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过头，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身后远处的山林。


    “嗯？”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道微弱但充满恐惧的视线，以及一只乌鸦惊慌失措飞起的气息。


    “刚来就被一只小虫子盯上了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回头去捏死那只“虫子”。


    对他而言，那太掉价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先去那个镇子里好好“享用”一番，再去看看这些虫子，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他可是王。


    王，有属于自己的行事准则。


    镇子边缘的一处阴暗小巷内。


    七八名鬼杀队队员已经悄然集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凝重。


    他们是附近区域反应最快的一批人。


    “情况怎么样？”为首的，正是之前呵斥众人的村田。


    “村田先生！”最先发现目标的年轻队员气喘吁吁地汇报道，“那个人……那个蓝头发的家伙，进镇子了！他直接进了一家最大的餐馆！”


    “他进去做什么？杀人了吗？”村田紧张地追问。


    “没……没有。”年轻队员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他……他好像只是在……吃饭。”


    “吃饭？”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另一名负责监视的队员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他点了一大桌子菜，吃得比谁都香，看起来……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饿死鬼投胎的饭桶，根本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啊。”


    “难道我们搞错了？”有人小声嘀咕，“那份指南上说的特征，也太宽泛了点。光凭头发颜色和奇怪的衣服就判断是敌人，这也……”


    “闭嘴！”村田厉声打断了他，“坏人会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吗？羽柱大人的命令，主公大人的指令，岂容我们质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继续监视，等待支援！在‘柱’级大人到来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队员们在巷子里争论得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紧张与不安，通过话语发泄出来。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头顶的屋檐上，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正饶有兴致地俯视着他们。


    就在他们讨论到最激烈的时候。


    一个冰冷而又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灌了下来。


    “喂。”


    “你们这群叽叽喳喳的虫子……”


    “是在说我吗？”


    巷子里的空气，仿佛在那个冰冷声音落下的瞬间，凝固成了铁块。


    争论声、呼吸声、心跳声，一切都戛然而止。


    村田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到了极点，每一寸肌肉都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绷紧。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机械的、慢动作回放般的速度，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见了。


    一道身影就那么随意地蹲在屋檐的边缘，像一只休憩的猎鹰，俯瞰着巢穴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天蓝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下颚处那狰狞的、野兽般的骨质面具残片，充满了原始的暴力美感。


    最让人心胆俱裂的，是他腹部那个巨大的、贯穿身体的空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凡人脆弱的肉体构造。


    以及，那双冰蓝色的、充满了戏谑与残忍的眼眸。


    村田几乎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本能，握住了刀柄，将日轮刀拔出了一半。


    但刀身只滑出几寸，就再也无法动弹。


    不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而是他自己的意志，在疯狂地尖叫着，阻止他完成这个愚蠢至极的动作。


    会死！


    拔刀的瞬间，就会死！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从他的天灵盖浇灌至脚底，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仿佛他们这七八个手持利刃的鬼杀队员，在他眼中，和路边的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都别动！”


    村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干涩。


    他强迫自己松开握刀的手，缓缓举起双手，掌心向前，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敌意。


    “阁下……我们并无恶意。”


    他的额头上，冷汗如瀑布般滑落，浸湿了睫毛。


    “只是……只是看阁下装束奇特，有些好奇，绝非有意冒犯。”


    这一刻，村田的大脑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指南上的描述一一应验。


    这个男人，就是“敌人”！


    但那份指南的最后，还有一条用血红色墨迹标注的最高指令——在柱级强者抵达前，严禁接触，严禁冲突！


    违令者，死！


    “哦？没有恶意？”


    葛力姆乔似乎觉得很有趣，他歪了歪头，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加重了数倍。


    巷子里的几个年轻队员，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双腿一软，发出了“扑通”的闷响，跪倒在地，手中的日轮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们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空气被抽干，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胸口。


    “没有恶意，却一个个都带着刀？”


    葛力姆乔的眼神轻蔑地扫过他们身上鬼杀队的制服和腰间的日轮刀。


    “看你们这架势，难道就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失望与鄙夷。


    “真是……弱得可笑啊。”


    “连让我拔刀的兴趣都没有。”


    弱。


    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村田的自尊心，但更多的，却让他捕捉到了一丝生机。


    他猛地抬起头，迎着那双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目光，大声说道：“我们……我们的确很弱！”


    他承认得非常干脆，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我们这点微末的实力，确实不值一提！”


    葛力姆乔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村田死死地盯着他的表情，心脏狂跳，继续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像阁下这样的强者，与我们这些蝼蚁计较，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这个世界，有配得上您出手的人！”


    “有真正的王，在等待着更强的对手！”


    村田在赌。


    赌这个喜怒无常的怪物，是个纯粹的战斗狂！


    赌他渴望的不是虐杀弱者，而是与强者的殊死搏斗！


    “哦？”


    葛力姆乔的眼神终于变了。


    那份百无聊赖的戏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锐利的、仿佛要将人剖开的审视。


    “王？”


    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敢自称为王？”


    “他不是自称！”村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他是我们所有人，公认的、唯一的王！”


    “他是终结了千年黑暗乱世的神明！”


    “他是斩杀了灾厄之源，鬼之始祖的救世主！”


    村田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神迹都倾泻而出。


    “他曾以一己之力，在天空之上，用雷霆铸就神兽，撕裂苍穹！”


    “三天前，更有来自异世界的邪神降临，是他！用我们无法理解的伟力，凭空创造了一颗全新的月亮，将那邪神永恒地封印在了天外！”


    “手搓月亮？”


    葛力姆乔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天空，但那种震撼灵魂的描述，却让他的血液，第一次在这个贫瘠的世界里，开始隐隐沸腾。


    厮杀、战斗、破坏、征服！


    这才是他活着的意义！


    与蝼蚁搏斗，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但如果是……一个能手搓月亮来封印神明的家伙……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葛力姆乔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那股暴躁和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顶级猎物时的兴奋与专注。


    “羽柱！千悠结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