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站着了，去忙吧，我们的晚食不用做，阿爹给你们找好吃的去！”


    李枫见小丫头傻愣愣的，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带着二牛出了门。


    路上，二牛内心很忐忑。


    有些惴惴不安。


    阿爹发现他蛊惑弟弟妹妹了？


    不是他不想孝敬爷奶，而是爷奶没把他们当个人。


    都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又如何尊老爱幼？


    “二牛，你确定想读书了？”李枫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牛回过神，抬眼看去。


    前方略微领先他半步的阿爹，双手负后，背脊挺直。


    此刻太阳当西，阿爹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正好覆盖了他。


    好似一棵参天大树，正在为他抵挡风险。


    “阿爹……”


    二牛喃喃出声，半晌没回过神来。


    哪怕是多年以后，身居高位的他，看到阿爹时，都会不由自主的站在阿爹跟前，替阿爹遮挡风霜。


    “嗯？”


    走了两步，发现二牛没跟上来，李枫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的人。


    这傻小子，发什么呆。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见二牛跟了上来，便开口说道，“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只要你有心。”


    “如今，阿爹还没和你爷奶分家，你们读书的事，还得往后延。”


    “不过，阿爹在你读书前，得教你一些道理！”


    “前面的十几年，你一直在地里忙活，眼界不宽，今日，阿爹带你去开开眼！”


    “记住，有些事，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明白吗？”


    话落，二牛疑惑的看着阿爹，是这么个道理吗。


    父子二人，说说笑笑间，便来到了村头。


    这里有一个低矮的屋子，没有窗，到处黑乎乎。


    二牛往李枫身后藏了一下。


    这里可是村里的禁地，听说，里面的阿婆能吃人。


    村里孩子都不敢来这边的。


    阿爹怎么来这里了，是要把他送给神婆吗？


    二牛眼神暗了暗。


    李枫上前敲门。


    好一会儿，一道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进来！”


    李枫扭头看了看二牛，二人进入逼仄的房间。


    里面的味道不算好闻，各种药味混合在一起，让人眼前发晕。


    二牛紧紧跟着阿爹，小心看了看不远处的神婆。


    一个照面，差点给二牛吓死。


    神婆戴着一个野鸡毛头冠，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五颜六色的，再加上那张满脸岁月痕迹的脸，看着就渗人。


    李枫第一眼也很吃惊，但是没带怕的。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我们想算上一卦，您有时间吗？”


    神婆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李枫，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竹编篓子。


    李枫秒懂，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少说也有二三十文。


    叮叮当当。


    铜钱相互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神婆眼皮颤动了一下。


    很好，来了个有钱的了。


    终于不是一群穷鬼了！


    二牛心在滴血。


    铜钱这么好，阿爹就给出去了？


    野猪和那些东西，值这么多铜钱吗？


    他虽然没怎么去镇上，可也听三叔抱怨过，说镇上做买卖的，商品税贵死人。


    做生意的，要不是家资深厚，就纳税，就能把一家人压垮。


    三叔还说，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他阿爹去卖狩猎之物，也是要缴纳商品税的，这一来二去，还能剩多少？


    可阿爹……


    看着大变的阿爹，二牛动了动手，算了，现在不花，以后也要给三叔，还不如霍霍了！


    李枫坐的笔直。


    神婆捏着不知名的珠子。


    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即将大祸临头……”


    李枫秒懂，又把手伸进了衣袖，拿出了一把铜钱，哗啦啦扔进了竹编筐里。


    叮叮当当的声音特别悦耳。


    神婆：“……”


    这么上道？


    “咳咳！”


    李枫的大方，让神婆都有些蚌埠住了。


    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倒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这一次，李枫拿出了一串铜钱，直接砸进装有铜钱的竹编筐里。


    “咚！”


    只听咚的一声，神婆半阖的双眼猛然睁开，往装钱的地方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李枫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神仙，是这样的，我家不知道怎么了，我阿爹阿娘最近事事不顺。”


    “我一靠近他们，他们就受伤，现在已经双双躺在床上了。”


    “我看着心痛，实在没法子了，才来这里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才能让我阿爹阿娘好起来！”


    “神仙，只要您有办法，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求神仙救命！”


    李枫一脸憨厚，说的情真意切，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妥。


    神婆：“？？？”


    李家村有这么纯孝之人？


    愣神之际。


    “咚！”


    又是一声闷响。


    “神仙，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您行行好，给个破解之法吧！”


    李枫神色真诚，虔诚的看着神婆。


    有那么一瞬间，神婆都以为自己真是神仙了。


    她稳坐主位，视线频频看向竹编筐，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你的诉求了，你且先回去，待本神施法，七日之后，你家定会云开雾散，万事大吉！”


    “多谢神仙！”


    李枫道谢，连忙起身，带着蒙圈的二牛离开了黑屋。


    刚出门，两人就听到屋内的碰撞声。


    二牛欲言又止。


    李枫面无表情。


    “阿爹！”


    回程的路上，二牛忍不住了，抬头看着阿爹：“那神婆分明就是个骗子，您为何……”


    为何把家里的钱全给了出去？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李枫扭头看向二牛，突然不急着回家了。


    他准备教子。


    想躺平，靠儿子养活，这儿子就得有能力才行。


    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地方，在二牛的伺候下，李枫坐在了二牛的外衣上，二牛则蹲在自己脚边，一脸认真。


    看着就是父慈子孝的画面。


    看着如此孝顺的儿子，李枫开口道：“你阿爹刚刚花了多少钱？”


    二牛：“两千多个大钱！”


    “你觉得花的不值？”


    二牛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钱没了，他们又该饿肚子了吧？


    二牛一脸沮丧。


    他虽有鸿鹄之志，可被困在这个小地方，有志不能舒，何等憋屈。


    他只想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仅此而已！


    “鱼有鱼道，虾有虾道，神婆虽然是个骗子，但却能帮我们做事！”


    “最多五日，你三叔就要回家，我今天给神婆钱，把家里的情况和她言明！”


    “看在钱的份上，神婆将会不遗余力的探听我们家的事。”


    “你阿爷阿奶事事不顺，早有了问神之意。”


    “你三叔府试在即，要是你阿爹有了不好的命格，你觉得，你阿爷阿奶会怎么做？”


    二牛沉思。


    随后抬头，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阿爹：“这样啊。”


    “只是……”想明白之后，二牛眉头皱的更紧了：“阿爹既然有了想法，为何不直接和神婆说清楚，让其帮我们成事？”


    现在却把事情搞的这么麻烦，图什么？


    “因为你阿爹要清清白白的离开，你们要是想读书，就不能背上任何不好的名声！”


    “他们是你阿爷阿奶，我若行了收买之事，便多了一份风险，日后东窗事发，你又待如何？”


    “事事需谨慎，在没有能力处理掉任何人之前，做事得滴水不漏，别让人抓住把柄。”


    “要学会因势利导，别让自己身上沾染尘埃，明白吗？”


    “今日，你阿爹虽然花了钱，但得了一个纯孝的名声，等你阿爷阿奶上门，提及此事，神婆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到时候，有你阿爷阿奶，还有你三叔在，神婆会让我们如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