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里，天地间大雪纷纷扬扬，如同棉絮般迷乱双眼，冰冷彻骨。


    来雪山这边游玩的人，都不敢在此时登山，尽管只是半山腰，但没过膝盖的积雪能轻易夺去人的生命。


    半山腰处矗立着一座破旧的木屋。本是给过路人暂时歇息的地方，此时不堪暴雪，木屋屋顶塌陷了一块，晶莹的雪花落在手上，美则美矣，却寒冷刺骨。


    明洛水坐在火炉边，终于受不住严寒，蜷缩双腿，低头环抱住自己。


    火炉已经灭了，微弱的烛火挡不住这场暴雪，被打湿的木头再燃不起星点火花。


    又黑又冷。她为什么要被留在这里？


    她不禁委屈，心里是沉甸甸的酸胀。


    她家里破产，她父母强逼她嫁给了她现在名义上的丈夫，说好听些是联姻，以此来挽回家族颓势，实际上就是把她卖了。


    她的丈夫，那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光芒万丈。他性格冷淡，明洛水想经营好这段婚姻，费尽力气讨好他，殷切希望换得他的温柔，直到她意外发现对方有个梦中情人，俗称白月光。


    她心中膈应，但因为他给她家中的投资被迫沉默。


    一个星期前他说要来雪山游玩，她没法拒绝。


    一个小时前，因为他的白月光哭闹说她态度很不尊重人，他对她大发雷霆。


    明洛水逆来顺受惯了，她不想要陷入过多的争吵。面对白月光的控诉，她也只会顺着她的话，放低姿态讨好：“对不起，我之后不会了。”


    换来白月光看了她一眼，掩面痛哭流涕。


    他眉眼冷峻：“你好好反省。”


    没有多一句分辨，没有多一句宽慰，他的丈夫气愤地揽着白月光离开了这座半山腰的木屋，把她关在了这座木屋。


    那头也不回的身影，竟比冰天雪地还要冷漠。


    但现在明洛水不这么认为了，她快被冻死了，想来，还是雪更冷。


    她缩在灭掉的火炉边，不断呼出热气，试图温暖自己，却挡不住困意袭来，她的眼皮重若千斤，她在这雪夜中阖上双眼，无声无息。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不禁想，她明明叫洛水，最终却被冻死在雪山中，从她出生赋名起是不是便错了。


    她不该为那个视她若弃子的家庭付出所有。


    她不该为那道不会回头的背影委屈求全。


    代价是她此刻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眼前白光闪过，她隐约听到一人的脚步声。有水滴滴在自己脸上。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许久，明洛水感觉飘浮在半空中，紧接着，身体被重力拉扯坠落。


    【亲，醒醒，欢迎进入网游世界】


    【我是你的专属系统小红】


    明洛水慢慢睁开双眼，头疼欲裂，她扶着自己的头稍稍按揉，环顾周围，是一片白茫茫无边际的地方。


    “我还没死？”她问道，“这是哪里？”


    小红系统的解释：【不，准确地来说，你在你的世界里已经冻死身亡。但是因为你的虐文女主故事男默女泪，系统会帮助你复活。】


    简单地来说，系统也看不下去她苦瓜人生了，决定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明洛水微微垂眸，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死，最后好像她丈夫回来找她了，却还是来迟了吗。


    她心绪复杂，不得不接受了她当前处于死亡状态的事实。


    明洛水问系统：“你说要帮我复活，怎么帮吗？”


    系统：【我会让你穿越到一个网游世界，只要帮助该网游进行强度测试的任务，测试完成度为100%时，你便能复活，回到你的世界。】


    明洛水大概理解了情况。虽然她很少玩游戏，最多玩过的就是跳一跳。但这个复活的机会......


    她眼前闪过那形形色色却冷眼待她的人，此刻的想法渐渐清晰。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不想那么可悲地死去。


    系统：【是否接受该任务？】


    明洛水眼前弹出了两个键，像游戏按钮一样的，左边键显示【是】，右边键涂红显示【否】。


    那红色过于触目惊心，像是警示一样。


    明洛水扫了一眼，犹豫问道：“选择否会怎么样？”


    系统立时反应，她的电子音仿佛冷漠了几分，【后果很可怕，建议不要选】


    明洛水摇了摇头，她原本也不打算选。她按了一下【是】的选择键，系统的声音在白茫茫的空间中环绕响起。


    【正在加载游戏——《飞龙在天》】


    明洛水秀眉微蹙，“你说这游戏叫什么？”


    小红系统热情介绍：【飞！龙！在！天！】


    明洛水：“哇......好霸气的名字。"


    在礼貌的附和声后，明洛水感觉身体被撕扯一样，眼前闪过让人短暂失明的白光。


    【游戏加载完成】


    脚下是一片茵茵绿草，无垠旷野，明洛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巨龙在半空中盘旋，龙吟阵阵，群龙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心扉。


    周围人烟稀少，仅有少量几个路过的旅人，穿着行旅的简装，背着巨大的背包。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换成了跟他们类似的服饰。


    她穿着粗麻布半裙，身上是长款的披肩，脚下还踩着巨大的靴子，斜挎着背包，长发拢在一起，扎在身后。


    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为了扮演好优秀的女儿，得体的夫人，她的衣柜里全是浅色长裙，以清纯乖巧的模样示人。


    现在穿上这颇为“叛逆“的衣服，明洛水感觉很新鲜，心里还有丝丝雀跃。


    系统声音响起：【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第一版图：虎啸龙吟。】


    【在正式进入强度测试前，请玩家按指示完成新手任务：守卫屠龙村】


    【屠龙村是第一版图的入口，玩家需帮助村民达成目标，完成新手指导任务】


    作为没玩过网游的明洛水而言，看着眼前这一切充满好奇。


    她问系统：“我在游戏中，能知道自己的强度测试进度吗？”


    系统展开页面，一个巨大的光屏弹开在她眼前，强度数值显示0%。


    路过她身边的人像是没看到这个光屏一样，径直走过，这个屏幕只有她一人能见。


    明洛水手指再一触碰到光屏，屏幕收起。


    系统：【玩家在游戏过程中，可随时查看该数值】


    明洛水了解了，正想再问问具体要怎么操作时，远处草地上有人向她招手。


    “喂——前面的——”


    那个中年大叔站在一处村寨门口，隔着很远向她挥手，回音响彻草原。


    明洛水估计这便是新手村任务了，她不再与系统多聊，把背包撩到背后，踏着草原快步走过去。


    她非常礼貌地向对方说了声：“您好。”


    中年大叔带着个大兜帽，疲惫的脸上布满胡茬，闻言摇摇头：“不好。”


    “高空的飞龙数百年来与我们没有交集，井水不犯河水，近来却频频有攻击我们村落，抢夺我们的食物，村民们没有攻击力，过得都不怎么样。”


    他上下扫了明洛水一眼，“看你装扮，你应该是巫师请来的屠龙勇士了？”


    争抢资源，屠龙，她听说过的网游是换衣服，在地图飞行拾取资源那类，结果这个网游玩法是这样的。她平日最多养养小动物，没想到有一天要亲身上阵屠龙。


    明洛水双手捏紧手上的挎包，紧张问道：“龙长什么样？”


    大叔估摸了一下，答道：“最小的那只，八个你。”


    明洛水听完心如止水，想给自己上呼吸机了。


    大叔看她模样，不无怀疑：“姑娘，你这真是来屠龙的吗？”


    “怎么看上去你比我还害怕？”


    明洛水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她身上的挎包非常轻，确定身上没有攻击力。她道：“我现在身上没带武器，村内可有专门对付巨龙的武器？”


    大叔闻言才收回打量目光，信了她的身份：“有，巫师早就准备好了。”


    他领着她跨过村寨栅栏，带她去巫师的住所。


    她走在那大叔身后，打量着寨子。村寨保留原始的装扮风格，入口大门是竹子尖端削尖了围成栅栏，乍一看能防人，但对付龙这种庞然大物肯定是不足的。


    村落里人不多，虽草原辽阔，但只能看到稀散几个草房子。


    人们好奇地聚拢在道路两侧，投来打量的目光。


    明洛水向来待人温和，对他们回以笑容，却有小孩子脸红了。


    大叔走到最大的白布帐篷面前停下，撩开帷幕，“巫师，屠龙勇士到了。”


    年迈的巫师穿着白袍走出，手上还拿着把巨剑。明洛水目测这剑有两个她那么宽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巫师：“英勇的战士，你终于来了，我们村落现在需要你。”


    明洛水接过那把剑，装备栏显示屠龙宝剑 1。


    或许真正的玩家能操作电脑，轻易拿起这把剑，但她明洛水不是。


    众人殷切地看向她时，她接过那把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堪堪不让那把剑掉到地上。


    她心里呼叫系统：【系统！！小红系统！】


    系统：【在，玩家请说】


    拿不动剑的明洛水崩溃：【我穿到这里，没有加力气的选项吗？】


    系统一锤定音：【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空中传来一阵龙吟巨响，浑身长着赤甲的恶龙停在半空，对着这个村落嘶吼。


    巨大的音量让明洛水痛苦地低头，她感觉耳膜要被震碎了，但那恶龙像是盯上了她手中的剑，径直冲她飞去。


    那飞龙飞过来，明洛水努力拿起剑，双手抖如筛糠。


    眼见那巨龙张嘴要咬到她，千钧一发之际，她紧紧闭上双眼，全力拿起剑甩了出去。


    锐利的剑闪露着锋芒，在阳光下闪着关耀眼光辉，像是专门为此刻的战斗而生的，期待着血液与厮杀。


    但明洛水根本不敢看这场面，像拿网球拍一样把那条龙拍出了几米远，倒在地上。


    剑柄震得几乎要脱手。


    周围响起所有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巫师激动地喊：“你发挥出了屠龙宝剑的力量！英勇的战士！”


    “现在那恶龙被拍倒了，眼睛是它的弱点，你只需要把剑刺入它的眼睛，就能彻底击杀恶龙了！”


    明洛水点点头：“好，我试试。”


    她哆嗦着手，拖着宝剑想完成最后一击。


    宝剑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响声，她走到那条巨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阳光下的汗珠滴落在巨龙身上，它虚弱地睁开眼，圆溜溜的黑色眼瞳倒映着她的身影。


    它仰望着她，那眼神居然跟现代的小动物一般，柔软又无害。


    明洛水抿唇，她提起剑。


    人群沸腾，甚至有小孩高声喊着：“杀了它！就是这条龙，天天来骚扰我们村子！抢夺食物！”


    明洛水心里忐忑极了，她拿着剑迟迟无法落下。那只巨龙可怜地望向她，像是在哀求，黑色的眼眸让她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养的宠物狗。


    大狗每次讨饭时看着她，也是这样的神情。


    明洛水的剑从它脸侧滑过，留下一道血痕，龙甲外渗出血珠。


    她脑内问系统：【系统，能不能不杀它？】


    【能不能把它养成坐骑？】


    系统沉默片刻：【请玩家遵守规则，立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