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水谷青这一刻看着他想到了另一个同样性格恶劣的白毛。


    某个白色羽毛球在记忆里傻笑着招手。


    但还好，毕竟是经过时间淬炼的千岁老刀，水谷青没有在他脸上看到更多因为恶作剧带来的得意。


    “……还好。”


    沉默之后，水谷青回了简短的两个语气词。


    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恶劣的搞怪，要说吓到也不至于。


    名为鹤丸国永的刀却忍不住开朗地笑了起来，他屈起手指敲了敲看不见的结界，很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虽然早就从五虎退和秋田他们那里听说了主人的事，但真正面对面相处的时候，才会发现远比他人转述中更为有趣。”


    水谷青解开结界，问出了关键问题：“我记得我在战场上捡到你之后，一直放在锻刀室，没有灵力唤醒，你是怎么化形的？”


    “呜哇，原来是故意放置的吗？真令鹤伤心……”鹤丸国永作出一个夸张的伤心表情，又正经神色回答，“其实就在昨天，我感受到自己周围的灵力浓度突然上升。”


    “如果说，之前很多时候，空气中逸散的灵力只是因为审神者大人在操控本丸，灵力是像雾一样的状态，昨天我感受到的灵力就像是主人你在冲刷整个本丸，已经浓郁到变成暴雨的程度了。”


    鹤丸国永说到这里，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好奇道：“能问问昨天主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当然是喝酒误事！


    水谷青沉默地想到了那碗光酒，以及断断续续的记忆，稀奇古怪的梦。


    原来她还用灵力冲击了一次本丸——这要是不小心把锻刀室里的全部刀唤醒，那这个本丸一夜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被覆面遮掩的脸上，审神者瞳孔地震。


    光是想想那个人满为患的场面，她都要倒下了。


    而且根据鹤丸国永的话里透露的消息，他早就和五虎退还有秋田见过了，那么今天看到的那张照片说不定也有他的参与，五虎退的欲言又止也和他有关。


    “嗯……时间差不多了。”鹤丸国永突然仰头看了看月亮，期待地说道。


    什么时间？


    水谷青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只有长廊上灯盏照亮的周围，一片片的萤火闪烁起来。


    青色的流萤从各处飞出，让本来适合拍恐怖片的氛围变得梦幻无比，月光下的池塘水面闪着粼粼波光，一盏又一盏的星星灯亮起。


    随着星星灯主动靠近，水谷青也看清了拿着灯还有刚刚放萤火虫的人，都是本丸的刀剑。


    但是……为什么要搞这个？水谷青迷惑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呀呀！鸣狐在此祝贺三水大人生辰快乐！”


    尖细的狐狸声音从鸣狐肩膀上传来，抑扬顿挫的，听得出来有好好练过。


    原本还在思考他们是在干什么的水谷青猛地被一道记忆劈醒。


    在天守阁尝完光酒后，离她入睡前的那段时间，她冲下了楼梯，原本只在心中的吐槽欲望彼时蔓延到了外界，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个倒霉鬼听自己唠叨。


    而当时路过……不，当时根本没有路过的，听到动静的刀剑们都来了！


    然后她就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绘声绘色地说起了胡言乱语，包含对时政的锐评、对理议会前辈的攻击、对业界药丸的拉踩、对轻小说漫改的一坨评价……


    等终于无话可说，她又自己返回了天守阁呼呼大睡。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伴随着审神者逐渐上升的心率和沸腾的血液。


    天！塌！了！


    呃啊——


    水谷青此时此刻露出了银时同款黑白惨淡表情。


    人这一生，总有死的时候，可以早死，晚死，但不能是社死。


    不出意外，当时她应该顺嘴提了一句生日。


    但其实她根本没记住自己的生日，因为本来也没好好过过，所谓的生日，是她曾经给自己的oc设定啊！当时只是拉踩轻小说漫改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


    谁知道刚好就在今天！


    “太高兴了？”鹤丸国永还在火上浇油，他看着无话可说的审神者，似乎误会成了太过感动，于是拍拍自己的胸脯。


    “虽然我没有在现场看到主人的慷慨陈词，但仅仅是听大家转述就很有意思呢，所以在看到他们因为想给主人过生日而烦恼的时候，我就特意推荐了自己，策划了这一场生日会。”


    水谷青再次受到暴击。


    鹤丸国永双手叉腰，很是得意的样子，“怎么样？我说过，主人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五虎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鹤丸国永，“嗯！鹤丸阁下果然很厉害！”


    他抱着星星灯，很不好意思地对着呆滞的审神者说道：“对不起……主人，其实我不想隐瞒的，但是因为要配合大家准备惊喜，才没说实话……”


    五虎退的声音像是风一样地从水谷青脑海中穿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她只是机械地说：“嗯，没事。”


    站在边缘的烛台切拍了拍手，扬声道：“好了好了，不要离主人太近，留出一点空间，我们先把周围的灯打开，坐垫和案几放好，然后把准备好的礼物还有蛋糕那些都拿上来。”


    身着黑色竹纹轻装的高大太刀露出精心计算过的笑容，“主人，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大家都有准备好送给你的东西。”


    水谷青想到了当时去万屋采购时烛台切手里的一大堆，以及山姥切手里的一大堆。


    所以……说是给本丸伙伴带的东西，其实是在策划这起生日会吗？


    听了烛台切的指挥，所有的刀剑都开始行动起来。


    短刀们快速把隐藏的花灯点亮，一整条长廊就像是白昼一样了，刀剑们捧着一个个精致的礼盒走近，山姥切和膝丸正抬着一个三层大蛋糕。


    上面插着代表年龄的蜡烛18.


    新加入的鹤丸国永毫无障碍地融入其中，这里摸一把礼物盒，那里凑近和刀剑悄悄说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往水谷青的方向瞥。


    水谷青原本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也可以说是事已至此毫无办法。


    她的十八岁生日其实早就过了。


    但是按照oc的设定，十八岁这年入职一家穿梭时空守护历史的公司，有一群长得像纸片人的下属和伙伴，这样的十八岁，好像确实更有意思。


    滋滋——


    一点小小的焰火燃起。


    点燃的仙女棒被插在蛋糕上，像绽开了一朵小小的橙黄色的花。


    周围一圈都是默契保持了安全距离的刀剑们，他们两眼专注地看着审神者。


    哪怕是站在最外围的大俱利伽罗也没在这个时候说出扫兴的话，只是看了一眼因为是初始刀所以被迫推出来送蛋糕的山姥切。


    看着同僚那僵硬的身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点同情。


    刀剑们也不知道人类世界过生日是怎样的流程，只能通过终端搜索整合资料，然后照猫画虎地模仿，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力做到完善。


    水谷青其实同样不知道正常的生日应该是怎样的，于是按照印象中寄住在监护人家中时的所见所闻，许完愿之后切蛋糕。


    “嘿！”


    一小块奶油被点上小老虎的鼻子，惹得它摇头晃脑又伸长舌头。


    鹤丸国永哈哈笑起来，身姿灵敏地穿梭在刀剑之中，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提前沾满五根手指头的奶油就抹在了他们脸上。


    他是先把蛋糕吃完，特意留下的奶油，又是克制地只在每人脸上点了一块，明明是恶作剧，却因为这样的点到为止让人难以指责。


    山姥切是反应最明显的一个，因为不习惯和他人靠得太近，几乎是鹤丸伸手的一瞬间，打刀就后退了一步。


    一碧一金两双眼眸对视，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想法。


    白色的衣摆上下翩飞，追着白色的斗篷上蹿下跳。


    水谷青：还有表演环节。


    蛋糕一直冷藏保鲜，吃起来像是慕斯冰淇淋的口感，里面还有切块的水果。


    水谷青不喜欢单独吃水果，但是果盘和蛋糕里的水果她就能接受。


    恰到好处的甜味让她心情愉悦，对社死的恐惧也因为刀剑们如常的态度而逐渐消失。


    “主人……”五虎退小声的话语从前面传来。


    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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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礼盒，顿了顿，同样压低声音道：“谢谢。”


    得到回应的五虎退开心地弯起眼睛，“不、不用谢。”


    他快乐地跑回了座位，脸上还红扑扑的。


    一道身影站在水谷青侧后方，道：“大将，生日快乐。”


    水谷青看着药研递过来明显是手工缝制的袋子，同样回复了谢谢。


    少年中最沉稳的短刀药研能够察觉到审神者情绪的舒缓，他笑着推了推眼镜：“熬夜太伤神，我给大将的是安神静心的药囊，只需要挂在房间里。”


    一件又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被送到审神者手里。


    阴差阳错的生日会在热闹中结束，水谷青坐在天守阁里，借助窗外明亮的月色，看着已经拆开摆放一地的礼物发呆。


    她最初其实是准备在时政这里攒到丰厚的积蓄，然后就离职去现世买一座房子，过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现在……


    她往后躺倒，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鹤丸国永从温泉出来，用毛巾擦着自己凌乱的白发，身上是烛台切他们逛万屋时买回来的浴衣。


    “唔？”他抬眼就看到了依稀有着点光的天守阁。


    虽然身为太刀，在夜晚他的侦查能力弱化许多，但这种黑暗中显眼的光点在特意察看的时候还是很容易观察到的。


    心里思索了一番，鹤丸国永就知道为什么审神者这个时间点还夜不能寐了。


    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人生果然还是需要惊吓的。”


    出人意料地吓大家一跳，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在真切活着的。


    意外的化形方式，意外的一个生日，意外的发现这是一座无论谁都很好玩的本丸。


    “哼哼，最幸运的人是谁？是我……”


    自觉完美契合本丸属性的鹤丸国永兴致高涨地哼了两句曲调，往自己挑的房间走去。


    角落躲着的山姥切长长松了一口气。


    鹤丸先生到本丸的第一晚，他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感受到了疲惫。


    下次还是挑个另外的时间泡温泉吧……


    距离海边联队战还有一天，水谷青的本丸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智世？艾利亚斯？”看到客人是谁的水谷青愣了一下。


    “三水小、三水！”羽鸟智世及时改口，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艾利亚斯同样打了招呼，因为知道对方是不擅长也不喜欢寒暄的人，直接进入正题道：“其实我是因为一场异状来寻求解答的。”


    进入冬季后，艾利亚斯和羽鸟智世所在的地方下起了漫长的大雪。


    但是在某天，打扫的银之君发现有一块地界绿意盎然，完全不像是冬天的景象。


    而羽鸟智世认出来，这正是水谷青的屋宅和这边的时空通道所在。


    他们在忙完这两天的事情后，才有空过来问问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


    魔法同样能够做到这样的事，但没有谁会特意在冬天去制造这一场幻梦一样的景色。


    水谷青听明白了他们的疑惑，于是把蜃樱的事情说了说。


    艾利亚斯和羽鸟智世都有些意外，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生物。


    “这样么……”艾利亚斯沉吟，“真是有趣的生物。”


    羽鸟智世想起了自己在日本时，因为只能自己看到幽灵妖怪所以遭到排挤的事。


    她微微捏紧了衣角，放平声音道：“那……你的那位虫师朋友，他会因为自己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而烦恼吗？”


    水谷青和银古之间倒是没有聊过这样的话题，所以也无从回答。


    “但是……他应该还是挺乐在其中的？”她迟疑道。


    毕竟，从他对虫的种类习性如数家珍的态度看来，肯定不是厌恶。


    羽鸟智世愣了一下，微微垂下头，“这样啊……真好。”


    让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哪怕有着相同的遭遇相同的烦恼，还有另一种选择另一种结果。


    艾利亚斯察觉到羽鸟智世的情绪，又见她很快释然。


    唔……果然，带着智世出来多认识人还是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