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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豪门弃犬恃帅行疯(重生)》 第41章
“啪——”
陈家老宅门前的老榕树,被狂风吹落了一根树枝,刚好砸碎了某个房间的玻璃窗。
狂风灌入房间,把书桌上的写满公式的纸张吹得满屋乱飞,好不凌乱。
与此同时,二楼陈老太的书房内,罕见地传来陈老太震怒的声音。
“古家的人联系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他们一家子全是豺狼虎豹,没有一个善茬!”
“这下可好,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非法聚赌!董事会准备问责,你打算怎么办?”
对面的陈宗礼哪怕上斜眼布满红血丝,依然服装整洁,站得笔直。今天之前,他已经连续一周,每天睡眠不超过3小时。
濒临体力临界点,他的声音依然沉稳:“古德庆身上疑点很多,我已经在派人调查,律师也在准备诉讼,但无论如何,天峻内部我负全责。”
“砰——”一声响,是老太太拍桌的声音。
“你全责?!这句话,你敢在董事会上说就全完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以为自己还在学校?犯了错,写个检讨、见个家长,就能揭过去?”
“人家明面上喊你一句太子爷,暗地里多少人想把你拉下来!”
“最近你们兄弟不和的新闻天天有。董事会已经有人探我口风,问继承人确定了吗,偏向你还是一诺!”
“你是我亲孙子,我怎么可能不偏向你。但是你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让人抓住把柄,我想帮你说句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复古烧水壶冒起汩汩水汽,陈宗礼拎起水壶,熟练地给陈老太沏上一杯碧螺春。
低声道:“奶奶,我不是神,我也有判断错的时候。古德庆在港城势单力薄,不可能在邮轮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一个赌场!你在给我点时间,只要我查出来……”
陈老太打断:“就算被你查到有人设局。但丑闻已经见报,集团对外的声明里,把责任推到供应商上。对内是管理层的问题,总要有人担责。”
陈宗礼倒是很轻松:“那就一人做事一人当!”
“嘭——”地一声。
陈老太手里盛着碧螺春的茶杯直线飞出,明明可以躲开的,陈宗礼硬挺着,结果茶杯划过他的额角,咚声砸落地毯,留下一圈浅绿色。
陈宗礼的额角,瞬间裂开一个口子。
陈老太激动道:“你要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天峻怎么办?!眼看就要把天峻交到你手上,你让我收回来是吗?”
陈宗礼一脸淡然:“是我的,我迟早会拿回来。接下来飞舜的合作,我一定能拿下来,将功补过。只要有利好消息刺激,股价就能再次回温,闲置的邮轮也能再用起来……”
陈老太对这个解决方案算是满意,但脸色还是差,“万一拿不下呢?”
淡然的陈宗礼,咻然皱起眉:“那也是我的问题!”
陈宗礼攒紧双手:“奶奶,我们还没到需要绝望的时候,飞舜我一定会全力拿下,你等我好消息。”
陈老太看着他的伤口,叹了口气:“去吧,处理一下伤口。”
……
陈宗礼从旋转楼梯下来,刚好看见水鬼般浑身湿透的陈一诺回家。
他站在门口,没进家门。只站了一会儿,密集的水滴顺着裤腿往下滴,很快绕着他360度编织出一个结界。
他落魄的模样,先把兰姨吓了一大跳,尖叫声响彻整个客厅:“哎哟要死了!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三姐赶快拿毛巾过来!琳姐吩咐厨房煲姜汤……”
兰姨几句话,瞬间让老宅的佣人变得忙碌起来。佣人刚想把厚毛巾搭在他身上,被陈一诺抬手拒绝了。
他盯着陈宗礼,迈着大步往二楼走,旋转梯的地毯上,沿着他的行动轨迹留下一行雨水印。
他在陈宗礼下一级楼梯停下,抬头仰望他,一头卷毛被雨水打得贴在脸上,他脸色惨白,伸手撩起对方的额前头发。陈宗礼立刻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冰冰凉。
陈一诺焦急问:“怎么受伤了?”
忙碌的兰姨敏锐地听到“受伤”两个字,猫头鹰似的看向陈宗礼:“哎哟,额角怎么破啦?”
陈宗礼没说是老太太砸的,淡然笑道:“不小心磕的。”
陈一诺立刻拆穿:“撒谎。”
陈宗礼瞥了眼陈一诺,转头对兰姨说道:“兰姨,家里有药吗?”
“怎么事情都赶一块儿了啊,你们楼上等着,别乱碰容易感染。”
说罢,兰姨“登登登”拿药去了。
一时间,旋转梯上,只剩陈宗礼和陈一诺。安静的尴尬,让他们几乎异口同声问出:
陈一诺:“怎么受的伤?”
陈宗礼:“为什么淋雨?”
前一秒为异口同声感到惊讶,下一秒又忍不住上扬嘴角,笑意直达眼底。
陈宗礼拎起他肩上的一角毛巾,把他那头湿答答的卷毛盖上,隔着毛巾摩挲他的脑袋。
嘴里假装嫌弃道:“啧,落水狗。”
白凤娇生前叮嘱过他:“脑袋不能让人随便摸,不然长不高。”
所以,为了长高,陈一诺很宝贝他的脑袋,保险起见,脖子以上不准摸。
可陈宗礼动作太突然,没来得及反抗,就屈服了。甚至伸长了脖子,方便他揉。
陈宗礼的手掌很大,掌心也热,隔着毛巾中和了雨水的寒意,安抚了陈一诺杂乱的心绪。
半晌,温热的掌心离开,陈宗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行了,快去洗澡。”
陈一诺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他透过毛巾缝隙看陈宗礼温柔的表情。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陈宗礼这般待他好的人了。
他心里笃定:贺朝阳的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
老宅的三楼整层,被陈一诺和陈宗礼平分。
陈一诺的房间靠近楼梯,他本想先回房间洗澡,再去找陈宗礼。没想到拉开门,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同时,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糊他一脸。
陈宗礼围观了整个过程,都忘了额角的伤,忍着笑朝他房间看。
原来,房里的窗户被掉落的树枝砸破,狂风席卷了他的房间,涌入的暴雨把木地板全淹了。
正好,兰姨提着药箱搭乘电梯上来,看见两人呆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不进去……”
她凑过来,看见房间一片狼籍,惊讶道:“我的妈呀!今天真是没完没了!!”
嘴上抱怨着,该安排的却有条不紊,先把医药箱递给陈宗礼:“伤口自己处理一下。”
转头看向陈一诺:“一诺,先去哥哥房间洗澡。”
安排好两位少爷,她果断关起房门,戴上老花镜掏出手机,拨通维修工人的号码。
“喂,老张!二少爷窗户被树砸啦……”
“树是谁?树就是树啊,你是脑子不好,还是耳朵不好?!地板都被泡啦!赶紧过来……”
如果女超人有形象,那肯定长成兰姨大的模样,随叫随到,处理多线程工作麻利又果断。
等她进了电梯,两位少爷还愣在原地。
……
这不是陈一诺第一次到他哥的房间洗澡。平时学习晚了,他也会蹭陈宗礼的浴室用。
他喜欢陈宗礼的沐浴露,明明用的是同一个牌子,兰姨给他们选的味道却不同。
陈宗礼是红茶味,陈一诺是香柚味。
陈一诺把沐浴露挤在手心,快速搓出泡沫,醇厚的红茶香味被激活,他掬起手忍不住深闻……
是陈宗礼的味道。
战斗澡洗了十几分钟,他裹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陈宗礼正对着镜子涂药。
陈一诺快步走过来,皱眉:“怎么不等我出来帮你涂?”
“几分钟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陈宗礼涂着药,从镜子里瞥见裸着上身的陈一诺。少年皮肤白皙,薄肌匀称,水滴顺着人鱼线没入腰间的毛巾。
陈宗礼收回视线,指着床边的睡衣:“衣服穿上!”
陈一诺转身背对陈宗礼,刚把睡衣披到身上,腰下毛巾一松“咻”地落下。幸好睡衣够长,遮住一半屁股。
陈一诺不知羞,还大大咧咧地问:“哥,你喜欢穿内裤吗?”
陈宗礼突然绷不住笑了,反问:“你不穿?”
陈一诺穿好睡裤,走到他面前:“我听说,穿内裤影响发育。所以我能不穿都不穿……”
陈宗礼撇他一眼,虽然睡裤很宽松,但轮廓依稀可见,他调笑:“发育得挺好。”
陈一诺露出少年的坏笑:“哥,你也试试……”
陈宗礼苦笑:“我穿内裤发育也挺好。”
陈一诺扫他一眼,点头:“那倒是。”
“嗯?”陈宗礼拿着止血贴的手一抖,“你见过?”
陈一诺一脸坏笑:“当然……上厕所的时候啊,哥,你这尺寸,营养过剩了吧!”
陈宗礼“啧”了声,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骂道:“没大没小。”
陈一诺神经非常粗,被骂了也没什么感觉。浑不吝地看向他额头上的止血贴。
“到底怎么弄的?”
陈宗礼撇撇嘴:“说了不小心磕的。”
陈一诺突然欺身到陈宗礼面前,手指用力按了一下止血贴,陈宗礼瞬间疼得皱眉,骂道:“嘶……你小子!”
陈一诺怕他报复,立刻后撤一步,鬼马道:“让你不说实话!你刚刚从二楼下来,那就是从奶奶书房出来。除非你去磕神坛的观音像,否则哪能磕成这样。”
陈宗礼乱揉他的卷毛,骂道:“臭小子,那么八卦干什么?”
陈一诺收敛了浑不吝的模样,坐在床上,神情担忧道:“奶奶砸的吧?”
“她知道了非法聚赌的供应商是我大伯,对不对?”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陈老太跟白凤娇不同,前者是手握实权的女强人,跟慈祥、和蔼这些词没有任何关系。面对陈宗礼更是严苛到极点。
陈宗礼定定看着他,了然道:“这就是你淋雨回来的原因?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贺朝阳说供应商跟自己有关系的时候,他嘴上不认,心里已经猜到是古德庆。现在听陈宗礼的语气,证明他猜对了。
这回,他真的连累了陈宗礼……
他觉得亏欠,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含糊道:“我瞎猜的。”
陈宗礼走到床前垂眸看他,他伸手揉了揉还带着潮气的卷毛,安慰道:“跟你没关系,别瞎想,明天就18岁了,想要什么礼物?”
陈一诺忽地抱着陈宗礼的腰,那么一抱,突然觉得陈宗礼瘦了许多。
一股热流涌到眼眶,他把脸埋到他肚子上,瓮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赶快长大,到天峻帮你和奶奶。那你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一些,也不用那么累,你瘦了好多……”
陈宗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陈一诺的话连同陈老太的斥责,同时在他脑海里炸开。
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地调节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哑声道:“一诺,陈家不需要你报恩,你只考虑自己喜欢的就好,无论是创业,还是做个富贵闲人,怎么都行……”
“我不要。”陈一诺双臂抱得更紧,他抬头看着陈宗礼,少年的眼里有着献祭般的赤诚。
“以前,我不理解。你都站在金字塔顶端,拥有普通人几辈子赚不到的金钱了,为什么奶奶还对你那么严格。现在我懂了。”
“你站得越高,就越不能犯错。意味着你肩负的责任越大,压力越大。”
他哽咽着:“如果你非要问我喜欢什么……我喜欢你……”
“什么……?”陈宗礼上斜眼忽然瞪大,里面装着难以置信。
“我喜欢你身边有人陪着的,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哥,我想呆在你身边,行吗?”——
作者有话说:陈一诺aka:甜狗[坏笑]
第42章
陈一诺这几句话,让陈宗礼的心情仿佛在做云霄飞车:从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
老宅外的狂风依旧在肆虐,“呜呜”的风声,从窗户缝隙漏出,老宅旁的大榕树吹得像扇子似的摇摆、晃动。
然而,户外的声音再嘈杂,陈宗礼的世界都是静止的,怀里、心里、眼里全是陈一诺。
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真诚,哪怕世界静止,心依然控制不住地怦然。
自从陈宗礼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以继承人的身份被培养教育。他生来就拥有一切,也承担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外人仰视他,站在遥不可及的高处,是头戴皇冠的王子,却看不见他背负着百年陈家的荣光,十几万人的生计。他戴着皇冠,脚下只有钢丝。他一路战战兢兢,只怕稍有不慎……不,不允许有丝毫不慎。
如果陈一诺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要求,可陈一诺开了口,他又舍不得……
舍不得答应,又舍不得放他走。
陈宗礼的沉默太久,久到陈一诺松开双臂,满脸疑惑地看他。
陈宗礼回过神来,沉吟道:“你想呆在我身边?”
陈一诺点头,郑重地应了声。
陈宗礼带着一些期盼,还有一点疑惑,问道:“为什么?”
陈一诺皱眉:“因为你对我好呀。而且是无条件、不求回报的对我好……”
“还有……”陈宗礼努力控制着表情,屏气等待。
“还有你是我哥!我的家人!”
幻想中的粉红色泡泡,“啵——”的一下,被他一句话破灭、消失。
他自嘲地笑了笑,撒气似的用力揉陈一诺的头发,把卷毛弄成鸡窝,骂道:“哎,真想揍你一顿!”
陈一诺捂着脑袋,边躲边嘟囔:“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揍人!”
陈宗礼撒了气,无奈道:“想陪我就好好努力!赶快长大!别让我等太久!”
陈一诺顶着鸡窝头,响亮地应着:“行!没问题!”
“回房间换身衣服,准备吃晚饭了。”
“好的~”陈一诺从床上蹦起来,想到什么,又突然小跑回他身边,像只行动难料的疯狗。
“哥,我的礼物是什么?”
陈宗礼后仰看着他,挑眉道:“你刚刚不是说,什么都不要?”
陈一诺立刻耍赖:“刚刚是刚刚。”
“我跟你说,我同桌王之初,今天送我一杯咖啡,还是买一送一里“送”的那杯。圣保罗不是贵族学校吗,怎么那么抠啊。”
陈宗礼不解地看着他,脸上写着“说重点”。
陈一诺立刻识趣地拐回来:“我想说什么呢……我想说,你的礼物可不能再让我失望了。”
陈宗礼忍不住笑:“今晚过零点就给你。”
“你说的啊!我今晚不睡等你哦!!”
……
晚饭后,陈宗礼跟老太太上书房跟高层开会,商量飞舜合作的事,关乎天峻航运的生死存亡,这个会一直开到深夜。
因为陈一诺房间的地板被泡了,兰姨另外安排他在一楼客房暂住。
但他心心念念陈宗礼说的那份礼物,整个晚上都赖在陈宗礼房间等他。
看完一本书,陈宗礼还没回来,他已经有困意了。
怕在他回来之前睡着,干脆披着史努比毯子坐在他房间门口走廊里等。那晚的雨一直下着,他能清楚听见雨滴的声音。白噪音过于催眠,没到12点,他就坐着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块红茶味的云温柔托起,飘到很高很高的夜空里。能触碰星星,能拨弄月牙,最后回到浓厚的云朵中,被绵软包裹,他以为云朵是冷的,没想到暖和得不可思议。
醒来的时候,谜底终于解开:为什么云是暖的?
因为,云是陈宗礼。
昨晚,他等人等睡着了,陈宗礼回来时发现了他。于是,他被陈宗礼抱回床上,安抚毯掉在地上,他居然还安稳睡了一夜。
想了想,好几次,他在陈宗礼房间蹭床的时候,也不需要安抚毯……
思绪回笼,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还靠在陈宗礼胸前。他的鼻尖蹭在陈宗礼的睡衣上,能闻到沐浴露的味道——若有似无的红茶味。
他父母去得早,小时候特别喜欢贴着人睡,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能让他有安全感。陈宗礼的心跳就很有安全感。
他微微抬起头,督见陈宗礼微微凸出的喉结,顺着脖颈往上是锋利的下颌线。他忽然想继续往上,看看陈宗礼的脸。
过程中,卷毛蹭到陈宗礼的下巴,太痒了,他脑袋自动地往后仰,沙哑地嘟囔着:“别动,痒……”
低沉沙哑的几句,害陈一诺耳尖发红,他只能被点穴似的不再动了。
陈宗礼拿起搭在陈一诺腰上的手,直接盖在他的卷毛上,摸小狗似的,微微扬起下巴,用下颌线压下陈一诺的卷毛,把他的脑袋卡在自己的脖颈处。
陈一诺盯着他的喉结,眼睛眨了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慢慢闭上眼。
18岁的第一天,陈一诺许了个愿——希望能跟陈宗礼一起赖会儿床。
这个务实的愿望,时效维持了大概半小时,他们就被陈宗礼的电话声吵醒了。
陈宗礼迷糊着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喂?”了声。
对方应该在说工作的事,说了没几句,陈宗礼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等他走远,陈一诺也不装了,他大字型躺在陈宗礼的床上,他斜眼看见床头柜上的字条,一把抓过来,看了眼。
然后又“大字型”躺回床上,一边傻笑着,一边让手脚在床单上,上下慢慢地划了划,越划越快……
陈宗礼接电话回来,看着床上的陈一诺快要把他的床单划出火星子。
无奈问道:“我的床单好玩吗?快乐吗?”
陈一诺喊道:“好玩!快乐!”
他把字条盖在眼上,像在炫耀自己收到礼物了!
嚷道:“特别快乐!”
陈宗礼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眼上盖的字条,是他手写的生日祝福。
上面写着:
诺诺,18岁生日快乐。
愿你张牙舞爪,想咬就咬。
——陈宗礼
陈宗礼拿走纸条,看着陈一诺已经笑弯的双眼,说道:“礼物都没拆,就那么开心?”
陈一诺点头:“嗯,开心!好久没收到手写的祝福了。”
陈宗礼把手指伸到他嘴边,开玩笑道:“生日快乐。来,18岁的第一咬!”
陈宗礼说人到,礼物也到,终究也不算食言。
那份18岁的生日礼物到底是什么,陈一诺也已经忘了。
只是说完“18岁的第一咬”后,陈一诺登鼻子上脸,“昂”一口咬到陈宗礼的左脸。
陈宗礼阴着脸,顶着一个牙印回天峻开会的情景却毕生难忘。
……
后半夜,天微微亮。LS酒店内的盘问还没结束。
陈一诺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啪——”地点了根烟,他平常不抽,但此时心里像压了块沉重的石头。
他嘴里含着烟,挑眉看向脑袋要耷拉到肚子上的古德庆,毫不犹豫地朝他丢了一个纸团。
古德庆瞬间清醒,嚷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一诺吐了口烟,喃喃:“那你倒是往下说啊……”
古德庆抬手擦了擦口水,有些茫然:“说……说到哪儿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说到,飞舜取消跟天峻合作。”
陈一诺眯着眼,吸入一口尼古丁。
18岁生日后,传来“天峻续约失败,飞舜跟建盛签约”的消息。对于多事之秋的天峻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
意味着,天峻丢了大客户,旗下所有邮轮没了生意,员工还将面临大裁员。
“贺家拿到飞舜的合作后,又想到了损招,他们付了一笔重金,让我到警局自首。还找了一批记者专门去警局门口采访我。”
那个采访,陈一诺记忆相当深刻。
视频里,古德庆被一群记者围攻在警局门口,而记者的提问和古德庆的回答,当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记者:“古先生,你来这里自首,跟天峻的大裁员有关系吗?”
古德庆:“因为我的错误,让那么多人丢了生计,我感到非常抱歉。今天我鼓起勇气自首,算是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本名叫古德庆,以前是陈一诺的大伯。”
听见陈一诺的名字,记者们纷纷兴奋起来:“你们不同姓,怎么能是亲戚呢?你有什么证据吗?”
古德庆从怀里掏出一张古家的合照,递到摄影机面前,这是古家还没没落时的照片。古家十几户人济济一堂的拍照好不热闹。当时的一诺站在最前排,笑容很稚气。
“后来,我们家没落,他就被陈老太太领养回了陈家。改名叫陈一诺。”
“我也是最近,才重新跟他相认了,也有了后来到邮轮的工作机会。”
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咔嚓咔嚓”不断,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让你成为邮轮供应商的,其实是陈一诺?”
“那能回应一下,非法聚赌是你跟陈一诺一起伙同的主意吗?”
镜头里,古德庆泪如雨下,那张脸皱巴还泛着油光:“一诺只是个小孩,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大家责怪我就好,不要责怪一诺……我对不起大家。”
采访结束,古德庆功成身退,他在贺朝阳请来的保镖护送下,进了警局。
……
采访视频,在古德庆声泪俱下的道歉,以及“一诺只是个孩子,不要责怪一诺”的发言,经过发酵后,造出了更高的舆论。
本来,陈一诺跟陈宗礼的“明争暗斗”已经在媒体的猜想下,传得人尽皆知。如今,在古德庆的剖白下,硬给陈一诺扣上“为了陷害陈宗礼不择手段,伙同古德庆非法聚赌!”的大帽子。
之前把矛头对准陈宗礼的邮轮员工和董事会,态度发生180度转变,对陈一诺的所作所为,口诛笔伐。说他是白眼狼,说他狼心狗肺。
就这样,刚满18岁的陈一诺,面临了人生第一次网暴。
他想召开记者会,想跟所有人澄清,自己是无辜的!但他怎么证明?
既不能否认自己跟古德庆的亲属关系,也不能跟记者说,古德庆是陈宗礼安排上邮轮的……毕竟,这件事,陈宗礼由始至终都在维护他。
就算坦白了,大家也只会觉得:看吧,就是想把罪名推给陈宗礼,白眼狼……
真的是,百口莫辩。
那段时间,他哪儿都不敢去,躲在房间里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剑,让他随时熬不过19岁……
一周后,他终于看见了陈宗礼——在陈家的私人飞机上。
回想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搭乘陈家私人飞机,第一次是他从上城来港城。
看见陈宗礼的时候,还是笑着问好,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他带着戒备问道:“哥,我们要去哪里??”
陈宗礼只深看他一眼,回避似的低头看笔记本,故作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跟陈宗礼默契地没说几句话。
等飞机降落,陈一诺才知道,他们去了A国首都N城。
他们在公寓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陈一诺拉开窗,发现公寓窗外正对着一排郁葱葱的法国梧桐,那茂密成度,让他想起家里的老榕树。
吃完早饭,他跟着陈宗礼去了N城顶尖大学——NYU。
他们走走停停,陈宗礼难得好心情地跟陈一诺分享自己大学里的趣事。
其实并不多,都是些琐事。毕竟,陈宗礼真的很忙,除了上课、考试、论文,其他时间全被工作填满了。最后,话题又转向NYU的介绍上。
一路上,陈宗礼说NYU的历史、教师资源、厉害专业……饶是这样,陈一诺也很知足,他太久没跟陈宗礼近距离见面聊天,仿佛他们只是云云学生中,漫步在NYU的学长和学弟。
慢慢逛到NYU的湖边,天蓝色玻璃一样的天空,被完美复刻在湖面,要不是白天鹅畅游时滑出了水痕,根本无法识别真假。
陈宗礼买了两杯咖啡,他们靠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放下外界纷扰,奢侈地浪费时间。
等咖啡喝了一半,夸NYU的话,已经夸无可夸时,陈宗礼终于问:“一诺,你觉得这个学校怎么样?”
陈一诺眨眨眼睛,毫无心机地:“很好啊,很舒服。”
陈宗礼喝了口咖啡,目视前方不敢看陈一诺:“那你要不要留在N城?”
“你的成绩我看过了,来NYU念书绰绰有余。我们现在住的公寓,也已经在你名下。你刚满18岁,可以支配你奶奶留给你的遗产,我还另外给你准备了信托基金,维持你的日常生活不成问题……”
陈一诺被陈宗礼一股脑的信息说愣了,但很快他就明白什么用意。
他举起手喊停:“够了哥,你别说了……”说话的同时,眼眶通红。
他不甘道:“你之前说,让我好好长大,你等着我回天峻帮忙,还算话吗?”
陈宗礼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古德庆采访舆情发酵,天峻股价连续下泄。董事会认为,陈一诺的存在会持续危害天峻的股价,而天峻的所有员工也不待见他。未来,他要进入天峻的机会几乎为零。
陈宗礼习惯性地伸手,想摸他那头卷毛,安抚对方,也让自己冷静,但被陈一诺敏感地躲开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问非所答道:“也不一定要在天峻帮忙,创业也好,投资也行,需要资金,可以随时问我……”
“咻——”,那把悬在头上许久的剑,总算落下了,并且残酷地刺破了他唯一的希望。
“我不需要!”陈一诺攥紧拳头,浑身发抖。
“陈宗礼,你说话不算话!为了保你自己,把我丢到国外!古德庆他说谎,这些你都知道的!”
陈宗礼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胸前砸:“是,我说话不算话,你给哥一拳!”
陈一诺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下意识握拳的动作,跟白凤娇灵堂前那个瘦小的陈一诺重合。
陈宗礼觉得自己的心被凿出一个洞,汩汩淌着黑血。他太不是东西了。
无论是古德庆被判入狱,还是开展新业务安置邮轮的员工,他用尽办法,可天峻内部的怨气依然不消……
董事会认为,反正是养子,干脆恢复他古一诺的身份。跟陈家、跟天峻没有半点关系最好。陈宗礼和老太太苦苦争取,最后各退一步,把陈一诺送出国,并且永不踏入天峻。
陈宗礼做梦都想把陈一诺留在身边!可现实如此,实在没更好的办法了。他不只是陈一诺的哥哥,还是天峻的CEO,副董事长。
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陈宗礼,赢不了董事会,对陈一诺束手无策。
他只能艰难地劝陈一诺:“你那么聪明,没必要非去天峻不可,外面的世界很大。做自己喜欢的事,边念大学边创业,大学没毕业,你公司可能就上市了,到时候……”
陈一诺喊道:“那不是我想要的!”斗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就想跟你一起!陪着你!你听不懂吗!”
陈一诺突然想起咖啡厅里那对狗血的情侣,原来人在这种情况下,脑海里只想得到狗血的对话。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本以为眼泪在白凤娇的葬礼上已经流干了。没想到,还有存货。
他用力吸着鼻子,哽咽道:“我10岁那年的中秋节,爸妈开车出去办事,出去之前,说好了晚上回来跟我一起点灯笼!结果他们出了车祸……”
“后来的中秋节,只剩奶奶陪我点。14岁那年,奶奶躺在床上再也动不了,她跟我说,以后要乖乖听陈老太太的话,把陈家当自己家……”
“我听话,我把你们当家人,结果呢?我不想知道外面有多大,我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受够了被你们从一个家丢到另一个家,从一个城市丢到另一个城市!!!为什么你们总要把我丢下!!”
陈一诺很少很少说古家的事,因为少,所以陈宗礼敏感地察觉,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
就在陈一诺彻底爆发的时候,陈宗礼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让陈一诺谅解的决定。
陈一诺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他松开拳头拉着陈宗礼的衣袖,几乎用撒娇的语气:“哥,我不想离开港城,我想在港城念书,我可以不去天峻,我在家里给你当助理行不行……”
“行不行?”
隔着衣料,陈宗礼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差一点,他就想吐出一句:行,跟哥回家!
但是,陈老太太的声音,在他耳畔出现,跟他说百年陈家的担子,十几万人的生计,他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
就算他带陈一诺回去,困在港城,真是对他好吗?他可能会被舆论撕扯成碎片,被所有人唾弃……他才18岁啊。
陈宗礼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博弈,最终得出了一个决绝的答案:“不行。”
一滴、两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他手背……
陈一诺愤怒地口不择言,说道:“只要你今天把我留在这里,我就不可能再喊你哥!以后再遇见,我们只能是敌人!我说到做到!”
陈一诺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威胁过人,那是他的穷途末路。他渴望威胁出陈宗礼的再一次心软。
毕竟,陈宗礼对着他,总是容易心软的。
在赛车场赢了他,破了记录,陈宗礼心软没有责骂他;发现他去赌场找人单挑,陈宗礼也心软没有骂他……为什么不能再心软一次呢?
没想到,心软的陈宗礼,这回就是铁了心。
第二天,陈宗礼坐车去往N城机场,陈一诺裹着安抚毯,站在公寓窗边用窗帘挡住身体,看着车慢慢开远。
突然想起一个视频。主人把狗丢在高速公路,车往前开,狗茫然地在后面追,直到跑不动。
如今,看着那个他最信任的人,把他丢在异国他乡,可实在他懒得追。
又不是第一次当弃犬,又不是第一次被辜负。
他只是,好伤心啊……——
作者有话说:虐完了虐完了虐完了!!!!!!!
后面就没有大段回忆了~都是现在时间线……哎一古
希望大家都是!张牙舞爪,想咬就咬!
第43章
港城的夏季慢慢到了九月,本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中午的日头会彻底打消你的疑虑。
陈宗礼的库里南停在环亚集团的门口,等了不到5分钟,上来一个金发寸头。
陈宗礼眼皮都没抬,庄嘉轩的不满张口就来:“一个月了!你一条信息都不发我!”
“要不是我单方面看新闻,留意你的动态。我们脆弱的兄弟情,早他妈耗尽了。”
陈宗礼的目光盯着笔记本,敷衍地抱了个拳:“辛苦了。”
庄嘉轩好哄,摆摆手:“还好啊,我也不是爱生气的人。”
“对了,恭喜啊,拿下羽南港。不过,到底是贺朝阳运气差,还是你运气差,不但成绩比陈一诺低,往后还要跟他捆绑合作。”
他把手机递到陈宗礼面前,说道:“你看看今天的新闻标题:震惊!羽南港项目竞标现黑马!陈家兄弟领衔中标!”
“还有这个:陈家兄弟又双叒杠上,羽南港惊变战场?!”
“才刚中标,舆论就那么不看好。后面可怎么办呢~”
“说实在的,你今年是不是犯小人?怎么总能跟陈一诺扯上关系。”
陈宗礼睨他,纠正道:“他本来就跟我有关系。”
庄嘉轩认同:“仇人的关系。”
陈宗礼瞪他一眼,纠正:“竞标前,我们就已经是合作关系。”
庄嘉轩惊讶:“竞标前?不是……我记得上次赛车,最后你说不算的啊。你撞邪了,还是我耳背啊?转头又跟他合作了?”
“再说,港城那么多公司,非得跟他合作?万一这小子给你背后捅刀怎么办?”
陈宗礼言简意赅:“他不会这样。”
庄嘉轩惊讶:“哎哟,你又知道了?这几年,你都变了不少。何况他?被你丢到A国,白手起家逆袭成集团老板,他还是你记忆里的陈一诺么?”
“不过,这也怪老太太,要不是她当年把人领进家门,就没后面这些烦心事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几年前到A国找我时候的表情~”
……
那年,庄嘉轩在A国念书。学校的学习氛围过于浓厚,他人生地不熟,陈宗礼更是断联状态,只有陈宗瑜絮絮叨叨的短信,让他觉得还没跟世界失去联系。
没想到,断联半年的陈宗礼,某天突然,一身黑站在他公寓门口。
圣保罗时期,连头发丝都在发光的陈宗礼,瘦了许多,上斜眼下方一片乌青,似乎很久没睡过觉。那是他没见过的陈宗礼。
看见老友,兴奋变成的担忧,他问陈宗礼:“喂,你没事吧?”
陈宗礼轻叹了口气:“有空吗?陪我去看房。”
这人从小到大都有种天之骄子的傲气,一个人顶一个战队,从来不需要人帮,更别说需要人陪。这是人生第一次,陈宗礼开口需要有人陪。庄嘉轩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热血,“轰”地燃气,一口答应。
不过,豪门房产满天下,其实并不需要亲自跑一趟,再说,陈家当时也没人在A国。这是给谁看房啊?
庄嘉轩虽然满脑疑问,但还是拔腿跟上陈宗礼,屁颠屁颠看房去了。
本以为是简单的二选一,没想到,是一场看房马拉松,他们从早到晚看了快十多间公寓。
好多公寓的条件和环境,比庄嘉轩现在住的还好,太子爷愣是看不上。
房龄太老、隔音不行、光线不足、交通不便……
好不容易到最后一套,陈宗礼站在窗台往下看,一群背着电吉他,打扮朋克的非主流嘻嘻哈哈进了公寓。经过他们这层时,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陈宗礼摇头跟中介说:“住这里的人,品流太复杂,还有别的吗?”
中介强忍着怒意说:“我再打电话问问房源,稍等……”
看着中介隐忍的背影,庄嘉轩抱着手臂,打量着陈宗礼,揶揄道:“你这哪是看房,明明是打算金屋藏娇……到底看上哪家姑娘啊,那么上心。”
“别瞎说。”陈宗礼那张冷脸,露出一丝疲态,他朝庄嘉轩伸手:“有没有烟?”
庄嘉轩受宠若惊递上一根,点火的时候禁不住感叹:“奥哟,我这回也算见世面了嘿。太子爷都抽烟了?”
陈宗礼倚着窗台,熟练地吐出一口,白烟朦胧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伴着残阳,分外忧伤。
中介挂断电话小跑过来,跟陈宗礼说:“陈先生,我们还有一套公寓,在NYU大学旁边,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庄嘉轩绝望吼道:“怎么还有啊?”
陈宗礼面无表情地把烟掐灭,利落道:“行,走吧。”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最后一间公寓。
中介介绍道:“这间公寓距离NYU步行15分钟,去生活区也很方便,步行10分钟以内。然后,开车20分钟,有一个公园,还有赛车场……”
陈宗礼打断道:“什么赛车场?”
中介:“卡丁车吧,刺激、危险系数还低,挺多学生周末去玩的。”
陈宗礼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站在窗边往外看,正好能看见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他沉思半晌开口:“就要这间。”
……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间公寓,住的是陈一诺……”
仗着库里南空间大,庄嘉轩敞开了坐,翘着二郎腿,感慨着:“眨眼那么多年,我是没想到,他居然靠自己真的杀回来了。这小子,确实厉害。”
还没到三十,这人已经开始忆当年。
他问:“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把他送出国么?”
陈宗礼闭上眼睛:“会吧,那种情况避一避对谁都好。非要改进,也就是换一种方式,选他喜欢的学校、公寓……一步步来。”
让他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让他觉得自己又被遗弃。
庄嘉轩拍拍兄弟肩膀:“哎,你当哥的仁至义尽了。换别人,我都以为你喜欢他……”
车里顿时陷入沉默,庄嘉轩在等陈宗礼回怼他一句,或者直接否认。结果,对方始终一言不发。
庄嘉轩整个人过电似的,浑身打了个激灵,他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认识了二十几年的好兄弟。
凑过身来,确认道:“喂,你该不会……”
车缓缓停下,陈宗礼拨了一个号码,睨着庄嘉轩:“待会你坐副驾。”
庄嘉轩反应了一下,反问:“为什么?凭什么?”
没得到答案,转头陈宗礼已经开门下了车,庄嘉轩快速趴在车窗上“监视”。
才发现库里南停在某个停车场,紧接着,他看见陈宗礼朝电梯的方向从快走,变成小跑……
小跑?谁能让陈宗礼跑着去见?
“叮——”
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头戴渔夫帽,身上披着一张毯子的男生,他手里推着行李箱,跟陈宗礼说着什么。
庄嘉轩认清了对方,有种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惊讶:“陈一诺?!”
……
陈宗礼接过陈一诺的行李箱,指着他的眼睛:“昨晚没睡好?”
陈一诺拉下渔夫帽,企图遮住眼底的乌青。
他跟古德庆聊到早晨才结束,把人送走后,只睡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的梦境不间断,让他觉得自己在梦里又过完了一生。特别是跟陈宗礼分开那天吵架的场景,翻来覆去,让人难受。
醒来后,从新视角再看当年的自己,让人心疼又怜爱,可陈宗礼当时身陷囹圄,在能力范围内,也给他安排了最好的退路。时过境迁,他没有必要,再揪着这点不放。
内心释怀后,再见陈宗礼又是别样的心情,莫名地,他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摸摸鼻子,才道:“发生了一些事,我晚点跟你说。”
他们的关系能恢复到“好好聊天”、“晚点说”这一步,实属不易。
陈宗礼垂眸看他,应了声“好”,随即指着他身上的毯子,笑道:“这安抚毯还盖着?”
陈一诺有些不好意思,毯子披了很多年,再好的质量,图案也已经褪去,甚至开始起毛。难怪在机场被说成是流浪汉。但这是他唯一的安全感。
他“嗯”了声,解释道:“习惯了,有它哪里都睡得着,没它再好的床都睡不着。”
披着毯子的陈一诺,有些软乎,软到陈宗礼心里,他宠溺道:“知道了,上车吧。”
两人走了几步,库里南突然开门,庄嘉轩下车倚着车门,目光诡异地打量着他俩。虽然陈宗礼没回答,可在他眼里,面前两个人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喂,陈宗礼,我们不是去吃午饭吗?现在怎么回事啊?”
陈宗礼把行李交给司机放后备厢,抬眼看他:“现在就去!”
他伸手给陈一诺开车门,手还体贴地护在头顶。
旁边的庄嘉轩鼓着腮,蛐蛐道:“卧槽,二十几年兄弟,你都没给我开过车门!”
陈一诺瞥他一眼,回呛:“那怎么能一样!他是我哥!不爽回去找你姐哭~”说完,毫不犹豫上了车。
“嘿!”庄嘉轩不服气还想对线几句,被陈宗礼推到副驾,命令道:“闭嘴!上车!”
庄嘉轩不情不愿地上了副驾,听见后排的陈宗礼问陈一诺:“想吃什么?”
庄嘉轩立刻抢先:“陈宗礼,我要吃龙凤楼的脆皮鸡!”
陈宗礼置若罔闻,目光始终落在陈一诺身上等他回答。被庄嘉轩喊那么一声,陈一诺脑子里真出现了脆皮鸡,他摆摆手:“去龙凤楼吧。”
“这还差不多……”
想到待会要到肚子里的脆皮鸡,庄嘉轩坐副驾的屈辱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
庄嘉轩选的龙凤楼是港城本地粤菜荣登米其林三星的餐厅。90年代的装修,价格却不菲。
部长看见庄嘉轩和陈宗礼,立刻打招呼:“陈生,庄少,包间这边。”
午市快要结束,大厅里不着急上班的人却不少。他们三个跟着部长往包间走,迎面撞见了贺朝风——贺朝阳的哥哥。
对方旁边搂着个女明星,看见他们的瞬间,三白眼从阴沉,突然明亮起来:“哎哟,宗礼,嘉轩,还有……一诺,好巧啊。”
他分别跟他们一一握手,庄嘉轩自来熟,问道:“哥,你不是在C国吗?突然回来了?”
前几年,贺朝阳跟贺朗两父子配合无间,用一个古德庆搅得陈家天翻地覆。
那时起,贺朗对二儿子更偏爱,其地位蹭蹭往上涨,而大儿子因为醉心女色。终日跟不同女明星私混,还传说怀上私生子,贺朗对他失望至极,干脆派去C国看工程去了。
贺朝风“嗨”了声:“回来顺便看看我爸。刚下飞机,想吃龙凤楼的脆皮鸡,特意来的,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他打量着陈家兄弟,特别是陈一诺,笑道:“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兄弟关系还是好啊。在对付朝阳这件事上,依然默契。”
贺家人真记仇,把当年叫家长和羽南港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说话阴阳怪气。
陈一诺突然笑了:“哪里,我们刚欺负完你弟,你就连夜坐飞机回来了。该说你们兄弟关系好,还是说,你这次回来,是趁他出事,在你父亲面前捞回点颜面?”
贺朝风那张虚伪的脸,突然凝住,他淡淡看着对方:“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陈一诺丝毫不让地瞪着贺朝风:“我们的家事你们也绞尽脑汁地掺合啊。再说,你能回来,有机会踩贺朝阳一脚,还是我们给的,你说关不关我事?”
贺朝风看向陈宗礼:“才中午,你弟弟就喝多了?”
陈宗礼在一旁听得高兴,笑道:“不喝多他也这样。”
小狗么,爱咬人。
贺朝风不装了,冷下脸:“这个定时炸弹已经炸过你一回了,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呐?”
说的是当年陈一诺大伯的事,把他坑得差点错失天峻总裁的位置。
陈宗礼淡淡道:“有些炸弹是意外,有些炸弹是人为。对于后者,我吸取的教训就是斩草除根。”
贺朝风看着他:“是吗?那你务必确定好,砍得干干净净。”
说完沉着脸转身刚准备走,被陈一诺喊住:“喂,再给你弟送份大礼,你把我们今天这顿包了,怎么样?”
贺朝风皱眉:“什么大礼?”
第44章
“到底什么大礼啊?!!”
龙凤楼的包间内,墙壁上画着红红火火的游龙戏凤,扑面而来的中式热闹。
庄嘉轩刚进包间,嘴上就忍不住了。为了听八卦,一屁股坐在陈一诺旁边。陈宗礼在他身后慢了一步,忍着踹他椅子的冲动,绕到陈一诺另一侧坐下。
庄嘉轩拽着陈一诺的肩膀,直抒胸臆:“卧槽!刚刚差点以为你跟贺朝风要打起来。”
陈一诺笑了:“我才不跟他搞打打杀杀那一套!”
庄嘉轩:“你们刚刚跟打起来有什么区别?你听听自己怼贺朝风的时候说了什么。还有你,陈宗礼!你不是最沉得住气吗?你跟着起哄干嘛啊?”
龙凤楼泡的是金骏眉,陈一诺仰头饮了一杯,脸上的阴沉才勉强消减了些。
坐他旁边的陈宗礼给他满上,说道:“老太太说,现在四大家族里,就我们陈家遗世独立,跟其他三家都没什么合作。既然都独立了,爱怎么起哄怎么起哄。这叫破釜沉舟~”
庄嘉轩脑回路没转过来:“等会!我怎么觉得,老太太那是在劝诫你们,多跟他们打交道,别被孤立!你怎么理解的?”
陈一诺手指敲敲桌面:“首先,你的理解能力,跟我哥的理解能力,从来不在同一水平。”
“其次,不是我们不愿意跟他们合作,而是我们早被贺家盯上了。”
“你说,如果你被霸凌的时候,跟霸凌的人谈和解有用吗?”
庄嘉轩呆了呆,下意识回复道:“当然没用,但什么叫你们被贺家盯上了。别绕来绕去,能不能说点人话……”
庄嘉轩的理解能力太次,陈一诺直接放弃跟他对话,转头看向陈宗礼:“昨天竞标现场的古德庆,你记得吧?”
陈宗礼皱眉:“当然,怎么?”
庄嘉轩居然快速反应过来:“古德庆……你大伯?当年坑了陈宗礼那个?”
陈一诺点头:“对。”担心他当时人在国外,信息不足,还特意解释:“就是那个害天峻航运停摆,股票大跌,差点把我哥从总裁位置拉下来,还让我们兄弟多年反目的那个古德庆。”
庄嘉轩挠头:“嘿,这些事跟他有关系吗?再说,他不是进监狱了吗?”
陈一诺点头:“早出来了,贺朝阳让他昨天参加围标。不但失败,还被贺朝阳揍一顿,昨晚找我要钱,顺便说了一些当年的事……”
接下来,陈一诺把昨晚跟古德庆聊天的内容,挑着重点,大致说了一遍。菜一道道摆满转盘,那道龙凤楼招牌菜——脆皮鸡,在圆桌上默默转了10圈,只少了两条鸡腿。
其中一条鸡腿搁在陈一诺碗里,他忙着说话还没动。
听到古德庆到警局自首栽赃那段,庄嘉轩听得怒火攻心,“啪——”地拍桌,嘴上里还挂着带肉的鸡腿骨。
“操他们全家!亏我还叫他爸贺叔叔,叫他一声哥!手段真他妈脏!贺朝阳那会儿刚满18!居然那么毒!!”
“我说那段时间,你俩怎么动不动就上新闻!我看A国的华人留学生也在聊这个八卦。特别是慈善晚会说你们打架打到掉泳池了。操……分明是你们掩护我和那谁……”
陈一诺睨他,耐心补充道:“你说的那谁,是我妹,人家喜欢你那么多年,不配有名字吗?!”
提起陈宗瑜,庄嘉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说:“分明是你们掩护我和陈宗瑜……可以了吧?!但他们把事实歪曲成这样,就他妈离谱!”
他手捏鸡腿骨,油乎乎地指着陈宗礼:“要不是他们耍手段,一诺也不会被赶出国,你俩也不用闹僵那么多年!是不是!”
“不行!这口气咱们咽不下!要不这样,我们有样学样,也编编新闻,说他们贺家兄弟不合,把贺老头两个儿子也弄得水火不容!”
陈宗礼舀了一勺清蒸桂花鱼,放到陈一诺碗里,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让我多跟他们打交道。那么快就叛变了?”
庄嘉轩解释:“我那是有信息差!我哪儿知道他在背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
“你还笑?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陈一诺顺着庄嘉轩的视线,看向陈宗礼,那张没什么人情味的脸,看不出丝毫生气。
陈宗礼把剥好的虾肉,放到陈一诺碗里,说道:“这些事,刚开始没空想,事情过后,我也该想出来了。”
“这几年,天峻的生意始终不跟贺家沾边,就是因为当年这些事。”
“你早知道了呀?”
陈一诺上辈子始终没发现的内情,原来陈宗礼很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了,怎么……”怎么不跟他解释呢?
因为这一连串的误会,他们决裂数年,彼此之间宛如有一道鸿沟。
当年,陈一诺被捕入狱,陈宗礼还不计前嫌风尘仆仆来救他。可陈一诺看他就跟看陌生人一样,完全不承他的情。
连续拒绝了他三次探视,直到王之初威胁说,如果不见陈宗礼,就拒绝替他辩护,才迫不得已见了一面。
饶是这样,陈宗礼也没解释当年被贺家一连串的设计。
陈宗礼手指捏着一只勾画“万寿无疆”纹的茶杯,罕有地透露出遗憾的表情:“你当时只想杀了我,我能解释什么?就想着在其他方面慢慢补救。”
庄嘉轩嚼着脆皮鸡,嘟囔着:“我作证啊。他真想补救来着!没想到手下不给力,把你逼破产了……他知道破产是你公司那天,脸黑得五彩斑斓的!”
当年的事情,时间久远,零零碎碎的,已经掰扯不清了。可当时难过的心情,确实刻骨铭心。
“为了这事,他病了一个星期。又撞车把手弄伤了,前前后后进医院,把老太太吓死了。”
病了,伤了,这些陈一诺完全不知情。
陈宗礼嫌庄嘉轩多嘴,战术性转动圆桌上的转盘:“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脆皮鸡还吃不吃了!”
“吃就吃嘛,凶我干嘛?!”庄嘉轩盘子里夹出一条鸡腿,盯着鸡腿看了看,又朝自己吐出的骨头,和陈一诺碗里的鸡腿看了眼。
“操!一只鸡怎么三条腿!经理!”
就在庄嘉轩跟经理battle“为什么此鸡有三条腿”时,陈一诺把转盘转到自己面前。
“啪——”一碗陈皮红豆沙,放到陈宗礼桌上。
低声道:“哥,过去都过去了!都说先苦后甜嘛,我们的甜在后头呢。”
陈宗礼手指在红豆沙碗边摩挲着,温温热热的。上斜眼定定看着陈一诺:“所以,你到底要送贺朝风什么大礼?”
庄嘉轩能一心二用,这边跟经理争论着鸡腿,那边转身凑过来:“对啊!到底送什么大礼!”
“叮——”在坐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弹出一条新闻提醒。
庄嘉轩念道:“突发新闻!古德庆接受采访,控诉建盛集团二公子N宗罪!”
陈宗礼一眼就认出,古德庆在一比一还原当年的情景。
站在当年自首的警局门口,接受记者们的采访,话术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瞥了眼陈一诺,翘着二郎腿,有滋有味地吃鸡腿,没忍住扬起嘴角,大概明白他眼底的乌青从何而来。
10分钟的采访视频里,古德庆把几年前,如何被贺家安排到天峻旗下邮轮上开非法赌场、看着贺家如何制造舆论让陈家两兄弟不和、如何重金聘请他到警局自首,把舆论引导到陈一诺身上。一一说明。
说到贺朝阳因为昨天围标不成,把他痛打一顿时,头上顶着纱布,委屈得像个小孩,眼泪鼻涕一起流,哽咽着说:“今天说这些,可能有人觉得我又收了陈家的钱!”
“坦白说,我对贺家一直言听计从,非法聚赌、进监狱、搞围标,我都做。可以说扑心扑命,到头来他们还是不把我当人!我真的,心灰意冷啊。”
“假如事件中,受害者陈宗礼先生以及陈一诺先生,需要就当年的事情,起诉贺家,我非常愿意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古德庆洗心革面的模样,实在让人动容。
说到这里,他跟当年一样,被聂加几个保镖护送着离开。
……
庄嘉轩看完采访,有些爽到头皮发麻,说话都结巴。
“这这这……这人昨晚跟你坦白,今天就调转枪头举报贺家了?这墙头草,动作也太快了吧……”
陈一诺慢条斯理喝着红豆沙:“要哭,就得趁羽南港拿下来的第二天,趁热打铁地哭!”
“对哦!刚我还说,外面舆论不看好你们合作,这下,当年的事情勾起来,全把矛头对准贺家!我看谁还敢说,你们关系不好~”
陈宗礼脚尖碰碰陈一诺:“这一出,花了多少钱?”
庄嘉轩眨眨眼:“花什么钱?古德庆不是说没收钱吗?”
陈一诺“嘿”了声:“连你都信,那观众肯定也信了。”
“这一出,6000万外加A国两套房!”陈一诺额外多给他1000万,作为这场采访的演出费。
“啧啧啧!”庄嘉轩无语地张了张口,“这戏,比我公司的影帝还好!果然高手在民间。”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打开社交app看舆论热闹。
“这个视频,彻底勾起陈家和贺家的旧怨!你看,评论区都在@建盛集团和贺朗父子,要求他们给个说法。还有@你们,喊保护我方证人,准备律师团队。”
“对了,那么多年,还能告?”
陈一诺手指摇了摇:“很遗憾,老王说告不了。”
“但是,我们告不了他,古德庆能告!一告贺朝阳伤人,二告贺朝阳围标。”
陈宗礼了然:“所以,这一出才要今天爆出来。”
陈一诺:“耍流氓么,谁不会啊。”
庄嘉轩激动道:“对!就该让他们尝尝被人公开处刑的滋味!!”
他刷着评论,发现网页消失了,骂道:“操!视频被下架了。贺家公关的手速就是快啊。”
陈一诺“哈”了声:“他们的手速可没那么快~是我们的手速快!”
“什么意思?”庄嘉轩还没反应过来。
陈宗礼笑出声:“视频是你们删的吧?删得好。”
庄嘉轩不解:“花了5000万的视频,你说删就删了?那舆论怎么扩散?”
陈一诺解释道:“删了舆论才能扩散!你想,这采访已经上热搜了,现在突然被删,大家只会跟你一样,以为是贺家为了捂嘴删的。”
“这时,那些早就录屏的正义网友和营销号,就会跑出来,把视频重发一次。并且把删视频的行为,做实了贺家的做贼心虚。不火都难~”
陈宗礼打了个响指,总结道:“要公关一条视频容易,要捂住悠悠众口可就难咯。”
这种视频,就是要有讨论的热度。删掉证据是给舆论添一把火,哪怕贺家装死不回应,也会成为贺家的黑历史。毕竟,贺家是四大家族之一,还顶着首富称号,家族名誉比什么都重要。
陈一诺就是模仿当年他们的手法,狠狠恶心他们一回。
果不其然,一条只有几十万播放量的视频,因为被删除,瞬间被多个营销号转载重发,#贺家捂嘴#关键词,突然被顶上热搜。
舆论也开始下场。贺家这边的水军,开始反黑带节奏。
“一看就是造谣博取流量!不可信,散了吧散了吧!”
“这墙头草,看贺家风光的时候就投靠,现在看陈家拿下羽南港,又来投诚?三姓家奴呸!”
另一边的舆论,则是偏向对当年历史的考古。
“本来觉得这条视频没啥意思,结果被官方下场删视频,倒是引起我注意了嘿~这就开扒!”
“出警!让我复习当年,康康到底贺家做了神马……”
庄嘉轩边吃饭边吃瓜,吃饱喝足,才放下手机:“虽然曝光他们是爽,可现在大众舆论也太好引导了,今天骂这个,明天就被其他新闻吸引了。”
陈一诺不以为然:“所以说,只能是小小出气,我根本不指望能通过这个视频,让贺家吃什么亏。不过呢,今天爷心情好,再给他们加把火~”
陈一诺在港城的所有社交平台并没有账号,刚花5分钟注册了一个。
随即发布第一条消息:一星集团人事变动公告。
集团财务总监吴奇,涉嫌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被革职并扭送相关部门接受调查。报案后,经相关部门了解,当事人在贺某某的怂恿下,以窃取一星集团高级机密作为交易,谋取利益。现已进入司法程序,特此通告。
古德庆刚刚控诉贺家N宗罪,陈一诺公司就揪出一个被“贺某某”收买的商业间谍。
一时间,把舆论又掀起到新高度,不少人开骂:“妈的,贺家真缺德,当年陈一诺才18岁,就造谣人家兄弟俩,害陈一诺被送出国被叫弃犬那么多年!现在人家好不容易创业成功,还用商业间谍,手段真恶心~呸!”
“之前的事没法判,这回够证据能判了吧!建议再往深了查,贺某某犯的罪肯定罄竹难书,赶紧抓他去蹲蹲!”
陈一诺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笑道:“商业间谍这事,老王说能告,不过贺家律师团队也挺厉害的,估计是一场硬仗。”
庄嘉轩朝他比大拇指:“我去,你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厉害啊,这人你怎么揪出来的?”
陈一诺当然不会说,是上辈子用锒铛入狱,换回来的。只淡淡道:“用了点小聪明。”
按照王之初的说法,除了刚被抓时的慌乱,吴奇很快冷静下来。他只承认自己职位侵占公司财产,拒绝承认自己有间谍嫌疑,那就没法往下查。
这时,陈一诺想到,如果吴奇只是窃取一星集团的商业机密,也只能判3-7年有期徒刑。但吴奇曾经把一星集团的机密泄漏给贺朝阳所在的建盛集团,而建盛总部在港城,属于跨境提供商业机密。那刑期可达10年以上至无期徒刑。
一听见有可能判“无期”,胆小的吴奇什么都招了。
……
陈宗礼肩膀突然凑到陈一诺这边,把手机屏幕递给他。
刚好下午3点,港股收市。
建盛集团的股票在收市前15分钟,断崖式下跌,直接熔断。
他举起手笑道:“我这次疯得可以吧?”
陈宗礼上斜眼弯弯的,迎合着“啪——”跟他击掌:“疯得好~贺朝风要是知道礼物是这个,估计得包你一辈子的饭。”
陈一诺笑道:“切,他哪敢~这回收拾他弟,下回该收拾他了。”
陈宗礼说了声也好,问:“古德庆呢,他安全吗?别有钱没命享。”
陈一诺吃着红豆沙,回答道:“放心,他精着呢。接受完采访,直接坐私人飞机出国了。还要求有贴身保镖跟着。”
陈宗礼从来没羡慕过什么人,但此时,他挺羡慕陈一诺的。
羡慕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贺家进行报复式攻击,而且无需在意撕毁面具后,担心贺家的反击。他就是肆意妄为地做自己想做的。
这是带着“陈家掌舵人”镣铐的陈宗礼永远无法做到的。他做不到,不妨碍他替陈一诺叫好。
陈宗礼笑道:“是很厉害!”
“不过,你喝了我的红豆沙……”
得意忘形的陈一诺低头一看,被自己喝一半的红豆沙还在右手边,他眼下这碗,确实是陈宗礼的。
他咽下那口红豆沙,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再叫一……”
再叫一碗的碗字没说出口,陈宗礼已经把红豆沙抢回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20年陈皮回甘,红豆沙绵密,压了多年的心火,此时全消了。
他扬起嘴角:“确实挺甜的。”
……
从龙凤楼出来,四面八方的记者蜂拥而至,把陈家两兄弟围得水泄不通。
陈宗礼挑眉问陈一诺:“你安排的?”
陈一诺皮笑肉不笑地跟记者打招呼:“不然呢?做戏做全套啊~”
记者A:“古德庆在警局外的采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记者B:“多年前,被贺家陷害的事,接下来会采取法律行动吗?”
陈宗礼和陈一诺相视一笑,彻底泯恩仇。彼此心中非常明确,往后陈家的矛头只能一致对外。
陈一诺左边嘴角扬起,眼神带着邪气对记者说道:“该采取的行动一个不会少,但也感谢他们,让我们兄弟空前团结……”
他盯着摄像头,仿佛在威胁镜头对面的贺某某。
“所以接下来,我们必定以牙还牙,十倍奉还!”
第45章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陈家兄弟在吃甜甜绵绵的红豆沙,贺家兄弟在喝苦苦涩涩的斑痧。
在贺家半山别墅的书房内,贺朗一身银丝唐装,双手夹着三炷香,对佛龛里的白玉观音,嘴上念念有词。在港城横行无忌的贺二少,此时跪在他身后,有些故作萎靡。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被管家“嘘”地拦在门外。等贺朗对观音拜完三拜,转过身来,管家才放人。
贺朝风走进房间,扫了贺朝阳一眼,眼神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喊了声:“爸。”
贺朗看着大儿子,点点头:“回来了?坐吧。”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淡淡的中药味,管家把两杯放凉的斑砂凉茶放到茶几上,恭敬道:“天气燥热,老爷特意准备的,给大少、二少降降火。”
贺朝阳讨厌喝苦的东西,贺朝风当然知道,为了显现自己的能耐,拿起斑砂,仰头利落地喝下。管家递来腌制的陈皮解苦,他故作轻松接过,但没吃,仿佛要体现他完全不怕苦。
笑道:“港城跟C国比,确实太燥热了。一到下午,脑袋热得发晕。喝点凉茶正好!”
贺朝风被老爸派往C国多年,一直嫉妒留在港城,陪在父亲身边的贺朝阳。这次,羽南港项目贺朝阳摔得那么难看。他开心得连夜赶回来。
看贺朝阳迟迟不喝,他提醒道:“朝阳,快喝呀,良药苦口。”
贺朝阳嗜甜,最讨厌喝凉茶,更别说这杯凉茶是被逼着喝的。
但一连几件事没做好,他没有反抗的理由,只能屏住呼吸把斑砂一饮而尽。斑砂是所有凉茶里最苦的,咖啡尚且能加奶加糖,他家的凉茶从来不放糖。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爱那么自虐的东西。
他跪着把喝空的茶杯递给管家,抢过管家手里的陈皮,大块咬下,脸色阴沉。
坐在真皮大班椅上的贺朗,看两个儿子满脸苦涩,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以前,外面人说,陈家兄弟才貌双全,一个是标准豪门继承人,一个是豪门叛逆者。我从来置若罔闻,因为我始终认为我的两个儿子不比他们差。”
“先是安插在一星集团的人,突然被抓;接着莫多里的收购案,我们提前筹划那么久,明明万无一失,居然被陈一诺一个空降兵反杀!”
“还有羽南港……”贺朗眼神里,流露出“犯低级错误”的鄙夷,看着贺朝阳:“你居然被人骗了!”
“我贺朗的儿子,被一个破中介骗了,还被相关部门审核的时候被揭穿……你让建盛的名声、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还有,那个姓古的!不是你的人吗?他接受采访乱说什么东西?你现在连手下的人都管不住了吗?”
桩桩件件,像一个个巴掌刮在贺朝阳脸上,试想想他已经很久没被贺朗这样骂过了。
他咬着后牙,下颌绷紧,半晌才道:“爸,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
贺朗迅速打断:“HT那个电视台眼看要砸在手里,又丢了羽南港上百亿的项目,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打算亏多少?!”
“你收买那个财务总监的事,跟古德庆围标的事,还背着官司!自身难保,还想再抛头露面?”
贺朝阳不服:“爸!当年飞舜我也给你赚了不少,你不能……”他没说完,贺朗厉声打断,“我不要这单赚了,那单亏!我要的是这单赚,那单也赚!!!”
两父子都在气头上,一旁看戏的贺朝风装好人劝道:“爸,陈家兄弟向来水火难容,突然和解,杀朝阳措手不及也能理解。”
贺朗铁青着脸,继续骂:“理解个屁!陈家明明已经是四大家族的边缘人!只需要再过一年半载,就能出局!”
“这下可好,项目被拿了不说,对着那么多媒体说我们贺家害他们兄弟反目!要以牙还牙!而且选在羽南港中标第二天!让所有舆论都站在他们这边!建盛的股票熔断了,说明什么?!”
“说明这次我们输了!给陈家设的局被毁了大半!接下来,我们跟奥斯康家族的合作,我不希望再被影响!”
斑砂的苦味在贺朝阳嘴里久久散不去,贺朗的训话在他脑海里一句句回荡。
这几天,贺朝阳也纳闷,明明走得步步为营,稳操胜券,怎么只过了一个夏天,自己就一输再输的境地?
他不敢再说什么,嘴唇抿得死紧。
贺朝风看弟弟被骂成了丧家犬,心里乐开了花。他被压制那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
他道:“爸,你放心,奥斯康家族在C国,对港城的新闻并不太关注。我们只要合作成功,传出去还能压一压负面,股票也能回升。”
贺朝阳扯了扯嘴角,对他哥敷衍的迎合很看不上。
贺朗自然也不傻,他摆摆手:“你不要净说大话,奥斯康家族就在你的地盘上,你女朋友都谈几个了,奥斯康家族怎么就谈不下来?”
贺朝风没想到老爸忽然调转枪头对准自己,吓得手足无措:“他们要我们卖枢纽站……这……”
“呵……”贺朗眯眼看他,“现在运输占我们利润多少?要就给他们好了……”
贺朝风皱眉:“可是内地ZF那边……”
贺朗怪他没胆识:“我卖自己的产业他们还能盯着了??他们要多少给多少!别磨磨唧唧影响进度!干不了就让你弟弟去!”
贺朗像极了古时候的暴君,把臣子压得喘不过气。
贺朝风冷汗从额头滑落到鼻尖,忍气吞声道:“知道了。”
“还有!奥斯康家族的人喜欢有家室的合作伙伴,你赶紧找个老婆,别成天绯闻满天飞!”
说到女人,贺朝风就来精神了,他胸有成竹道:“爸,我已经有目标了。”
贺朗这才正眼看自己的大儿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审慎地问道:“谁?”
贺朝风喃喃:“庄宝瑶。”
“哼……”贺朗和跪着的贺朝阳同时冷笑一声,有种我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蔑视。
贺朗道:“环亚集团董事长的大女儿!你打她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能看上你?”
贺朝阳有城府,但自大。贺朝风肯实干,但好色。
因为管不住“下半身”乱搞,好几个小明星大着肚子上门要名分,被贺朗用钱去母留子。可女明星转头又跟媒体哭诉贺朝风私生活混乱,贺朗对他失望至极,这才把他丢到C国去。
结果,他出国后更放开了。年纪轻轻,私生子女一堆。港城豪门都知道他是花花公子,哪有好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
更别说,是名望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庄家大小姐庄宝瑶。
贺朝风对庄宝瑶见色起意多年,求而不得,说道:“我收到消息,她准备回港城了。接下来,她会到亚士得旗舰店画廊任职……我花了好长时间做部署。爸,你相信我,肯定能把人拿下。”
“四大家族里,我们跟董李两家关系都好,如果庄家跟我们做亲家,要玩死陈家,不是轻而易举?”
坦白说,贺朗看不上贺朝风的点子。但有一点没分析错,如果能把庄宝瑶娶过来,对贺家无论如何都是助力。还解决了贺朝风家庭的问题。到时候,跟奥斯康家族的沟通庄宝瑶的见识也能帮得上忙。
他思虑再三,总算点头:“行吧,你要是能把人拿下,给你10亿彩礼!”
贺朝风喜出望外:“谢谢爸!”
眼看大哥跟父亲达成协议,贺朝阳敢怒不敢言,差点把后牙咬碎,他阴森森看贺朝风,庄宝瑶的狠辣圈内有名,连庄嘉轩都能收得服服帖帖的女人,能看上你?!
心里冷笑着要看贺朝风的笑话。
“至于你!”贺朗没忘记跪着的小儿子,贺朝阳立刻思绪回笼。“去A国打理打理那边的生意,跟董家搞好关系。这边的事官司有律师帮你处理,没事不要到处招摇。陈家……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另外,那个古……”
“古德庆!”贺朝阳咬牙切齿,背叛他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你自己处理好!不要留下把柄!”
贺朝阳阴着脸低声道:“放心,我一定处理干净。”
……
陈家老宅三楼,陈一诺笔直躺着,双手叠在安抚毯上,如果他的床缩小成一个棺材,他就是一具帅气的尸体。
陈一诺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阳光穿过花窗在天花板上折射出蓝红色的光。这个花窗刚好是当年台风时,被榕树枝砸坏的那扇。
由于房子年代久远,这个花窗又是百来年前的“古董”,兰姨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材料补上,最后只能换上现代材料,虽然价格不菲,但工艺不同,颜色上始终差点厚重感。
可正是这扇“伪古董”窗,让陈一诺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在陈家老宅,上辈子的一切都发生过,他不是在做梦。
重生后的第三个月,他从上辈子来到这辈子,从A国回到港城,从N市小公寓回到陈家老宅的床上……
这一切,都像一场梦。
可这三个月的每一天,他都踏踏实实地在排上辈子的雷,也踏踏实实地活着。
活着真好!
“滴滴滴——”
今天是周末,答应了要陪老太太爬山。怕起不来,昨晚特意定了7点的闹铃,结果生物钟居然比手机设定时间早。
他摸索着把手机闹铃按掉。一条新闻标题,引起他的注意。
“陈家兄弟感情好!龙凤楼共进午餐,放狠话要以牙还牙。”
配图是陈一诺披着安抚毯倒着走,没留意脚下有一道小门槛,怕他跌倒,陈宗礼臂力惊人,连人带毯往身前拽。
昨天那么多采访的照片,狗仔居然捕捉到这一瞬间。就一个动作,把两人不合的谣言一次过击碎。
外人看看热闹,也就过去了,他作为当事人,躺在陈家的床上,幸福得让他惶恐。
也不难理解吧,上辈子他就经常居无定所,有父母时同父母居住,后来搬到爷爷奶奶家住。再后来古家没落了,豪宅住不了,他跟奶奶又去了小一点的别墅。
等奶奶过世,他就跟着陈老太来了港城,后来跟陈宗礼关系变好,确实也有过“家”的感觉。
这个家,有不在意他身份把他领养过来的陈老太;有把他当哥哥,让他换隐形眼镜的陈宗瑜;有致力于把他培养成童养婿的二婶……还有鼓励他念好书,教他做生意,对他千般万般好的陈宗礼……
因为这些人,他对港城,对陈家老宅,有着很复杂的感情。
要不是后来被送去国外,开始了新一轮的颠沛流离,估计,他早就不需要身上这张安抚毯了。
颠沛流离的创伤,延续到这辈子,他也不想安慰自己,这次一定能留下来。
虽然陈宗礼说,就算他结了婚,你也可以继续“作”。
可就算陈宗礼允许,他也没理由这样逾矩。
毕竟,他的重生金手指也抵挡不住悲欢离合,人聚人散。
他深深呼吸,安慰自己顺其自然,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起床洗漱。
……
十五分钟后,他换好运动服,浅蓝速干衣搭深蓝运动裤,拿上手机像个“蓝人”一样出门。
同一时间,隔壁房间也传来开门声,一身黑色运动装的陈宗礼从房间出来。
陈一诺呆站在原地,看陈宗礼朝他走来,问道:“哥,你起那么早?”
陈宗礼边走边伸手把Polo衫的衣领翻好,看出来有些匆忙:“不是说好去爬山?”
陈一诺一脸惊讶,自从他搬回老宅住,陈宗礼几乎每晚都会回来吃饭,然后继续开会到凌晨。
昨天晚饭时,老太太随口说一句去爬山,陈一诺说要去,陈宗礼没应声,本以为他不来,没想到今天会遇见……
他不解道:“你昨晚工作到很晚吧,周末不多睡一会儿,还去爬山?”
陈宗礼没解释,直接走在他前头,说道:“睡不够也能甩你半座山。倒是你,不行就别勉强……”
陈一诺眨了眨眼睛,惊觉陈宗礼居然如此看不起他的耐力。
他混沌的脑子瞬间被激活,加快脚速,反超对方,边走边撂狠话。
“你比我还大几岁,你悠着点吧,别到时候我左手扶着老太太,右手还得扶个你……”
陈宗礼有些诧异地笑了:“你是不是第一次陪老太太爬山?”
陈一诺点头:“不然呢~”
陈宗礼拍拍他的肩膀:“要活着哦!”
第46章
“就凭你这体能,还想陪我爬山,奶奶下去背你上来得了……”
早上的飞鱼山步道人迹稀少,夏日即将走到头,早上温度的闷热依然不散。
七旬老太太,手持登山杖,威严地站在陡峭山路的最上端,俯视着二十多岁,气喘吁吁的陈一诺,满脸无奈。
陈一诺双手叉腰,大汗淋漓,彻底理解陈宗礼说的“要活着哦”是什么意思……
他嘟囔道:“不合理!”
又抬起灌铅的腿,往上走了几步,仰视着陈宗礼,嘟囔着:“不像话!”
一滴汗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他抬起手背擦掉,继续道:“我合理怀疑,老太太这张人皮底下,其实里面藏着一个登山冠军!得奥运金牌那种……”
陈宗礼陪老太太爬山的次数多,总体能跟上,但也仍然落后老太太一段距离。
他从背包里丢了一条运动毛巾给满头大汗的陈一诺:“补充一下背景,这是两年前医生不让老太太剧烈运动后,她才选了爬山的。你赶快擦擦汗,上去就能歇着了。”
“什么???”陈一诺不可思议地擦着汗,本以为他要再次感叹她是个有“超能力”的老太太,结果他问:“为什么不让剧烈运动啊?奶奶身体怎么了?”
上辈子,他在监狱时直接被告知陈宗礼和老太太的死讯,并不清楚细节。
出狱后,从陈宗瑜的复述里,才得知老太太因为陈宗礼被绑架后,情绪激动昏迷入院。等陈宗礼被撕票消息传来,昏迷的老太太也停止了呼吸。
老太太倒下得太突然,以至于,他总担心老太太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没被检查出来。
陈宗礼本想跟他开几句玩笑,却发现对方脸色不太好。只能实话实说道:“没什么大碍,她以前跑步,半月板磨损严重,但老太太停不下来,医生就建议她改成爬山。”
正常人都该为老太太的好体魄震惊,只有陈一诺虚虚松了口气。
这时,山顶的老太太等得不耐烦,大声挑衅:“要不给你们在下面搬个板凳桌子,喝着茶聊好不好啊?”
谁能想到,港城有名的两位豪门公子的脸面,被七旬老太太从山下一路摩擦到的山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
……
飞鱼山是全港城海拔最高的山,山的形状如同一条在空中跳跃的鱼,从而得名。
这是陈一诺第一次,登上飞鱼山的山顶。每个城市,都有一座足以俯瞰全城的山,飞鱼山就是这座山。
老太太打量着终于爬到自己面前的孙子,面无表情地指着山下风景,像个经验老道的导游。
“秋高气爽的飞鱼山,是不是有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陈一诺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汗津津的,像一件没脱水就从洗衣机捞出来的湿衣服。
他有气无力道:“气魄!如果上山的路能别那么陡,就更有气魄了!”
陈宗礼忍不住“噗”笑了出来。老太太用力拍他的脑袋:“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体力怎么那么差!平时不锻炼吗?!”
上辈子,他后半生都是瘸着过的,用到腿的时间实在少。哪扛得住老太太这样的极限拉练。
他摆摆手:“老太太,你用你的天赋对我的短板,太不公平。有本事,我们比别的。”
老太太来了精神,双手抵着登山杖问:“比什么?赛车啊?”
目光在他和陈宗礼之间扫视:“也不知道谁答应我,以后不玩赛车,结果呢,都赛上头条了!两个骗子!”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没想到老太太突然翻旧帐。
为了自保,陈宗礼第一时间出卖朋友,解释道:“奶奶,那是庄嘉轩回国,非要在赛车场办接风,我们才随便玩了两把,没想到被记者小题大做。”
陈一诺毫不犹豫跟上:“对对对,哎哟,我们拒绝得可艰难了,毕竟之前答应过您。结果,庄嘉轩非说我们不给面子。摊上这样的朋友,我们也很无奈……”
老太太都听笑了:“哎哟,编你们继续编!”
“非要让我说,整个港城还有能逼着你们做事的人?庄嘉轩摊上你们这样的朋友才无奈……”
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径自转了话题:“让古德庆接受采访,是谁的主意?”
她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们:“别告诉我,是他自己突然良心发现非要说。也别告诉我,采访结束不到半小时,记者就找到你们吃饭的地方做采访,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如果刚刚只是开玩笑,老太太此时是真生气。
看她脸色不对,陈宗礼和陈一诺异口同声道:“我的主意!”
陈一诺拉着陈宗礼的衣袖,着急道:“你什么你?明明全是我做的……”他又看向老太太,诚恳道,“我给了古德庆一笔钱,记者也是我安排的,哥完全不知情!”
老太太盯着他们,喃喃:“哎哟,看来是彻底和好了!”
陈宗礼抿着唇,垂眸看着陈一诺,意思很明确,和不和好,他说了不算,全看陈一诺。
陈一诺顺着台阶下,一手搭上陈宗礼的肩:“当然。我们全世界第一好!”
他收敛笑容,压低声音告状:“奶奶,今时今日,外面还在传我俩不和!我得利用这件事,让大众知道,全是贺家造谣!”
“你小子啊!”陈老太太捏了捏他的脸,脸色才温和了些。
她面朝山下微缩的街景,说道:“我喜欢爬山,因为我觉得人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地上看着天大的事,到山顶再往下看,也就是指甲盖的大小。我们陈家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以前的事,就算捅出来,也没法追究。有必要跟贺家闹僵吗?”
陈一诺皱眉,正色道:“奶奶,以和为贵也分人吧……”
“当年,贺家制造负面,趁机抢走飞舜,天骏受到重创,几千号员工差点丢了饭碗。都这样了,我们还以和为贵,是不是太好欺负了?”
陈老太叹气道:“贺朗今时今日的地位,无论在内地,还是在国外,关系网都很深。保不齐哪天我们就要找他们合作。现在你公开宣战,以后有求于人,怎么开口?”
陈一诺后知后觉,对于他来说,曝光贺家的丑事,根本抵不掉上辈子贺家对他们的迫害。
问题是,老太太并不知道啊!从她的角度,陈一诺把事情闹成这样,贺家不只会记恨他,连带整个陈家,都会被记恨上。已有的合作要难产,未来的合作基本不可能。
陈一诺惊觉自己玩脱了,他问陈宗礼:“天峻有跟建盛,不是没有合作吗?”
陈宗礼跟老太太的视线相触,只如实说:“在港城是没有,内地有两个房地产项目,之前是建盛帮忙牵线。”
像是安慰他,补充道:“不过,也说不上什么好资源,都是他们看不上的。”
老太太冷笑:“好资源当然自己留着呀,凭什么给你?本想通过这两个项目打开内地市场……现在要落空了。”
“你应该接到电话了吧,那两个项目……”
陈宗礼能感受到陈一诺焦急的目光,本想瞒着他的,没想到老太太会猝不及防地说出来。
他说道:“嗯,都取消了。”
“!!!”
不明就里的陈一诺,在陈宗礼承认后,脸色难看。他没想到,会因为自己“一时爽”,给陈宗礼添麻烦。
陈一诺瞬间难堪:“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陈宗礼突然打断,“奶奶,我倒觉得一诺做得好。”
“这几年,我们因为维护跟贺家的关系,好几个赚钱的项目,都让贺家插一脚,以为让利能跟他们示好。最后,我们又得到什么呢?全是他们看不上的边角资源。”
“跟贺家划清界限,把他从我们赚钱的项目里踢出去,保不齐我们赚得更多。”
掌握未来的陈一诺立刻应和:“哥说得对。奶奶,既然你说要站得高看得远,那我更要坚持姿态!我听说内地zf对贺家颇为微词。”
“说他以港商身份,在内地拿了不少优质地段的地。但就是捂盘不卖。等地铁修好,地价涨了,囤地囤了十来二十年,这才慢悠悠开始建!”
“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因为他跟内地zf现在的关系,就对他们谨小慎微。我敢打赌,关系会变,人也会变,一旦出问题贺家没有翻身之日。”
陈老太久久看着陈一诺,又看向陈宗礼:“要真打赌,你站哪边?”
陈宗礼视线有些热,陈一诺的话跟他认为的一模一样。脸上难得有笑意:“我赞成一诺的判断。”
陈老太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不争气表情,但很快轻松下来,看着陈宗礼:“你向来稳当,现在也被一诺影响,野了不少!”
“不过,知道要反驳我了,也挺好。以和为贵不适合现在了,你们年轻人靠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吧。”
搞了半天,原来老太太在测试他们!
陈宗礼感慨道:“老太太,你是报了演员培训班吗?这演技,还以为你真生气!”
陈一诺补充:“是啊!而且我听哥说丢了两个项目,我还特别自责……”
陈老太露出俏皮的笑容:“项目丢了两个是真的,让你们三思而后行也是真的。但坐在你们这个位置,做事情就不能顾忌太多。”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关键时候,还是能在后面撑你们几十年,放手干。”
陈一诺跟陈宗礼被老太太逗笑,立马应道:“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撑我们走远一些……”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啧”了一声:“说是这么说,你们好歹让我歇一歇……”
陈一诺:“没问题,下山的时候,我背你下去!”
老太太跟陈宗礼快速对了一个眼神,陈一诺没看到。
老太太爽朗道:“行啊,我上个洗手间,你们再歇一会,下山还要两小时呢……”
说完,老太太健步如飞走远了。陈一诺这才打回原形。
“两小时!”他腿软着蹲在地上,拽着陈宗礼的衣袖,有气无力:“哥,我后悔了,我们轮流背行不行啊……我怕我会死在下山的路上。”
陈宗礼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死不了……”
难得陈宗礼不答应,陈一诺诧异道:“你就这么对你弟?!你忍心看着我累死在飞鱼山?而且,万一我不小心摔了,老太太跟着摔怎么办?”
“你对自己要有信心!”陈宗礼笑笑。
陈一诺双手抓着自己的卷毛,绝望道:“好吧……”
不一会儿,老太太声音传来:“歇完了没?走了……”
陈宗礼拍拍他的脑门,上斜眼弯弯:“走咯!坐缆车下山!”
陈一诺哀嚎:“走不了啊,再走一步我腿就要跟我身体分家了……我……”
“等一下,你刚刚说……缆车?”
他忽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宗礼和陈老太。
原来,山顶另一侧有缆车供旅客上下山。而陈家祖孙两正站在缆车检票口检票。
虽然又被老太太耍了,但他依旧莫名开心,他张开双手,跑向他的家人,大喊着挽回颜面道:
“奶奶,我背你上缆车!”
第47章
利园,港城百年老字号酒楼。
它的前身是一位民国富商的私宅园林。后来,富商移民国外,园林原址被酒楼老板买下,开了这家利园酒楼。
港城人爱讲风水,陈家五代都喜欢“帮衬”利园,连带着四大家族也不时闪现。这里见证过多个豪门的崛起,也见证过不少普通人一夜暴富。
久而久之,坊间便传,利园风水好,是豪门旺地,更是情报、八卦聚集地。因此,利园四周角落里,总藏着蹲独家的狗仔。
此时,利园对街的转角处,《新地》杂志的狗仔老K在车上吃着早餐。突然,看见迎面开过来好几辆豪车,他立刻拍醒抱着相机打盹的小王。
老K:“喂,醒醒,有情况。”
小王抱着相机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往老K手指的方向看。
老K举着望远镜:“车牌CY1314,陈老太的车!”
四大家族的车牌号,都是从拍卖行拍回来的天价车牌。CY是陈老太名字翠英的缩写,当年陈老爷在世时,特意把CY1314,送给陈老太的结婚周年礼物高调示爱,轰动港城。
小王拿起相机,确认道:“是陈老太的车!奇怪,她平时出门坐车都很低调,怎么今天把这辆开出来了,还开了三辆?”
老K拿着设备就要下车:“说明今天陈老太不止一个人来。保不齐陈宗礼和陈一诺两兄弟都来了!还愣着干嘛,去抢独家!!”
……
陈家的三辆豪车在利园门口停稳。CY1314车门率先打开,一身黑的陈宗礼从后排下车,小跑绕到另一侧替老太太开车门。
接着,陈一诺从另一辆车下来,也一路跑到老太太的车门旁,跟陈宗礼左右护法似的,护送老太太进利园。
陈家祖孙三人在公开场合同框,已经要追溯到那年TVA的慈善晚宴了。
当年,陈家两位少爷年纪尚轻,一个上大学,一个念高中,虽然脸上的稚气仍在,但一个冷峻霸气,一个灵动英俊,明星似的备受瞩目。
7年过去,陈老太带着两个孙子再次同框。陈宗礼已经是掌握实权的天峻集团话事人,陈一诺则是坐拥一星集团的百亿富豪。
加上这几个月,跌宕起伏的大小事件,全港市民都在期待他们一家合体。
狗仔们兴奋得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顿时把利园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陈家人面前立刻堆满了印着不同媒体logo的麦克风。
狗仔们第一轮的子弹,非常尊老地献给陈老太。
“陈老太,今天跟两个孙子喝早茶,是要庆祝羽南港项目吗?”
“两个孙子那么孝顺,关系是不是很好呀?”
虽然,近年陈老太深居简出,但常年生活在风口浪尖,对这种场面,依然游刃有余。
她全程保持微笑,回答得体:“今天只是普通家庭聚餐。羽南港是他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年轻人有自己的庆祝方式,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老太太转身要走。这时,一把浑厚的声音穷追不舍:“陈老太,前几天,古德庆接受采访控诉贺朝阳多宗罪。有传言说,这件事的背后是陈家的授意,您有什么要说的?”
陈宗礼和陈一诺的眼刀一起“唰”地朝提问的记者刺过去。男人头发杂乱,脸上有一道疤,就是当年在慈善晚会偷拍陈宗瑜的那位狗仔——老K。
陈老太朝他看一眼,脸上的笑容依旧:“谁告诉你的传言,你去问谁,我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陈宗瑜和母亲吴淑芬也下车到了门口,陈一诺上前一步凑到陈宗瑜耳边:“先带老太太进去。”
陈宗瑜看着狗仔里三层外三层的阵仗,惊讶问:“你们不进去?不怕这群记者把你们煎皮拆骨?”
陈一诺活泛的眼睛里溢出一丝邪气:“狗仔等了那么久,总要回答几个问题,让他们好交差。”
陈宗瑜撇他一眼:“你不是很反感狗仔么??”
从陈一诺刚到港城被传“私生子”的时候起,就常常有狗仔蹲他,这让他十分困扰。最过分的一次,他人有三急去商场的厕所,旁边的便池就站着一个狗仔。他差点一脚把人踹得子孙分离。
为此,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对狗仔非常敏感。
陈一诺故意指着一旁冷着脸的太子爷,“跟他比,我还不算太反感。而且舆论的东西,利用好了,对我们还是有益处滴……”
陈宗瑜刚想问益处是什么,陈宗礼忽然插到他们之间,提醒:“再聊记者要走了~”
陈宗瑜捂着胸口喘息:“吓我一跳!行了行了,不妨碍你两接受采访,我先进去了!”
陈一诺推着她往里走,提醒道:“燕窝蛋挞,记得点啊。”
陈宗瑜不知道的是,让陈一诺跟陈宗礼留下应付狗仔,其实是老太太事先安排的。
……
在飞鱼山坐缆车的时候,老太太突然说:“待会儿去喝茶,外面有狗仔等着。你们趁机会再好好回应一下。”
陈宗礼皱眉,拒绝得很直接:“又不是正式场合,狗仔也不是正式记者,有必要浪费时间吗?”
老太太摆摆手:“不是正式场合,所以大家才能聊点轻松的,你们别总是高高在上,偶尔展示展示有人性的一面,非得冷着一张阎王脸,西装领带全副武装面对他们吗?”
陈一诺看着陈宗礼那张没有人情味的冰块脸,嘲笑道:“嘿,奶奶说你没人性……”
陈宗礼剜了他一眼,回怼:“你有人性,待会采访你来。”
陈一诺也不喜欢面对媒体,他毫不犹豫加入说服老太太计划中来。
“奶奶,那群狗仔为了博眼球总乱写,我们说多错多,别自投罗网了吧?”
老太太希望他们兄弟和睦,也不喜欢他们太和睦,譬如跟她对抗的时候!
她提高声量:“媒体的关系都是处出来的!趁机会利用舆论,对我们有好处。”
“我安排的媒体跟我们关系算不错的,会给我们说好话。其他的,只要你们注意分寸,别给他们有空间瞎写就行。”
“之前采访里,你公开怼了贺家,zf对你们负责羽南港的项目,还是担心的。把以牙还牙的力气先用在项目上,zf对你们放心,工作才好开展,不是么?”
……
姜还是老的辣。
他们心想里从贺家讨回公道,老太太却比他们都多想一步——乘着舆论的“东风”给羽南港铺路。
果不其然,看老太太她们一走,狗仔们的火力,迫不及待地对准陈宗礼和陈一诺。
狗仔A:“宗礼,外面那么多对你们关系的负面舆论,会影响你们合作吗?”
陈宗礼这个阎王,今天穿着运动服,杀气弱了些,声音还是那么冰:“对于过去的失实报道,我不予回应。我跟一诺的关系很好。在接下来的羽南港项目中,我们也会合作无间……”
狗仔B:“一诺一诺!关于古德庆对贺家的控诉,他说你们如果需要用法律手段,愿意当证人,接着你也发布了一条人事公告,说贺某某涉嫌派商业间谍到你公司内部。”
“请问,你们会联系古德庆,跟贺家对簿公堂吗?”
陈一诺眯了眯眼睛,陈家跟贺家水火不容的事,已经闹成这样。本来还稍微忌惮老太太的态度,爬完山之后,回答起来,倒是自信不少。
“谢谢大家关心,目前都在走法律程序,细节不好多说,如果有结果我们会同步给大家。”
狗仔B穷追不舍:“那跟贺家以后还会有合作吗?”
合作个屁!恨不得把他们全家捆起来,从飞鱼山山上丢下去!
他思想有些残暴,回应却很官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也说不准。”
忽然一个狗仔大声提问:“7年前,为了保住天峻总裁的职位,陈宗礼把你送出国外,让你得了豪门弃犬的外号,现在你真的能和陈家彻底和解吗?”
“哇——”听见他的尖锐提问,现场一片哗然。所有视线投向提出问题的狗仔——老K。
站在一旁的陈宗礼冷笑了声,大家都认为陈宗礼冷面阎王,所以他们之间陈一诺更好说话,
可实际上,他才一肚子坏水,正等着发作呢。
偏偏这位有旧仇的老K,还问这种挑拨离间的问题。
陈一诺笑着跟他对视,笑意却不达眼底:“有时候在网上看到一些不实新闻,我们都没法做什么回应。今天机会正好,我们能面对面交流。”
“这位记者朋友,是谁跟你说,陈宗礼把我送出国,是为了保住总裁职位?他亲口跟你说的吗?”
所有人都看向老K,老K咽了口口水,嘴硬道:“不是……但是当年很多报道……”
陈一诺目光阴森森的,没让他继续:“当年的事情,我们彼此都有难处。我们之间已经和解了。”
“而当年的失实报道,我们的法务部门会一条一条告,一条一条删!如果你还想用当年的报道来歪曲我的话,写失实报道,那接下来,我的法务下一个就要找你了。”
说话时,陈一诺脸上带着笑,却让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后背发凉,老K更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不说话了。
谁能想到,陈一诺敢公然威胁记者,在他旁边,平日的“阎王”陈宗礼都成了唱红脸的那位。
他得体地向前半步:“最后一个问题。”他指向站在最后一排,“那位白衣服的长发女生。”
被选中的女生欣喜若狂,朗声问道:“一诺回港之后,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宗礼会觉得有威胁吗?”
陈宗礼歪头看着陈一诺,开玩笑道:“工作上有竞争是好事,不过,他连飞鱼山山顶都爬不上去,对我来说威胁系数很低。”
不苟言笑的陈宗礼,突然公开爆料,害在场的记者一阵轰笑。
陈一诺呆了,狐疑的眼神看着陈宗礼,像在说:你干嘛在记者面前揭我老底?
为了挽回面子,他“喂!”了一声陈宗礼,着急对狗仔解释:“我爬上去了!真的!”
陈宗礼搂着他的肩,敷衍地替他证明:“对对对,他爬上去了!爬得可辛苦了!各位也辛苦!今天的访问就到这里吧!”
“不是我没说完呢……”
陈一诺还在咿咿呀呀地要解释,可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他都不是陈宗礼的对手。挣扎半天,愣是没从他手臂里挣脱出来。就这么被陈宗礼连搂带拽地,拖进了酒楼。
利园门口,剩下一批狗仔,对着两个豪门少爷的背影“咔嚓咔嚓”狂拍,发出阵阵议论。
“啧啧啧,谁再说这两人关系不好,我跟他急!这搂搂抱抱的,不是挺好的吗。”
“就是说!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么有活人味的太子爷?”
“见人就咬的陈一诺对着陈宗礼居然毫无反手之力,反差太萌了……”
……
“我!爬!上!去!了!”
“你明明看着我爬上去的!”
“放手,我要回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万一明天全是说我不行的新闻报道。我卷铺盖回A国得了!”
陈一诺为了证明自己,脸红耳赤地要跑回去解释。
陈宗礼松开对他的钳制,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笑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写这些。”
陈一诺不信:“他们是港媒!有什么不敢写的?”
陈宗礼宠溺地笑笑:“他们要是敢乱写你不行,我把他们告破产,这样总行了吧?别气了……”
陈一诺回过味来,连续几下连环拳落到陈宗礼手臂:“都是你!要不是你口无遮拦,我至于这么暴躁吗!都是你!!”
陈宗礼大手忽然包裹住他的手,把人拉到面前,两人距离忽然拉近,陈一诺身上的柚子味缓缓飘过陈宗礼的鼻尖,混杂了若有似无的红茶味。
陈宗礼垂眸看着双手被自己束缚住的陈一诺,白皙的手腕有一圈淡淡的红,陈一诺慌乱地喊了声:“疼……”让陈宗礼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
“唰——”
身旁的包间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女生愕然地看着门外四手相握的两兄弟。
女生愣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兄弟感情也太好了,快进来坐!”
看清楚开门的人,陈一诺立刻停止跟陈宗礼玩闹,迅速把手背到身后,拉开两人的距离。边整理衣服,边对女生礼貌问好:“思维姐,好久不见。”
第48章
那年,陈一诺带着成绩单跑到高三教学楼找陈宗礼耀武扬威。结果被一群漂亮的“蜘蛛精”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幕让他至今难忘。
后来,他才知道,里面留着一头波浪卷发,长得像洋娃娃的那位就是李思维。
李思维是拥有四分之一外国人血统的混血儿,五官深邃立体,标准的9头身美女,家世背景更是港城顶流,为此被誉为“港城最后一个名媛”。
今天出席家宴,特意穿了一袭浅紫丝绸连体衣,长发盘成髻,跟学生时期比,更添了几分女人的抚媚。
她笑着跟陈一诺问好:“一诺,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
目光又转向陈宗礼,嘴上挂着微笑:“好久不见啊,陈宗礼。”
陈一诺一耳朵就听出了差别,李思维跟陈宗礼说话时,尾音是往上翘的,像在撒娇,是熟稔的关系才会如此。
陈宗礼很自然地点头,反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和宝瑶一起回来的。”
陈一诺看向包间,一眼跟庄宝瑶对上视线,她一头利落短发,黑背心牛仔裤,又酷又飒。从他们进门开始,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看。
吴淑芬忍不住了,招呼他们:“别堵在门口呀,来来来,坐下说!”
李思维后背贴门自觉让出一条路,示意他们先进来。
利园有四个VIP包间,用港城的吉利话取名。今天,酒楼经理给他们家留的包间是:花好月圆。
陈一诺走进包间,十人位的圆桌,除了陈家人,还坐着李家纯一家三口和庄宝瑶。
他们分别喊人:“李伯父,伯母,宝瑶姐。”
李伯母秦若霜保养得当,是标准的豪门阔太,她温婉笑道:“一诺和宗礼比电视上,还帅气。”
旁边的李家纯身材瘦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近来抢尽风头的陈家两兄弟,对陈老太说:“老太太,你好福气啊!”
“两个孙子都一表人材,一个把天峻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个自己创业风生水起,天天上新闻,了不起啊。”
陈老太太官方地笑答:“一个太死板,一个不定性。比不上你们思□□重!”
二婶接腔:“就是啊!这几年把LS做成高端艺术酒店,听说,光是港城的LS就一房难求啊。”
李家纯摆摆手:“女孩子家家瞎折腾的,你别鼓励她了,不然又跑国外去。几年见不着一面。”
全港城的人都清楚,李家纯“重男轻女”,偏偏秦若霜只生了李思维一个女儿,为此,这位“港城最后一位名媛”的童年非常艰难。既想让父亲认同她不比男生差,又被世俗的“好女孩”观念束缚着。
二婶笑着岔开话题,问李思维:“思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秦若霜眼里带着对女儿的宠溺,答道:“她在港城办了一个策展公司,给宝瑶她们拍卖行新建的画廊做开幕式的策展,短时间应该都留在港城。”
二婶:“那挺好呀,能多陪陪你们。”
大家长们在聊天,陈宗瑜拍拍她右侧的空椅,对陈一诺挤眉弄眼:“一诺哥哥,你坐这里!”
陈一诺打量着坐次安排,老太太坐主位,右侧是李家纯一家。左侧是吴淑芬,庄宝瑶和陈宗瑜。
他一屁股坐在陈宗瑜身边,陈宗礼只能做他旁边的空位,而他旁边正好是李思维。
一对璧人,光坐在一起,就够养眼的。
吴淑芬挤眉弄眼道:“宗礼,你跟思维那么久不见,坐在一起,刚好叙叙旧。”
秦若霜也帮腔道:“对对对,哎哟,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好几年前,现在孩子们都大了。”
没人察觉陈宗礼眼神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坦然地拉开椅子,坐在李思维身旁。
陈一诺凑到陈宗瑜耳畔,问道:“这饭局,是刚好遇到了,还是早有预谋啊?”
陈宗瑜白了他一眼,反问:“怎么可能刚好遇到,奶奶跟秦伯母打麻将,听说思维姐要回来,早早就约好今天和李家喝早茶。”
“老太太的算盘打得可精,我妈说,趁着她回来,两家联络感情,希望明年能喝上孙媳妇茶!”
原来今天是跟未来亲家聚餐啊。
以前港媒说过一句话:整个港城除了李思维,没有人配得上陈宗礼。
陈一诺用余光偷看身旁的陈宗礼和李思维,两个人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坐着,郎才女貌就具象化了。
……
如果按上辈子的时间推断,陈宗礼跟李思维订婚进入倒计时。
作为港城豪门期待已久的大喜事,狗仔们铆足干劲,深挖两人青梅足马的往事,还把两人订婚细节扒了个底朝天。
当所有人翘首以盼这场订婚宴,偏偏陈一诺在A国出了事——他被捕的消息传回了港城。
按照后来陈宗瑜所说,陈宗礼听见这个消息后,不顾老太太和李家的反对,一意孤行飞往A国。订婚宴取消,媒体大肆报道说,大骂陈宗礼渣男,狠心抛弃李思维。
哪怕陈老太亲自上门道歉,陈李两家的关系也覆水难收。
这件事过去一个月后,李家火速宣布李思维跟贺朝阳结婚,港城哗然。
至此,李家和贺家结成联盟,四大家族的格局天翻地覆,李家从陈家的最大助力,变成了最大阻力。
上辈子,陈一诺出狱回港城后,在某个派对上遇见了李思维。当时,她一个人被记者围堵,记者追问她,贺朝阳的律师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跟她打离婚官司,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千金小姐还是那个千金小姐,只是让人艳羡的长发剪短了,从前温暖人心的笑容,蒙了一层疲惫的雾霾。
她麻木说着:“无可奉告。”试图突破重围。
无奈势单力薄,在狗仔挤得寸步难行。最后,还是陈一诺让保镖冲到人群里,把她护送去停车场。
他们见面时,陈一诺坐在轮椅上,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陈家二少。
看见他这副模样,李思维瞬间红了眼眶。
他们聊了一会近况,贺太太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当年,贺朝阳为了博取父亲的欢心,跟李思维结婚,欲望和野心与日俱增,手段也愈发残忍。
婚后第二年,重男轻女的李家纯把一个私生子领回了家。最终,李思维父母离婚,李家独女的一切都被弟弟彻底取代。
曾经,追求者从港城飞鱼山顶排到巴黎的李家大小姐,人到中年,成了既不受夫家待见,又不受娘家疼爱的豪门怨妇。
当时,她生无可恋地对陈一诺说:“上一次见你,还是在圣保罗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陈一诺问道:“你有怪过我吗?要不是因为我,你跟我哥也不会订不成婚,后来……”
没想到,李思维摇摇头,回答:“我和宗礼本来也……哎,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最近,我总会想起他。挺羡慕他的,两眼一闭,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苦都不用受。”
当时,李思维情绪太低落,回答也很含糊,陈一诺根本没法追问。而这段谈话,只是让她跟陈宗礼本就扑溯迷离的关系,又蒙上一层雾。
现在,在古德庆坦白之后,陈一诺更确信。上辈子,他入狱、陈宗礼悔婚、展开跨国营救,导致陈李联姻失败,最终贺李成功联姻……一切全是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辈子,一切都在悄然改变,陈宗礼跟李思维的结局是不是有其他可能?
兴许,这辈子他们能携手走进婚姻殿堂,陈李两家缔结联盟,和贺家抗衡。
这样一来,陈宗礼不会死,李思维不用变成怨妇,陈家也不会败落,皆大欢喜。
旁边的陈宗礼边听李思维说话,边把手指按在转盘上,提醒发愣的陈一诺:“蛋挞!”
陈一诺思绪回笼,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面前放着刚出炉的燕窝蛋挞。
他立刻伸手夹了一个放到碗里,又偷看一眼陈宗礼,跟李思维聊得那么开心,还记着他,心里有一丝窃喜。
陈宗礼继续把转盘往前转,跟李思维说:“吃蛋挞。”
啪!专属待遇没了。
陈一诺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把情绪发泄在蛋挞上,他狠咬了口燕窝蛋挞。浓郁蛋挞上面铺上厚厚一层燕窝,明明是心心念念的味道。到嘴里,却莫名地没了滋味。
奇怪,换厨师了?!
……
饭吃到一半,大家喝了几杯,等桌上的蛋挞再转到陈一诺面前,已经光盘。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可避免地聊到最近陈家和贺家的事。
跟陈家不同,李贺两家的生意来往密集,国内一半生意都是跟贺家有合作,两家牵连很深。如今古德庆事件,让陈贺两家闹僵,夹在中间的李家纯端着长辈身份,企图敲打晚辈。
李家纯冷不丁地说:“作为长辈,还是要跟宗礼和一诺说一说。你们虽然很能干,但是,年轻人做事要讲分寸吗,不能意气用事!”
“那个古德庆就该私下处理,他这种掉进钱眼里的人,说话怎么能全信呢?”
“现在可好,你们两家掐起来,外人怎么议论我们四大家族?面子不要咯?还便宜了那些八卦网民,何必呢?”
现场的气氛,因为李家纯的话,瞬间冷了下来。陈一诺嘴角抽了抽,陈宗礼看出他要反驳,立刻按住他的小臂,示意他忍一忍。
秦若霜在一旁缓和气氛,说道:“不是在走法律程序了吗?姓古的怎么说,网民怎么说,都没用。最后看法官怎么判不就好了。”
李家纯冷着脸,不耐烦:“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这种事情,就不应该闹到人尽皆知,更不应该闹到法官那里。判了又如何?只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公道值多少钱?生意不要了?四大家族之间的情谊不要了?”
从“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开始,现场的女士脸色都冷了下来。特别是李思维抿着嘴,面色不虞。
二婶开口道:“李总,讨回公道,不就该人尽皆知吗?”
“当年贺家煽动舆论,把我们一诺赶去国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毁了四大家族的情谊?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宗瑜应和:“就是,贺家先跟我们撕破脸,他们先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从你嘴里变成我们有问题了?!”
李家纯不屑跟吴淑芬母女闭嘴,只能对陈老太抱怨:“老太太,你看看,她们实在太情绪化了!考虑问题当然要以大局为重!被狗咬了,难道你们也去咬狗吗?!”
陈老太太冷着张脸:“我也是女的!我情绪稳定觉得她们没说错!”
“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家被欺负了,还不能打回去了?我是退休了不管事!早几年,换我还是CEO,让我知道是他们捣鬼,骨头都给姓贺的拆咯!”
“放几句狠话,打几场官司,我觉得他们处理挺解气的。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那么多干嘛呀~”
虽然,老太太是女人,但在李家纯眼里,有辈分,有情分,还有功勋。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都说别管。李家纯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台阶往下走。
他尴尬地“呵呵”两声:“是……管不着。”
……
桌子底下,陈宗瑜膝盖碰了碰陈一诺的,低声道:“奶奶真帅,嘿!”
陈一诺低声夸道:“你和二婶也很帅!”
陈宗瑜被夸后,脸有些红,她激动道:“李老头总瞧不起女生,说话还特别大男子主义。思维姐就是因为他,才总躲在国外不回来的。”
“不怼他几句,还以为女人好欺负呢。”
陈一诺是听着“英雄救美”一套长大理论长大的,所以,他认为保护女性是自己的天职,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成了被女性保护的对象。
“叮——”
手机收到陈宗礼的消息。
C:让你别说话,不是怕你惹事,是怕你说得不够狠。
C:陈家大佬,女子旁,懂?
陈一诺这才明白,陈宗礼压着发言的用意,手指快速回复。
输给你爸不丢人:啧啧啧,懂懂懂,厉害厉害厉害。
第49章
“欢迎收看娱乐大爆炸!昨日记者发现李思维回港后密会陈宗礼,双方家长会面疑似好事近!”
“周末,陈老太携家人聚餐,期间,陈老太和陈宗礼、陈一诺世纪同框,还一起接受采访。表示关系很好,接下来羽南港的合作可以拭目以待。”
“当天,陈太子还跟陈二少罕见打闹,你以为是兄弟破冰,让太子爷心情大好?非也非也!”
“小编费尽心思,拍到李思维和陈老太在利园告别的珍贵画面!原来,这不是简单的陈家聚餐,而是李思维的接风宴!”
“离港5年的李思维,本周六晚刚回港,周日就迫不及待跟未来婆家吃饭。看来,陈李两家好事近了……”
车内,陈宗瑜摁掉音调越来越高的八卦视频,揉揉耳朵:“这群狗仔真是无孔不入。我们明明已经那么小心,他们居然还能拍到。”
“我本来还期待着今天的头条是你和陈宗礼世纪大和解。这下好了,全在磕陈宗礼和思维姐的CP。”
陈一诺瞥了眼报道,本来就脸色不好,此时更是又冷了一个度。
通常,港媒报道他都当笑话看,唯独这次好死不死被他们猜对了。
港媒动不动就调侃兄弟反目,吹捧情侣好事近的恶趣味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陈一诺的低气压,成功引起了陈宗瑜的主意:“哥,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他手撑着车窗,表情恹恹的:“嗯,起床气!”
情绪不好是有原因的。
本来,他跟陈宗礼约好,今天上午一起出门,去天峻集团谈羽南港项目的推进。结果临出门前,陈宗礼突然跟他说,有事要处理,改由陈宗瑜带他去天峻。
陈一诺瞬间觉得不是滋味。他当年被天峻董事会勒令不许进入天峻,时隔几年,他由陈宗礼亲自陪同,名正言顺地重回天峻,肯定能狠狠打那群董事的脸!
但是,陈宗礼临时放他鸽子……
到底什么事,比他回天峻还重要?!
就因为琢磨这件事,陈一诺琢磨出满肚子气……
……
陈宗瑜看他不说话,凑过来继续说:“你说,是不是老太太故意的呀?”
陈一诺不解:“什么故意?”
“故意让狗仔拍到李家跟我们吃饭啊。老太太一直盼着陈宗礼和思维姐结婚,替陈家开枝散叶。”
“结果,思维姐在国外一呆好几年,这次回国,她还不抓紧机会制造些舆论压力,让他们早点定下来。”
陈一诺双手抱肩看她:“听你这语气……是不想他们在一起?”
陈宗瑜嘟起嘴唇:“他们当事人喜欢就好啦,我的想法又不重要。”
“但是吧,看到思维姐,我总想到自己……”
“你看陈宗礼和思维姐,虽然在一起登对吧。但我总觉得他俩有些貌合神离。也难怪老太太忍不住亲自出手。那以后,她会不会也插手我的事……”
“还有,你别看奶奶不怎么管你,我妈说她也在暗中替你物色呢!不过我妈还是坚持你跟我试试,让奶奶先别着急。哎,烦死了……”
陈一诺听她说完,沉默了半天问:“你为什么觉得陈宗礼和李思维貌合神离?”
口干舌燥说了半天的陈宗瑜,双手叉腰:“喂,这是重点吗?!”
陈一诺不懂:“不然呢?那重点是什么?”
陈宗瑜哭笑不得:“重点当然是,我妈还在不懈努力撮合我和你啊!”
陈一诺淡然道:“你是想暗示我也找个人谈谈恋爱?”
陈宗瑜眼睛“蹭”就亮了:“有目标吗?”
当身边所有人都在谈恋爱的时候,陈一诺忽然有些叛逆。
心想,谈恋爱到底有什么好?专注力只能在一个人身上,身边所有人身份全降级。天天围着那个人转。
他堵气道:“没有!我就等着你35岁结不了婚来找我呢。”
陈宗瑜拽着他衣服猛摇:“呸呸呸!你这张乌鸦嘴!赶快呸!”
……
两兄妹打闹着,车驶入天峻集团大楼的停车场。
陈一诺绅士地替陈宗瑜开车门,陈宗瑜下车时脸色还是不好看,陈一诺企图牵她的手,想哄她,陈宗瑜也没什么架子,随他牵着往电梯间走。
余光察觉一辆保时捷内,似乎有一道残影。陈一诺敏锐地看了一会儿,影子已经消失了。
他收回目光,“叮——”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里的人看着他们牵着手,表情有些微妙。陈一诺看见对面的人,心先往下沉了沉,很快回过神来,挤出笑容跟对方打招呼。
“哥,思维姐,好巧啊。”
……
电梯里的两个人明显也没料到,电梯门打开后,刚好撞见他们,一时间也愣了。
陈宗礼的冰块脸上,罕有地出现“被抓包”的无措表情。
李思维率先走出电梯,大方问候:“一诺,宗瑜,又见面啦!”
陈宗瑜一脸坏笑:“我说陈宗礼怎么提前出门,原来是约了思维姐啊~”
不说还好,这句话一说,陈宗礼明显察觉陈一诺的脸色又沉了沉。
被打趣的李思维淡淡一笑,解释道:“没办法,你哥大忙人,接下来一周,我们的时间都对不上。我还是专门拜托老太太帮忙插队,才让宗礼挤出早上一点时间跟我碰头呢!”
本来,李思维的解释,让陈一诺脸色缓解了些。结果,陈宗瑜又阴阳怪气来了句:“哎哟……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陈宗礼迁就人,思维姐,他都没迁就过我!”
她手肘戳戳陈一诺,让他加入起哄行列。
陈一诺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故意道:“我们跟思维姐,肯定没法比呀。”
陈宗礼上斜眼看着陈一诺,欲言又止。
那天聚餐上,李思维也提过,画廊要找陈宗礼帮忙,只是谁也没想到,替代厉云的新助理记混了他的行程。把李思维碰面的时间,和陈一诺回天峻的日子重叠了。
今天一大早,老太太敲他的房门,提醒他早上跟李思维碰面的事。无奈之下,陈宗礼只能放了陈一诺的鸽子。
谁曾想,他们还会在电梯上遇见。可此时,他再解释什么,又显得太刻意。
到最后,只能说一句:“没有的事。别瞎猜……”
陈宗瑜挽紧陈一诺的手臂,撒娇道:“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我还有一诺哥哥。你怎么样随便啦……”
李思维打量着面前黏黏糊糊的两兄妹,表情有些微妙,笑着说:“我们得走了,宝瑶的亚士得旗舰画廊月底开业,到时候记得来玩哦。”
陈宗瑜听见有地方玩,一双眼睛亮亮的:“对哦,宝瑶姐现在成画廊主理人了?!真厉害!”
李思维笑道:“是啊!我们公司负责画廊的策展工作,所以这画廊开幕展也有我一半的心血,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有地方玩陈宗瑜自然兴奋,她说:“一言为定,到时见~”
李思维跟他们告了别,踩着高跟鞋往停车场去,身后的陈宗礼在经过陈一诺时停下。
低声叮嘱:“羽南港的会议延后到下午2点。等我回来,再陪你在公司转一转……”
陈一诺心里依然发堵,又不想被陈宗礼察觉,故作轻松道:“哎哟,你晚点回,不回来都没关系,好好陪思维姐!”
陈宗瑜听不出陈一诺的情绪,附和道:“就是,快去快去!约会加油哦!”
陈宗礼表情复杂地看向陈一诺,欲言又止,最后重申一句:“2点见”,说罢扬长而去。
……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
“看来,老太太这招破冰确实有用!你看陈宗礼跟思维姐这不就开始约会了,我看他们有戏~”
陈宗瑜没心没肺,一脸磕完糖的满足。她走进电梯,才发现陈一诺还站在电梯外没动。
她问:“一诺哥哥,发什么愣!上来啊!”
陈一诺回过神来,把心里的情绪压下,说了声“好”,也上了电梯。
……
“砰——”
李思维和陈宗礼前后脚上了保时捷。
李思维边整理着裙摆,边对司机位的男人说:“庄嘉轩,你躲在车上干嘛?我们刚才遇到一诺和宗瑜,你也不来打招呼。”
她不知道,庄嘉轩躲在这里,就是不想跟陈宗瑜遇到。
庄嘉轩战术性咳嗽几声,撒谎:“刚刚接了个重要电话,嗨,我经常见他们,用不着特意下去打招呼。”
亚士得的旗舰画廊即将开业,李思维需要在开幕那天邀请明星到现场。
于是,今天特意约了娱乐巨头——环亚集团的少爷庄嘉轩,以及TVA的老板陈宗礼谈合作。
一听说要去天峻,庄某人警铃大作,故意把时间约在天峻员工上班之前。间接导致陈宗礼行程冲突。没想到,还是差一点遇到了!
庄嘉轩从倒后镜心虚地看了一眼陈宗礼,陈宗礼还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像在说:你继续编。
李思维并不清楚庄嘉轩跟陈宗瑜那些恩怨情仇,她专注地回手机上的消息,自顾自地问道:“哎,宗瑜跟一诺,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
这一问,整个车厢一片安静。
如果此时,李思维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身旁的两位男士脸上,就能发现各有各的精彩。
不明所以的庄嘉轩抬头看后视镜里的陈宗礼,仿佛在询问:怎么回事?!(其实是一个瞪眼)
陈宗礼回了一个眼神:我怎么知道?!(又是一个瞪眼)
庄嘉轩在陈宗礼身上找不到答案,假装开玩笑:“他两谈恋爱?真的假的?”
李思维目光从手机挪回来:“你没亲眼看到,当然不信……”
“刚刚电梯门一打开,我们就看见一诺牵着宗瑜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特别亲密。是吧,宗礼?”
宗礼手指摸了摸鼻尖,没否认。心里的气还没处撒,只能坑坑好朋友。
庄嘉轩不以为然:“他们兄妹,从小就这样……”
李思维不同意他的观点,指着陈宗礼反驳道:“他和宗瑜还是亲兄妹呢,我就没见过他牵宗瑜的手,她还叫一诺,一诺哥哥!喊他都是全名陈宗礼!看出差别了吧~”
庄嘉轩心想:还不是因为陈宗礼跟谁都不亲!
“其实……”陈宗礼刚要开口反驳,李思维就打断了:“还有,那天在利园吃饭……”
为了照顾不在现场的庄嘉轩,她故意俯身,趴在前排桌椅靠背上,生怕他听不见:“那天在利园吃饭,你没看见,宗瑜的妈妈可喜欢一诺了。”
“说找女婿就是要找一诺这样的,长得帅气,有事业又上进,知根知底……”
陈宗礼忍不住,解释道:“二婶,那是开笑话。”
李思维手指摇了摇:“怎么可能!十几岁的时候说,还可能是玩笑话。现在两个人都到适婚年龄了,大人还开这种玩笑,就肯定是真的!”
“首先,他们青梅竹马,年纪小的时候有深厚的感情基础。现在长大了,青梅竹马情发展成爱情,不是顺理成章吗?”
“反正,我看有戏。”
陈一诺跟陈宗瑜凑对的玩笑,陈宗礼从小就听,早就不以为然了。但从李思维这个外人视角说了一遍,他又觉得……似乎真的……有点可能?
“哎哎,庄少,前面红灯!停车!!”李思维突然尖叫一声。
“咿——撒——”
心不在焉的庄嘉轩,忽然反应过来,一脚急刹,后排的陈宗礼和李思维惯性往前冲,车轮堪堪压在黄线上,因为惯性,他们又撞回座位。
李思维皱眉摸着自己的腰,骂道:“庄嘉轩,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第50章
电梯缓缓上升,陈一诺在陈宗瑜的陪同下,时隔七年后,再次踏入天峻集团办公楼。
他突然想起,上辈子,某次回天峻办公楼的情景。
那时他念高三,每周固定一天回天峻旁听会议。
其实,这种断断续续的旁听没什么意义,中间需要即时反馈的决策他都没法参与。只能每周跟进项目进度,熟悉流程。陈宗礼大部分时间不在,天峻对他而言,吸引力更低了。
由于不常来,他在天峻没有固定的工位。
这天,会议推后半小时,他在员工餐厅找了个空位看书。忽然,身边两个员工在闲聊,提到“太子爷”三个字时,他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
员工A:“听说你们部门大地震怎么回事?”
员工B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部门熟人,才低声道:“新财年计划要来了,我们部门就打算总结一下去年的营销费用情况。没想到,太子爷突然空降!我老大,我老大的老大,集体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每年的营销费用都是要花完的,不然明年不好找财务要呀。所以,财年最后一个季度,市场部会把没用完的钱花掉。那么多年,部门之间都约定俗成的。谁知道太子爷上来就问,最后季度的营销费用比前三个季度多,效果却比前面三个季度差。是为什么?”
“他还现场调取了前三年的营销总结,发现都存在这个问题。现场所有人,哑口无言……他就让财务总监调取,近几年,最后一个季度,市场部下的PO单。发现都集中在某几个供应商。回去核实,发现部门高层和供应商收了回扣。这不就大地震了!”
员工A听得一愣一愣的:“听说,这太子爷还在念大学,不比我们大多少,这能力也太吓人了!”
员工B:“不但能力好,长得也是真帅!加上工作专业能力强到吓人,看见他,我真的会腿软……”
员工A笑笑:“你家里不是跟陈家有点交情,有没有机会跟太子爷发展发展?”
同事生B忽然清了清嗓子:“有机会谁不想啊?楼下战投部的Linda,天天去总裁办送咖啡,不就是想打探太子爷的行程,制造偶遇?”
“听说,还有男的呢!!”
“他们都不懂,灰姑娘的剧本根本不存在!豪门联姻的现实,就是要保证阶级不滑落~所以,太子爷要么娶李思维,要么娶比李思维更有钱,家境更雄厚的。”
员工A犹豫:“也未必吧,纯爱战士什么的……”
员工B切了声:“你就希望他别是纯爱战士吧!你试想,太子爷为了纯爱,牵着战投部Linda步入教堂,你心里面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第一个想法,甚至没过脑就脱口而出:“还不如李思维呢!”
员工B打了个响指:“就是嘛!”
这时,陈一诺收到消息,让他去会议室,会议即将开始了。
陈一诺便收拾好东西,提着背包进了电梯。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拦了拦。
一个长发女生手里提着两袋咖啡,被电梯里熟人遇见,对方喊道:“Linda~去买咖啡了?!”
Linda按下楼层——28层总裁办办公室。
陈一诺撇了一眼这位Linda小姐,他无心比较,但不得不想:
果然,还是得李思维啊。
……
本来不爽利的心情,因为过去这段插曲,奇迹般解决了陈一诺的郁闷。
如果用上辈子跟这辈子比,在李思维的角度,嫁陈宗礼,比嫁贺朝阳好!在陈宗礼的角度,娶李思维比娶其他人好!
如此完美的闭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陈一诺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不仅不该难过,甚至还要帮帮他们尽早闭环才对!
这么想着,他跟着陈宗瑜走出电梯,两排员工站在他面前,喊道:“欢迎小陈总回归天峻!”
“啪啪——”两边的员工拉开礼花,五颜六色的彩带落了陈一诺满身。
中间一位男生捧着一束金灿灿的向日葵,递给陈一诺,眼神有些躲闪,道:“小陈总,这是送你的花,欢迎你回归天峻!!”
“谢谢……”陈一诺惊讶地接过花束,趁扒拉头上彩带的功夫,假笑着看向陈宗瑜:“这么隆重吗?”
“陈宗礼特意叮嘱的,不止这些哦!”说完,陈宗瑜拉着他的手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迎面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牌写着:陈宗礼,总裁办公室。
再往里面走,还有一间办公室,门牌写着:陈一诺,一星总裁办公室
陈宗瑜介绍:“原本,一整层只有陈宗礼一间总裁办公室。他知道你要过来,特意把自己办公室旁边的空房间,让人布置好,给你当办公室!”
“是不是跟家里一样?”
他看着门牌,点点头,轻声吐出一个:“是……”
跟家里一样,他们共同分享一层空间。陈一诺自然清楚,陈宗礼的用意。
他在传递,他们并不是上下级,不是兄弟,他们之间没高低,不分大小,他们是平起平坐的。
陈宗瑜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自己熟悉一下,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下,常找我玩啊!”
陈宗瑜发现那个送花的男生迟迟不走,问道:“小童……你还有事?”
叫小童的助理立刻给陈一诺一个180度的大鞠躬:“对不起,小陈总!是我把老板的行程搞错!实在对不起!”
陈宗瑜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行程搞错了?”
陈一诺脑海里闪过陈宗礼的欲言又止,瞬间了然:“所以,你把思维姐和我的行程重叠了?让他不得不放我鸽子?”
小童羞得满脸通红:“对……本来,老板也会欢迎队伍里,把这束花亲自送给你,都怪我……”
陈一诺手指揉了揉包花的雪梨纸,心想如果电梯门打开,看见陈宗礼亲自抱着花送到他面前……
他好像还真的没收过花。
心情莫名好了许多,对小童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下不为例!”
小童在拿到助理这个岗位的offer后,快速补习了陈家兄弟的生平资料。区别于陈宗礼豪门继承者独有的大气稳重,眼前这位小陈总却喜欢剑走偏锋的乖张。
以至于,他琢磨不透,陈一诺是不是真的接受了他的道歉。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走。
还好陈宗瑜醒目,拍拍他的肩:“原谅你了!还不走?!”他找到救星似的,“哎哎”两声连忙跟上。
……
整个上午,陈一诺都在熟悉了新办公室。再抬头,距离陈宗礼约定的下午2点,还差15分钟。
他连忙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夹起笔记本电脑,前往会议室。
途径陈宗礼办公室时,没忍住往里面撇了一眼,没看到人,又低头继续朝电梯间去。
心里想:跟李思维约会完了吧?吃饭?吃什么吃那么久?聊天?聊什么呢,聊那么投入……刚刚他说着不回来也没关系,他不会真的不来吧……
脑海里的小人机关枪似的吐槽,他脚步不停已经到了会议室门口。
推开会议室的门,看见里面的人,瞬间怔愣……
正午时分,户外温度热得蒸人。会议室的落地窗把高温挡在玻璃外,会议桌上落下玻璃的影子,偶有一些斑斑点点,那是没擦干净的灰尘。
陈宗礼不知道提前多久抵达会议室,他正襟危坐,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他的坐姿向来端正,兴许就是他不近视的原因吧。
上午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椅背上,上身只有一件白衬衫和领带,玻璃的影子一部分落在他宽厚的后背上,金色的,茸茸的,像加了一层发光滤镜。
听见推门声,他撩起眼皮,看见是陈一诺,修长的手指从右侧拖出一个纸盒,敲了敲左边的空位:“蛋挞吃么?”
陈一诺看看纸盒,立刻认出:“宝记的蛋挞?你们去宝记约会了?”
陈宗礼脸色一冷:“没约会,特意让周老板留的,你不是嫌利园的不好吃。”
陈一诺嘀咕:哦,你又记得了?
周老板除了拥有港城最大的赛车场,还拥有港城老字号的港式茶餐厅——宝记。
从圣保罗中学步行5分钟就到。宝记的招牌是蛋挞,每天中午12点限量出炉。普通食客大多买原味酥皮蛋挞,懂吃的饕餮会指定买他家隐藏款——燕窝蛋挞。
飘香四溢的蛋挞味,勾着陈一诺在他旁边坐下。
陈一诺不嗜甜,对港城的糖水、甜点兴趣不大。有一回放学,他被陈宗礼带到宝记,吃了第一口燕窝蛋挞,陈一诺事后形容,那是一见钟情的味道。
正如他现在拿着的一个新鲜出炉的蛋挞,挞皮还是热的,一口咬下去,燕窝口感软糯混合浓郁蛋香,搭配层层的松脆,简直让人迷糊。
他边吃边陶醉道:“我可以为这个蛋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宗礼调侃道:“一个蛋挞而已,大可不必。”
他吃着蛋挞,歪头看陈宗礼的笔记本屏幕,对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自如地用英文发邮件。
那是一封TVA艺人部发给他的邮件,内容大概是拟定了一批“艺思轩”开幕当天,莅临现场的艺人名单,希望陈宗礼过目。
这么细碎的事情,要一个集团总裁过目?陈一诺不解。
他指着邮件的内容,问道:“艺思轩是什么?”
陈宗礼的目光没有离开笔记本屏幕,嘴上说道:“亚士得新画廊的名称。”
他点开名单,从上自下扫了一遍,把其中几个艺人的名字标黄,简洁回复对方:标黄的删掉。
陈一诺了然地“哦”了声,又是李思维……
上辈子,李思维跟陈宗礼订婚之前,的确在替画廊筹备开幕。但等陈一诺回港,这家画廊早就关门了。李思维的策展公司也停止营业。具体原因不明,陈一诺也没时间深究。
他好奇道:“思维姐怎么突然想弄策展公司?我以为她主要精力都在LS酒店的新店运营。”
陈宗礼解释道:“她专业是艺术鉴赏,做LS酒店是想多积攒艺术资源,在国外呆那么多年,是为了方便跑艺术展,给策展公司做积累。”
听完陈宗礼三言两语的描述下,陈一诺惊觉李思维原来还有跟上辈子完全相反的一面。
她不是豪门怨妇,不是被原生家庭抛弃的弃儿。她也曾经想过独立,曾经非常有野心,想拥有自己的事业。
他也看见了陈宗礼温柔、细腻的一面。他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他也会帮女……朋友的忙,为她早起开会,为她仔细地检查艺人名单……
并非陈宗瑜说的貌合神离。
陈一诺看着陈宗礼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那点仅剩的酸涩被彻底消解。
突然说:“哥,你和思维姐,你们……会结婚吗?”
陈宗礼在键盘上飞速打字的手,立刻停了。
陈一诺补充:“其实我想说,我的确因为你早上放我鸽子不开心。但是后来,你助理跟我道歉了。花收到了,办公室也很舒服,蛋挞也很好吃……”
“我想说什么呢……我想说,刚开始是不习惯,但我没有不赞成你和思维姐的意思。”
“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
陈一诺说话的时候,陈宗礼一直看着他,那双不怒自威的上斜眼里流露出难以解读的情绪。像控制着惊讶,又像努力让自己别骂人……
“陈一诺……”陈宗礼突然正经地喊他的全名。
突然严肃的气氛,让陈一诺正襟危坐,问道:“怎么了?”
“别动……”陈宗礼突然拉近跟陈一诺的距离,眼眸里慢慢变成一个漩涡,妄想把陈一诺往下拖,让他沉沦。
他伸手按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手指一划,掉落了一片酥皮。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蛊惑:“好了……”
陈一诺觉得被指腹划到的地方仿佛在发烫。鼻尖若有似无地飘来陈宗礼身上的味道,不是红茶,是沉香木,刚开始刺鼻,尾调却像钻进你鼻腔,久久不能散去……
“哇……你们好早!!”
陈宗瑜毫无预兆的闯入,打破了他们的对话。慌乱之下,陈一诺快速跟陈宗礼拉开距离。
距离虽然拉开,心跳却慢不下来。
神经粗的陈宗瑜察觉他们气氛不对劲,疑惑地问道:“你们……”
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陈一诺的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扪心自问为什么要紧张。他跟陈宗礼刚刚又不是在偷情……
“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吃?!!”
陈一诺的心从嗓子眼回落,故作镇定把蛋挞推到她面前:“吃吧吃吧,肥死你!”
陈宗瑜拿起蛋挞,斯斯然坐下:“我好多年没吃过宝记了!胖就胖吧,先污染再治理~”
陈一诺也好多年没这么心跳过了!
他心虚地看着陈宗瑜,又看向回归工作的陈宗礼,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脑海里的幻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