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单听见他这句话，心口一紧，心跳也急剧加速。


    她暗自平复了一下乱掉的心，缓缓抬眸看向他额角的伤口和渗出的血渍，突然板起脸：“霍晞臣！医院里有保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不准强出头！


    还有！你赶紧先去急诊找护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我去一趟加护病房，一会儿就回来！”


    她语气很强硬，其实，内心在后怕。


    万一那酒瓶子砸到他后脑勺，真的会很危险的。


    他怎么就敢不顾一切的冲出来，挡下它的！


    霍晞臣看着她的眼睛，读懂她的心思，不想她太有负担，他立刻乖乖点头，缓缓的不舍放手：“好，那我等你。”


    他想着，王小丽丈夫和公婆都被警察带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找她麻烦了。


    “嗯……你快去，把伤口处理了。”


    “好。”


    走廊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将他们往两侧走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简单去加护病房交代完王小丽的护理注意事项后，又和神外的值班护士打了招呼，告诉她科里有任何突发情况就给她电话，然后她才回去急诊查看霍晞臣的情况。


    简单推开急诊走廊最里面一间处置室的门，看到霍晞臣独自坐在房间里的治疗椅上，在发呆。


    屋顶的白炽灯光斜斜地落在他脸上，为他深邃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望着窗外的深眸转过来，泛红的眼眶在冷白灯光下红的格外明显，他受伤的额角已经贴好了一块纱布。


    “你回来了？”


    简单愣了下，才迈步朝着他走过去，语气不自觉放柔：“嗯，你是不是伤口疼了？”


    他这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眼眶通红的，眼瞧着就要哭了呢？


    她走近，站在霍晞臣身前，弯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角的纱布边。


    见他不出声，她又问：


    “还疼吗？”


    霍晞臣摇头，终于回话：“不疼了。护士包扎的挺好的，虽然比起简医生的手法还差点，但是，也还不错。“


    简单无奈白了他一眼，这功夫还不忘拍马屁。


    她仔细看了看，嗯，急诊护士给他包扎确实挺好。


    就在此时——


    霍晞臣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腰，他的脸贴在简单身前，温热的呼吸透过白大褂衣料传来，雪松香气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蔓延至简单的鼻尖。


    简单整个人都怔住了，被他突然抱住的身体瞬间僵硬。


    -


    “霍晞臣？……”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是，真的被打傻了？


    霍晞臣缓缓抬起头，泛红的眼眶在冷白灯光下格外明显。


    他深邃的墨眸凝视着简单的眼睛：“简医生……你不是在这做医生的吗？怎么会这么危险呢？这种事，会经常发生吗？”


    也许是一个人被留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半天，让他莫名的突然开始感伤。


    他很怀疑，要是今晚他不在场，那些医院的保安能及时冲过去护住她吗？


    那这伤，岂不是就会落在她头上了。


    可他也不可能每天都在医院里啊！


    他更不能派两个保镖来保护她吧。


    霍晞臣之前没想过，一份救死扶伤的工作，竟然会面临这么危险的情况。


    她的性格那么好，对患者都那么用心，竟然也会遇上那样的无赖家属！


    近些年在医疗领域有关医患关系导致的恶性事件层出不穷，霍晞臣也刷到过一些这方面的新闻，只是，他没什么接触的机会，还以为遇上医疗纠纷的医生，大多数是医德不正，医术有亏的。


    如今看来，就连简单他们这种全心全意为患者的医生，竟也会面对这样的危险，令他心里非常不安。


    可简单在救治患者时候专注认真的样子，让他知道，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工作。


    她是绝对不会因为有危险，就放弃这份工作的。


    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霍晞臣，面对这种情况，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


    “我……”简单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同他解释。


    医患关系大部分都是好的，但这种极端恶毒的人，有，但是不多。


    可医患纠纷就像悬在每位医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人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一旦遇见，就只能认倒霉。


    很多很好的医生，万一不幸陷入医疗纠纷中，就算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简单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晞臣——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正像个孩子般紧紧抱着她，眼里布满了不加掩饰的心疼。


    “简医生，我想说的是——你真的很了不起，是你的坚持和勇气，才救了那位患者和她孩子的命。”


    简单刚想说，不光是她的努力，而是所有同事一起努力的结果。


    就被他的动作把嘴里的话给拦住——


    霍晞臣缓缓收紧了手臂，声音嘶哑："还有，真的很对不起……那时候我不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他的眼底翻涌起浓重的悔意，还有遗憾……"真的是我当初做的太过分了，让你伤心了，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


    “！！！”


    简单的呼吸一滞。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在急诊室外她和家属说的那些话——关于当年她生产后大出血的生死时刻，都被他听见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韩孟彤早就在野餐时告诉过霍晞臣这件事，更不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在今晚之前，早已经为此自责了许久。


    "霍晞臣……"


    她张了张嘴，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白大褂。


    简单想起自己当年在产房大出血时，意识模糊间唯一的念头——若是她真的挺不过去了，一定要拜托韩孟彤把双胞胎送回到霍晞臣身边。


    之前，她对他爱而不得，心灰意冷的离开，的确怨过他，怨他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看看她，喜欢她，爱她呢。


    后来，孩子们出生了，她又大难不死，她们的日子慢慢过得有滋有味，早已冲淡了她对他所有的怨。


    回国后，再见面，虽然最初有过一次不愉快的交流，但后面霍晞臣一改从前的冷漠疏离，对她十分热情讨好，她也和他说过，不需要他对她道歉，也不需要对她弥补什么，只要他好好的疼爱两个孩子就够了。


    一直以来，简单以为自己不会彻底释然。


    可此刻，当她听见霍晞臣为了这件事再次向她真诚道歉的时候，简单突然意识到，在他们这场错误的相遇里，也许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赢家。


    她当初不经他的同意，擅自闯入他的人生，偷走他的婚姻和孩子；而他则用冷漠无视将她推开，却也错过了孩子们出生和五岁之前最珍贵的时光。


    若不是当年她爱的太执着，太任性，也许，他们之间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不愉快的回忆。


    今天当王小丽的手术成功后，简单站在手术床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时，终于明白那句话“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今晚，霍晞臣又两次挡在她面前，为她规避风险，为她受伤，简单发现一直压在她心里那些对他的怨，好像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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