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安远县城在经历了昨晚的混乱之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但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整个县城都陷入了戒严状态，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晋绥军士兵来回巡逻，气氛紧张而压抑。


    358团团部，作战室内。


    张光北穿着楚云飞的团长服，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参谋长方立功走了进来，看到张光北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挥了挥手，示意作战室内的其他人出去。


    几名参谋和副官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悄悄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一时间，偌大的作战室内，只剩下了张光北和方立功两个人。


    方立功走到张光北身边，仔细地观察着他。


    晨曦透过窗户，洒在“楚云飞”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但方立功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么的陌生。


    他跟随楚云飞多年，对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习惯性的表情都了如指掌。


    但从昨天那场爆炸之后，“楚云飞”的表现，却让他感到越来越不对劲。


    他没有楚云飞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


    也没有楚云飞思考问题时微微蹙眉的表情！


    更没有楚云飞说话时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傲气！


    尤其是昨晚，“团座”竟然亲手杀死了特派员！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特派员跋扈，但楚云飞一向以冷静著称！


    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


    而且，“楚云飞”对党国和校长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方立功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楚云飞了！


    他上前一步，试探性地问道：


    “团座，您还记得当初在黄埔的时候，我们一起偷吃李教官的烧鸡，结果被罚跑圈的事情吗？”


    这是他和楚云飞在黄埔军校时的一段糗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张光北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他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他强作镇定，转过身说道：“立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


    “那……那您还记得，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是谁送您的那块怀表吗？”


    方立功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逼迫。


    这块怀表，是楚云飞的心爱之物，是他的一位故人送给他的。


    这件事，也只有他和楚云飞两个人知道。


    张光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方立功看到张光北的反应，心中已经完全确定！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楚云飞！


    “你到底是谁？！”方立功厉声质问道，


    “你把我们的团长弄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358团整个团的团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人调了包？


    这不得不让他吓出一身冷汗！


    这简直就是神鬼手段！


    虽然他不信神，但是现在这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昨晚还在开会，就那么几分钟的功夫，军火库就发生了爆炸！


    他们团长就换人了？


    任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有些恐惧！


    万一，哪一天，自己也......


    张光北看着方立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


    “方参谋长，如果你想让358团所有人都死的话，就安静地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方立功被张光北的话吓了一跳。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是楚云飞，但他却掌控着整个358团！


    而且，从昨晚的表现来看，这个人的图谋绝对不小！


    现在，他们358团已经被八路军包围！


    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可能被吃掉！


    如果这个时候和眼前这个人翻脸，恐怕整个358团都会大乱。


    到时候，别说抵抗八路军了，恐怕他们自己就会先乱成一锅粥。


    到那时，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方立功强压住心中的震惊和愤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你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决定先听听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然后再做打算。


    反正这里是358团的地盘，他就不信，这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张光北看着方立功，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知道，方立功是一个聪明人！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方参谋长果然是聪明人。”张光北缓缓地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带领358团，走向一条光明的道路。”


    “一条光明的道路？”方立功冷笑一声，


    现在他们被八路军包围，这光明的道路除了加入八路军还能是什么？


    “你一个假冒的团长，有什么资格带领我们358团？”


    “我虽然不是楚云飞，”张光北说道，


    “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带领358团，走向真正的光明。”


    “现在，安远县已经被八路军包围，你们和重庆方面也已经决裂。”


    “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方立功沉默了。


    他知道，张光北说的没错，他们358团，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想让我们投靠八路军？”方立功问道。


    “不，”张光北摇了摇头，


    “是合作，不是投靠。”


    “晋绥军和八路军，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小鬼子！”


    “现在国难当头，我们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把小鬼子赶出中国！”


    “这，才是我们军人，应该做的！”


    张光北的话掷地有声，在作战室内回荡。


    方立功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但是，让他背叛党国，和八路军合作，他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你让我想想……”方立功说道，


    “这……这太突然了……”


    背叛党国加入八路，还是拆穿眼前之人，大家一起死？


    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纠结。


    党国对他有培育之恩！


    现在让他为了活命背叛党国？


    他做不到！


    但张光北的话，也确实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对上面的做法也颇有微词，但他人微言轻，改变不了！


    只能接受！


    如果加入八路......


    “好，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张光北说道，


    “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今天上午的全团大会，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弟兄们。”


    “到时候，何去何从，由他们自己选择。”


    “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张光北转身，继续看向墙上的军事地图，留给方立功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方立功站在原地，看着“楚云飞”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


    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