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身后那道亚麻色短发的身影上。


    “锖兔。”


    千悠结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你想亲自证明一次自己吗？”


    “想堂堂正正地，从这座藤袭山走出去吗？”


    “想再见一次……你的师傅，鳞泷左近次先生吗？”


    连续三个问题，如同重锤般敲在锖兔的心头。


    他那双因秽土转生而略显空洞的眼眸，此刻骤然亮起一抹锐利的光。


    没有多余的言语。


    锖兔迈开脚步，径直走到千悠结羽面前。


    他伸出手，接过了千悠结羽递来的日轮刀。


    冰冷的触感传来，却让他的灵魂感到一阵滚烫。


    锵！


    刀锋出鞘，直指瘫软在地的手鬼。


    “来吧。”


    锖兔的声音冷冽如冰，不带丝毫情感。


    千悠结羽见状，满意地微微颔首，身影向后飘然退开。


    数十个影分身悄无声息地散布在四周，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退路，冰冷的目光锁定在手鬼身上，防止它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手鬼看到千悠结羽真的不再压制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它那被斩断的手脚断面处，肉芽疯狂蠕动，墨绿色的血液喷涌。


    转瞬之间，新的手臂和腿脚便已重新生长出来！


    “桀桀桀……”


    手鬼发出难听的笑声，数十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锖兔，充满了狠戾与不屑。


    “区区一个手下败将！当年能杀你一次，现在就能杀你第二次！”


    “乖乖地，再被我撕成碎片吧！”


    锖兔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谁撕碎谁，还不一定。”


    他摆出水之呼吸的起手式，周身气势沉凝如水，却又暗藏汹涌。


    手鬼那数十只眼睛微微眯起。


    它能感觉到，自己这几年吞噬了不少人类，实力比当初杀死锖兔时，确实要强上了不少。


    可不知为何，面对此刻的锖兔，它心中竟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手鬼猛地晃了晃巨大的头颅，将那丝不安强行压下。


    “少在那里故弄玄虚了！给我死！”


    怒吼声中，手鬼庞大的身躯猛然暴起，数十条手臂如同狂风骤雨般，朝着锖兔铺天盖地地抓来！


    面对这凶猛的攻势，锖兔的身影却如同水中的游鱼般灵动。


    他脚步轻点，身形在手鬼密集的攻击中穿梭自如。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刀光闪烁，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圆融的轨迹，精准地斩向袭来的手臂。


    噗嗤！噗嗤！


    几条手臂应声而断！


    但手鬼的手臂再生速度极快，断裂处几乎是瞬间便重新长出。


    “没用的！没用的！你这软弱无力的斩击！”手鬼狂笑着，攻势越发凶猛。


    锖兔眉头微蹙。


    他感觉到，这具身体……很奇特。


    没有痛觉，没有疲惫。


    每一次挥刀，力量都源源不断。


    甚至，他可以做出一些超越了生前极限的动作！


    这就是……那个人所说的，不会受伤，不会疲倦的身体吗？


    思绪电转间，锖兔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他的身影如同行云流水般蜿蜒游走，刀光连绵不绝，在手鬼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手鬼吃痛怒吼，更为疯狂地反扑。


    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锖兔对这具秽土转生之体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开始尝试更大胆的攻击方式，更极限的闪避动作。


    以往需要顾忌的伤势，此刻完全无需在意。


    以往会感到的体力消耗，此刻也荡然无存。


    他的剑技，在这具完美的战斗躯壳下，发挥出了远超生前的威力！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锖兔的身影化作一道旋转的龙卷，每一次旋转，刀刃的威力都会随之增强！


    手鬼惊骇地发现，对方的剑招越来越凌厉，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手鬼的咆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回应它的，是锖兔更加冰冷无情的斩击！


    水之呼吸·肆之型·击打潮！


    如怒涛拍岸般的连绵斩击，不断轰击在手鬼的要害——那脆弱的脖颈！


    咔嚓！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骨裂声，手鬼那引以为傲的坚韧脖颈，终于被斩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不——！”


    手鬼惊恐地尖叫，它能感觉到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它想要后退，想要逃离。


    但锖兔的攻势，却如影随形！


    “结束了。”


    锖兔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


    一道极致的水平斩击，快到手鬼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巨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手鬼那数十只眼睛里，还残留着浓浓的惊骇与不甘，瞳孔瞬间缩小。


    它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无力地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临死之前，它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原来……他真的……这么强！


    锖兔缓缓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


    他转身，平静地走向千悠结羽，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啪。啪。


    千悠结羽轻轻鼓掌，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


    “不愧是能让富冈义勇铭记一生的同门师兄弟。”


    “这份实力，确实强横。”


    听到“富冈义勇”这个名字，锖兔和一旁一直默默观战的真菰，身体同时微微一震。


    他们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


    “义勇……他还好吗？”锖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菰也紧张地看向千悠结羽。


    千悠结羽淡然一笑：“他很好，已经是水柱了。”


    “至于更多的情况，等有机会，你们自己去了解吧。”


    他没有多说，卖了个关子。


    真菰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激动，转而问道：“喂，你刚刚说……能让我们再见到鳞泷老师，是真的吗？”


    千悠结羽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不过，不是现在。”


    “我现在，也正在参加最终选拔，还需要等上几天。”


    锖兔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以你的实力，通过这扬选拔，甚至清理掉藤袭山所有的鬼，应该都不是难事。”


    “为何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千悠结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锖兔。


    “锖兔，拥有强大的力量，不代表就必须将所有事情都大包大揽。”


    “做人做事，凡事都要考虑后果，量力而行。”


    “最终选拔的目的，是挑选合格的鬼杀队队员，让他们经历生死，获得成长。”


    “我为什么要去做多余的事情，剥夺其他人的试炼机会？”


    千悠结羽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再说你，当初若不是你凭借一己之力，几乎杀穿了整个藤袭山的鬼，将其他参与者都护在了身后，又怎会在最后关头因为力竭而被区区手鬼偷袭得手？”


    “你知道吗？和你同一批通过选拔的队员，除了义勇，其他的……因为缺乏真正的生死磨炼，实力有多么不堪一击吗？”


    锖兔听着千悠结羽的话语，身体猛地一震。


    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是啊……自己当时只想着保护大家，却忽略了他们也需要成长。


    最终，自己死了，而那些被自己保护下来的人，又有多少能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士呢？


    许久，锖兔才低声开口：“……你说得对，确实是我的问题。”


    “当初，我不应该做出那样的选择。”


    千悠结羽见他有所感悟，神色缓和下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你也算大仇得报。”


    “安心等我几天吧。”


    “等最终选拔结束，我便带你们前往狭雾山，看望鳞泷左近次先生。”


    “也算是，了却你们和鳞泷先生共同的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