如此。”


    “百姓们还会在一个登高一呼之人的率领下，将这个腐烂的朝廷掀翻，将趴在天下人身上敲骨吸髓的蠹虫们尽数杀绝！”


    “所以说，大魏王朝，必然灭亡……”


    言罢。


    宁晨就拍了拍萧临月的肩膀，随后自顾自地带着人继续沿着官道往北方行去了。


    萧临月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宁晨的最后一番话，和近日以来见到的一幕幕，都在剧烈的冲击着她的心门。


    “大魏王朝，必然灭亡……”


    “朕，朕难道从登基继位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做亡国之君了吗？”


    萧临月神情慢慢变得颓丧起来。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感觉无论自己如何挣扎，都似乎不可能让大魏继续延续下去了。


    因为天下百姓的怒火，即将爆发！


    “除非！”


    萧临月双眼变得有些通红起来。


    “宁晨杀了河北世族，将土地分配给河北百姓。”


    “我为什么不能也效仿一番，去杀天下门阀世家，然后将天下的土地丈量清算后，重新进行分配……！”


    “大魏想要继续延续下去，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站在天下百姓的这一方！”


    “用铁血手段，将荼毒天下千年的世家门阀尽数清算，用他们的血，来平息天下百姓的怒火！”


    萧临月想通一切之后。


    就缓缓的咧开嘴，露出了一嘴皓月般的整齐白牙！


    “朕悟了！”


    “细水长流的改革是没用的，这救不了大魏！”


    “能救大魏的，只有杀！”


    “正如那首《七杀诗》所说的一样，不仁不义之辈…皆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