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画铺重逢

作品:《重************病

    陆亦序前脚刚走,下一秒,温慕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冬末春初的温暖日光透过纱帘斜斜洒在波斯地毯上,母亲特有的温柔嗓音穿越国度在电话另一端响起:“中午好呀宝贝。”


    “你那边该是午后了吧?有没有按时吃饭?”


    虽然昨晚发现自己重生后,林昭第一时间就给远在奥地利听音乐会的母亲温慕琴打了个电话,但距离上一世母亲的郁郁而终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


    落地窗外,院子里盛开的紫玉兰花在微风中摇曳,投下的斑驳叶影晃得林昭眼眶酸胀。


    一度让她有些恍惚。


    时间并不能抹平一切,反而让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显得愈发弥足珍贵。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幡然醒悟爱的重量。


    林昭也是如此。


    上一世,在林昭22岁大学毕业那年,母亲温慕琴发现了平日里恩爱体贴、温柔呵护有加的丈夫竟然早早就出轨了,且和那个女人养育长大了一个只比林昭小一岁的私生女。


    自那以后,温慕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沉下去。


    因此林昭始终认为,若非情绪极度不佳、精神恍惚,温慕琴绝不会在大白天幻视,将马路对面与伴侣携手同行、酷似年轻版丈夫的男人错认,从而无视红灯,下意识走上斑马线追赶,最后被疾驰而过的轿车带走生命……


    事实上,林昭猜测,或许母亲早已知晓父亲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满心真挚、专情坦诚的爱人,只是在这场爱情婚姻的镜花水月假象中,温慕琴始终不敢相信罢了。


    风雨同行,山川共赴,相伴走过二十余年岁月的人,竟然真的背叛她了……


    -


    乍一下再听见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遥远又熟悉的明媚,林昭几乎在一瞬间便红润了眼眶,喉间涩涩哽咽。


    攥着手机的指节隐隐发白,林昭极力克制住情绪:“妈妈……”


    甫一开口,泪水便洇湿了林昭的脸颊。


    她忘不掉。


    忘不掉六年前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她如往常一样接起电话,得到的却是母亲出车祸的噩耗;忘不掉她匆忙赶到医院,看见的却是母亲鲜血模糊脸颊的模样;忘不掉急诊病床上抢救无效、所剩时间无几的温慕琴用尽最后力气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像她一样。


    “昭昭,不要像妈妈一样……”


    这句话曾像梦魇一样紧紧纠缠笼罩住林昭,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挥散抹除。


    再然后是温慕琴苍白瘦弱的手腕无力垂下,腕间戴了十几年的翡翠玉镯也磕上床沿,应景碎裂,追随着女主人一同离去。


    究竟是玉镯真的脆弱不堪,还是天命如此,谁都说不清。


    林昭只清楚地记得,妈妈走的那天甚至还是她没来得及为她庆祝的四十九岁生日……


    如何能忘记?


    又怎么敢忘记……!


    -


    “怎么啦宝贝?心情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瓷器碰杯轻响,温慕琴的温和嗓音将林昭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有。”林昭闭眼。


    听见女儿略带哭腔的嗓音,本来随意倚靠软垫的温慕琴几乎是一瞬间就坐直了身子。


    她搁放下正在享用的英式早茶,一瞬间便收敛了笑意,将一旁vip客户特配的服侍员吓得紧捏了一把汗。


    “遇到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温慕琴表情严肃。


    见林昭迟迟不回话,女人以为自己猜对了,优雅的声线骤然紧绷,音量一下子就提高了几分贝:“谁家不长眼的小混账?竟敢跑到我温慕琴的闺女头上撒野?!”


    突然拔高的音调震动林昭的耳膜,林昭几乎能想象得到手机对面母亲拍案而起的护短模样。


    “告诉你爸上班暂停!让他现在就去——”给你撑腰。


    “妈!我没事。”林昭急急打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就是刚刚点的外卖太辣了,现在嗓子有点不舒服,还没缓过来。”


    她紧捂住嘴唇,无声流泪。


    眷念母爱的同时,巨大的情绪波动又被她话语里提到的另一个人掀起——


    林不言,那个非常疼爱她和母亲,却又不耽误他出轨了近二十年的便宜父亲。


    正午阳光炽热,落地镜上清楚照映出林昭猩红的眼尾。


    桌面上摆放的全家福相框里,林昭年龄尚小,温慕琴笑容甜蜜,林不言温柔儒雅,可谁又能想到,在这个看似完美的幸福美满家庭表面下,竟隐瞒着丈夫对妻子撒下的长达二十年的弥天谎言?


    “哦——这样子。”温慕琴信以为真,重新倚了回去。


    “妈咪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少吃外卖,都是垃圾油,一点也不健康。”她捻了捻茶盖,恢复最开始的优雅从容:“李姨不是在家吗?晚点让她给你做饭,不要再吃外卖了。”


    林昭随意抹了把眼泪,软下神情乖巧应声:“知道了妈咪。”


    “嗯不错,宝贝今天好乖。”


    温慕琴满意,继续叮嘱:“妈咪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保暖哟,倒春寒最容易着凉了。”


    她追问:“零花钱够不够花呀?要不要妈咪再转点给你?”


    林昭本想说够的,但转念一想,思及方才转给陆亦序的四十万,话到舌尖转了个弯:“要要要。”


    她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手心向上要钱时不好意思的神情,逆转时光终于有了实感,她觉得自己如今看起来倒真像个19岁的青春少女。


    生活不易,林昭卖艺。


    “妈咪,我看上了好几条新裙子,都想买,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


    她撒娇:“你多转点呗,我还想买个新包。”


    实际上,裴舒死后那几年林昭无欲无求,早已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感,只是无论投资还是创业,都需要钱。


    她的思绪飘落在近几年的股市行情上。


    前世那些关键节点清晰如昨,刚刚重生,虽然不缺吃穿,但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有着上一世掌舵商业帝国的经验,林昭有信心让温慕琴转给她的这笔钱翻倍!


    就当是她找妈妈借的!


    这般想着,林昭脸皮越发厚实:“求你了妈咪,多给点。”


    “好好好。”


    温慕琴想都没想,满口答应。


    只字不问女儿钱都花哪里去了。


    在温慕琴的思维方式里,既然钱给林昭了,那就由她自己支配,想怎么花怎么花。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可不能委屈了她。


    “我晚点汇到你卡里。”她以商量的口吻,道:“好不好?”


    “我还在和你姨姨们喝早茶呢,要是急着花就先刷妈咪的副卡。”


    “随便刷!你知道——妈咪最不缺的就是钱。”温慕琴豪气道。


    闻言,林昭弯起的眸子里氤氲起笑意。妈咪还是妈咪,还是她印象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永远无忧富足的大小姐。


    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永远明媚、永远顺遂吧!我亲爱的妈妈,这一次,让我为你撑起遮阳避雨的大伞!


    “好,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哦,我有点想你了。”林昭如是说道。


    这还是温慕琴有生之年第一次听到宝贝女儿说想她,当即打开了免提,向同行的姐妹炫耀。


    电话那头突然就喧闹了起来。


    “听见没?我家昭昭说想我呢!”


    “当初就跟你们说了,生女儿好呀,贴心!”


    温慕琴得意的炫耀穿过大西洋:“对对,是呢。我家闺女说想我呢刚才,你们都听见了吧?没听见也没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诶,这事啊你说吧,真没办法。我这才出来几天,女鹅就说想我了,长大了却比以前更黏我了,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


    电话里不断传来林昭熟悉的姨姨们声音:


    阿姨1:“我也觉得女儿好,会疼人!关键是孩他爸给的染色体不给力呀!”


    阿姨2:“确实啊,小棉袄。”


    阿姨3:“可不嘛,你瞧我家那个臭小子,我出来玩半个月了,别说想我了,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妈都难说,到现在一个微信消息都没给我发过,小没良心的很……”


    另一端,听完妈妈装逼全过程的林昭:“……”


    好好好。


    而且如果她没辨别错声音的话,刚才那个说出门在外儿子连一条微信信息都没给老妈发过的没良心臭小子,应该就是刚打劫完,支付宝一到账,就火速从她家里遁逃的便宜竹马序子……


    林昭哑然失笑,泪痕未干的脸上泛起暖意。


    “宝贝你长大了,要学会独立。”电话里温慕琴还在装模作样端腔。


    林昭刚想再说些什么,气音都还没出来,就被害怕小棉袄漏风拆台的温慕琴迅速打断:“钱我晚点转给你,我先和你姨姨们吃早餐了,茶要凉了,回聊啊宝贝~”


    “妈咪会早点回去的,不要太想妈咪哟~~”


    说完,电话被秒挂,不给她一丝一毫开口反驳的机会。


    林昭:“……”


    这一套熟悉小连招真真真是太亲妈了!


    忙音在空旷卧室回荡,许久,林昭熄灭手机屏幕,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正午阳光为她本就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浅色金边,显得整个人清润透洁,像古董瓷瓶,就连那一根根纤若蒲丝的乌黑发丝都在照耀下熠熠闪光。


    镜中倒映的少女容颜姝丽,眸光冷静锐利,似乎能看透一切阴谋和弯绕,再不见一丝一毫方才的柔情与娇憨。


    林昭忽而抬手,将附近的窗户推开。


    初春凉风裹挟着紫玉兰花香汹涌而入,一室沁香。


    林昭抬起手背轻遮额头,驻足欣赏院里盛花的紫玉兰。


    风姿卓卓,亭亭玉立。


    花是,人也是。


    少女指尖豆蔻红艳,窗后墙侧系着的盈蓝色风铃与清风相撞,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


    既然上天赐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上一世曾让她饱尝苦楚的噬心毒瘤,这一次必当连同血肉一同被剜去!


    这一次她不要再无能为力,她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裴舒……


    既然已经爱到愿意妥协,那就一定会有解的!


    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再主动放开他的手!


    -


    2025.2.22 凌晨一点京都市鼓楼区珠江路阴


    此时距离林昭大二下学期开学仅有三天。


    如果林昭开了上帝视角,事先知道老天会在今天安排她和裴舒碰面,那么就算凌晨困死她也一定会精致全妆!


    至少、最起码、不应该……emmm林昭低头瞅了一眼自己晚上临出门前闭着眼睛换的混搭——白衣黑裤灰外套,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毛坯房里的那个土墙,也不能算“恶心”穿搭,但反正不体面,简!陋!无!比!


    好家伙,还不如出门前的睡衣呢,林昭想。


    哦对了,还是熬了几天大夜后的24k纯素颜!


    ……


    凌晨一点,林昭睡不着。


    在辗转又一个钟头后,她果断起身,换衣服出门。


    林昭漫步出独栋别墅区,走在马路侧的人行柏油街道上,脚踩实地,深夜微寒凉风习习,吹起林昭鬓间发丝,略过耳畔,重生这件事在林昭的感官中恍惚又有了实感。


    不单是纯粹的时间逆流,还有容颜春酥和身体骨龄的轻盈,这些转瞬年轻的生命图腾隐晦神秘,但又并非完全难以捉摸发觉,反而感受相当清晰,它们毫无讳忌地展示着,叫林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命运对青春年华的再塑和大自然馈赠的直白。


    她今年才19岁,距离20岁生日甚至还有小半年。


    十年岁月罅隙恍若大梦一场,林昭茫然抬首,她真的重返人生青少年时了。


    这是恩赐,也是考验,但林昭最最确认的是,这一次她足够坚定。


    -


    凌晨一点半,比林昭想象中更冷。


    林昭指尖轻捏单薄外套衣沿,紧拢,试图留住身上本就不多的暖气。


    不知不觉间,她游荡到了京都大学附近。


    这是她的母校,哦不,她现在还没有毕业,是大二在读学生。


    意识到这点后,林昭有片刻的怔愣,作为切实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多年的社畜来说,“学生时代”这几个字就像低温的焰火,不足以将人烫伤,靠近皮肤表层却有明显的灼灼热感,这是一晃而过的,所有人想起,或多或少都会怀念或是感到遗憾的岁月。


    离她很遥远了。


    正值寒假小尾巴,学生都还未返校,又是夜晚凌晨时间,非城市中心地带行人皆已归家。


    夜幕深沉,偶有繁星几点,京大四周阒无一人,很是寂静,略显冷清的同时又难免悄然流露出些许独属于夜晚的静谧萧瑟气息。


    周遭居民区高楼留有几盏亮灯,却皆与她无关,林昭蓦然就想起裴舒了:


    至少相伴走过的那两年时间里,无论多晚,这世上总有一盏灯为她而留;清晨早起洗漱完,餐桌上那杯像固定npc一样准时准点刷新的温白开此刻也如穿膛子弹般,越过岁月叠影,直直击中林昭左胸腔。


    思及此处,林昭忽觉心绪惆怅,微声喟叹。


    她缓缓抬手,抚上左胸口,安静感受心脏的跃动。


    时隔多年,林昭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曾经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牵挂断肠,锈迹千结,离别是爱的淤青。


    上一世,她弄丢了一个人,这一世,她定要将他找回。


    林昭轻轻眨了眨眼,隐下眸中淡淡水润,视线在空荡街道和昏黄路灯上飘移转换了几番后,最终定格在无垠夜空。


    思绪翻涌,情感朦胧,有关于裴舒的点滴回忆像藤蔓缠绕枝桠一样久久盘桓在林昭脑海里,迟迟消散不去。


    她想到了过去和裴舒相处时许许多多的零碎细节,一时间竟数不过来。


    他的微笑,他的皱眉,唇角抿起的弧度,眉心微皱的褶痕……一颦一笑,眉梢轻扬,而后不知何时,林昭忽而又忆起他那双漂亮至极,却时常温淡邃漠的眼。


    裴舒整张脸都完美,其中眼睛尤极出彩,最为精致。


    乌润眸中不经意透露出的隐隐情绪像极了这浓墨夜幕里掺杂的零散疏星,虽被黑暗吞噬得形单影只、仅剩残芒,却仍倔强闪烁着微光,不愿泯灭。


    偶尔心情愉悦时,那对琥珀黑棕色眼眸里亮起的碎钻星子宛若纯白色炽灯光融入细闪,熠熠粼粼。


    林昭此际想起,只觉得和这夜空孤星如出一辙,就是不知在无数阑珊深夜中,裴舒是否也曾于无尽幽暗与孤寂中凭依浅淡月霜视物,无声地向身侧熟睡的她诉说过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绵绵情长?


    那般隐晦寂寥,又那般浓稠喧闹。


    林昭的心脏陡然触动了一下,久违的悸动佛若春溪破冰,沿着震颤的余波蜿蜒流淌进血脉,连带着裹挟外套衣物的指尖都泛起酥麻的痒意。


    后知后觉的,林昭想,她可能知道当年她在裴舒眼中没看懂的东西是什么了——是期待落空后的漠然,又或者说,是麻木。


    总之不管过程怎样死灰复燃、野火烧不尽,反正最后裴舒是死心了。


    所以那时他走得决绝,不留丁点余地。


    今夜温度太低,过于寒凉,林昭的臂膀开始无意识地哆嗦。


    好冷。


    她想念裴舒的怀抱了。


    她真的,太太太想再见裴舒一面了!


    想跳过初遇时的自我介绍和后续的感情培养,她想直接和裴舒紧紧拥抱,想诚恳明了地向他坦白诉说她这些年的无措和哽咽,悔恨排山倒海,她想认真地对裴舒道个歉。


    这么多年,她一直欠他一句“对不起”。


    思念轰然作响,雷电彻鸣,林昭微拧眉心抬起头,只觉有细小雨点滴落在脸颊。


    果然,辜负真心的人炼狱千劫。


    没看天气预报,竟突然开始下雨了。


    林昭苦涩一笑,伸手遮住额头,开始找寻避雨的地方。


    -


    不知是纯粹的运气使然,还是也许连上天都不忍再看一个诚心悔过的人忏忏度日,凌晨两点,林昭竟真的偶遇裴舒了。


    在街道转角一家她为了避雨随意走进的画铺,以一个她略微潦草的面貌。


    -


    “你好,请问我可以在这里歇会脚吗?”


    林昭推开店铺门,探进半个身子,一踏进画铺,檀墨清香就混合着说不出的颜料味扑面而来,并不难闻。相反,空气很清新,室温也恰好,因此不知名净化香氛的味道落在鼻息间不仅不显累赘,反而萦绕造就出一种淡淡的高级感。


    对这家店好感度上升的同时,林昭解释道:“外面太冷了,还下着雨,我想待一小会儿,打个出租车,等车到了我就走。”


    太晚了,司机郭叔应当早就休息了,没必要再打电话叫醒他,她自己打个车回去算了。


    林昭边说着,边眸光打量这家陌生画铺。


    铺内面积虽然不大,看起来却远不似店面外观那般狭隘,许是夜深客稀,亮灯只开了小半,略显昏暗的环境内各式各样的绘画作品被严格按照某种特定规律整齐地分类排挂在洁白墙面上,浓墨山水、油彩静物,虽尺幅参差、风格迥异,但暗藏秩序,冥冥井然。


    许多未装裱的画卷也按照尺寸大小整齐堆叠在两侧的榆木架上,颜料杂酿,艺术横陈,却丝毫不显凌乱,一切都井井有条。


    大多艺术家似乎都讲究一个“松弛感”,随意慵懒居多,但这家店主人那强烈的精神洁癖几乎要呼之欲出。


    观察间,林昭隐约瞧见收银台后的阴影里有个轮廓,正垂首坐着,想来应当就是店铺主人,于是她补充道:“如果您不想平白被陌生人打扰的话我也可以消……”费。


    未说完的话语随着看清少年抬起的面颊而戛然而止,所有从容不迫的商量与客套都惊愕地被堵塞在了喉间,林昭不敢置信,震惊地睁大双眼,心脏仿佛有电流击过,周遭景与物瞬然模糊成一团混沌,彻彻底底沦为虚幻背景。


    随着手机坠地发出的一声怦然动静,林昭猛然回神,低头看去,这才惊觉手机竟不知何时从掌心悄然滑落,闪着幽光的屏幕上还显示着方才不久前她刚点开的打车软件页面。


    唇瓣微微颤抖,五脏六腑都在隐晦瑟缩,林昭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却顾不得那么多,她猝然抬眸,再次朝少年所在方向看去。


    速度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迫切。


    随即,那双曾漫不经心将她困在昏暗愧疚牢笼里数年的清冽眼睛,就这样透过淡黄色光影,直直撞进了她瞳孔深处。


    竟,真的是裴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