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反派被迫当了斯托卡》 讲台上星际史老师平淡无波的腔调简直催人欲眠,窗外裸露的电线热到鸟都不愿意停留,制冷设备时好时坏,丁鸹(gua)身上的无袖背心已经湿了一遍又一遍。
左手提着湿漉漉的刘海,右手胡乱在脸上抹着,指腹摸着燥热发红的额头,触感实在奇怪,他不禁皱起眉来。
趁着手掌蹭过眼睛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往右前方一撇,看见空荡的座位,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夏日映春怎么还没回来。
初升高考试就在一个月后,丁鸹不觉得她会在这时候逃课。
讲台上的老太太课上得糟糕,背景却是实打实的强悍,只要能拿到她的推荐信,下城区重高的教学资源将会无限度向夏日倾斜,哪怕想考星际第一军校也不是没有可能。
讲台的视线已经是第五次扫过这个角落,丁鸹抠着腕上的光脑,心中急躁不安。
他恨不得立刻发送消息给夏日映春,问问她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翘掉这么重要的课都在这个老太婆面前献殷勤整整两年了这个时候放弃是不是脑袋短路了。
但是不行。
对夏日映春而言,他不过是个住在楼上的陌生人。
薄薄的楼板隔音实在糟糕,他知道夏日会在早上5点起床,5点半蹲在奇乱小街,从黑/帮手里拿货把致/幻剂卖给酒鬼赌鬼,她和那些人关系很好,拿到的货成品总是更纯更烈。
他知道她会在半小时内出手所有货物,拿到提成后回到房间从门板背后取下背包,背带上的金属条相碰每次都会发出一声轻响。
包里是防护服和面罩,6点半是下城区倾倒上城区垃圾的时间,她得跑步去下城区边缘赶在大部队之前在茫茫的垃圾山里找到“宝物”。
运气好,她会捡到还没过期的营养液、珍稀金属、高档机器玩具、以及可以卖出高价的宝石珍珠。
运气不好,她什么都捡不到,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烂香蕉皮、烂苹果皮、烂榴莲皮、烂窗帘、烂塑料袋、以及她膝盖处烂掉的补丁,烂掉的食物混杂着不远处污染水的味道,面罩也隔绝不了那股恶臭,耳边全是绿头苍蝇的嗡嗡声。
他知道夏日要是捡到好货,回来会奖励自己一支高档些的营养剂,比起低档营养剂,开启时高档的声音总是更短更脆一些。
他知道夏日会在7点40准时回来,洗澡换上校服后匆匆跑去学校,从窗户往下看,他会看见飞鸟一般孤独的背影。
她两的交集仅有一次。
丁鸹记得是4月14日的凌晨3点24分,三振对方出局,他赤脚来回踱步回味对面王牌不甘的扭曲表情,想到兴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一套收操。
砰!砰!砰!
急躁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追忆,开门后,比言语先来的是一个硬邦邦的拳头。
丁鸹懵在原地,他呆呆看着夏日,对面的女孩瞳孔亮得可怕,压抑的气压充斥在两人之间。
血顺着指骨滴答往下流,夏日映春的语气冰冷到可怕:“你**磕嗨了大半夜在楼上跳踢踏舞?”
丁鸹捂着鼻子,嗓音闷闷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会了。”
砰!
门被狠狠甩上了,他这才意识到和自己说话的是夏日映春,他张着嘴巴半天也闭不上,不住地深呼吸,咸湿的鼻血全流进了嘴巴里。
和我说话的是夏日!
她和我说话了!
慢慢地,他捂着嘴笑了起来。
丁鸹知道她却是在更早以前,早到他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下城区本地网络信号都不好,星网更是一个月里有29天零23.999个小时连不上,除了基本的社交功能,其他要用上AI辅助或者跨星球交流的功能卡到爆炸。
沉迷网络也得有那个条件,对下城区的小孩来说,打架当街溜子是最常见的娱乐活动,棒球这个还是上城区文艺复兴带来的风潮。
当时他正跟一群人在土堆成的粗糙棒球场上练习,这里是他们猛虎帮打下来的“地盘”。
一个胖子叽叽哇哇就跑了过来,打断了丁鸹的投球。
“不好了——”
“虫子他!!!”
猛虎帮老大,一个染着红毛的五年级小学生,放下举着的球棒,拉着嗓子吼:“讲重点!有点素质,兄弟,别跟电视剧里的炮灰一样成不成啊。”
胖子停下脚步,咽了下口水:“虫子被人抓着吃虫子了!”
虫子,猛虎帮老二,喜欢用虫子捉弄女生男生的四年级小学生。
丁鸹看见对面的捕手站起来正在脱了护具,自己也踢踢踏踏往他那走去。
他听见捕手幸灾乐祸道:“嘿,这他不是活该。”
丁鸹知道捕手早看虫子不顺眼了,要是玩楸型虫这一类长得帅气就算了,偏偏虫子喜欢玩软体的蠕动的长条的。
红毛老大语文学的不错,拖长了音说:“讲细一点,时间、地点、人物、前因后果。5w知道不。”
胖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红毛老大——丁鸹觉得他的表情是装的。
“是!”
胖子看了一眼光脑:“时间,12分钟前。”
“地点,四年3组教室。”
“人物,虫子,夏日映春。”
胖子挤眉弄眼地说道:“起因,虫子把虫子放进夏日映春的书包里,我的姥姥哎,多大仇,放了十几条。”
“结果,夏日映春冲进虫子教室,她把虫子压在桌上,然后把书包里的虫子一条条拿出来塞进虫子喉咙管里。”
丁鸹注意到有些人的表情已经不适了,一副想呕的样子。
红毛老大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这个春日哪个班的。”
胖子指了指丁鸹说道:“呱呱呱隔壁班的。”
红毛老大:“呱呱呱,你说说看,这个秋日什么来头。”
丁鸹绞尽脑汁才想起和夏日映春有关的只言片语,一个带有嘲讽性的外号——垃圾堆上的大魔王。
垃圾堆是指,夏日映春这个人会去捡垃圾卖钱。
大魔王是在这人把全班所有人揍了一顿后加上去的后缀。
丁鸹听这消息听得早,后来夏日映春在她们班的外号变成了大魔王或者you know who。
丁鸹假装皱起眉头,眼睛向上转了半圈,回答说:“这个秋日,没听过。”
红毛老大一挥手:“无名小卒,行,走,给虫子找场子去。”
红毛老大扛着球棒走在前头,胖子跟在后头眉飞色舞地讲:“你们晓得虫子为啥放虫子在夏日映春包里不。”
在得到零零碎碎几声“为什么”的回答后,胖子扬高了声音说:“嘛呀,虫子觉得人家长得俊,想追人呗——”
红毛老大往捕手那扬了一下下巴,捕手心领神会,把胖子从后面乌泱泱二十几个人里抓了出来问:“带路,知道人在哪里不?”
胖子忙点头:“晓得,虫子讲了,人家是好学生,这个时候肯定在班上上课。”
后来回想,丁鸹觉得他们就像前仆后继的炮灰团,一个个上去找着打脸。
等二十几号人到了地方,胖子主动凑到门边看了一眼,压低嗓子说:“老大,在呢,就一组三排黑色头发那个。”
还在上课,逃课老师不管,但挑衅老师权威这种行为可不是能被放过的。
他们一伙人排成一排蹲在走廊上,等夏日映春下课。
说话也不敢大声,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丁鸹觉得这个举动太蠢了,他都看见自己班坐后排的同学投来的看热闹同时又带点鄙夷的目光了。
蹲在门口,他觉得全身刺挠,丢脸得很。
捕手先受不住了,看了红毛老大一眼又一眼,丁鸹看得心急,心里碎碎念:“你倒是说啊!别让我跟着傻子一样蹲这了。”
捕手啧了一声,压低了嗓音说:“老大,我去把夏日叫出来,在这等30多分钟打击兄弟们士气。”
红毛老大做沉吟状,看了一圈,做作的点了下头:“去吧。”
捕手动动腿转转腕,气势汹汹地走到教室门口,嗓音洪亮:“报告,老师,夏日映春的家长在校门口等她。”
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捕手一眼,小学生这点伎俩可瞒不过她,她对夏日的印象极好,和蔼地问:“夏日,你是先上课还是?”
夏日轻飘飘看了捕手一眼,把桌上的书向下盖住,礼貌地回复道:“老师,我出去一趟。”
看见夏日出来的那一刻,二十几号人刷一下站了起来,红毛老大上前约战,姿态高傲,声音小小:“虫子是我们兄弟,你打他就是跟我们过不去。看你是女的,你选一个单挑。”
夏日映春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就你了。”
周围的人都压低声音笑了起来,能当老大的自然有两把刷子,红毛的鞭腿极重,对小学生来说一腿下去得骨折。
丁鸹没笑,他好奇地看着夏日映春,她看上去太过冷漠,身前站了二十几个人也没一点动容,明明名字里带春和夏,却像是冬天的冰刃一样寒冷。
“走!”
一群人回到棒球场,把夏日和红毛老大围在圈里。
“老大,轻点啊。”
调戏。
“那个叫夏日的,撑过一分钟啊。”
挑衅。
“输了跪下学狗叫。”
侮辱。
夏日映春不为所动,平静地看了红毛一眼,两人同时出手。
砰,咔嚓。
第一声是拳头砸在骨头上,第二声是膝盖跪在地上断裂的声音。
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红毛老大打架已经够狠了。
丁鸹站的很近,他被夏日映春那一瞬的攻击性炸到头皮发麻,本能地感受到一种颤栗,神经瞬间兴奋。
红毛低垂着头,呕了一口血出来,接着吐了一口又一口。
对于这群小学生来说,他们第一次知道人能流那么多血,原来血比染的红毛要暗得多。
夏日映春静静地看着,其他人震在原地,完全不敢说话。
她叹了口气,指着鞋子上的浓稠的血液说道:“你把我的鞋子弄脏了。”
丁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夏日映春,瞳孔轻颤着,即便下意识遮掩,也掩盖不住心的悸动。
从那天起,他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夏日映春,成为她的同学,成为她的邻居。
不敢和她说话,不敢和她对视。
他总是在猜她会喜欢什么,可每次都猜错。
她不喜欢艳丽的鲜花,不喜欢柔软的玩偶,不喜欢啤酒、白酒、威士忌、伏特加、朗姆酒,不喜欢气球,不喜欢致幻剂,不喜欢珍珠,不喜欢棒球,不喜欢戒指,不喜欢承诺,不喜欢哭,不喜欢开玩笑,不喜欢头发过肩,不喜欢留指甲,不喜欢派对,不喜欢舞会,不喜欢乱晃的灯。
买衣服时,她的视线在黄色上停留了1s,在蓝色上停留了1s不到,在白色上快速略过,在黑色上浅浅略过。生日派对上,黄色的蛋糕、粉色的蛋糕、橙色的蛋糕,她选了白色的蛋糕。
她不喜欢黄色。
她不喜欢青蛙,不喜欢丁鸹。
她将一切拒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快要下课了,教室里开始躁动。
丁鸹低着头,手指因为连续抠弄光脑被裸露的边缘磨出了血。
他用手指把流出的血液擦回嘴唇
里,口腔里的铁锈味让他想起红发老大吐出的血,想起那危险的悸动。
他突然有勇气尝试一切可能,有魄力背负一切后果,有胆量孤注一掷,他要去找夏日。
丁鸹不知道夏日在哪,但他知道如果不在教室,那她就绝对不会在学校。
她不会待在一个没有进账的地方。
有时候丁鸹觉得她像是一阵吹过下城区的风,总是出没在意想不到的角落。
下课铃响后,没理会同学的闲聊,他朝着夏日最常出现的地点找去。
绿阴难找,烈日晒得他头晕,汗液一层一层糊在皮肤。
看见门口标志性的随心所欲摆放的盆栽,他简直是谢天谢地松了口气,心说在自己昏迷前可算是到了地方。
商店的老板叫波南,一个性格暴躁的女人,方圆百里出名的奸商,同样的营养剂价格比别处要高至少10%,具体高多少取决于她见到你那一刻的心情,这家杂货铺能经营50年之久,靠的是她有口皆碑,能给就100%精准的情报。
除了冤大头,没人会刻意来这买日用品,除了夏日。
老板是她的常客,给夏日的价格往往公道划算。
一通蛇皮走位,绕过东一块西一块的盆栽,他推开玻璃门,冷空气舒坦到令人呼气。
从货架上匆匆拿上一支营养液,他小跑到收银台前,都没看收支机上的数字,匆匆瞳孔支付后,指甲在玻璃管上划来划去,畏惧地抬起眼睛问:“老板,你知道夏日映春今天在哪里吗?”
结清款项后,波南的视线就转回了屏幕里外放的星际机甲大赛,眼都不抬甩出一句:“不知道。”
从店里出来,他又匆匆向奇乱小街走去,几个常用的拿货点空无一人。
烈日下的垃圾场,他甚至还没踏进一步,就捂着肚子把胃液都吐在了边缘。
找到太阳都快下山,他头脑晕眩,精神涣散地从红怪酒吧旁边的巷子走出,这条小巷只够一人出入,肩膀安了机械臂的甚至都进不来。
把一对情侣的怒骂声抛在耳后,两眼昏昏地走进红怪酒吧,舒服的冷气和激烈的摇滚让他勉强清醒了一些。
酒杯里圆形的冰块浮沉,丁鸹捂着头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在冰块撞击玻璃的清脆声里,一个人从舞池里走出坐在了他旁边。
他把手拍在丁鸹身上,熟稔地抢过他的酒杯咕嘟喝上一大口:“呱呱呱,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丁鸹声音有些微弱,他实在是不舒服:“我去找人了。”
朋友调侃说:“又是你那个朋友喜欢的人?”
朋友喜欢的人,两人都心知肚明代指夏日映春。
在搬到夏日楼上后,因为太激动,丁鸹曾找朋友出主意,开口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喜欢了三年的人。”
朋友说:“我懂了,你要问感情问题。然后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然后丁鸹就把自己爱而不得、苦恋三年、每天跟在人家身后偷窥的事情说了个爽。
朋友举着酒杯的手定在了半空,唉声叹气,面容扭曲,半天吐出一句:“所以人家不喜欢你。”
丁鸹强调:“是不喜欢我朋友。”
朋友:“建议你朋友死心放弃,这不明显看不上你...那个朋友。要搞渣贱也得一渣一贱,贱的有了,人女生明显不想陪你朋友渣。”
丁鸹以“你不懂,她真的很帅”开口,把夏日映春从头发夸到脚趾,从外表夸到灵魂,从作息夸到性格夸到背包,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朋友从饶有兴致听到兴味索然,在丁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总结道:“懂了,你...额...你那个朋友要不攒钱换个脑袋?重置一下还有得救。”
时间回到现在,瞧着丁鸹第N加N次因为夏日颓丧,他举杯遥敬丁鸹,感慨道:“三年之后又三年啊。”
三年前他还会说换个脑袋还有救,三年后他只会说换张脸去色/诱。
丁鸹捂着头,神经质地碎碎念,口齿模糊声音又低,他朋友只听清楚了:“到底去哪里了...不在...也不在...不在...不在...不在不在不在不在...”
把最后一口酒喝掉,朋友把杯子轻磕在吧台上:“你去她家找人呗,去哪都得回家不是。”
丁鸹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你说的对,我可以躲在楼梯上往下看。”
朋友无语了:“对付对,你还可以敲门。”
丁鸹:“我不敢。”
朋友吐槽:“偷窥狂你都当了,敲门有什么不敢的。”
丁鸹苦笑:“你不懂,她...”
朋友比了个暂停的姿势,熟练地打断他的吟唱,斩钉截铁道:“对!我不懂,我是真的不懂,我哪里都不懂。六年了你连她的狗都没当上,还天天想着给她当男朋友。o的k,我的朋友,你可以出发了,记得把账结了。”
“可是...”
朋友把丁鸹往门外推,顺便拿走他新买的营养液当精神损失费:“赶紧的。”
丁鸹在楼梯上上下下,徘徊了一圈又一圈,每次鼓起勇气往下走一层想去敲门,手还没抬起就噔噔噔往上跑。
她不在家,她在休息,我没准备礼物,她不喜欢这样,找了半天理由,结果往回跑的时候恰好撞到夏日映春回来,丁鸹心脏忽然重重地跳动,滚烫的热意从心脏泵出顺着血液直冲脑门。
他结结巴巴说出了六年来和夏日的第二句话:“你...那个...你回来了。”
夏日映春一言不发看着他。
这沉默简直就像是酷刑,丁鸹眨眨眼,局促地说道:“你今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
夏日心情糟糕到极点,等丁鸹说完,抬眼就是一个滚字。
丁鸹呼吸加快,垂在腿边的手无力地蜷缩,心脏像被破出一个空洞,呼呼吹着寒风,五脏六腑悉数冻结。
他吸了吸鼻子,后退几步把自己夹在门与墙形成的缝隙里,说话时尾音都在颤:“我很担心夏日同学,你不是想拿到星际史老师的推荐信吗?为什么下午不来呢?”
夏日脸色冷得疹人,她半个字都不想说,无视对方,拿出钥匙准备进门。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转第二圈时,丁鸹沮丧地说:“你不能一个人搞定所有的事情。你有很多朋友,她们邀请你去参加派对,会在第一支舞曲响起时向你伸手,你有时会回应她们的请求。然而你们的心从未相贴,你总是很孤独,我想帮你。”
钥匙留在锁孔里,夏日漆黑的眼珠甩过去轻轻地一瞟,语调缓慢,戏谑轻佻,不怎么废劲就有一股子仿若讽刺的玩味:“帮我?你不会认为自己在我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吧?”
勾起的唇角、冷漠的视线、每一个从唇缝里吐出的字,都好似要化作绞绳、把他的脖颈活生生扼断。
丁鸹神情茫然,听到门开的声音,忽然颤了颤,恍似从短暂的睡梦中被惊醒。
在门被合上前,他开口了,说的很轻:“究竟怎样才能让我帮你呢?”
涩然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飘了过去,夏日止住动作,回头看向丁鸹,脸上突然扬起恶劣的笑容。
丁鸹愣愣地看着她,屏住呼吸,那个瞬间,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夏日映春,其余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夏日竖起的两指间夹着一枚闪亮的硬币:“既然你好奇心这么重,不如来和我玩场游戏。”
丁鸹紧张地吞咽,眼睛里暗藏着期待:“权利的硬币。”
猜中的一方获得权利,奖励或者惩罚,生命、财产、荣誉,天平的两端并不对等,一切都可以拿来赌运,赢者通吃,输者一败涂地。
正面花,反面字。
夏日:“猜猜朝向吧”
翻飞的硬币在空气中快速飞舞,折射出耀眼的银光。
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情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难推地掉在半空:“花。”
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按说抛硬币方应由第三方担任,可她两之间本就不存在公平可言。
夏日接住那枚硬币,用手背盖住。
手掌抬起的那一刻,丁鸹的内心如冰如火,对神的信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在心中祷告:“如有上帝,正面落地。”
希望如空中泡泡,璀璨的光芒转瞬即逝,他感觉某种尖锐、冰冷的东西刺入了他的神经,神情绝望。
夏日玩弄着他的情绪:“你猜,惩罚,还是奖励?”
他想要奖励,但更怕被喜欢的人嘲笑异想天开,声若游丝:“惩罚。”
夏日笑得非常愉快,黑色的眼睛弯着,故作惊讶道:“你喜欢惩罚啊——”
“过来。”
她说得很散漫,像是对着路边的狗嗟嗟嗟一样。
他被蛊惑着向她靠近。
世界急速向左偏转,丁鸹闭上眼,带着茧的手掌、指根、指腹、最后是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连带着在他脸上留下的轻微麻意离开他的脸颊。
啪。
丁鸹的眼睛湿漉又柔软,满含放任地注视着她。
夏日被这眼神恶心到不行,晃了晃硬币:“再猜一次。”
丁鸹心空了一拍,就像是下台阶不小心脚没有踩在实处。
他顺从地点点头,心里有些雀跃。
硬币又一次飞向空中,翻转,再翻转,花与字交互交错,丁鸹虔诚地注视着,视线随着硬币掉落到夏日手上。
丁鸹:“花。”
夏日翻开手掌,手背的硬币字体朝上。
啪。
巴掌重复落在一个位置,他的右脸已经红肿,视线在一秒的黑暗后恢复光明,持有硬币的手再次举到眼前。
在那一秒的黑暗里,他觉得夏日的手好冰,为自己滚烫的脸能温暖她一瞬而高兴。
一秒后的光明里,他紧绷嘴唇,怕自己笑出来后游戏就结束了。
硬币第三次翻转。
丁鸹小声但又坚定地说:“花。”
时间好像无限度拉长,他注视着空中的硬币,视线慢慢失焦,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猜中,还是猜不中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她的手指没有带戒指。
她带戒指一定很好看。
第五局。
“花。”
啪。
已经有血从右脸破损的伤口处流下。
她的手会不会痛。
...
啪。
“花。”
第十局。
丁鸹后知后觉想到,楼道隔音不好,会有人在门后偷听吧。
他的脸一次又一次疼痛,巨大痛楚让他几乎有死去的错觉,大脑分泌的内啡肽又将痛苦转化成病理性的奖赏。
第十五局。
“花。”
手掌从半空向下甩动,带起一阵急促的气流。
啪。
他的脸垂向左侧,久久不曾抬起。
夏日指尖精准地破开他脸上的伤口,她的眼神带着轻薄的、嘲弄的意味,从始至终没有兴起波澜:“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赢吧。”
丁鸹抬起头,露出一张肿胀的脸,嘴角、颧骨、鼻梁血迹斑斑,气息微弱道:“你有开心些吗?”
他心甘情愿承受输下十五局的惩罚。
夏日猝不及防睁大眼睛,嗤笑一声,掷去颇为冷淡的一瞥,手指重新搭在门把上,准备离开。
丁鸹微弱但坚定地说:“可以再来一次吗?”
顺着一道短小的抛物线,硬币又一次被抛向空中。
夏日第一次问:“花还是字。”
丁鸹含糊不清地说道:“花。”
是字。
丁鸹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最后一巴掌的到来。
夏日:“给你一个问题。”
丁鸹僵在原地,口鼻里呼出的热气带着血的味道,瞳孔轻颤着:“可以保留吗?”
他想问夏日为什么不来教室,想问她为什么不开心,想问她以后想去哪里,想问的问题太多太多,他一时竟不知要问什么。
夏日:“时效3秒,逾期不候。”
“3。”
“2。”
丁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几乎是吼出声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夏日随意道:“你是呱呱呱。”
丁鸹奋力地抬起手,捂脸笑了一下:“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啊。”
她不在乎。
手掌下的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这一刻他意识到,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鸹。
王子不可能变青蛙。
恭喜丁鸹死后荣获白月光(假)称号。
每次有男嘉宾表白。
夏日:“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他死了。”
丁鸹,被打了十几巴掌,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的蠢货一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