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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豪门弃犬恃帅行疯(重生)》 第101章
陈家老宅,老太太卧室内。
兰姨在香案旁点燃一撮安眠香,放入精致的小香炉,几缕白烟从香炉的缝隙涌出,裹挟香气扩散到房间大大小小的角落。
“这是什么?”老太太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弯腰看茶几上那杯深褐色的凉茶,光看着就觉得苦。
兰姨收好点火器,捡起搭在沙发上的毛巾:“安神茶,降火清心的。你不是睡不着吗?”
“咚——”古董钟响了一下,凌晨一点。换平时,老太太梦都做两回了。
焦虑到失眠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盯着苦茶抱怨:“本来已经苦不堪言了,怎么还要喝苦茶啊。”
兰姨跟在老太太身边那么多年,对她脾气多少了解。
她安慰道:“不止你睡不着,二少奶也睡不着,我还送一杯到她房间。知道你怕苦,这杯特意放了代糖。”
老太太这才肯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确定味道适中,又勉为其难多喝几口。
“她是得多喝两杯。洗澡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是她总撮合宗瑜和一诺,我估计那两对反而没那么快谈成。”
以前,吴淑芬说让一诺当女婿,她都当作开玩笑。谁知道,两个人的玩笑,四个人当了真。以至于到最后,嫉妒无法克制,只能把爱意诉诸于口。
兰姨安慰道:“哎,缘分到了,她说不说,小孩们该在一起的,还是会在一起。”
缘分的奥妙,老太太自然明了,她喝完安神茶,说道:“其实,宗瑜和嘉轩倒是合适。这个我没意见。”
“如果一诺是女生,我也觉得皆大欢喜。外界都知道他是领养的,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可偏偏是个男的……”
兰姨诧异:“既然你心里在意,刚刚怎么就答应得那么爽快?现在好了,回来自己闹心睡不着。”
老太太剜她一眼:“你还装。冷金兰,你偏心偏到太平洋。”
“嘴上骂得最恨,背地里又是清场赶佣人,又是泡参茶,还准备奶黄小酥。我吃人的嘴软,还能怎么办?”
老太太气得直接喊她全名。兰姨连忙到她身后捏肩赔罪,低声下气:“老太太,您自己的亲孙子,您看得比谁都清楚。宗礼对一诺的感情,就不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
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虽然恋情是今天撞破的,但只要仔细想想,并非无迹可寻。
兰姨道:“您记得吗?当年,宗礼送一诺出国回来,先是高烧不退好几天。病刚好,立刻回公司上班,一周七天没回家,后来直接住在涛声阁。”
“再后来,去岚风山飙车的时候,撞车进医院。当时,我以为是一诺出国,他俩吵架所以闷闷不乐。但宗瑜出国念书的时候,他反应也没那么大呀。现在想想,他那时候难受,就是因为喜欢。”
“有时候,他跟思维小姐装情侣,我也觉得奇怪,情侣怎么总是客客气气,聚少离多。想着宗礼性格比较冷淡,所以这样相处。直到,我发现他看一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老太太也在回忆,说道:“确实。他们中了羽南港的标,宗礼把一诺带回老宅,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开心,他自己可能都察觉不到。”
兰姨:“还有一回,我看新闻报道,记者采访宗礼和一诺,好像在聊羽南港的进度。”
“一诺接受采访的时候,宗礼看他的眼神,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当时,我还觉得这眼神很熟悉。现在想想啊,以前老爷看你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爱人的基因会遗传,面对爱人才会展露的表情,无法隐藏。
老太太听到这里,心中模糊的疑问,瞬间清晰。
她自嘲:“所以我说,陈宗礼这小子跟我耍心眼吧!”
“他最清楚,我跟他爷爷结合,不是俗套的那种门当户对的豪门联姻。我们是难得的真心相爱。”
“所以,这小子才敢当着我面出柜。他赌我能明白,以他的性格,找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也是赌我不会棒打鸳鸯。”
陈老爷子去世早,陈老太独力支撑天峻集团几十年,大家只记得老太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模样。只有贴身照顾她的兰姨记得,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恋爱脑。
四大家族几十年浮浮沉沉,为了利益强强联姻,几乎成了上流社会的共识,连普通老百姓都见惯不怪。陈老太在这方面倒是没那么看重,一段婚姻能带来利益和幸福自然好,二取其一,还是幸福重要。
陈宗礼就是明白这一点,才有了放手一搏的底气。
兰姨安慰道:“说句实话,老太太跟陈宗礼也没少耍心眼。”
“约李思维聚餐,让狗仔爆料……不都是你安排,让他们受舆论影响,好早点结婚么!宗礼那么聪明,肯定都清楚的。也随着你了。现在换他给你耍心眼,你就大人有大量算了吧。”
“你要是真的拆散他们,赢了脸面,丢了孙子,那才是得不偿失!”
“再说,一诺长得好,能力强,多少豪门岳父等着招他当女婿。他俩在一起也是强强联姻,不也挺好。”
这还真是说到老太太心坎上,她难得露出笑容:“那倒也是。”
她膝下的三个孙辈,每回带出去,一个个都替她长脸,逢人都说她好福气,确实没什么好遗憾的。
前院有车灯的闪光从掠过窗帘,兰姨走进窗边往下看,喃喃:“都快两点了,谁还开车出去啊?”
老太太抹着护手霜,叹气:“还能有谁啊?老宅隔音不好,得出去二人世界呗。”
“哎哟”,兰姨反应了一下,捂嘴:“老太太,你真够坏的。”
……
“陈宗礼,老太太刚放我们一马,我们转头就出去过夜……不太好吧?”
陈宗礼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着陈一诺的手,上斜眼里盛着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声音有些哑,撩起眼皮看他:“我倒觉得,今晚不出去,才不太好。”
陈宗礼意有所指,让陈一诺耳廓瞬间红了。
他喉头滚动:“你还挺自信。万一老太太不答应呢?”
陈宗礼笑了:“没有万一!老太太就是答应了。”
察觉陈一诺声音里的异样,反问:“怎么,后怕了?”
陈一诺嚷道:“怎么可能不后怕?!”
陈一诺觉得今天的心情起伏太大了,像坐过山车似的。
“刚开始,被老太太安排相亲,心情跌倒谷底。接着,被她们发现恋情时,我心跳都停了……”
“我还以为,老太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被气进医院。家里人,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太太,轮流逼他们分手……”
“如果我们还不答应,就让保镖把你软禁在家里,把我赶出家门,还禁止我们见面。”
“再然后,陈宗瑜和庄嘉轩变成信鸽,每天给我们互传消息,甚至还要帮我们私奔。私奔成功后,我们要跟家人断绝来往,在国外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陈宗礼听他絮絮叨叨幻想了一轮,笑道:“结果,这些狗血戏码,一件……啊不,半件,都没有发生。”
确实,除了刚开始的几句质问,老太太居然轻飘飘地放过了他们。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让外人知道他们谈恋爱,以及不影响公司运作。
陈一诺觉得这句说辞非常耳熟。
这跟孩子早恋,家长对孩子说:早恋可以,但不能影响学习。有什么区别?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眼中看似无解的“囚徒困境”,被陈宗礼暴力破解了。
看出陈一诺还在后怕里出不来。
陈宗礼捏着他的手,安慰道:“以前我教过你,谈判要借势。这段时间,思维有时候到老宅,跟我请教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偶尔会遇见老太太。”
“我以为,老人家思想保守,很难接受同性恋情。可我发现,老太太并不抵触。年前,思维还陪老太太参加了一场亚士得的拍卖。宝瑶姐是拍卖师,那一场她拿了白手套,结束后,还一起吃饭庆功。”
“有了这件事打底,我才敢搏一搏。所以,你不要怕。老太太那关,我们算是过了!”
陈一诺还是不放心,问道:“那你说,老太太一觉醒来,会不会后悔?”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车缓缓驶入位于市中心的涛声阁——港城CBD最高端的住宅区。
这个楼盘距离天峻集团10分钟车程,酒店式管理,在陈一诺搬回老宅前,算是陈宗礼常住地。
陈宗礼停好车,看向陈一诺,问道:“你记不记得,老太太教过我们,管理者的决策不能朝令夕改?”
陈一诺缓慢地点头。
陈宗礼曲起手指,刮他的鼻尖:“所以她改变主意的概率很低。”
“倒是你!”陈宗礼话锋一转,陈一诺茫然看着他:“我?”
陈宗礼黑如潭水的瞳孔里,盛满了压抑已久的谷欠望。
他声音暗哑:“我也想知道,你一觉醒来,会不会后悔?”
……
涛声阁的大平层全港稀缺资源,一梯一户,VIP直梯开门步入玄关,私密性极高。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宗礼双手把陈一诺轻松抱起,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室内有暖气,陈宗礼脱下外套,只剩一件T恤,大手揉着陈一诺的腰,把人揉进怀里,脚强势抵在他腿间,让两人无缝隙地吻在一起。
时重时缓的接吻声,呢喃声,混杂在一起,让玄关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
亮起时,晕黄的暖光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仿佛往他们身上散了一层金粉,勾了一道金边。
陈一诺后背抵在玄关的石墙上,石墙凹凸又冰冷,他哀求道:“哥,我们去房间吧。”
陈宗礼轻笑,往下吻他的喉结,蛊惑道:“去房间,你就彻底逃不掉了。”
陈一诺整个人几乎被陈宗礼禁锢着,他咬着对方的耳朵,耳鬓厮磨:“谁想逃?你看不起谁呢?”
说完双手挂在陈宗礼的脖上,双脚夹紧他的劲腰,知道腰部敏感,还故意用了点力。
陈宗礼被他勾得双眼猩红,双手兜起他的双腿,面对面地把他整个人抱进卧室。
沿途衣服“窸窸窣窣”地掉了一路。把人扔在床上时,陈一诺浑身上下只剩内裤和袜子。陈宗礼却依然人模人样的穿戴整齐。
他侧身拉开抽屉,从里面丢出几个重物扔到床上。陈一诺摸了摸,笑了。
这段时间,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过。他也被教育地完全不纯情了。对今晚也有心里准备。所以看见“作案工具”时并不觉得惊讶。
“什么时候准备的?”
“表白回来,就备着了。”
陈宗礼伸手用力拽他的脚踝,把整个人拖到自己身下,他一手拽下最后的遮盖,陈一诺脸红得滴血。双手慢慢下移,企图遮挡。
结果被“啪——”地一拍,手被甩开,不让他动作。
陈宗礼的目光直接又赤/luo,一寸寸欣赏陈一诺白皙的皮肤,他只好抬手挡住眼睛,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余光看见身旁的东西,随手抓起一瓶,问陈宗礼道:“你会用吗?”
陈宗礼挑挑眉,反问他:“你会?”
陈一诺吞了口口水,嘴硬道:“当……当然。”
陈宗礼收回手,抱肩垂眸盯着他,冷声命令:“刚好差点前/又戈,一诺老师,演示演示?”——
作者有话说:[坏笑][坏笑]
第102章
被陈一诺挑衅时,陈宗礼脑海里闪过一个词:延迟满足。
从来“想要,就能得到”的陈太子,发现自己人生中最大“延迟满足”的对象就是陈一诺。
于是,在老太太默许他们关系这天,他心生好奇:他对陈一诺的这份“延迟”,是不是终于能“满足”了?
于是,他大马金刀坐在床尾的长凳上,不紧不慢地看向KingSize大床上手足无措的陈一诺。
并且玩味地提醒:“一诺老师,你随时开始。”
被陈宗礼叫“一诺老师”,已经够让他面红耳赤,还要被他用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盯着“演示”,更是羞耻度爆表。
看他不动,陈宗礼体贴问道:“怎么,需要助教帮忙?”
陈宗礼把谈判桌上惯用的挑衅伎俩用在陈一诺身上。
被刺激到的陈一诺,抿紧嘴唇:“不用,你好好看着!”
口出狂言是有代价的。
但话音落地,陈一诺索性豁出去。他爬到床头,用枕头垫着后背,双腿摆成/M/挡在身前,成功地收到陈宗礼的一个挑眉。
陈宗礼喜欢亲他的脚踝,更喜欢看他逃走时,握住脚踝的那份绝对的控制感。那是他窥见,陈宗礼为数不多的阴暗。
虽然,陈一诺对陈宗礼夸下海口,但实操时,一眼就能看出生涩。
人体太复杂,他好不容易找准,透明y/t/接触到皮肤时,他抖了抖,有意无意嚷着“好冰……”
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陈一诺不自觉仰起头,脆弱的脖颈后弯,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过程中,他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全身肌肉线条紧绷着,眉头锁紧,看上去像在忍耐着什么。
刚开始还咬紧牙关,后来难耐的声音传到陈宗礼耳朵里,像一根火柴在他心尖上不停划动。他不自觉地喉头滚动,目光灼灼,仿佛陈一诺在演示如何纵火。
……
小时候,他去庄嘉轩家里玩。作为他的驰名“损友”,庄嘉轩迫不及待地用小/H/片款待好友。万万没想到,好友把小/H/片当科教片看。
陈宗礼一直跟着奶奶生活,没有父母作为模范,对男欢女爱毫无感觉。小/H/片里的视觉冲击,比不上对人体构造有新了解的震撼。
一般的毛头小子看片多少有些反/y,陈宗礼却没有。
庄嘉轩知道后,大惊失色。猛说他不正常。但庄嘉轩这个“损友”没放弃他,过了没几天,又兢兢业业给他找了另一部的小/H/片,这次是同性恋题材。
这回,庄嘉轩没陪他一起看。只在第二天,追着他要观后体验。
陈宗礼回答得很诚恳,他说唯一的观后体验,就是对人体结构的运用,又多了一点了解。
从那天起,庄嘉轩确诊自己的好朋友陈宗礼,是无法对人类产生生理兴趣的异类,也再不跟他分享小/H/片了。
……
直到今天,在这场“延迟满足”的实验中,陈宗礼彻底明白,他并非对人类不感兴趣,他是只对特定的人——AKA陈一诺,感兴趣。
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夜里无数次幻想的人,在磕磕绊绊的探索中获得愉悦。
愉悦的谓叹从嘴角溢出,雪白的脚掌把床单踩成漩涡,脚趾不自觉往上翘。余光督见陈宗礼难受的表情时,更加满意。
汗液慢慢润湿了他的卷毛,他的每次呼吸,都像小狗的爪垫,一下又一下,在陈宗礼的心上扒拉,血液上涌,呼吸急促,等回过神来,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结束后,陈一诺仿佛脱力般,满弓似的身体全然放松,瘫软在床上。
这时,耳边传来陈宗礼哑着的声音:“演示完了?”
“嗯……”
陈一诺的声音是破碎的,他慢慢喘息着,脸颊通红。整个人餍足地陷入同样雪白的被褥中,手指泛着水光,挡在眼睛上。
他像一块藏在奶油蛋糕里的鲜美水果,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从甜腻奶油中挖出来,品尝他的清爽。
被“延迟满足”压抑了半天的陈宗礼,从床上拿来一张毯子,胡乱在他身上擦着。
陈一诺慵懒地睁开眼,拽着毯子辨认:“这不是我的毯子么?你弄脏了……”
他发现陈宗礼手里拿着的安抚毯,跟他那张史努比安抚毯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这张比较新。
陈宗礼一把甩开毯子,如愿以偿地抓住陈一诺的脚踝,把那块甜软的水果从奶油里剖出,直接拽到自己面前。他毫不犹豫地覆上去,双手控在他肩膀两侧,舌尖伸到他耳朵里舔/弄着。
危险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你出国以后,有一段时间失眠,我专门找人定做了一模一样的。晚上搂着它才睡得着。某些晚上,盖着它喊过你的名字……”
看似无欲无求的太子爷,一字一句告诉你,他的图谋已久。这个结论,让陈一诺浑身燥热。
耳朵里充斥着陈宗礼的声音,他敏感地扭动着,挣扎道:“哥,痒……”
陈宗礼不听,咬着他的耳朵,声音里带着“弄不死你算我输”的怒意:“一诺老师演示完,是不是该验收我的学习成果……”
房间里的所有灯都被关掉,黑暗里只有陈一诺的哀求声,他说:“我看不见。”
极佳的夜视能力的陈宗礼冷声道:“那不更好,心无旁骛……”
确实,由于视力缺失,身体其他感官的敏感度提升10倍,让他能心无旁骛地感受,陈宗礼的温度、尺度、力度、耐力程度……“度度”惊人。
陈一诺脑袋埋在枕头里,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禁不住想起了“鬼压床”的故事……
“我不要了……”黑暗中,陈一诺觉得身上轻了些,他双腿发抖,伸手抓过一个软的枕头,企图要跑。
下一秒,陈宗礼把人无情地拽回来,让一诺的后背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耳边传来恶魔般的呢喃:“跑什么?还没开始验收,再忍一忍。”
……
这一忍,客厅的古董钟从凌晨3点,敲到凌晨5点。
在过去几个月的恋爱里,他们虽然是“地下恋”,却也在热恋期,对彼此身体的都有好奇,都有谷欠望,但始终没到最后一步。
在长时间的异地,和为数不多的互帮互助中,让陈一诺误以为,陈宗礼这方面的欲望不算高。
很多时候,反而是陈一诺不经撩,往往亲几下,火就被撩起来了。陈宗礼也惯着他,每次都主动替他纾解。动静不大,时间也不长。
过后,本着公平原则,陈一诺开心了,也想让对方开心,陈一诺提出要帮他,陈宗礼也乐意,过程算不上久。
只有刚从拘留所出来那次,陈一诺在他眼眸里看见要吃人的眼神,但只是短暂的一闪而过,他没往心里去。
更多的时候,陈宗礼怕他累,直接拒绝他的帮忙,自己去洗冷水澡,过后相拥而眠。
他以为陈宗礼年纪大,为人更沉稳,也更清心寡欲,比起□□更渴望精神上的恋爱。
但过了今晚,他彻底明白了。
陈宗礼,他x的都是装的!
陈宗礼不是欲求不高,只是单纯觉得“互帮互助”太儿戏,他不喜欢浅尝则止的,不喜欢小打小闹的。
所以,他深夜从老宅开车出来,把他带到私密的大平层。在这里,隔音更好,地方更大,他才能为所欲为。
看陈一诺自娱自乐都是开胃前菜,床上胡闹两小时后,他又把人带到书房的钢琴上,“登登登——”黑白琴键被胡乱地敲着,混着陈一诺的求饶声,有种后现代主义的浪漫与残忍。
最后,他还被陈宗礼拉到落地窗前,压在落地玻璃上,陈宗礼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前方。
问道:“认得那个湖吗?”
陈一诺胸口起伏,眯着眼睛辨认着窗外的夜景:“烟波湖?”
陈宗礼笑了:“对,湖对面,港城最大的LED大屏,记得吗?你说要包下来,替我告白。”
凌晨时分,不知道哪个疯子那么嚣张,在烟波湖对面的楼身投广告。
统一闪现炸裂的、3D的、死亡芭比粉色的写着:MARRYME!
它们在高达近百米的楼身屏幕上,旋转……跳跃……还爆出一堆BlingBling的梦幻心形泡泡。
陈一诺明白了,这是陈宗礼的报复!
手指上一阵凉意,抬头发现陈宗礼把一枚戒指套在他中指上——水滴形的粉钻。
身后的恶魔提醒道:“七位数的钻戒,亮瞎眼的告白,你用心帮我安排的,哥又都给你安排了一遍。”
“我那么听话,你也该给我点奖励吧。”
陈一诺明知是个坑,还是不怕死地问:“什么奖励?”
陈宗礼指着远处刺眼的MARRYME:“它不结束,你也不许结束,行不行?”
陈一诺拒绝很干脆:“不行。”
陈宗礼拒绝了他的拒绝:“不许说不行。”
陈一诺:“……”
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些让陈宗礼如鲠在喉的操作,会以这样的方式,一一报应回自己身上。
作为陈宗礼延迟满足的奖励,他在大屏结束以后,依然不让陈一诺结束。
他说,这是延迟满足的衍生品——延迟结束。
最后,陈一诺的手指无力地沿着玻璃滑落,而玻璃外,东升的旭日像跟他交班似的,冉冉上升。
意识昏迷前,他虚弱地被陈宗礼抱在怀里。
陈宗礼亲他,问道:“觉得怎么样?”
陈一诺头埋在他的颈侧,低声骂:“觉得……好人没好报。”——
作者有话说:首先,心疼我们诺诺。
此次,别人的文案,前十章就出现完了。我的文案,居然到了100章才写到~就是怎么说……这个数据差呀是有原因的。(扶额)[无奈][无奈]
第103章
“噼里啪啦——”
洪亮的鞭炮声,把疲惫的陈一诺吵醒。
港城禁止放鞭炮好多年,近几年市民抱怨年味变淡,于是,zf又放宽了管控。导致过年每一天,都是早鞭炮晚烟花,夜夜笙歌。
陈一诺心里骂骂咧咧,等意识恢复后,他无力地趴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鞭炮似的——噼里啪啦,没一个地方是不炸裂的。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另一侧,罪魁祸首陈宗礼,穿着整齐的丝绸睡衣,道貌岸然地打电话。
“羽南港第二期的奠基仪式放在年后吧,邀请的宾客名单,让公关部准备好给我看一眼。”
“A国的项目?怎么会找上我们?哦……你先把资料发过来。”
余光里,陈宗礼看见酣睡的卷毛脑袋动了动,半睁着眼睛,哀怨地看着自己。让他想起陈一诺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好心没好报”。
他大手一伸,怜爱地把人直接揽过来贴到腰侧,手指搓着细软的卷发玩,聊工作的语气都变温柔了些许。
陈一诺拖着残躯,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手机另一端漏出陈宗瑜的声音。作为陈宗礼的助理,哪怕是亲妹,过年依然要工作——万恶的资本家。
“其他工作都不急,年后处理也行。”
陈宗礼垂眸欣赏着趴在腿上的风光。手臂搭在被子上,粉钻戒指带他手上丝毫不违和。细长的脖颈顺着光滑的后背,一路延伸到被子里。半露的蝴蝶骨伴着陈一诺的呼吸缓慢起伏。
手机那边的声音变弱,大脑的意识全集中在那片白皙上。手控制不住地从蝴蝶骨慢慢往下,没入被子……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回道:“那先挂了。”
“哎!我还没说完!”陈宗瑜连忙阻止,从工作模式切换到八卦模式:“那个……晚上跟林家来聚餐,老太太问你们回不回来。”
林家算是那种,每年过节都坐坐的那种远房亲戚。陈宗礼不在乎。但陈宗瑜能问出这个问题,代表老宅的人已经发现他们昨晚没在家。
陈宗礼并不在意:“不回了。”
陈宗瑜还不想挂:“好吧……那一诺哥哥在你身边吗?他怎么样了?”
陈宗礼嫌她多事:“他在睡觉,别吵他!”
旁边涌进来庄嘉轩的声音,非常不怀好意:“下午三点了,还在睡?昨晚那么激烈嘛?”
陈宗礼挑眉面带笑意,骂道:“跟你有关系?”
庄嘉轩一副好友鬼鬼的模样:“跟我怎么没关系啦?你的小/H/片,还是我提供的!昨晚有没有用上?!”
陈宗礼转过头,他不想让庄嘉轩说的话被陈一诺听见。
语气里满是威胁:“你看过多少片儿,需要我说出来吗?”
“什么东西?”陈宗瑜企图抢电话,被庄嘉轩抢回来,他立刻变乖道:“哎呀,开玩笑吗!昨天没来得及,兄弟补一句,真心祝福你们!”
“但也悠着点。老太太刚松口让你们在一起,你们转头就洞房花烛不回家,长辈的观感不好……”
陈一诺忍不住了,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从陈宗礼手上夺过手机,脸贴着话筒。
“姓庄的,你一个寸头古惑仔,别装正经人。我们在长辈心里的观感,怎么也比你好。”
那边听见陈一诺的声音,立刻被他沙哑的声音吸引,发现新大陆似的起哄。
“哎哟哎哟,我们一诺声音怎么啦?怎么气若游丝的?!”
陈宗瑜也惊了:“是啊,一诺哥哥,你没事吧?病了?”
更懂人事的庄嘉轩继续使坏:“肯定是昨晚太操劳!待会儿我们去买点人参,去涛声阁给他补补气!”
陈一诺也没想到自己声音哑成这样,骂道:“你来一个试试,我肯定给你开年!”
“警告你,回头别在老太太面前瞎说!否则,当年你在CrazySnake的事,我全给你抖出来!”
陈宗瑜和陈宗礼同时问:“什么事?!”
庄嘉轩连忙岔开话题:“没事,没事!哎哟,开玩笑,开玩笑的嘛!”
“陈一诺,你别当真吗!嘿嘿嘿,我们不打扰了,你们继续洞房花烛2.0,但注意节制哟!ByeBye~”
电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挂断。
陈一诺丢开手机“切”了一声。后脖一暖,被陈宗礼强行抬起脑袋,上斜眼打量着他:“你俩在CrazySnake有什么秘密?”
陈一诺脸色僵着,说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陈宗礼凑近一点,不信道:“真没有?”
“昂……”
陈一诺歪头把脸贴在陈宗礼手心,小狗似的蹭了蹭,嚷道:“陈宗礼,你真看过小H片吗?把我太疼了……”
陈宗礼把手机捡回来,放床头柜上,掀开被子,像巡视自己领土一般,缓慢地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伤痕。
陈一诺被他眼神盯得后背发毛,拽着被角道:“你干嘛,冷……”
陈宗礼这才把被子给他盖好,温柔问道:“哪里疼?”
清晨一诺昏过去以后,太子爷亲自用毛巾给人里里外外擦干净,上好药,睡到一半怕他发烧,还时不时检查一下。理论上应该没有大碍。
陈一诺命不久已似的呼出一口气:“全身……我全身都疼……”
“陈宗礼,你要感恩!我是因为爱你,才让你这么放肆的,换别人,早他妈报警了。”
陈宗礼眉眼带笑,捏着他的嘴唇,提醒:“骂谁妈呢?”
陈一诺改口:“换别人,早他X报警了。”
“我说真的!”他坐起身,满身的痕迹非常惹眼,“我以前还幻想你会娶老婆。”
“现在想想,还好你喜欢男的。你这能力……身体弱些的相当于家/暴。”他指着身体的痕迹,“这里,这里,去医院都能鉴定伤情,都能报警。”
陈宗礼听着陈一诺的抱怨,手指在他后背的痕迹上游移,每到一处,他都记得是怎么留下的。
啃的,咬的,吮的,掐的,捏的……都让他食髓滋味。
他脑子不干净,表面却道貌岸然:“你觉得我在家/暴你?”
他慢慢解开自己睡衣的扣子,陈一诺立刻往后缩,警惕道:“你要干嘛?”
陈宗礼忽然转身,“chua——”地揭下睡衣,露出宽广的后背。小麦色的背上,有密密麻麻的抓痕,肩上还有不少红的、紫的牙印。
陈宗礼抱怨道:“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看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呐,你的牙印、抓痕,还踹了我一脚。家暴?我们这算互殴。”
陈一诺凑过来,抓着他后背四处找寻:“我什么时候踹你一脚?踹哪里了?”
陈宗礼眼眸一黯,得逞似的抓住机会,把陈一诺直接按在床上。
陈宗礼笑道:“昨晚没踹,待会儿可能要踹了……”
陈一诺能明显感觉对方身体的压迫,以及急速上升的温度,一如昨晚,让人毛骨悚然。
他立刻服软:“哥,不来了,我真的不行……”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还带了哭腔。
陈宗礼笑声蛊惑:“说了,不许说不行。”
陈一诺心想,那要怎么办?说我行,那陈宗礼还不顺杆爬,把我弄死?
他问道:“那……怎么才行。”
陈宗礼咬着他的唇:“你要是没反/y,我肯定不来,你看看,不是有反y么?”
不争气的还真有反/y
“……”
陈一诺心道:J/虫害人。
……
等陈一诺洗完澡扶着腰出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可怜的陈一诺虚弱地靠在餐桌旁,等陈宗礼把外卖一个个拆开摆好。
他百无聊赖地翻看桌上一叠文件,标题用英文写着《巴库斯文旅项目招标书》。
“巴库斯……A国的开发工程招标,怎么找到你这里了?”
陈宗礼也笑:“A国的房地产项目不景气,像羽南港这种兼顾商业、住宅的开发项目不多。巴斯库的招标部代表,年前来羽南港参观,觉得这种模式巴库斯可以借鉴。所以,就把标书送我到这儿来了。”
虽说,天峻跟一星是合作关系,他跟陈宗礼又是情侣,但商业机密,还是不能偷看。他合上文件,不再问也不再看了。
陈宗礼洞悉他的小动作,说道:“看吧,他们也给一星寄了招标书,你提前看也是一样的。”
陈一诺惊讶:“还有我们的份?他认识我吗?”
陈宗礼:“巴斯库项目负责人认识李思维,他们之前在一个酒店项目合作过。但李思维还有宏发集团的一大摊子事,实在兼顾不来,就送我们一个顺水人情了。”
陈一诺随口问道:“参加招标的还有谁啊?”
陈宗礼神秘道:“她打探到的,有董氏集团。”
陈一诺挑眉:“哦豁,董嘉裕三天两头就传一回死讯,他们集团还有精力招标啊?”
“他死了,董氏集团还有几万名员工要不吃饭的。”
“他们集团总部在A国有地域优势,为什么不干?”
陈宗礼说完,把筷子递给陈一诺:“行了,过完年再说,先吃饭,吃完我们出去逛逛。让阿姨过来收拾房间。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陈一诺坐在椅子上,疼得龇牙咧嘴,陈宗礼给他拿了个坐垫,这才缓慢坐下。
他缓慢地挪动屁股,说道:“去哪儿都行,别让我久坐就好。”
陈宗礼把粥放他面前,逗他:“我想想啊,去赛车?骑马……”
光听这些选项,陈一诺已经觉得屁股疼。他瞪大眼睛,啧了声,刚要骂。
陈宗礼先说:“……都不算好选择。”笑着给他夹了块鱼腩,“荡秋千怎么样?”
“我看,楼下小区挺多小孩玩的……”
陈一诺差点把筷子甩他脸上:“陈宗礼,你做个人吧!”
……
吵吵闹闹地吃完饭,陈宗礼把餐桌收拾干净,回头发现陈一诺不知道跑去哪里。
陈宗礼不喜欢爬楼梯,所以特意选了大平层,三百平的房子,光房间六七个。
他先去卧室,满屋凌乱,被褥深深浅浅,地上还有t的包装袋,陈一诺估计不敢待在这里。
他又朝书房和健身房看了眼,还是没看到人。
“陈宗礼……”
陈一诺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陈宗礼往里一看,发现他站在衣柜外,双手抱肩挑挑拣拣。
“你的衣服,真的好无聊……”
陈宗礼不以为然:“我这叫稳重。”
他们喜欢的东西,像两个极端,陈一诺A国公寓布置得像另一个迪士尼,睡衣、日常服装也是色彩、调皮、不拘常规的。陈宗礼则跟所有禁欲系总裁一样,只喜欢黑白灰,极简风。
陈一诺身上穿的浅蓝丝绸睡衣,在陈宗礼衣橱里,已经算是异类了。
现在,陈一诺要穿陈宗礼的衣服出门,实在左右为难。
陈宗礼忽略他的嫌弃,随手拿了几件塞到他手上。
“不是说,谈恋爱的人,都喜欢穿伴侣的衣服吗?我还听说,有人出差的时候,会拿对方的贴身衣物放行李箱呢。”
陈一诺好不容易选了一件白色毛衣,低声道:“我对你的衣服不感兴趣,我最多用用你的沐浴露。”
他想起什么,眯眼看陈宗礼:“所以,那张安抚毯,也算是我的贴身衣物?”
陈宗礼靠在衣柜旁看他换衣服,睡衣褪去露出浅浅的马甲线和薄肌,太瘦了。
“对啊,你去哪儿都带着它。睡觉还不能没有它。让你把它给我是不可能了。只能仿一件。”
“听着怎么有些可怜呢?!”穿好衣服的陈一诺双手挂在他脖子上,鼻尖贴鼻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但我发现,跟你睡以后,好像不需要它了。”
陈宗礼满意地回吻:“嗯,那以后天天一起睡。”
……
两人在衣帽间磨蹭半天,堪堪走火之际,总算出了门。
涛声阁位于港城CBD的金环附近,工作日人满为患,过年人流倒是少了许多。
今年,港城过了一个暖年,上午能穿短袖,晚上微微凉,非常挺适合散步的天气。
他们走进一个广场,一只阿拉斯加的残影在侧面掠过,陈宗礼把陈一诺护在身后。
接着,同一方向飞扑一只哈士奇压在阿拉斯加身上,两只毛茸茸的大狗八肢交缠滚在一起玩闹。
战场旁边,围着黑的、白的、灰的、咖啡的小泰迪,拉拉队一样,围在它们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汪汪汪汪”地呐喊助威。
在一轮玩闹后,哈士奇占了上风,它的前爪搭在阿拉斯加后背,开始前/后/摆动公/狗/腰……
陈一诺笑道:“卧槽,还以为是打斗,原来刚刚全是前/戏啊!”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狗上,不停起哄……
哈士奇的主人赶紧跑过来,制止道:“Ricky!从阿拉身上下来!人家是男生!”
然而,二哈乐此不疲,任主人怎么拽,强势站在阿拉斯加身后,继续摆动公狗腰。
旁边小泰迪们更兴奋了,一边“汪汪汪汪”地呐喊助威,一边被感染,也开始对身旁的小伙伴做同样的动作。
一时间,整个广场上,大概3、4对小狗进行“爱的鼓掌”野战版,场面一度非常三/级。
陈一诺看动物门“爱的鼓掌”看得走不动,拽着陈宗礼,一直“啧啧啧”,“哎哟”地怪叫。
陈宗礼无奈:“你走不走啊?”
陈一诺抱着双臂:“不走,免费小H片,不看一看?”
陈宗礼凑到他耳边:“看有什么意思?不如回去直接做呢?”
陈一诺后背发紧,对陈宗礼彻底祛魅,感叹道:“陈宗礼,你怎么这样呢……”
两人正在打闹着,手机同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陈宗瑜发来的消息——
“刚刚收到消息,董嘉裕在A国去世了。”——
作者有话说:开年:粤语里,过年揍小孩专用语。
造句:大年初一,我daddy跟我说,信唔信,我同你开年?(相不相信我揍你~)
第104章
大年初十,董嘉裕在A国去世的消息,才正式对外公布。
既没有破坏大家过年的心情,又让媒体人无需终止休假。
董家这波操作,直接获得港城市民的好评。以至于,媒体人在制作董嘉裕的“传奇一生”回顾特辑时,也分外用心。
然而,大家对董嘉裕去世早有准备,因此,从讣告刊登的那刻起,大家已经把关注点聚焦在董家的遗产分配。
而鲜少在港城露脸的董嘉裕子女,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成为全城关注焦点。
下城区,骑楼老街下的“Monica私人订制”内,今天全是贵客。
为了出席董嘉裕的告别式,特意找阿墨定制西装。
Monica主理人阿墨,穿着白衬衫灰西装马甲,手持软尺,给张开双臂的陈宗礼量尺寸。
翻杂志的陈宗瑜嘀咕着:“董嘉裕在A国去世,怎么还要回港城办葬礼啊?兴师动众的。”
陈一诺抱肩倚着墙,手里举着香槟杯,从后欣赏陈宗礼倒三角形身材。
“落叶归根吧。董家在港城买了一片墓园,听说风水不错。”
量好背面,陈宗礼转过来,刚好抓到陈一诺看他,朝他挑眉笑了笑。阿墨刚好抬头对上,愣了愣,陈宗礼的脸又冷下来,仿佛在说,看什么?
阿墨:“……”
陈一诺收回视线:“而且,董家在港城人脉关系复杂,趁这次葬礼,刚好让大家认识认识接班人,方便以后工作嘛。”
接班人,说的当然是鲜少在港城露面的董焱了。
“二婶和老太太,去董家老宅探望林伯母,见到真人了吗?”
林宝珠是董嘉裕的原配夫人,林家在国内发迹,做珠宝生意。林宝珠离开港城前往内地定居前,跟冷翠英甚少往来,但也算有些交情。
听说林宝珠回港城,老太太特意跟吴淑芬一起,亲自到董家老宅拜祭董嘉裕,顺便慰问林宝珠。
港城四大家族中,董家一直是贺家的盟友,如今,董家的新掌舵人即将继任,于公于私,老太太都希望打探多少军情。
陈宗瑜:“见了林伯母两个女儿,董焱没在。后来,董焱的幺叔董嘉华过来,跟奶奶问候了两句。”
阿墨把陈宗礼的尺寸记录到电脑上,吩咐助手拿最新的布料让客人选。
陈宗礼走到他们这边,手惯性拍了拍陈一诺的腰侧,被陈一诺警告他当着陈宗瑜的面,别太放肆。
陈宗礼捏着他的腰就是不松开,低声笑道:“董嘉华那么着急刷存在感?”
陈宗瑜撇见他们的亲昵,翻了个白眼:“可不。他一听说老太太去拜祭,立马从高尔夫球场赶过来跟老太太打招呼。我妈说,他像被抢地盘的老孔雀,就想所有人想起董家,第一时间想到他。”
陈一诺沉吟:“看来,董嘉华跟董焱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阿墨声音传来:“你们那些斗来斗去的事,回家说,别占着我的地方行不行?”
“一诺,该你了!”
陈一诺把手里的香槟递给陈宗礼,交接时,两人的手指触碰到一起,凉凉的。
陈宗瑜蹭到阿墨身边,打开雷达,八卦道:“阿墨,董家的人,有没有来你这儿做西装?!”
港城豪门之间,衣食住行总有秘而不宣的宝藏小店。像“Monica私人订制”这种历史老店,已成港城豪门身份象征的一环。来的人非富即贵,不是熟人推荐,还没资格入内。
这种圈内名店,吃的瓜总是最前沿,最新鲜。
阿墨怕了陈宗瑜,侧身躲开:“别问了,我不会泄露客人的秘密。”
“切,不说就不说~”陈宗瑜朝他做了个鬼脸,心想:你不说,我还不能自己找么?
她趁阿墨不注意,蹭到笔记本电脑旁,偷看最近订制数据。
阿墨量好尺寸,刚要回头输入,陈一诺连忙打配合吸引他的注意力:“阿墨,我是不是瘦了?”
阿墨收回软尺,觉得他莫名其妙:“我量的是尺寸,不是体重,哪知道你瘦没瘦?反正尺寸跟之前差不多。”
“哦,这样吗?我以为腰围至少细一点。”陈一诺喃喃,摸了摸自己腹部。
阿墨老实地摇头:“没有,臀围倒是涨了,最近常练臀?”
“……”陈一诺最近确实偷偷练了,但怕被陈宗礼听见,有些尴尬,低声说:“还……还行吧。”
他尴尬的时候,陈宗瑜已经偷看完毕,远离笔记本,陈一诺才放阿墨继续工作。
拱形窗旁,陈宗礼插着裤兜,边看两兄妹作弄阿墨,慢慢喝完剩下的香槟。
晴朗的春节过后,港城开始进入可怕的湿冷。绿过四季的植物,在晚冬时分,开始变黄,凋落,从高空簌簌落下。
在阴冷的雨天,细碎的枯叶铺满了老街,多少有些萧瑟。
这是,wx群里,收到陈宗瑜的消息:贺朗前天订了两套西装。
陈一诺拿着手机走到陈宗礼身边:“看到了么?”
陈宗礼手扶在他腰上,晃了晃手机,表示自己看到了。
阿墨烦他们挤在工作室,赶客道:“量完就走吧,还想再喝我一瓶香槟呐?!”
腰上的手下移到臀部,大手一捏,陈一诺后背瞬间僵直,低声道:“干什么!”
陈宗礼贴在他耳边:“嗯,臀是练得不错。”
陈一诺咬着下唇,耳朵尖尖瞬间红了。
陈宗礼满意地放下酒杯,剐了阿墨一眼:“小气鬼,回头送你一箱,走了!”
……
港城有两个“红馆”,位于同一条街的两侧。
左侧的“红馆”,叫红瞰体育馆,港城所有文化盛事,演唱会、明星见面会、国际赛事等都在这里举办。
右侧的“红馆”,叫红瞰殡仪馆,港城所有人的葬礼,他们的最后一程,都在这里进行。
上辈子,陈一诺没参加董嘉裕的葬礼,只知道董嘉华跟贺朗联手,夺董氏集团的实权。至此,攒够弹药的贺朗,在港城横行无忌,朝天峻发起了“恶意收购”。
陈宗瑜在阿墨的电脑上,找到贺朗购买西装的信息,也就是说,躲在A国的老狐狸要回来送董嘉裕最后一程,同时,明确站队董嘉华。
库里南被堵在街口,前面全是来祭拜的豪车,道路两旁,不停有市民拿着手机拍照。
毕竟,在这条街上,纸扎的豪车常有,真正的豪车却不常有。
陈一诺隔着车窗往外看,越靠近殡仪馆,聚集的记者越多。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街上多了不少穿着防弹衣的警察,路人里,也藏着不少便衣,脸上全是戒备状态。
陈一诺手指被陈宗礼捏了捏,对方凑过来问:“在想什么?”
他目光还在窗外游移,冷声道:“老太太让我们代表祭拜,还叮嘱要带保镖,是觉得会有危险?”
陈宗礼明显看到路上倍增的警力:“董家内部矛盾多,外面仇家也多,这种场合万一发生什么事,还是安全至上。”
他警告陈一诺:“特别是你!别不管不顾冲上去。”
陈一诺难以置信:“明知道有危险,我还不管不顾冲上去,我脑子不正常么?”
“昂……”陈宗礼给他戴上墨镜,恶狠狠又心有余悸:“你就是不正常!”
……
距离殡仪馆正门,还有几十米,车就不让进了。戴着墨镜,身着西装的陈宗礼和陈一诺,被保镖的簇拥着下车。
“陈宗礼和陈一诺来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铁马,隔出一条窄窄的两人通道,一脸肃穆的陈宗礼,身旁跟着英俊倜傥的陈一诺,立体的五官,配上阿墨量身定制的黑西装,勾勒出两人优越身型。
不知道哪个记者先认出他们,然后就是一片片刺眼的闪光灯,以及穷追不舍的问题。
“宗礼,今天特意来拜祭董嘉裕嘛?为什么老太太没现身?”
“据说,董嘉裕把董氏集团交接给董焱,你们怎么看呢?”
“较早之前,贺朗抵达祭奠,看见他有什么话要说嘛?”
陈宗礼的手轻轻推着陈一诺的腰,让他走在自己前面,侧身替他挡掉大部分麦克风。
偶有几个麦克风怼到陈一诺面前,他只能低头谢绝:“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他们穿过通道,走进殡仪馆,陈宗礼才问他:“你怎么表情怪怪的?”
陈一诺手指在两腮揉了揉:“出门前,兰姨叮嘱我,看见记者,表情一定要管理好,别让记者断章取义,乱写我们对死者不敬。”
陈宗礼双手插兜:“她怎么不叮嘱我?”
陈一诺瞪大眼睛:“我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结果兰姨说,要不是有我,她都不知道你会笑。”
陈宗礼听到这儿忍不住扬起嘴角,陈一诺连忙捂住他的嘴:“别笑啊!对死者不敬!”
陈宗礼在他掌心亲了一下,轻声道:“嗯,不笑!”
……
董嘉裕的灵堂按照港城最顶级规格置办,容纳上百人的会堂,整体布置以素色为主,行佛教仪式,中央放置董嘉裕遗照。
陈一诺置办过奶奶白凤娇的葬礼,知道选故人遗照,通常都爱选慈祥、精神的。但董嘉裕的遗照偏偏选了最威严的一张,仿佛要让人永远记住“港城一代枭雄”的威严和阴鸷。
遗照两旁摆满白玫瑰和花圈,都是亲属、好友、政商各界人士送赠的。陈老太本人虽然没到,但陈家的花圈早早送到。
陈宗礼和陈一诺抵达的时候,灵堂内已经坐满人,全是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按照流程进行祭拜,手持一朵白菊花,向董嘉裕遗照三鞠躬,然后把菊花放置在遗照前。再走到一旁,接受家属谢礼。
陈宗礼握着林宝珠的手,郑重道:“林伯母,节哀顺变。”
接着,再依次跟董焱和两个妹妹董淼、董森一一握手。
“焱少,节哀顺变……”
陈一诺像个听话的小跟班,陈宗礼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说什么他就照说。
跟董焱握手的时候,陈一诺刻意多看他几眼。
和绑架那夜的神秘男人比,眼前的董焱留着络腮胡,体型比当时还要魁梧。身体裹在西装里,肌肉把衣料撑满,整个人充满雄性荷尔蒙,看着更成熟,更不好惹,像一只被封印在西装内的猛兽。
拜祭结束后,他们走到后排的空位落座。
按照流程,距离祭奠结束还有15分钟。结束后,董家在老字号酒楼摆设“解慰宴”。
陈家兄弟不打算出席“解慰宴”,索性在灵堂多坐一会儿,等结束时再跟主人家道别。
在港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们坐的位置靠后,两个贵妇拜祭完毕在他们前排落座,说话的声音传到他们耳朵里。
贵妇A:“那个就是董嘉裕儿子啊?怎么长得匪里匪气的,好凶啊。”
贵妇B:“对啊,周伯带着孙女就在我前面,好像想把孙女介绍给董焱。哇,他可凶了,直接跟周伯说,我有老婆,没空了解其他人。”
贵妇A:“哇,周伯那么德高望重他也一口拒绝,太没礼貌了!他在港城本来就一点根基也没有,还这样待人接物,董氏集团能交给他?”
贵妇B:“那得看嘉华叔,肯不肯帮他忙了。”
贵妇A冷笑:“切,我是嘉华叔,直接代替他不好吗?凭什么替他做嫁衣啊?”
陈一诺的目光朝灵堂扫了扫,董嘉华跟一班老友在灵堂外抽烟聊天,不时传来笑声。跟灵堂肃穆的气氛截然不同。
陈一诺碰碰陈宗礼的手臂,示意他往外看,吞云吐雾的人群里,躲在A国许久不露面的贺朗赫然在列。
他低声跟陈宗礼说:“董家的解慰宴安排在哪儿?”
他还没把话说透,陈宗礼就猜到他改变主意了。
说道:“好像在麒麟酒楼,有你喜欢的菊/花鱼生。”
陈一诺舔着下唇:“哎呀,那不得吃一口!”——
作者有话说:出殡的时间跟《爆炸》里的有些冲突。思考了几天,如果硬拖到跟《爆炸》时间线一致,可能要水很多日常,不想那么拖沓,干脆改了时间,希望大家不要纠结。
如果没看过《爆炸》——要不看看呢~[坏笑][坏笑]
第105章
麒麟酒楼,港城最有名气的顺德酒楼,其中,最有名的一道菜:菊/花鱼生。
被山泉水“饿饲”的罗非鱼,放血后被切成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鱼生片,精心摆成层层绽放的“菊/花”,最后放置在冰块轧平的漆盘上盛出。
此前,陈一诺作为一个北方小孩,只吃过日料的鱼生,但一直吃不惯。来港城后,发现港城人吃粤菜为主,味道清淡,还异常喜爱吃河鲜。
有一年,老太太做寿,二婶特意找了顺德师傅上门做菊/花鱼生。
船型木盘把鱼生端上来时,陈一诺大吃一惊。一方面,没见过薄得透明的鱼生,难以想象它的口感;另一方面,它不像日本刺身,沾芥末、酱油,它的小料十多种,姜丝、葱丝、香芋丝、洋葱丝、椒头……酸甜苦辣,一应俱全。
面对如此复杂的菜式,陈一诺第一反应是:不敢碰。
当时,寿宴现场宴请了不少来宾,大家正对陈家这位“养子”好奇,不少目光盯着他。陈宗礼知道他不习惯,专门帮他调了料汁,教他怎么吃。
陈一诺夹着一片冰镇过的生鱼片,放到调料里,鱼生混着酱油和花生油,还沾着芝麻,如果细看,能发现鱼肉上沾着细碎的——草。
虽然疑惑,但陈一诺的羞耻心,问不出这是什么,只能闭着眼,一口吃下去。
冰镇的罗非鱼肉清甜弹牙,加上芝麻香,和“草碎”的清香,这一口彻底打破他对鱼生的固有印象。
后来,他才知道,哪些草碎,原来是柠檬草。
……
“麻烦续些柠檬草!”
麒麟酒楼内,陈一诺拿着空调料碟,熟练地让服务员添加佐料。
鱼生刚上没多久,被夹剩一半,大多都落入陈一诺和庄嘉轩腹中。
葬礼姗姗来迟的庄嘉轩,跟他们同桌,跟陈一诺边抢鱼生边“啧啧”称奇。
“你一个外地人,吃鱼生比我们本地人还凶……还知道柠檬草。”
服务员添了新的柠檬草,陈一诺先给陈宗礼分完,才给自己添,碟子里的柠檬草又只剩寥寥草草的一点。
“吃鱼生不放柠檬草,那口鱼生都没灵魂。”
陈宗礼看他一口气又进了五片鱼生,叮嘱道:“别光吃鱼啊,也吃点别的。”
满嘴鱼生的陈一诺嘟囔着:“就得趁新鲜的时候吃,晚了就不好吃了。”
他们这桌正在如火如荼地抢鱼生,旁边几桌,以董嘉华为首的一群人,敬酒敬两轮了,一直闹哄哄的。
庄嘉轩道:“哎,都是来吃解慰宴的,怎么我们这桌跟董焱那桌,那么安静,跟小孩桌似的。”
陈一诺挑眉:“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群老狐狸……”
陈一诺他们坐的这桌,虽然位于宴席中间,但由于跟贺家关系紧张,也肯定不支持董嘉华,自然而然地就被孤立了。
董嘉华和贺朗为首,在一众豪门老狐狸间穿梭,谈笑风生,看似周到,实则巧妙避开了他们。
本来,跟陈一诺他们同一桌,还有几位港城初露锋芒的年轻老板。
刚开始,发现跟陈家兄弟坐一桌,还受宠若惊,言语间毕恭毕敬,想跟他们搞好关系。
发了一轮名片后,发现陈二少只知道吃,陈太子只知道看着陈二少吃,两人仿佛自成结界,外人根本插不进。而主人家董嘉华也完全不来这桌。
秉承着“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主观能动性,几个年轻老板摇着酒杯去找董嘉华应酬了。
于是,菜没上一半,这桌就只剩他们三个。
陈宗礼目光看向主桌:“我们算好了,至少看起来被簇拥着,你看看董焱那桌……”
……
如果说,他们这桌是被孤立的台风眼,董焱那桌更惨,像是隔壁厅拼桌的。
明明是主桌,死的也是他们直系亲属。却被完全隔绝在热闹之外,一家四口默默吃饭,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忽略他们。
反倒是听见不停有人跟董嘉华说:“董总节哀……”
这就是人情冷暖,世界参差。
“董氏集团那么大的生意,以后还要靠您支撑着。”
“可不是,董氏那么大的盘子,就靠一个没有根基,做广告的毛头小子,这不得完蛋?!”
“董氏集团的未来,还是得仰仗你们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啊。”
贺朗冷笑着:“年轻人经验不足,我们当长辈的肯定要帮忙。董氏的生意大盘还在A国,你们以后要在港城看见董总,可就难咯。”
说话那群人,都是港城资历老,白手起家的老一辈。对年轻人,有着天然的敌意。
刚刚几个摇着红酒杯企图过来搭讪,跟他们搞好关系的年轻实业家,顿时面露尴尬,只好尴尬笑笑,低头喝酒。
也有厚脸皮的,说道:“港城是见不到了,董总在A国的生意,也记得提携提携我们呐。”
董嘉华装模作样:“可别这么说,我们董家的根还在港城,有什么机会肯定忘不了大家!”
……
耳边是一众老登,滔滔不绝的陈腔滥调。
陈一诺听得起茧子,看陈宗礼面前的大红袍凉了,倒掉重新满一杯,边倒边说:“看看,什么叫人走茶凉。上流社会就是权力游戏啊。”
陈宗礼接过大红袍,淡淡道:“所以啊,董焱不入局,就只会一直被边缘化。武力值再高,也防不住人家的十面伏击。”
庄嘉轩眨眨眼,警惕地看向四周:“也不能这么说吧,今时不同往日,港城又不是法外之地,不致于十面伏击那么猖獗……”
陈一诺压低声音:“我刚刚去厕所的时候,遇到一个男的,戴鸭舌帽穿黑色卫衣,鬼鬼祟祟的。”
庄嘉轩凑过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手?”
陈一诺回想那人身材瘦弱,一双桃花眼斯斯文文,一看就感觉很柔弱。
“也说不准,我让聂加他们在附近盯着。别看了,你赶紧吃!”
……
“宗礼,一诺,还在吃呢?看来今天的菜很合你们年轻人口味啊……”
董嘉华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一群老登的目光随之看向他们。
晾了他们半天,终于想起这桌被孤立的,装模作样地过来打招呼。贺朗倒是识趣,远远站着,没过来凑热闹。
陈宗礼礼貌地举起酒杯,回了一句:“鱼生挺新鲜,一诺很喜欢。”
全港都知道,陈家兄弟冰释前嫌,感情更胜从前。无论是财经新闻,还是娱乐报道,总能捕捉到两人一起出席活动的照片。
如今,港城豪门兄弟阋墙,二代入狱的负面新闻天天有。衬得陈家兄弟就像一股业界清流。颜值、家境、能力俱佳,还感情甚笃,让人挑不出毛病。
董嘉华难得奉承道:“哎哟,都说你们感情好,现在看还真是。老太太真是好福气。”
庄嘉轩在一旁挑挑眉,他们兄弟的感情可不是单纯的好,那是好得超出你想象……
陈宗礼惯会应酬:“哪里,我们做好本份而已。”
董嘉华感慨:“是啊,这个本份,太重要了。听说,你们羽南港第一期竣工,有不少公司确定入驻,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一诺擦擦嘴,阴阳道:“董氏集团有兴趣换换办公点么?我们可以提前安排。”
“好啊!”董焱浑厚的声音,直接把董嘉华那句“不用”吃掉。
所有人看向声音的一侧,董焱拿着红酒走过来,他扫了在坐所有人一眼。那气势不像来应酬,像踩场的。
董嘉华尴尬介绍:“这位我侄子董焱,他不太了解集团在港城的情况。我们董氏集团有自己的办公楼。犯不着在羽南港新增一个办公点,留给有需要的公司吧……”
董焱根本不听他的,自说自话:“羽南港不是能看海么?我正好要一个面朝大海的办公室。”
此话一出,董嘉华这老狐狸不做声了。
现场所有人,默认董家未来的话事人是董嘉华。
董焱,不过是个内强中干的傀儡,他硬要出风头,那就让现实好好教教他。
在港城,没有任何根基,没有任何助力,等于弃子。有实名没实权,根本不会有人待见。
如他想象一样,现场没人说话,董焱却并不觉得尴尬,边喝酒边等着。
这时,陈宗礼开口了:“我记得,董氏集团在金环的办公大楼建了也有20年,员工数量已经多到坐不下了吧?”
“羽南港未来会是港城第二个CBD,又临近大学城,董氏要是成立分公司,羽南港确实合适。”
陈一诺连忙接上:“而且,一期刚好有面朝大海的办公室。焱少有空,欢迎实地考核。我相信,zf知道董氏入驻,一定欢迎。”
董焱难得扬了扬嘴角:“行,等忙完这段时间,跟你们约时间。”
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段对话,让所有人开始审视董焱背后的人脉。董嘉华脸上更是五颜六色,分外精彩。
大家心里都在想:董焱十几年没在港城出现过,不是没有任何根基吗?怎么陈家兄弟对他那么友好?!
再说,陈家兄弟已是全港城炙手可热的企业家,一个深耕家业,一个白手起家。短短半年,兄弟联手,让陈家在富豪榜排名直逼贺家。
而且外人知道,他们的圈子非常难打入。董焱是怎么让陈家兄弟一口一个“焱少”,叫得那么亲热?
好事者凑到庄嘉轩这边打听:“庄少,太子爷认识董焱吗?”
庄嘉轩也纳闷呢:“我不知道啊……”
好事者又问:“那他们聊天怎么那么熟络?太子爷平时那么冷,对董焱一点架子都没有……”
庄嘉轩也纳闷:“我不知道啊……”
好事者再问:“你不是陈家准女婿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庄嘉轩忍不住了,瞪他:“你有没有礼貌了?!”
……
董嘉华脸色难看,冷言冷语说了句:“既然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那你们好好聊。”
说罢,带着一群人转身又去别桌喝酒。
陈一诺不解恨似的,一口一个“焱少”,陪董焱走回主桌,还跟林宝珠问候了几句。
遗世独立的主桌,因为加入了陈家这颗砝码,让现场气氛变得微妙。
大家都知道,邮轮事件后,陈李庄三家一个阵营。董家和贺家一个阵营。
如今,在董家分裂成两股势力之际,陈家兄弟试图站在董焱这边。局势瞬间变得不甚明朗。
能在现场,参加解慰宴的都是“人精”。几句话的交锋,就看出董嘉华未必胜券在握,董焱也未必一无是处。
董家话事人,最终鹿死谁手,有待商榷。
陈宗礼洞悉这些人的心理,走到主桌,拿出名片跟林宝珠说:“林伯母,奶奶叮嘱我们跟您说一句,你们人生地不熟,在港城有需要的地方,随时找我们。”
陈一诺也掏出名片,他说话更直接:“我哥是讲理的,但你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未必用道理能解决。要是考虑非常手段,找我!”
林宝珠眉眼弯弯,心思如明镜:“好,跟老太太说声谢谢……”
该表的态已经表完,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陈宗礼朝林宝珠道别:“那,林阿姨、焱少,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带着陈一诺转身离开麒麟酒楼。
董焱低头看着两张名片,天峻集团总裁:陈宗礼,一星集团总裁:陈一诺。
林宝珠看着两兄弟的背影,喃喃道:“那年新年,你说救了一对差点被绑架的兄弟,就是他们吧?”
当年,被追入穷巷狼狈不堪的少年,跟如今西装革履,英俊倜傥的总裁,有天壤之别。
但董焱依然认出他们,他道:“嗯,在灵堂就认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友情提醒下,咱们准备收尾了~
第106章
“你们跟董焱怎么认识的?!”
离开麒麟酒楼的宴会厅,庄嘉轩顶着满脑袋的问号,缠着陈家兄弟要答案。
陈一诺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跟你一样,识于微时。”
庄嘉轩难以置信:“你们的微时,有我不认识的人吗?”
陈一诺双手插兜,一副浪荡的模样:“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跟陈宗瑜正忙着在港城大桥上演“天若有情”,所以就错过咯!”
判断不出陈一诺话里的真假,但被开涮的庄嘉轩“艹——”了声:“哎,那时候,我把宗瑜当妹妹,一点歪心思都没……”
话还没说完,没留意前方陈宗礼忽然停下,一头撞到他背后,庄嘉轩抱怨:“怎么突然停下?”
陈一诺顺着陈宗礼的眼神往门外看,十几个人朝他们冲过来,陈宗礼反应很快,上前半步把陈一诺护在身后,危机意识,让陈一诺立刻对无线耳机问:“聂加,怎么回事?”
聂加的声音从耳机另一端传来:“冲进去的董家保镖,听说后院有匪徒袭击董先生,目前匪徒已经被控制,但有人受伤。”
果然,乌泱泱的一群人,跟他们擦肩而过,完全无视他们。然后急促地走进酒楼,引得酒楼内一阵尖叫。
不一会儿,董焱抱着一个人从酒楼冲出来,他本就一脸凶相,遭遇袭击后,整个人乌云密布,宛如索命罗刹。
旁边一个保镖多次说:“焱少,把伤者交给我们吧?”
董焱双臂把人抱得更紧,一个眼刀刺向保镖,说道:“我的人我自己来!救护车呢?”
保镖指着不远处:“就停在门口。”
董焱点头,抱着人快步冲向救护车。
经过陈一诺身边时,他敏锐捕捉到董焱怀里抱着的是个男人,脖子上有勒痕,红红的很惹眼。
庄嘉轩边打量边说:“戴鸭舌帽,穿黑卫衣,是不是你在厕所遇到那个?!”
陈一诺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
余光看见一个黑影闪过。他转头,看着两个保镖压着一个男人往外走,这男的也是戴鸭舌帽穿黑卫衣。
庄嘉轩一脸愕然:“……这穿搭那么流行吗?受伤的这么穿,匪徒也这么穿啊?”
同样的打扮,待遇天差地别,一个被董焱宝贝着抱上救护车,一个被直接暴力扭送上了警车。
没人说话,三个人并肩看着警车和救护车慢慢驶远。身后的麒麟酒楼又恢复了正常营业。
陈一诺双手抱肩,笑容带着邪气:“哎呀,看来,董焱很快要找我了。”
陈宗礼睨他一眼,语带威胁:“陈一诺,你别浪!”
……
“今日,董氏集团前董事长:董嘉裕先生,在红瞰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政商各界人士纷纷出席,表示哀悼。仪式结束后,董嘉裕家人在酒楼举办解慰宴,期间,有匪徒企图伤人不遂被捕,引起骚动,现场一人受伤,伤者已送往医院……”
晚间新闻的声音逐渐变小,老宅的饭桌上,陈宗瑜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电视挪回饭桌。
今天,从海南空运一箱新鲜椰子,兰姨直接用椰子水做锅底,还买了一只肥美走地鸡,索性用椰子鸡“打边炉”。
饭桌中间,诺大的电磁炉“咕嘟咕嘟”冒着白烟,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椰子甜,
陈宗瑜拿起漏勺,从锅里舀出一块刚熟的鸡块,抱怨道:“都怪你们,不让我去!害我少吃那么大一个瓜!”
二婶对陈宗瑜翻了个白眼:“你奶奶有先见之明!知道有危险才不让你去的!万一遇上匪徒,“瓜”的就是你了(瓜=粤语有去世的意思)!”
换了身运动服的陈一诺,带着黑框眼镜像个男大。他从锅里夹起一块冬瓜,放她碗里,劝道:“二婶说得对!虽然那边的瓜你没吃上,吃块冬瓜补一补!”
陈宗瑜看着碗里的瓜,一脸不悦:“那酒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看见了么?”
陈一诺边吃边说:“聂加查到一些线索,怀疑这个匪徒是董嘉华派去警告董焱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帮董焱挡了。”
吴淑芬皱眉:“哎哟,酒楼人那么多,也敢动手,那人没事吧?”
陈一诺吃了块嫩滑弹牙的鸡肉,“斯哈”着说道:“没事,听说只受了点轻伤,人已经出院了。”
陈宗礼给陈一诺倒了杯冰的椰奶,说道:“这事挺可疑,匪徒身上明明有枪,刚开始却用领带伤人,太违和了吧。”
老太太也说:“那人的破绽的确很多。”
“所有人都知道,董焱出事,董嘉华嫌疑最大,他何必出手呢?就算要出手,也没必要找人那么多的地方……我觉得不是董嘉华,肯定是别人。”
随着锅里的椰子鸡“咕嘟咕嘟”不断升温,饭厅温度越来越热,吃得陈一诺满头是汗,他又不好直接脱衣服光膀子。
他身上穿的是拼色运动立领上衣,拉链往下只能拉到胸口,但了胜于无。
陈一诺边吃边把拉链拉下,立领就成了V字翻领:“我猜也是,不过排除董嘉华,兴许是董嘉裕生前仇家也说不定。”
他的漏勺从锅里捞出不少虾滑,站着辣椒酱油吃得忘乎所以。
坐对面的老太太从锅里捞起一块鸡肉,视线隔着袅袅上升的水蒸气,落在陈一诺身上。一下子,像被冻住似的,手拿着筷子定在锅上一动不动。
陈宗瑜和吴淑芬,察觉老太太的动作有异,也慢慢看向陈一诺。等陈宗礼把剥好的虾放到陈一诺碗里,目光也落在同一个位置——锁骨上,有几处新鲜的吻痕。
陈一诺看陈宗礼呆滞的目光,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陈宗礼伸手想帮他把拉链拉起来,陈一诺侧身躲开,警告道:“陈宗礼,吃饭呢,别乱摸!”
“……”陈宗礼冰封的脸露出一道裂痕,他无奈解释道:“谁摸你了,帮你拉拉链。”
陈一诺不明所以,继续拒绝:“不拉,我热……”
这会儿,兰姨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笑眯眯道:“今天空运到港的新鲜草莓,你们赶紧尝尝……”
陈宗瑜指着陈一诺的锁骨,调侃道:“我是不敢尝了~但正看着呢,可新鲜了……”
兰姨一看,立马手捂住胸口:“哎哟!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你们这些孩子,收敛一点,不要太离谱哦!老人的命也是命哪!”
陈一诺慢慢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锁骨上有“草莓”印,这下可好,全被人看见了……
“嗡——”一下,他感觉血液从头一直红到脖子根,耳朵嗡嗡嗡地鸣叫。
自从,老太太对他们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他跟陈宗礼始终小心翼翼的。生怕过不了老太太的“试用期”,亲密举动一点不敢有,连对视的视线都很收敛。
就算擦枪走火有痕迹,在外工作、应酬,穿西装打领带基本全挡住了。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这身运动服破了功。
陈一诺“嘿嘿”笑着,连忙把拉链拉起来,瞪了陈宗礼一眼,仿佛在抱怨:你干点什么呀!
被埋怨的陈宗礼很无奈,摊摊手,仿佛在说:我已经在试图帮你了,你不让啊!
……
“叮叮叮——”
手机铃声拯救了陈一诺的尴尬,虽然是陌生来电,他还是拿起手机说道:“工作电话,我接一下,你们慢吃。”
他满怀尴尬,小碎步离开饭桌,均匀了呼吸,才接起电话说道:“喂,你好?哪位?”
话筒的另一端很空旷,让男人浑厚的声音更加有穿透力:“我董焱。”
陈一诺料想过董焱会找他,没想到居然那么快,他连忙笑笑:“哦,焱少,找我有事?”
对方非常直接:“我知道,一星和天峻有意向竞标巴库斯,我想找你们谈谈。”
陈一诺有些愕然,他以为董焱找他,是为了遇袭的事。没想到,是为了这个项目。
外界都以为董焱能力不济,董嘉华大权在握。实际上,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明白,这场仗必须打,董氏集团必须争。
董焱想争,那陈家的机会就来了!
陈一诺了然地笑笑:“没问题,你在港城呆到什么时候?我们……”
董焱立刻打断:“港城不方便,我们A国见吧。”
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听起来,根本不愿意在董嘉华的地盘久留。
陈一诺只能同意:“行。到时候见。”
……
聊完电话,陈一诺朝饭厅走,心里想起刚刚的“草莓事件”,还有老太太看他的眼神。
走到门口呆站住,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吴淑芬的声音传出:“你们长点心吧,老太太怎么跟你们约法三章的?只有家里人能知道,外人不行。就这样,还乱来!万一今天这个吻痕,在殡仪馆被记者拍到,那些胡乱猜测不就来了?”
“帮兄小能手”陈宗瑜解围道:“妈,现在又不是古时候,情侣得洞房那天才能有亲密接触。他们这种程度,很正常好吧!”
“何况,就算被拍到也没关系啊,最多猜猜一诺哥哥跟谁谈恋爱……”
吴淑芬反驳:“现在是没拍到,万一拍到,记者过来问,一诺跟谁谈恋爱,你打算怎么说?”
“随便说一个女生,肯定不行。而且,一个男生有吻痕,很容易在性取向上被人做文章……要是他们造谣乱写怎么办?”
兰姨也点头:“狗仔真是什么都敢写的!到时候,只要跟陈一诺走得近都被乱写,那也很麻烦……”
陈一诺站在门外,他的手捂在锁骨的位置,莫名有些抖,如果一个吻痕就能掀起舆论巨浪的讨论,往后的日子不得天天如履薄冰,不能出半点差错?
心里感叹,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难……
饭厅里的对话还在继续,陈宗瑜说:“哎哟,光一诺哥哥小心也不行啊!种草莓这事,还不是要赖陈宗礼!”
门外的陈一诺:“???”
老太太也认同,她身体前倾看着陈宗礼,问道:“我也看不懂了。平时你看着冷冷淡淡的,怎么亲热起来,那么不管不顾呢?以后,麻烦你,好好控制你自己,印子尽量少留或者别留。”
兰姨道:“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看看把一诺啜的,青一块紫一块。”
“而且,脖子附近神经多,很脆弱!万一你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
陈宗礼十分无奈,解释道:“哎,兰姨,我的嘴又不是刀,一个不小心还能割他大动脉吗?”
“哼,谁知道呢……”陈宗瑜开玩笑。
老太太语重心长:“奶奶认真跟你讲啊。虽然说,一诺不是真的姓陈,但生活那么多年,他,跟你们一样都是我孙子!”
“你要是敢欺负一诺,我也是会揍你的!”
陈宗瑜起哄:“听到没!陈宗礼,好好控制你自己!”
陈宗礼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他举起双手:“行!这次我的错!别骂了!我以后不嘬了,行了吧?各位放心!”
门外的陈一诺,忍不住低头笑笑,笑到眼眶莫名红了。
他想,虽然恋情辛苦,前路漫漫,好像根本看不清未来。
但至少,漫漫长路之中,有爱人一起同行,身后还有“家人们”的无限支持。
他顿时感概,重生后最大的收获,莫过陈宗礼的爱情,以及家人的亲情。
争论到最后,兰姨说:“不行,我得找找药膏给一诺涂上。哎,种草莓要用什么药啦?”
老太太提醒:“找活血化瘀的。”
兰姨点头:“哦哦,对,我去找找。”走到门口,看见陈一诺,拍拍他的肩膀,“哎,一诺,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赶紧多吃几颗草莓,我去给你找药。”
陈一诺笑着应道:“好嘞!”——
作者有话说:《天若有情》经典港片,刘德华开摩托带女朋友私奔那一幕~
甜甜的一章~[红心][红心]
第107章
“巴库斯做成文旅?”
A国董氏集团办公大楼会议室内,董焱坐在主席位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旁边的董嘉华满脸质疑,接着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
董嘉华:“阿焱,叔不是嫌弃你经验不足,但你对A国市场了解太少。A国买房首付最低的时候甚至出现过零元购,低到这样,一场次贷危机多少人不敢买房!”
“他们骨子里对房地产根本不感兴趣!你还要把巴库斯做成文旅项目?你自己搜搜资料,这几年,A国的房地产项目,只要跟文旅挂钩,哪个不是亏得一败涂地?”
“阿焱,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觉得叔给你挖坑!我真的是为你,为我们集团好!”
旁边的贺朗放下雪茄,摸摸鼻子:“小董总,在房地产界你还是新手,长辈的经验要听的。”
“巴库斯在哪里你知道吧?A国首都N城郊区,郊区到什么程度?从N城开车要两小时。最大的好处是靠近黄金海岸。”
“虽然说,高铁、地铁会陆续开通,但通勤时间也不短。光做房地产项目就很难有人愿意买。你还想做成文旅?那不如把钱扔海里了。”
“按我说,做成大平层、海景房卖给有钱有闲的二代。既结合了地域优势,回报率也高。”
贺朗说完,董嘉华连忙赞同,一番高级的夸夸送到贺朗面前,对董焱说:“你看看,姜还是老的辣!大平层、海景房,卖给有钱人,我觉得很好啊!”
会议室内,所有人目光看向主席位上的董焱。在董嘉裕去世后,集团内部分化成两股势力,一边是董嘉华为首的旧派势力,另一边是董焱为首的新派势力。
这场会议,算是两派势力的首次交锋,大家自然想知道,董焱这位新东家的能耐到底有多少。
主席位的董焱手托在络腮胡上,冷眼看着他们,他体型魁梧,肌肉把西装绷得很紧,沉默时像一头沉默不语的雄狮。
他淡淡道:“如果,zf只想开发普通房地产,为什么要山长水远把竞标邮件发给陈家兄弟?”
深邃的眸子看向贺朗:“贺总,你的经验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当初建盛拿不下羽南港,是有原因的。”
都知道,羽南港是贺朗心中一根刺,陈家兄弟更是贺朗的眼中钉。董焱一张嘴,生硬地扒开贺朗的伤疤,气得贺朗脸色一变,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
会议室内,所有人吓得面如死灰,连敲键盘的声音都轻了。
董嘉华立刻拉着老朋友,低声打圆场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阿焱,贺总是你长辈!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何况,羽南港跟巴库斯不一样!当初,港城zf明确改造羽南港就是为了建CBD,找外企进驻。”
“巴库斯呢?就是一块朝海的地块,没什么潜力,别把他们混为一谈!”
董焱撩起眼皮,不紧不慢道:“我没有混为一谈,我单纯认为贺总的想法太保守。”
贺朗指着他鼻子道:“董焱!羽南港之前,我做成了多少地产项目,你知道吗?!那时候,姓陈的两兄弟还在学校咿咿呀呀念书呢!”
“不要觉得,你们都是年轻人就抱团,把长辈视作要打倒的权威!论做生意,你们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要不是你幺叔怕你吃亏,我才懒得浪费时间跟你分享经验!如果你从心里觉得贺家比不过陈家,那我们的合作取消!”
话刚说完,贺朗叼起雪茄,直接走出会议室。
“老贺,你别生气呀!”
董嘉华着急跟在贺朗身后,突然回头瞪董焱一眼,没好气:“阿焱,你!”
董焱乐得看贺朗被逼出会议室,冷冷道:“叔,私下你喜欢怎么叫我随便,但在公司还是叫我焱总,或者董总,可以吗?”
董嘉华愣了愣,本想用怀柔政策软化董焱,现在看就是一块硬骨头,完全行不通。
他咬牙切齿道:“董焱,给我等着!”
说罢气势汹汹离开会议室,朝贺朗的方向追去。
……
会议结束后,员工逃难似的从会议室涌出。
董焱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画面停留在一个在线会议室。
他夹起电脑,大步流星走回自己办公室。门推开,他对沙发上的人挑眉:“都听到了?”
陈一诺刚好摘下无线耳机,拍手笑道:“一句不落。特别是贺朗暴走那段,我要剪下来给陈宗礼看看!”
“随便。”董焱脱下外套,坐在沙发的单人座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陈宗礼怎么不过来?”
陈一诺摆弄着手机说道:“焱少,你别怪我们心眼多。”
“当年我们是欠你一个人情。但具体能还你什么,我们也得观望一下。一星总部就在A国,比较方便,我先来探探路。”
明明是欠人情的一方,上来就耍心眼,按照平常董焱的暴脾气,这时就该骂一句:谁让你观望了?不合作就滚!
但董焱没有,比起“激情”报恩,陈一诺这种上来就说规矩、讲底线的方式,更让他觉得可信。
他问:“那你说说,刚刚的会议里,你观望出什么?”
……
来之前,陈一诺和陈宗礼讨论过。
巴库斯项目,是董氏集团志在必得的项目,也是董焱接手后的第一个项目,有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意味。
在确定董嘉华跟贺朗沆瀣一气后,这种形势下,董焱不可能孤军作战。所以,有一面之缘的陈家兄弟成了董焱的合作首选。
但过去的恩情归恩情,生意是生意。
巴库斯是A国大型地产项目,花费是百亿美元起跳。陈一诺和陈宗礼还没疯到,为了报当年这份恩情,不顾一切地投入进来,为董焱摇旗呐喊。
而且,在商言商,帮董焱抢董氏集团的实权,对于他们而言有多大利益,也不好说。
毕竟,从他们调查来看,董焱在行业内的名声——才华和脾气一样大!
广告界的“疯狗”会不会变成商界的“暴君”,到头来反刺他们一刀,这是陈一诺需要提前考核试探的。
……
回到现在,陈一诺整理着领带,回答董焱的问题:“焱少,坦白说,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会接受贺朗的建议。”
“巴库斯地理位置跟羽南港不同,最大的商业价值就是建海景房、大平层,用旅游度假作为幌子,骗有钱人过去买房。”
董焱喝完面前这口茶,没让他继续说:“贺朗说过的,你就不用重复了。”
“我们以前做广告的时候,评判一个创意好不好,最底层的逻辑是:是否OnBrief。大白话,是否符合客户需求。如果不顾客户需求,就算你的创意好到会飞,客户也不会买单。”
“羽南港竞标的时候,贺朝阳为什么会输给你和陈宗礼?”
“外人都以为,他只是输在那份假名单上。其实上,他最大的问题是:方案根本不OnBrief!”
“当时,zf要把羽南港打造成第二个CBD。但贺朝阳规划中60%的预算放在民用楼盘,40%的预算才放在写字楼和基础设置上。根本违背了CBD的初衷。”
“他会输,不是因为运气不好,我认识是必然的。”
陈一诺定定看了董焱好一会儿,作为一个业外人士,能把认知范围以外的项目拆解得那么细,证明是下了功夫的。而且,都说创意人才对金钱不敏感。他却直接从预算里看出问题,这确实不容小觑。
陈一诺点头:“所以,你判断,巴库斯项目负责人特意参观羽南港,甚至把我们拉进来竞标,是因为他们的需求,根本不止是纯粹的房地产改造。”
“但在羽南港的项目里,文旅只是占很少的部分,能参观的景点,也就是几条保育的古村落。跟你想要的文旅,还是差很远。我都没有信心,一定能行,你怎么那么自信?”
天马行空的想法被泼冷水,几乎成为董焱的宿命。
他倒是不以为然:“我看过A国近三年的所有房地产广告。卖点无非是,首付低,交通便利,经济适用。这样的刚需房都卖不出。那交通不便利,不实用,首付跟外面持平的巴库斯更加卖不出去!”
他手指点了点桌面:“陈二少,你那么有钱,心眼也不少。将心比心,你会蠢到,为了看海,跑到巴库斯买一间海景房吗?”
“以此类推,其他富豪有好骗?”
在这时候,把他心眼多的事拿出来,看似不经意地讲,让陈一诺忽然觉得董焱挺有意思,也感觉到他的记仇。
陈一诺遇强越强,问道:“好,假设文旅就是巴库斯改造的大方向。你具体打算怎么规划,能透露一些么?”
……
陈一诺这个位置,见多了夸夸而谈的合作方。说了半天想法,最后落不到执行,那都是空谈。
来之前,陈宗礼就叮嘱他,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
当时,他跟陈宗礼在床上四肢纠缠。他卷发湿透,双手搂着陈宗礼的脖子,问他:“怎么判断董焱的想法值得深挖?”
陈宗礼的声音暗哑,往里推得前所未有地深,问非所答:“陈一诺,确定要在床上,跟我聊别的男人?”
陈一诺推着他的肩,边抗拒说不是这个意思,边让他正经点。
陈宗礼闹够了,慢慢退出后,才在他耳边支招:“问他颗粒度更小的规划。”
……
概念性的东西,太虚了。只有看颗粒度更小更具体的规划,才好判断其可行性。
董焱的脑袋一点不空,夸夸而谈道:“巴库斯是希腊神话里的“酒神”,也被誉为“狂欢的神”。次贷危机以后,大部分消费者不会把房地产作为投资。”
“但他们情绪被压抑,无处释放。特别是中产,他们工作压力大,市内所有地方几乎都玩过。但如果告诉他,开车2小时,就能抵达一个海边乌托邦,在那里,你能忘掉压力,看海,看演出,看艺术……我觉得,这样的文旅项目是有商业价值的。”
“如此一来,地产商成了服务商,空间不止是房地产的形式那么单一。”
“举个例子,在巴库斯这个文旅项目中,你仿佛来到的一个沿海乌托邦。你可以选择买房子,也能选择住连锁酒店、民宿,小市集能满足日常吃饭、购物的需求,海边有标志性建筑让你打卡,甚至有剧院还能安排商业演出……”
“这是我的大概规划……”
陈一诺消化着他说的话,把地产项目“去地产化”,把地产商变“服务商”,这样的文旅项目,确实很吸引。
他眨眨眼睛,颇为欣赏地打量董焱:“我真的很难把现在的你,跟那晚救我们的人,联想到一起。差太多了……”
当时,充满野性,满身杀气的混混,跟如今这位西装革履,专业扎实的董焱,简直判若两人。
董焱睨着他看了很久,才说:“喂,我有老婆!而且我很爱他。”
陈一诺满脸震惊:“……”
不是……
谁问你了?!!——
作者有话说:我们“咯噔”男风采依旧~
Onbrief=符合客户预期(brief是广告中的简报,onberif,是否符合简报、客户预期)
第108章
“我真服了!”
公寓内,带着黑框眼镜,身穿卡通睡衣,鼓着腮帮子的陈一诺,正跟陈宗礼视频告状。
“聊工作聊得好好的,他居然开始跟我秀恩爱?!他有没有老婆谁在意了?!”
“要不是跟老太太约法三章不能告诉外人,我当时就想怼他,我也有老婆!我也很爱他!”
视频对面的陈宗礼挑眉,淡淡纠正道:“你没有!”
“我没……我没有?!”陈一诺难以置信,像一只炸毛小狗,龇牙咧嘴讨个说法。
“陈宗礼,你说清楚,我是没有老婆,还是没有很爱你!”
陈宗礼上斜眼里满是宠溺:“我以为,在我们的关系里,你才是老婆吧。”
陈一诺耻笑:“你在做梦……”
陈宗礼挑眉调侃:“哦?你不是喊过我老公吗……”
……
陈一诺瞬间滞了滞,不自觉回忆起出国前一晚,陈宗礼说舍不得他,把他按在床上折腾,明明知道他满脑子只想一件事:他想舒服!
陈宗礼却硬要等价交换,按住他的发/s/点,在耳边低声蛊惑:“喊我老公,就让你舒服。”
人不能碰du品,因为没人能逃脱被du/品控制的厄运。
但陈宗礼就是陈一诺的du/品,他对他的哥哥,高度上/瘾。他没办法,只能屈服地喊了好多声老公,陈宗礼才放过他。
……
隔着屏幕,陈宗礼能清楚看见陈一诺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他扬起嘴角,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转移话题。
“不经逗还嘴硬,说几句就脸红。”
“我找人查过董焱,他的确有固定伴侣,叫米麒,也是男的。目前帮他打理内地的广告公司。身家清白,没什么可疑。”
“!!!!”陈一诺点开米麒的资料,惊讶道:“米麒是男的?!”
本来就大的眼睛,在震惊时,瞪得更大,几乎占了半个屏幕。
陈宗礼笑笑:“对,上次在麒麟酒楼,被董焱抱上救护车的就是他。”
想起董焱黑着脸把人抱上救护车的情景,陈一诺顿时明白:“难怪,董焱那天情绪那么激动。”
“那么一闹,董家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那家广告公司,他妹妹也有任职,他们的关系估计家里人都知道。那次挟持事件以后,董焱把人保护起来,短时间内,不会在港城和A国出现。”
陈一诺点点头:“董焱在A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呢,那不就是长期异地恋?”
说人家异地恋,其实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A国和港城相差12小时,陈一诺的晚上,刚好是港城中午。此时,陈宗礼开完一个早会,稍微解开领带喘口气,坐在大班椅上,看视频的眼神有些疲惫。
他问:“怎么,你还共情了?”
陈一诺:“那我们还是比他们好点,想见也不是见不着。”
“见是能见,但想碰,碰不着啊。”陈宗礼淡淡说着,陈一诺能看见他的黑眼圈。
问道:“没睡好啊?没盖毯子么?”
陈宗礼:“毯子能跟真人比么?”
自从,发现了陈宗礼的安抚毯,在无法同床的夜里,他们都各自盖着安抚毯入睡。
恋人间的依恋,骗不了人。陈一诺以为他依赖陈宗礼。实际上,陈宗礼更依赖他。
陈一诺心虚地问道:“那你觉得董焱的想法可靠么?如果可以合作,找时间你过来实地勘察,我们就能见面了……”
陈宗礼冷笑一声,问他:“陈一诺,是你不让我去的,现在改主意了?”
陈一诺的心虚,被陈宗礼无情搓破,忽地慌了手脚。
……
本来,这次陈宗礼也想一起来A国跟董焱见面。但被陈一诺拒绝了,理由是:他们至少有一个保持客观。
根据他们现在情况,用客观视角,判断跟董焱合作是否合适。
除此以外,陈一诺还有另一个原因。
贺朝阳入狱后,上辈子陈一诺还没解开的危机,只剩下一个——陈宗礼的死。
上辈子,陈一诺跟陈宗礼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A国监狱里。那时,他对陈宗礼爱答不理。陈宗礼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的近况,他随便听一耳朵,完全不感兴趣。
那天见面后不久,陈宗礼遭遇绑架,并被匪徒撕票。
陈一诺知道消息后,当时整个人懵了。他宁愿相信,陈宗礼厌倦了热脸贴他的冷屁股,不想见他,编出来的谎言。也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重大的创伤,让他完全屏蔽掉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巴库斯项目招标书的时候,完全没反应过来。
慢慢地,被屏蔽掉的细节涌出。他才记得,最后一次见面,陈宗礼说,天峻打算参加一个A国项目的竞标,来监狱探望他以后,直接准备竞标。
而陈宗礼,就是在去竞标的路上被绑架的!
当他意识到,陈宗礼参与竞标的项目就是巴库斯的时候,冷汗直冒。
所以,他宁愿编一个谎言,也不希望陈宗礼来A国。
……
陈一诺掩饰着尴尬,解释道:“我是怕你两头跑太累,反正,一星积攒了不少事务要处理,我回来顺便跟董焱见面了。”
“但如果你想我,来一趟A国,也是可以的。”
陈宗礼垂眸看着他,问道:“陈一诺,你在哄我啊?”
陈一诺点头:“嗯,哄好了么?”
陈宗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眯眼看着屏幕那边的陈一诺。察觉自己对小卷毛越来越无法招架。
他叹气:“董焱的想法,很大胆。但越大胆的想法,意味着执行难度越高。”
“巴库斯不是小项目,我们文旅经验不足,这边还有羽南港的项目在进行。无论从哪方面判断,都不算值得合作的项目。”
“要不是想报恩,我觉得没有合作的必要。”
陈宗礼分析跟陈一诺想的不谋而合。
但他还是问:“如果撇开项目和报恩,如果我们不帮董焱,他一个人斗不过董嘉华跟贺朗。如果董氏集团跟贺朗捆在一起,他就真的要东山再起了。”
这下,轮到陈宗礼不懂了,他问:“一诺,你为什么非要把贺家赶尽杀绝?”
陈一诺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在外人看来,贺家两个儿子已经锒铛入狱,贺朝阳更是瘫痪成了“废人”。整个贺家在港城几乎消声觅迹,年过半百的贺朗,放弃港城到A国企图东山再起。
都说穷寇莫追,陈一诺却没放过他,一心将他置于死地。
为什么呢?
陈一诺有口难言,如果他说,因为我是重生回来,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危机还没过去,你的生命还有危险。只要姓贺的还有一线生机,对于陈家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这一切,只有天知地知陈一诺知,他没发透露半个字……
但恋人之间,坦诚是基石,陈一诺却做不到。
他心里是愧疚的,只能胡说八道:“因为,直觉告诉我,贺朗对我们的威胁还在。我只能斩草除根。”
陈宗礼安安静静听着陈一诺说完,眼睛定定看着手机屏幕。
从邮轮中枪,陈一诺企图用自己的生命,把贺朝阳弄死,他就觉得他隐藏了什么。
到现在,他还有这种感觉,但具体是什么,陈宗礼始终猜不透。
陈宗礼冷淡问道:“威胁?你确定?”
陈一诺咽了口口水:“当然。你看,他败走港城后,立刻在董氏集团的高层会议里出现,被董焱讽刺羽南港没赢过我们,还当场发脾气。他的野心,和对我们的不满,还不够明显吗?!”
陈一诺的话,总是半真半假,陈宗礼无法辩驳,只能妥协:“所以,为了阻止贺董两家的合作,你也要帮董焱,是这个意思吗?”
陈一诺点头:“其实,我个人觉得董焱的想法虽然抽象,但固有的房地产模式已经饱和了。他的想法有可能颠覆房地产的发展模式。”
“一旦巴库斯获得成功,这条路子能复制到港城,甚至内地。”
“等我们把巴库斯做成文旅连锁品牌,这就带动新一波房地产红利,我真觉得可以试试。”
陈宗礼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但他选择跟着陈一诺的思维走。
坐在陈宗礼的位置,说出的话就是决定,很少有人反驳。一是经验不足,二是胆量不足。
陈一诺从羽南港项目开始接触房地产业务,不过一年时间,对房地产模式已经摸透了,并且突破固有框架,判断出新的商机。
从小到大,陈一诺总有让陈宗礼觉得眼前一亮的时候,而且,越来越精了。
“陈宗礼,魂丢了?”不知道陈一诺喊了几句,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问道:“如果按你说的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你……”陈一诺哑然,心想:我救你命呢,你还要什么好处?
但老婆要好处,他能拒绝么?在商言商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陈宗礼勾勾唇:“下次见面,你骑一次橙。”
……
冬去春来,A国温度上升不少,巴库斯沿海风平浪静,沙滩上不少“晒日光浴”的旅客。
陈一诺在巴库斯沙滩旁的海鲜餐厅,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景。
海景却没有手机吸引,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跟陈宗礼的对话框,一小时了,陈宗礼还没回复。
他的手指烦躁地在桌面敲,腿不自觉地抖动。
忽然,一股橙子味略过鼻尖。粗糙的橙皮擦过他的脸,身后有人说道:“好好的海景不看,看手机有什么意思?”
陈一诺抢过那人手里的橙子,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你一直不回我消息,以为你怎么了。来得挺快!”
陈宗礼搭乘私人飞机,从港城出发,一直到巴库斯降落,非常低调。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实地勘察。
“开了一个临时会议,没看消息。这不是给你带礼物,负荆请罪么。”
陈宗礼身着黑色廓形长风衣,头戴着一顶细格猎鹿帽,像一个英伦绅士。他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不怀好意地看着陈一诺。
那通视频过后,连续两周,陈一诺看到橙子,耳尖就红。
他“切,这也算礼物?”,抛着橙子玩。
“赶紧干完正事赶紧回去。可不能让董嘉华知道你来了。”
陈宗礼看看四周,诺大的餐厅被陈一诺包场,除了保镖没有其他人。
“董焱呢?”
陈一诺朝阳台那个魁梧的背影,扬扬下巴:“呐,刚打完电话。”
牛仔外套配背心的董焱,从阳台进来,习惯看他穿西装,看他这身打扮,一下子穿越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董焱对陈宗礼打了个招呼:“来了?”
陈宗礼点头:“嗯,刚到。”
董焱走到餐桌旁,自顾自拿起陈一诺放在桌上的橙子,二话不说,就剥了皮,橙子的味道破皮而出,芳香四溢。
他吃了两片,夸道:“挺甜。”
说完,他垂眸发现陈一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表情似乎很生气。
他打量着桌上,发现只有一个橙子,好像有些懂了,问陈一诺:“我吃了你的橙?”
陈一诺难以置信地看着董焱,说道:“吃之前不问,吃了你才问?知道这橙子代表什么么?”
董焱没想到,居然有人为了一个橙子生气的。惊讶道:“代表什么?”
代表老子男朋友千里送橙的情!趣!
现在被你这个二百五吃!了!
陈宗礼眼疾手快,从董焱手里抢了两片橙,塞到陈一诺嘴里,解释道:“代表他也想吃!”
陈宗礼凑到他耳边哄道:“行了,别生气。跟他计较什么呀……”
“不是赶紧看完,赶紧回去?走吧!”
第109章
“你确定董嘉华的眼线,看见我们去巴库斯?”
公寓内,刚从浴室出来的陈一诺裹着浴袍,信守承诺骑了一次橙,浴袍下双腿的肌肉还在发抖。但在下属面前,他只能努力装出体面。
聂加那双狐狸眼弯弯的,他笑道:“老板,如果不确定我不会跟你汇报。”
“请不要质疑我们的能力。”
“……”
陈一诺滞了滞,说道:“行,盯着董嘉华和贺朗,他们要是有下一步行动,立刻告诉我。”
聂加点点头:“好的。”转身离开公寓。
陈宗礼靠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两侧,满脸餍足。撩起眼皮扫向聂加的背影,嘴角扬了扬没说话。
等人走了几分钟,陈一诺才反应过来,对陈宗礼抱怨道:“现在保镖那么拽了?我就多问一句,还成质疑了?”
“这是不是叫……向上管理?他在向上管理我?!”
陈宗礼伸手把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浴袍下摆短,大腿根的位置被“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遮住,引人遐想。
陈宗礼收回视线,凑到他颈侧,安慰道:“要是他有拽的本钱,至少你很安全啊。”
陈一诺立刻被说服了,双手圈着陈宗礼的脖子,说道:“那倒也是。”
有能力的人性格拽,你会容忍他的个性。但陈一诺见过许多没能力,性格还拽的,那更让人恶心。
陈宗礼的大手熟捻地按着陈一诺的腰:“还疼不疼?”
陈一诺警惕道:“疼不疼,都不来了……你太久了……”
陈宗礼笑笑没说话,拿起手边的干净毛巾,擦着滴水的卷毛脑袋,问道:“之前还希望行程保密,现在让董嘉华发现了,怎么办?”
陈一诺的声音隔了一层毛巾,说道:“没办法,董焱是他现阶段重点监视对象,A国又是他地盘,很难不被发现。”
毛巾被掀开,一头卷毛被陈宗礼揉得乱糟糟,像一只被蹂躏过的落水小狗。陈宗礼笑着用手梳理杂乱的卷毛,满手柔软。
陈一诺自顾自道:“董嘉华在董焱身边也安插了眼线,趁机清洗了几次,现在就剩自己人了。”
“反正,被他们发现了也好,董嘉华外强中干,有野心但没定见,这种人遇事先找主心骨,现在保不齐已经在跟贺朗求救了。”
“我们呢,就等他们出招。到时候,敌在明,我们在暗,他们才是要成天提心吊胆的。”
“后面的事,你不用担心。赶紧回港城。回程的车,私人飞机,我都提前叮嘱聂加检查过。”
陈一诺慢慢叮嘱着,他的安排妥帖得过分,明明是“弟弟”,却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
身后的阳光穿过树荫慢慢散落在他背后,背光的陈一诺像叠了一层虚影,让陈宗礼看得不真切。
陈宗礼心头忽然发紧,手按在他的腰上,把他拉近身前,那层虚影消失不见,发紧的心口才再次舒展开。
上斜眼盯着陈一诺的眼睛,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刚到港城的时候,很讨厌保镖,怎么后来不但自己请了,还专门雇了银狼这种级别的?”
查吴奇、找保镖、联系莫多里。
这三件事,是陈一诺重生后第一时间安排的。
事实证明,每件事都精准帮他避开上辈子的麻烦,让他一路顺风局走到今天。
其中,雇银狼作为贴身保镖,先是抓捕古德庆,接着在邮轮上,拦截贺朝阳的船,最后开枪救了陈一诺。
桩桩件件,都证明,他找银狼当保镖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一如陈宗礼所说,银狼总部在A国,在整个安保行业内,有着堪比“雇/佣/兵”级别的安保实力。其中,陈一诺最看重银狼的跨国安保能力。
像陈家的保镖,通常跟港城本地的顶级安保公司合作。如果要出国,会临时跟国外的安保公司合作,增派当地保镖支援。但银狼的保镖能在港城、内地、各个国家自由工作。为此,对保镖人才筛选相当严苛,像聂加这种级别的,更是稀缺。
过去,银狼的主要业务,是保护国家政/要,或者像董嘉裕这种仇家众多的黑/帮头目。普通的豪门、商人很少这样的需求,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级别的安保公司存在。
因此,在陈宗礼看来,陈一诺从回国那天起,雇佣银狼作为贴身保镖,是一个很奇怪的信号。
仿佛他早就料到自己会面临人生安全的威胁。所以,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花大价钱,雇佣他们。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陈宗礼继续说:“我问过王律,他说,回国前,你也没遇过威胁人生安全的事,偶尔出入重要场合才会带保镖。但回港城的时候,却千叮万嘱他务必找银狼。”
“你是早料到可能会跟贺朝阳他们杠上?但你回国的时候,最恨的人应该是我啊。”
“所以说,最开始你请保镖,是为了防我?”
“当然不是……”陈一诺连忙解释。先是没想到,王之初,他的好朋友,居然轻易就把自己的卖了!更没想到,陈宗礼会那么细心察觉到这问题……或者,会敏感地察觉,这是个问题。
“那你在怕什么?怕得你要赶紧让我回去,要让聂加专门检查我的所有交通工具。”
陈宗礼的问题过于直白,以至于陈一诺完全没有回避的空间。
陈一诺左右大脑在互搏,在坦白真话和假话之间犹豫。
再三衡量下,他觉得这个关头,不说实话。
“我确实有点后怕。回国前,一星内部揪出一个财务总监,他当时被贺朝阳收买当商业间谍。”
“一想到贺朝阳花那么久的时间,在我身边安插一个间谍,我就心有余悸。”
“再后来,对庄宝瑶,对李家纯做的那些事,都太阴险了,防不胜防。最后我还差点死了……”
“贺家人,天生带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基因。我要是不赶尽杀绝,真给他时间东山再起,那就一切都晚了!”
“我只是想,万一他们鱼死网破,至少在武力上,我不能输,所以才请了保镖。”
他说这些的时候,把上辈子的悲愤情绪,全部压制在心底,然后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巧妙躲开陈宗礼的审视。
半晌,陈宗礼收回目光,问他:“真的吗?”
陈一诺顿了顿,强行扯出一点笑容:“当然是真的。”
……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陈一诺从陈宗礼怀里站起身,在外人面前拉开距离,才说:“进来吧!”
陈宗礼的助理小童走进来,毕恭毕敬:“陈总,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相聚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不到五小时。陈宗礼怀里还残留着陈一诺的体温,转眼又要分开了。
陈宗礼从沙发上起身,面无表情对小童说:“知道了,走吧。”
陈一诺心里一沉,恋人之间的默契,让他知道陈宗礼生气了。
果不其然,陈宗礼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上斜眼盯着他看,脸色冷得吓人。
良久,说了句:“陈一诺,你还说我遇事总想着一个人处理,你不是也一样么?”
“说话一半真一半假,还以为我听不出来。挺能耐啊!”
“觉得我好骗是吧?”
说罢,在小童复杂的表情中,陈宗礼离开了陈一诺的公寓。
……
“老贺,陈家兄弟真的跟董焱合作!这下可怎么办?”
董嘉华收到线人消息,说董焱跟陈家兄弟一起勘察巴库斯,立刻坐不住了,愁眉苦脸地跑到贺朗家寻求帮助。
贺朗看他火急火燎跑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
满脸少见多怪:“在麒麟的时候,他们不就打过照面了?你还惊讶什么?”
董嘉华擦擦额头上的汗:“哎呀,我以为董焱那种目中无人的性格,跟谁能混到一起去?!可现在,几个年轻人都一起去巴库斯勘察了,这事肯定要成!你说怎么办嘛?!”
换作以前,贺朗都懒得应酬他。但如今,他要依靠董氏集团的资源东山再起,只能按耐着脾气。
“你也说了,董焱性格目中无人,陈家兄弟也就是毛头小子。合作又怎样?经手的房地产项目有我多吗?你着什么急?”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在董嘉华眼里,成了皇帝很急,太监不急。贺朗两个儿子怎么折在陈家兄弟手上的,他略有耳闻。如今,贺朗都已经落到如此地步了,还不紧不慢。
他语气难得强势:“老贺,我安插在董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揪出来了。他没有你想的简单!陈家兄弟也一样!”
“现在确实只是勘察,未必会合作。但未雨绸缪啊……万一他们真的联合起来,我们不就被动了吗?”
“再说了……”董嘉华瞥他一眼,“陈家兄弟有多难对付,你比我清楚啊。”
贺朗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额上青筋跳了跳。
他强压着怒火,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看贺朗总算有帮忙的意思,董嘉华连忙道:“有什么办法,能制造点动静,让姓陈的俩兄弟无暇顾及巴库斯。”
贺朗冷笑:“最好,这些动静发生在港城。把他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边。”
董嘉华愁得像猴子似的脸,总算舒展开了,抚掌道:“哎呀,那是自然是最好了!”
……
董嘉华满意地离开后,贺朗在书房内坐到热茶凉透。
管家带了两个佣人进来,指着散落在地毯的茶杯碎片:“把碎片收拾干净。”
转头问贺朗:“律师来电话,说二少爷昨晚发高烧,被送到医院治疗;大少爷一直要求跟您见面,您看……”
“砰——”一声巨响,贺朗直接把茶壶砸到窗上,留下一个蜘蛛网状的裂口。
吓得佣人们连忙捂着耳朵蹲下。
贺朗低声道:“一个脑残,一个残废!沦落到这种地步还好意思让我去看他?!一个都不见!”
“什么叫一个脑残,一个残废?!”
吴丹妮听见砸窗户的声音走过来一探究竟,刚好听见这句话。
自从儿子们进监狱,吴丹妮老了十岁,她情绪激动:“他们不是你的儿子吗!不是为了讨好你,他们至于都在坐牢吗!你说的什么话!!”
“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
贺朗站起身,拎起吴丹妮的领子,厉声道:“讨好我是他们的本分!”
“连我都讨好不了,他们凭什么坐我的位置?!”
“现在,我沦落到这种地步,低声下气给姓董的擦屁股,都是托你儿子无能的福!”
“不准你这样说我儿子!!”吴丹妮双手挣扎着,在他手臂上乱滑出大大小小的红痕,怒发冲冠的贺朗一手把她推开。
“嘣——”一声闷响,晕了过去。贺朗喘着粗气,对管家说:“还看!赶紧叫医生!”
“是!”管家匆匆离开。
这时,电话响起,贺朗看了眼来电,接通电话:“喂?”
适才的暴怒,在听到对方几句话后,恢复平静,残暴的三白眼里,透露出些许兴奋。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书房,留下身后的狼籍,边走边说:“怀疑他们谈恋爱?有证据么?”
第110章
港城,天峻集团办公楼内,陈宗礼跟负责羽南港项目的工作人员,进行内部会议。异地的陈一诺通过视频会议远程参与。
助理小童凑到陈宗瑜耳边问:“宗瑜姐,今天老板怎么了?气压好低啊!”
陈宗瑜撇撇嘴,何止陈宗礼气压低,陈一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反问:“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他从A国回来就怪怪的。你不是陪着一起去吗?发生什么事了?”
小童摸摸脑袋,努力回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呀。就是在巴库斯的时候,那个董焱抢了小陈总的橙子,两个人差点吵起来。”
“那时候,老板还在旁边看热闹,笑得挺开心的呢。”
陈宗瑜无语道:“橙子?什么乱七八遭的……”
对面一个胖经理正对着大屏幕,讲解羽南港一期的企业进驻情况。
在陈一诺和zf专项小组的齐心协力下,目前谈下十家企业进驻,其中包括两家世界500强。
胖经理:“目前,羽南港一期规划是一栋办公楼,PG和联华这两家世界500强,都希望在办公大楼的楼身加自己的集团LOGO。让外人一眼就能看见他们的办公室。”
“但是,他们部分业务属于竞争关系,希望楼身只出现自己的LOGO。双方闹了一周,现在有点僵。小陈总,您看……”
世界500强是陈一诺谈回来的,胖经理自然希望征询陈一诺的意见。
视频那头,陈一诺刚要开口,陈宗礼先一步打断:“没什么好争的。干脆楼身都不能挂LOGO。”
最近,陈宗礼跟陈一诺单方面冷战,消息只回一两个字,电话只说一两句话,会议上倒是会抢话了。
陈一诺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何况他本来就是狗脾气。
直接杠道:“为什么不挂?当然要挂!企业就是要有特殊待遇,要有优越感!”
“但不是谁都能挂,谁的租金最高,办公室面积最大,LOGO位就给他。PG和联华谁租的办公室最大?”
胖经理翻看资料:“应该是PG。但万一联华有意见……”
陈一诺反应很快:“一期就让PG挂,联华要是不服,等二期建完,让他们搬去新办公楼,到时候挂他们的LOGO不就好了。”
“这种噱头,从羽南港第一期延续到后面几期的招商,大企业肯定喜欢的。”
极端的两个说法,让胖经理听懵了。他左看看主席位的陈宗礼,右看看视频会议上的陈一诺。两个人都冷着脸,都坚持己见。
“那……这……到底是让挂,还是不让挂啊……”
陈宗礼不说话,假装看手机,陈一诺也不说话,在视频对面噼里啪啦敲键盘。
两个总裁似乎都在说:我已经意见说完了,你看着办!
压根不在乎会议室内其他人的死活。
卑微的打工人,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宗瑜,全天峻最能掌管陈宗礼脾气的神。
可怜的眼神仿佛在说:宗瑜姐,你管管他们呢!
陈宗瑜心想:我也就是个打工人,我还能管得了他们?!
但会议流程很多,再僵持下去这会就开不完了。
她只能叹口气,身体前倾,用商量的口吻跟陈宗礼道:“既然招商是小陈总在谈,那不如……就按他的意思来?”
陈宗礼撇了她一眼,不可置否:“随便!”
……
低压十足的会议,在一小时后结束,所有人火急火燎地逃离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剩下陈宗礼和陈宗瑜两兄妹。
陈宗瑜靠着桌沿,看向陈宗礼:“你跟一诺哥哥吵架了?”
陈宗礼表情冷漠没说话,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视频会议已经结束,那人下了线,跑得无影无踪。
从A国离开时,陈宗礼以为已经把态度说清楚了,回港后两人有过一通电话。他在等陈一诺主动坦白。结果对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让陈宗礼更窝火,于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冷战。
陈宗瑜受不了地叹气:“哎哟,我最受不了冷战了。”
“你们两个感情不是挺好的么,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清楚啊!”
陈宗礼揉了揉鼻梁,终于开口:“是他不肯跟我说实话。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宗瑜很惊讶,她一直以为,陈一诺才是这段感情里吃亏的那个。毕竟陈宗礼一看就是面瘫,没情没趣,冷冰冰的,难得看见陈宗礼因为陈一诺焦头烂额。心里还觉得挺有意思。
她心里偷笑,表情却替他担忧似的,猜测道:“具体什么事啊?兴许,一诺哥哥有苦衷呢?”
有苦衷?什么苦衷?
从A国回来,陈宗礼想了很久,惊讶于完全想不通陈一诺有什么苦衷!
以前,陈一诺最大的心病就是被遗弃。
自从,他们的关系被陈家人承认后,陈一诺的心病好了七八成。可他还是觉得陈一诺有事情隐瞒。
到底是什么?陈宗礼想不明白。
“老板!”
去而复返的小童再次出现在会议室。
陈宗礼挑眉:“有事?”
小童说道:“建盛集团总裁,贺朗贺总的秘书给我电话,他说,想跟你见一面。”
陈宗瑜听见贺朗的名字,警铃大作,她皱眉:“那老狐狸不是躲在A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约你?”
小童一脸尴尬,双手叠在身前:“具体什么事,他秘书没说,就是问您今晚是否有空,想一起吃个饭。”
陈宗礼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抬眸:“行,时间地点发我手机。”
陈宗瑜连忙站直了:“鸿门宴你也去啊?”
陈宗礼冷声道:“鸿门宴才要去啊!”
……
贺朗的“鸿门宴”定在利园,陈家最爱去酒楼。
按照约定时间,司机把车停在利园门口,打开车门,陈宗礼的腿刚沾地,余光就瞄见一道闪光灯闪过。
他皱了皱眉,还是径直往利园门口走,没走几步,迎面看见吕经理站在门侧。
看见他,奉上礼貌的笑容,迎上来道:“陈先生来了?”
陈宗礼颔首:“吕叔。今晚约了贺伯伯。”
吕经理点头:“知道的,贺总吩咐我带你过去。跟我来吧。”
吕经理的年龄跟兰姨相仿,年过六旬依然看得出年轻时候很帅。
老太太欣赏吕经理的韧性,从泊车小弟一直做到利园总经理,从小帅到老,是名副其实的利园“园草”。到了退休的年纪,依然每天穿着精致的西装,在利园迎来送往。
以至于,每次来利园,老太太总要嚷着:“让老吕下单~”
陈宗礼跟着吕经理一直往里走,穿过曲径通幽的走廊,抵达利园的后花园。跟前院的热闹气氛不同,后院是私密包间安静许多。
往日,老太太更喜欢前院,前院热闹,还容易遇见老友。港城人喝早茶,不就奔着一盅两件和见老友来的么?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走到包间门口,吕经理代为敲门。贺朗的声音传来:“进来!”
门打开,第一眼先看见贺朗那双标志性的三白眼,接着目光移向坐在他旁边的那人。
贺朗敞亮地笑道:“宗礼来了,别愣着了,坐吧!”
陈宗礼身后的门被吕经理关上,包间是一间湖面玻璃房,窗户正对利园的湖景,是一个湖景包间。
包间内装修风格古色古香,吃饭的圆桌和椅子,都是高级大红酸枝,非常气派。
陈宗礼走到圆桌前,对贺朗旁边那人颔首,喊道:“奶奶。”
靛蓝配白套装的老太太,脖子戴着珍珠项链,看见陈宗礼并不惊讶,只挂着淡淡的笑意,朝他点头:“来了?”
陈宗礼跟老太太对视一眼,想从她的目光里获取一些信息,看看他来之前,贺朗跟老太太是不是已经谈了些什么。
可从老太太一脸轻松的表情来看,似乎还没开始。
他看向不怀好意的贺朗,表情镇定,心中却难掩忐忑,他才猜不出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替贺朝阳求情,要求从轻发落?想要其他什么合作?还是别的……
他脑子快速转动,表面冷静地拉开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跟老太太左右夹攻贺朗,三个人形成等边三角形。
贺朗笑面虎似,说道:“人齐,那我让吕经理上菜,咱们边吃边聊……”
老太太不置可否,陈宗礼却拒绝得很直接,他选择单刀直入:“贺伯伯,还是先聊正事吧。不然,这顿饭我是吃不下的。”
老太太随之应和:“是啊。老贺,咱们先聊吧。饭天天都吃,不着急。”
贺朗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陈宗礼,也不装了,直接靠着椅背,笑笑:“行,我也喜欢直接点的。”
“老太太,我听嘉华说,宗礼和一诺,打算跟董焱联手参加巴库斯的招标,这事您知道吗?”
贺朗是来告状的?陈宗礼觉得魔幻。
董嘉华居然说得动贺朗,让他大老远从A国飞回港城,劝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禁不住疑惑,董嘉华至少许给贺朗半副身家,才请得动这只老狐狸吧?
老太太手指捏着茶杯,一脸淡然:“是吗?我老太婆早就退休了,宗礼他们喜欢跟谁合作,我也管不着啊。”
贺朗点点头,自嘲道:“老太太,您有两个好孙子啊。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不像我,儿子不懂事……我六十多了,还要为生计奔波。”
“但话说回来,宗礼啊,董家内部的事,你们掺合干嘛呀?”
陈宗礼忍不住,笑他五十步笑一百步:“贺伯伯说的什么话呀,您不是也在掺合董家的事么?”
“我跟一诺,只是对巴库斯这个项目感兴趣。所以才跟董焱聊到一起。他们家内斗的事,我们一点都不清楚啊。”
贺朗非常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宗礼,这话我就不信了。大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在商言商,你不可能免费给董焱帮忙吧。”
陈宗礼坦然道:“贺伯伯,不是每个商人都无利不起早的,我就喜欢睡懒觉。”
“再说,我对董家内部的事,真的不感兴趣。爱信不信。”
贺朗依然笑笑:“那既然你这么说,不如卖贺伯伯一个面子,你们退出巴库斯的竞标,行不行?”
陈宗礼慢慢喝完手里的大红袍,味太浓了,他忍着苦涩咽下,说道:“抱歉,不行。”
贺朗脸上的笑容慢慢静止,最后消失,原本笑眯眯的三白眼露出阴狠。
“如果是这样,就别怪你贺伯伯,把这些照片交给记者了。”
说完,从背后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圆桌的转盘上。
哦,原来大招在这儿呢。
转盘推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利落拿起文件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叠照片。
老太太盯着第一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快速看完第二、第三张照片,表情非常严肃。
包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只有老太太翻看照片机械的“唰唰”声。
贺朗自斟自饮:“哎呀,第一回看到照片我也不信。都说陈家兄弟关系亲密,没成想能亲密到这种地步啊……”
他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慢悠悠地戳出致命一刀:“老太太,您有两个好孙子啊!”——
作者有话说:反派不容易,反派也要懂callback……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