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孩子
作品:《明明欢喜[久别重逢]》 叶婉念在原地愣了愣。
男孩看起来只有两三岁,模样俊秀,五官像极了纪泽。
他睁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目光一眨不眨,玉雪可爱的模样惹得叶婉念心生爱怜。
如果她那个孩子还在,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小男孩旁边的男人见到叶婉念,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作为纪泽多年来的助理,他也是见过叶婉念的,只是没料到纪总昏迷住院是因为她。
"叶小姐,好久不见。"杨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和她打了个招呼。
叶婉念也没想到会见到他,毕竟杨杰是最清楚她当初是怎么厚着脸皮追到他们公司去见纪泽的,如今她还害得他过敏住院。
她羞愧难当,不知所措之际,纪泽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双眼。
小男孩激动地扑到他身上:“爸爸,你终于醒了!”
纪泽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扫了眼身处的环境后揉了揉他脑袋,黑眸幽幽转向叶婉念,眸色晦暗不明。
“纪泽哥,你还好吗,”叶婉念慢慢走上前,看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的愧疚几乎把她淹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尽我的所能补偿你的损失...”
“除此之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叶婉念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看都不看眼巴巴瞧着她的纪念澄,纪泽心中的郁火蹭一下就起来了。
他冷冷地说:“我原本计划飞往沪市出席今晚的商业晚宴,但是去不了,好像以你现在的所能并不能补偿我的损失吧。”
“我...”叶婉念语滞了。
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纪泽烦躁地闭了闭眼。
“爸爸,你太凶了。”纪念澄捏了捏他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睛不赞成地瞧着他。
接着又觑着他的脸色,极小声在他耳边问:“爸爸,她和照片上长得有点像啊,会是我妈妈吗?”
从叶婉念进来之后他一直盯着她,那两个字滚在嘴边,但以前认错了好几个,闹了不少笑话,不敢再随便胡乱喊人了。
纪泽紧抿着唇没吭声。
叶婉念还做不到让一个小孩子为自己说话,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是没什么能力,但是只要你提出来我会竭尽所能。”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纪泽幽深的目光盯着她。
“我会在你住院期间好好照顾你,等你好了,需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对于她的回答,纪泽没表态,视线缓缓移向窗外,见夜色深沉,便对杨杰说:“杨助,先带澄澄回家休息吧。”
杨杰点点头,拉过澄澄的手,要带他走。
纪念澄却固执地把住床沿,板着小脸说:“爸爸,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
纪泽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叶婉念,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是。”
纪念澄闻言双肩瞬间垮下,垂头丧气,失落地跟杨杰离开了。
他们走后,病房内一时静悄悄的。
叶婉念忐忑不安地垂着眼眸,全然不知纪泽幽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烧出一个洞。
汪琳八卦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不想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她小声对叶婉念说:“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我先回去把摊子拉走。”
“好。”
她一走,单人病房里就只剩下纪泽和叶婉念。
“还傻站着做什么,还要我请你坐下吗?”纪泽察觉自己语气中的刻薄,有些懊恼,动了动唇,却不知如何缓和他们之间僵冷的气氛。
几年不见,纪泽越发高冷不近人情,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难道他对她曾经的霸王硬上弓还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叶婉念呼吸放得更轻了,她攥紧汗湿的掌心,没去坐身后的沙发,而是小心翼翼问他:“纪泽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见他没异议,叶婉念拿起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扶他起身靠在床头上,见他没有接过水杯的意思,便试探着将水杯送到他唇边。
纪泽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目光始终不离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婉念感觉脸都烫了起来。
喂他喝了水,叶婉念又不知该做什么了,她挨着沙发沿坐下,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怕冷场,她没话找话似地问他:“纪泽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这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
“我...挺好的。”
“能有多好?”纪泽似有讥讽。
是啊,在监狱里,能过得多好?
说出去都会引人发笑吧。
“你难道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冲动?明明还没到山穷水尽孤立无援的地步,你明明可以来找我.....”谈起过去,纪泽下颌紧了紧,语气变得深沉起来。
叶婉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但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手刃逼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唯一愧疚的,是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
想到这里,叶婉念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眼眸不自觉红了:“纪泽哥,纪丞他......醒了吗?”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他弟弟了,纪泽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自嘲。
“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叶婉念眼眸酸涩极了,她在牢里被困了三年,而纪丞作为一个植物人,意识困在身躯里也已三年。
他那么飞扬恣肆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她竭力平复颤抖的呼吸,艰难挤出声音:“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纪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神色,冷淡颔首。
“谢谢。”
得到了他的保证,叶婉念紧绷的身躯放轻松了一点,转而谈起另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澄澄很可爱,不知道他几岁了?”
“你说呢。”
他又变得冷漠起来,言语中对她似有怨怼。
叶婉念茫然,不懂他为何反问,她入狱三年,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不知道他孩子的年龄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干脆闭上嘴。
纪泽最恨她这副模样,既然问出了口,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他胸膛起伏不定,好几次想出口质问,但又忍下去了。
既然她都不在乎,不关心那个孩子,他为何要耿耿于怀?
这天晚上,叶婉念躺在VIP单人病房的陪护床上,随时等着纪泽的传唤,脑海里思绪繁乱。
和纪泽单独共处一个空间,这要是放在以前,她会高兴得疯掉。
她曾经暗搓搓追求纪泽的勇气,是源于显赫的家世,两家相交的情分,但这一切随着父亲被污蔑贪污受贿,为自证清白自尽而烟消云散。
如今她和纪泽身份天差地别,什么都不敢肖想了,只想远远逃离。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纪泽没有别的状况,可以出院了。
叶婉念松懈的表情太过明显,纪泽横了她一眼,叶婉念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以前她就猜不透他的想法,现在他如出鞘的利刃,气质更冷硬了许多,让人完全看不出想什么。
好在杨助理办完出院手续过来了,不用单独面对纪泽,叶婉念暗暗吐出一口气。
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叶婉念不明所以地抬眸可惜纪泽。
“把你手机拿过来。”
“要...做什么啊?”她犹疑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不加联系方式,我以后怎么找你算账?”
等看清她的手机后,纪泽露出了微微嫌弃的表情。
叶婉念有些赫然,她的手机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手机,只能打电话,没有社交软件,和老人机差不多。
纪泽连用都不会用,干脆报出自己的手机号,让她自己加。
互加联系方式后,叶婉念斟酌着用什么借口和纪泽分道扬镳,但他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斩钉截铁地说:“我送你回去。”
叶婉念刚想拒绝,纪泽泛凉的目光望过来,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好,那麻烦了。”
他们一起前往停车场,黑色宾利像蛰伏的巨兽静静等在原地,杨杰打开后座车门后,纪泽示意叶婉念先进去。
车上除了司机老陈,后座上还坐着玩玩偶的纪念澄,一见到叶婉念坐上来,黑葡萄似的眼睛顿时一亮,激动地扑过来抱住她腰身:“妈妈!”
叶婉念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纪泽仿佛没听到似的,神情自若地坐到她身边。
车辆缓缓启动,叶婉念依旧回不过神,怀里那个软软的小家伙紧抱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胸前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可是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浑然不知他讲的什么。
她以前是有个孩子,可是刚一出生就夭折了,还是她亲手埋葬的,纪泽见都没见过。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一定是这个小孩搞错了。
纪念澄奶声奶气地絮叨着:“...妈妈,我昨晚回去看照片了,你和照片上的妈妈眼睛鼻子都长得一样,你肯定就是我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是我以前认错了很多妈妈,你不高兴了吗?”
捕捉到‘认错’两个字,叶婉念定住的眼珠转了转,一边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一边转眸望向纪泽:“纪泽哥,澄澄是不是搞错了?他的的妈妈呢?”
纪泽眸光冷冽,抿唇不语,他想看看她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当初不肯告诉他孩子的只言片语,
现在连孩子张口叫妈妈了都不认,她的心当真那么狠吗?
叶婉念见他不置一词,慢慢垂下眼眸,心里涌上隐隐的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原本嘟囔的纪念澄不知何时在她怀里睡去,奶呼呼的气息,小兽般的亲昵依赖,让她心软得塌陷了一块。
要是她那个孩子真活着就好了。
眼里有酸涩漫上来,她咬住唇肉,拼命忍住。
不知不觉,到了叶婉念居住的附近,巷道太窄,车开不进去,她在距离还有两三百米的路口下车,纪泽和纪念澄也跟着下车了。
澄澄还非要她抱着。
叶婉念甘之如饴地将份量不小的他抱在怀里,如同抱着自己曾经那个孩子。
纪泽染上些许温情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看着周围的环境,拧了拧墨眉。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泔水横流过的痕迹,再加上两侧臭烘烘的地沟,那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住在这种地方,难怪你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纪泽嗤道。
几年不见,纪泽的嘴巴似乎刻薄了许多,叶婉念忍不住辩驳道:“这里只是环境差了点,但是我做的东西绝对是干净的,之前...只是意外,我忘记你过敏了。”
“我看你不仅是忘了我过敏,连我这个人都忘了吧。”
“怎么会...”
“那为什么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活见鬼似的。”
“没有,”叶婉念接着否认道,“我只是太震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个故人,毕竟我们现在差距太大了......”
纪泽气极反笑:“故人,我在你这里仅仅是个故人吗?”
“不是...我.....”
纪泽徒然打断她的话,眼里暗流涌动:“叶婉念你知道吗,我一直没结婚。”
没结婚?
那澄澄是怎么来的。
叶婉念望进他冷漠的眼底,满脑子雾水。
“妈妈,我和爸爸一直在等你。”纪念澄突然开口,还一脸求夸的表情。
这孩子似乎很缺乏母爱,当着纪泽的面都敢叫她妈妈,让她窘迫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不行,一定要和纪念澄好好说清楚。
她微微加快脚步,和纪泽拉开一小段距离,然后对着懵懵懂懂的纪念澄认真地说道:“澄澄,我不是你妈妈,你以后不能乱叫知道吗,尤其是当着你爸爸的面。”
叶婉念谆谆教诲,见他瘪着小嘴,弦然欲泣,狠了狠心又说了一句,“要不然你真正的妈妈会伤心的。”
纪念澄哽咽道:“可是,可是你就是我妈妈啊,我妈妈就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妈妈。”
他泪眼汪汪,委屈又难过地望着她。
叶婉念心中忍不住抽痛,怜惜又无可奈何,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摸了摸他头以作安抚。
“叶婉念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纪泽大步上前,漆黑的眼眸冒着火,冷冷逼视着她,“澄澄是你妈亲自带来给我的,他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孩子!”
叶婉念浑身一震,他的话砸得她血液刹那冻结,好半响才从艰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纪泽胸膛起伏,薄唇扯出讽刺的弧度:“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做DAN比对。”
叶婉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了。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痛了整整一天一夜,可刚生下来,她妈就告诉她生了个死婴,那一刻她简直心如死灰。
可现在他们的孩子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此刻就站在她怀里,已经会叫妈妈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泣不成声。
纪念澄看她哭,清澈懵懂的眼里也慢慢含了一泡泪,“妈妈,你别哭。”
他用小手笨拙地擦拭她不断滚落的泪。
可她的眼泪汹涌,怎么也住不住,她紧紧抱着他,一秒都不想松开。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后,纪泽说,“你回去收拾东西,车子在外边不能停太久。”
叶婉念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眸绯红,呆呆望着他 。
“你不收拾东西跟我们走,难道想让澄澄陪你住在这种地方?”纪泽墨眉紧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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