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质
作品:《小霸王今天也在努力当月老》 晨光,温柔得像个假象。
它透过江玉衡寝殿那层昂贵的鲛绡纱,在织金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本该是岁月静好,赖床,发出惨绝人寰的控诉。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也干得冒烟。
话音刚落,昨晚的记忆碎片,就如同被点着了尾巴的炮仗,“噼里啪啦”争先恐后地在他混沌的脑海里炸开了花——
他!江玉衡!京城第一小霸王!干了什么?!
他!穿!着!那!身!骚!包!到!人!神!共!愤!的!大!红!麒!麟!袍!(活像个急着拜堂的新郎官!)
他!顶!着!一!张!猴!屁!股!似!的!醉!脸!冲!进!了!家!宴!(目标是破坏他娘精心策划的“沈空青相亲大会”!)
他!当!着!爹!娘!李!小!姐!以!及!一!众!仆!从!的!面!用!筷!子!戳!着!虾!饺!往!沈!空!青!嘴!里!怼!(动作之自然,仿佛沈空青是他养了八年的宠物鹦鹉!)
他!还!挥!舞!着!麒!麟!袍!的!广!袖!像!个!蹩!脚!的!舞!姬!扫!飞!了!御!赐!的!琉!璃!盏!(金黄的酒液给李小姐的鹅黄裙子来了个印象派泼墨!)
最!最!要!命!的!核!弹!级!场!面!是!
他!像!个!抓!到!偷!汉!子!的!妒!夫!一!把!薅!住!沈!空!青!的!手!腕!举!过!头!顶!用!足!以!掀!翻!屋!顶!的!音!量!宣!布!
“沈!空!青!是!我!的!”
“红!线!拴!死!了!”
“谁!碰!打!断!谁!的!腿!”
“啊啊啊啊啊啊——!!!”
江玉衡的惨叫瞬间冲破屋顶,惊飞了窗外一树栖息的麻雀。他猛地抓起手边那个嵌满宝石、价值连城的绣枕,狠狠闷在自己那张此刻红白交错、精彩纷呈的脸上,声音透过枕头闷闷地传出来,充满了生无可恋的悲愤:
“杀了我!就现在!立刻!马上!别犹豫!用最钝的刀!”
门外传来侍女小桃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颤抖的声音,显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公、公子……您醒啦?老爷吩咐了,您若醒了,立刻去书房……叙话。”
“不去!说我突发恶疾!暴毙了!尸体都凉透了!” 江玉衡自暴自弃地在枕头下闷吼。
小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夫人那边也传话了……说李侍郎家的婉茹小姐,今早天没亮就…就红着眼眶,由她家嬷嬷扶着,坐马车回府了……听说眼睛都哭肿了。”
江玉衡:“……” 很好,他不仅社死,还成功气哭了一位名门闺秀,他爹的官场同僚之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爹手里那根祖传的、油光水滑的乌木家法在向他热情招手。
“还有……” 小桃的声音突然压得更低,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沈公子……已经在西偏厅等您……半个多时辰了。说等您…醒了,好好聊聊。”
沈!空!青!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精准地劈在江玉衡的天灵盖上!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唰”地掀开脸上的枕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猛,完全不像一个宿醉头痛的人。
“嘶——!” 眩晕感再次袭来,他眼前一黑,又“啪叽”一声重重坐回床上,震得雕花大床都晃了晃。
“快!更衣!那套月白的!要最素雅最人畜无害那件!” 江玉衡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凌乱的寝衣,试图给自己套上外袍,动作慌乱得像只被丢进滚水里的虾。套袖子时胳膊还因为宿醉后的酸软无力,跟袖子打了好几个回合,差点把自己缠成粽子。
就在他好不容易把月白外袍勉强套上,正跟腰带上的玉扣搏斗时,动作猛地僵住!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整个人瞬间石化。
他!身!上!的!寝!衣!是!谁!换!的?!
他!身!上!黏!腻!的!酒!气!和!汗!渍!是!谁!擦!的?!
昨!晚!他!醉!得!像!滩!烂!泥!是!谁!把!他!从!宴!席!现!场!弄!回!房!的?!
一个名字,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足以让他原地爆炸的羞耻感,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沈!空!青!
“轰——!” 江玉衡觉得自己的脸皮瞬间被点燃了,从额头一路红到脖子根,连耳朵尖都烫得能煎鸡蛋!他像个被煮熟的螃蟹,僵硬地、同手同脚地、一步一蹭地挪向西偏厅,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在奔赴刑场。
西偏厅里,沈空青正坐在窗边的紫檀木圈椅上。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常服,衬得人越发清俊挺拔,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的盖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姿态闲适,气定神闲,仿佛昨晚那个被当众“宣示主权”、手腕被攥出红痕、袖口溅上酒渍的人不是他。
听到门口传来那阵如同蜗牛爬行、还伴随着可疑倒抽冷气的声音,沈空青眼皮都没抬,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啜饮了一口,才悠悠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泓深潭:
“醒了?”
江玉衡蹭到离沈空青最远的椅子旁,屁股小心翼翼地挨着一点边坐下,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对面的人,声音细若蚊呐:“醒、醒了……”
“嗯。”沈空青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在安静的偏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想必,昨晚宴席上发生的事,也都记起来了?”
“记、记不太清了……”江玉衡垂死挣扎,试图蒙混过关,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手指紧张地绞着月白衣袍的下摆,“就、就记得好像喝多了……后面……一片空白!对!一片空白!” 他用力点头,试图增加可信度。
“哦?一片空白?”沈空青终于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看向他,眼底却仿佛蕴藏着能将人吸进去的漩涡。他忽然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着江玉衡走过来。
一步,两步。
江玉衡的心跳随着他的脚步疯狂加速,咚咚咚地敲着鼓点,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坚实的椅背,退无可退。沈空青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江玉衡包围。
沈空青伸出手,没有碰他,而是“啪”地一声,撑在了江玉衡耳侧的椅背上!瞬间,一个极具压迫感的“椅咚”形成,将江玉衡牢牢困在了方寸之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江玉衡滚烫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记不清了?”沈空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如同羽毛搔刮着心尖,“那……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吗?”
“不、不用!真不用!”江玉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双手死死抓住扶手,像个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声音都变调了。
“比如……”沈空青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江玉衡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上。他忽然抬起另一只手,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一下江玉衡的下唇,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像火星子一样烫得江玉衡浑身一哆嗦!
“这样……”沈空青的声音低沉暧昧,模仿着昨晚的语调,“‘尝尝嘛!可香了!’嗯?” 他的指尖甚至还作势要往江玉衡嘴里送。
江玉衡:“!!!” 他猛地闭上嘴,整个脑袋瞬间红成了开水壶!内心疯狂刷屏:啊啊啊他碰我嘴了!他学我说话!他是不是在调戏我?!
“又比如……”沈空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只点过唇的手顺势下滑,精准地握住了江玉衡放在扶手上的手腕!掌心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江玉衡动弹不得。他的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磨人的意味,在江玉衡手腕内侧那敏感脆弱的脉搏处,轻轻摩挲着。
“这样……”沈空青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沙哑,“抓着手不放,还举得老高?嗯?” 他握着江玉衡的手腕,作势要往上举。
江玉衡:“!!!!” 他感觉自己的脉搏在沈空青指腹下疯狂跳动,血液像岩浆一样涌向头顶!手腕处传来的触感又痒又麻,一路窜到心尖,让他半边身子都软了。救命!他在摸我的脉搏!他是不是知道我心跳有多快?!
“再比如……”沈空青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贴上江玉衡烧红的耳垂,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复刻着昨晚那石破天惊的宣言,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江玉衡脆弱的小心脏上:
“‘沈——空——青——是——我——的——!’”
“‘红——线——拴——死——了——!’”
“‘谁——碰——打——断——谁——的——腿——!’”
轰隆隆隆——!!!
江玉衡脑海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他像只被蒸锅彻底蒸透的大虾,从额头红到脖子根,再红到被月白衣领遮掩的锁骨以下!整个人都冒起了肉眼可见的羞耻蒸汽!他猛地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大喊,企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窘迫: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沈空青!沈大爷!沈祖宗!我昨晚喝多了!脑子被驴踢了!被门夹了!说的都是胡话!醉话!梦话!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求你了!”
他喊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虽然没眼泪),就差抱着沈空青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沈空青看着他这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眼底那点恶劣的笑意终于彻底漾开。他维持着俯身靠近的姿势,近距离欣赏着江小霸王熟透的脸蛋和颤抖的睫毛,慢悠悠地开口:
“晚了。”
“啊?”江玉衡茫然地睁开一只眼。
“江小爷金口玉言,当众宣布要把我拴死,”沈空青的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江玉衡腰间原本悬挂玉佩的位置,那里如今空空如也,“这话,砸地有声,全京城都听见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玉衡瞬间瞪大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现在想反悔?晚了。”
话音未落,沈空青忽然松开了钳制,利落地直起身,转身就往门口走。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得仿佛刚才那个“椅咚”调戏人的不是他。
江玉衡还沉浸在巨大的羞耻和“晚了”的懵逼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空青走到门口,阳光正好倾泻在他身上,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样东西。
那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细腻的光泽——赫然是一枚半个掌心大小、通体洁白无瑕、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下方,系着明黄色的流苏穗子,穗子末端,一个小小的、精巧的“衡”字金铃,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极其细微、却足以让江玉衡魂飞魄散的清脆声响!
江玉衡如同被雷劈中!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又猛地抬头看向沈空青手中那枚在阳光下晃悠的玉佩,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他失声尖叫。
“人赃并获,怎么能叫偷?” 沈空青终于回过头,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唇角那抹清晰上扬的、带着十足恶劣和愉悦的弧度,“江小爷既然当众宣布了所有权,总得给点信物,证明我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吧?”
他晃了晃玉佩,金铃叮铃,声音清脆得如同江玉衡碎裂的节操:“既然江小爷的红线要拴死我,” 他刻意加重了“拴死”二字,语气玩味,“那这枚‘人质’,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说完,沈空青不再理会身后石化成雕像、头顶仿佛有实质化青烟袅袅升起的江玉衡,将玉佩往怀里一揣,步履轻松地跨出了偏厅门槛,消失在了明媚的晨光里。
偏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江玉衡保持着石化状态,僵硬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加粗放大、疯狂闪烁的弹幕:
我的玉佩!
祖传的!
我娘说将来要给我媳妇当定亲信物的那个!
沈空青把它当“人质”拿走了!
他还说“勉为其难”?!
他还笑!他居然还笑!
啊啊啊啊啊沈空青你这个强盗!土匪!流氓!
“噗通”一声,江小爷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暴击,双腿一软,直挺挺地瘫坐回椅子上,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悠长的、带着浓浓羞愤和某种难以言喻悸动的哀鸣:
“呜——沈空青!我跟你没完!!!”
而此刻,已经走出江府大门的沈空青,指尖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感受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人滚烫体温的触感,迎着初升的朝阳,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清新空气。
嗯,今天天气,真好。
[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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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