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利亚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怒目转向远处。


    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原先飞来的方向飞去，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


    “布洛妮娅！”


    希儿拿着镰刀，背后背着布洛妮娅的身体，满脸担忧的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布洛妮娅，接着又愤怒的盯着可可利亚。


    “你这家伙！你把她给怎么了？！”


    “哼！”


    可可利亚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希儿身后的黑色二维平面，紧锁着眉头，将怀里的布洛妮娅轻轻的放在地上，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遗迹深处走去。


    见到这一幕，希儿猛的一把冲过去，来到布洛妮娅身边。


    晕倒的灵魂似乎是感应到了身体的存在，二者相互融合在了一起，但仍然是昏迷的样子，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


    “布洛妮娅！你怎么样了？快醒醒！喂！别吓唬我啊喂！！”


    拼命的摇晃她，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布洛妮娅依旧是昏迷的状态。


    二维平面缓缓动了两下，桃式附身着芙宁娜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列车组还有芙卡洛斯。


    舍人与金式以及地火的那两个领导，奥列格与娜塔莎，都被留在了贝洛伯格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我们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三月七手持弓箭从传送门里跳出来，紧张兮兮的喊道。


    希儿没有理会她，依旧在拼命摇晃着布洛妮娅，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此时的布洛妮娅意识朦胧模糊，就仿佛沉入了无尽的记忆大海一样，身体像是被锁住了，根本动不了，耳边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压根听不清周围的环境。


    大脑不断有新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似乎是强行想让自己印象深刻。


    布洛妮娅的性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让意识挣扎，可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这些就好像是无法反抗一样，如同被鬼压床了，连动根手指头都费劲。


    睁不开眼睛，无法说话，甚至都开始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意识也开始朦胧了起来。


    “我要死了吗……？”


    布洛妮娅有些无助的在心里想着，一种释怀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而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耳边一直杂乱的声音突然传出了几道就好像是从水底传来的杂音一样。


    “布洛妮娅……！布洛妮娅……！你……醒醒……”


    很模糊，听不清，但心脏却猛的颤抖了一下。


    而就是这么一下，布洛妮娅突然感受到了希望，身体又有知觉了。


    借助这个机会，布洛妮娅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这个氛围。


    这些记忆仿佛被挑衅了一样，从恶魔般的低语开始化为愤怒嘶吼，将她死死按住，无数条记忆化为锁链，捆绑住她的四肢。


    本来就很难动弹，被锁住了更是雪上加霜，现在不仅仅是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神经都仿佛被锁住了一样，身体又开始变得虚幻了情况。


    “布洛妮娅……！拜托了……快点醒过来……”


    这些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仿佛有种很奇特的魔力，不仅让布洛妮娅充满信心与力量，也让她生起反抗的念头与希望。


    “放开我——！！”


    布洛妮娅拼尽全身的力量张开嘴巴，猛的大吼了一声。


    这些记忆似乎特别怕声音，被突然的一声尖叫瞬间震碎了，化为了无数记忆残片随风消散。


    身体突然恢复知觉，布洛妮娅很快就感受到手臂可以抬起来了，猛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奇特的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有很多波纹晃动，就好像是在海里一样，但周围全都是记忆体。


    见到布洛妮娅挣脱了，记忆体都仿佛看见瘟神，全都朝着一旁躲避。


    这并不是真正的海洋，而是记忆组成的记忆海，海里面的水全都是七百多年来积累的所有历史。


    水的上方开始再次传来呼唤声，声音似乎变得更加焦急了。


    布洛妮娅没有任何犹豫，开始拼命的向上游动。


    效果似乎非常好，越往上流动就能越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力量也越来越强，身上的疲惫与酸痛感也逐渐消失。


    随着力量的增强，游动的速度也加快了，在手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布洛妮娅的脑袋猛的探了出来。


    大脑深处似乎传来了轰动一声，紧接着便是一片被无限放大的空白，整个世界都好像被白色填满了。


    不过很快的，似乎是有道门被打开了，视野猛的出现在眼前，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只是布洛妮娅意识还处于向上游动挣扎的状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袋猛的抬了起来。


    此时的希儿正焦急的呼唤，顺便按压她的胸口，用为数不多的医疗知识想唤醒她。


    看见布洛妮娅睁开了眼睛，欣喜与庆幸的感觉涌上心头，正想开口说话，她却突然猛的凑了过来。


    由于这个扬景来的太快，两位少女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双方的嘴唇都多了柔软的东西，布洛妮娅与希儿微微瞪大眼睛，这才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咣当！”


    清脆的两声掉落响起。


    三月七与星震惊的张大嘴巴，手里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


    其余人也同样震惊，芙宁娜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只有桃式在欣赏眼前的情况。


    片刻后，两位少女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分开，脸颊全都羞红无比。


    观看的众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很默契的选择遗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星则是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立马拍照。


    “那……那个，你没事吧？我我我……我刚才看你晕倒了，就就挺担心你…的。”


    希儿脑袋转向一旁，脸颊泛着微红，看起来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自顾自的低头说着什么，同时视线还到处乱看，想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没事……谢…谢谢你……”


    布洛妮娅也同样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睛四处乱看，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致。


    这谁能想到？明明挣扎意识的方法就是拼命的向上游，可谁能想到上来的一瞬间就跟人亲到了一起。


    甚至这个人还是希儿！


    这件事情怎么可以！怎么能发生？！这简直太荒谬……谬……


    嘶～～


    我不应该感到羞愧才对吗？为什么心中会升起一股喜悦的感觉……


    不只是布洛妮娅，一旁希儿的内心此时也是这种想法。


    沉默了片刻，希儿低着脑袋捂着脸说道：“你没事就好，刚才的事情忘了吧，我们还是去干正事比较好。”


    “嗯……”布洛妮娅红着脸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声。


    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拍了拍身上的雪，脸上都换做一本正经的样子。


    众人也都缓缓的走了过来。


    “我们来晚了，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可利亚去哪了？”瓦尔特扶了一下眼镜问道。


    “我的母亲刚才试图用记忆给我洗脑，想让我接受毁灭的真理，我的意识在反抗她，但灵魂受到了重创，所以就昏迷了。”布洛妮娅低着脑袋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是吧？！”芙宁娜有些震惊的瞪大眼睛：“哪有母亲给女儿洗脑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确实挺过分的。”丹恒认同的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分析道：“不过这似乎也是可可利亚的无奈之举，她原先有大把的时间来改变布洛妮娅的想法，但现在因为我们的到来，不得不用这种手段了。”


    芙卡洛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那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计谋可以实施了？”


    “目前来看似乎确实是这样。”瓦尔特点了点头，目光凝重的看向遗迹深处。


    希儿的手也指向遗迹的方向，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来的时候可可利亚就去了那里，里面估计藏着什么大秘密。”


    众人闻言都看去。


    那只是一个不知道荒废多久的废弃基地，也不知道是用于干什么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越是荒废就越意味着有极大的不对劲。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想要上前查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可可利亚就这么直接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些冰锥体，目光带着自信和坚定。


    “各位，不是你们该插手的事情，你们却偏偏来阻碍我，阻碍这个世界的进步。”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个度，可可利亚身边开始环绕各种锋利的冰锥，压迫感向周围散开。


    “既然你们诚心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这家伙……”三月七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弓箭：“天呐……这种情况我太熟悉了，小说漫画里的这种情形基本上都是最终boss了。”


    “不过在此之前，布洛妮娅，我最亲爱的女儿，我已经给了你和你同伴充分告别的时间，现在我需要你做出选择。”


    可可利亚的声音响起，冰冷无比，听不出一点感情。


    “选择？什么意思？”


    布洛妮娅皱着眉头问道。


    “呵呵～”


    可可利亚苦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有些酸涩无奈。


    “我亲爱的女儿，从小到大，我从未逼迫你服从我的意志，但刚才却是第一次，我很抱歉，我失去了一个母亲最基本的资格，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过现在，你有选择的权利，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理想的世界吗？你是继续坚定虚无缥缈的存护，还是拥抱毁灭与新生？”


    “新世界？毁灭与新生，这些都是啥意思？”三月七戳了戳身旁的丹恒，有些疑惑的询问。


    “不太清楚。”丹恒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智库的资料：“似乎是毁灭想要人类感受战争和欲望带来的痛苦，以此屏弃这些无用的东西。”


    “哦，又是一个极端啊。”三月七半懵半懂的点了点头。


    “呼……”


    布洛妮娅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希儿，左手拉住她的手，右手放在胸前，缓缓闭上眼睛。


    希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紧紧握着布洛妮娅的手，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传递一样。


    沉默了片刻，终于，布洛妮娅开口了。


    “可可利亚大人，感谢您抚养我长大，也同样感谢您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了我。”


    此言一出，可可利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又舒展开了。


    “但是……对不起，母亲，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能站在你身边……”


    可可利亚双手抱胸，呼吸有些沉重起来。


    布洛妮娅握着希儿的手，目光坚定道：“您说人性的最深处是愚蠢和畏缩，也许不假，绝境会映射出人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但您却错过了在绝境中努力生存，努力奋战的人，我看到了他们身上的光芒，在禁区前线，在下层区，在被你忽视的角落里！”


    “先祖们用双手建起了这个城市，在风雪摇曳中奋力前行，就算这个世界注定分崩离析，通往结局的路途也应该由人类亲手铺就！”


    “而不是把命运交给祸种！”


    最后一句话坚强有力，就像一柄坚硬的巨锤一样，砸碎了可可利亚心中最后一抹希望。


    空间中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咆哮声，似乎是被布洛妮娅的话语激怒了。


    “我们是由普通人选出的守护者，母亲，我们的职责是存护由人类建立的世界，我们不是神明！不是裁判！”


    “你要同时扮演神明和裁判，把人性踩在脚下，将世界推向灾厄的源头，这不是大守护者该做的事情！”


    此言一出，扬面安静了片刻。


    芙宁娜总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来到队伍的后面，保护众人后方的安全。


    芙卡洛斯则是饶有兴趣的双手抱胸，观察着可可利亚的表情。


    “这样啊……这就是你的选择……这样啊……”


    可可利亚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有些颤抖。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布洛妮娅……我亲爱的女儿……”


    声音带着最后一抹温柔，听起来让人安心，但话锋却突然一转，让气氛如坠冰窖。


    “可惜……可惜……”


    “你看不到那个美好的世界了。”


    可可利亚微微抬起脑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布洛妮娅，目光中带着惋惜、怜悯和不甘，不过更多的却是心疼。


    “你无法突破思想的桎梏，你知道吗？你本该是新世界的母亲……”


    话音一落，地面突然猛的晃动了起来。


    众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而地面却晃动的越来越强烈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