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
作品:《撬走继姐的未婚妻》 第101章 真相(一)
校庆前夕, 每个班都弥漫着紧张又兴奋的氛围,热烈讨论节目的创意和形式。
三年一班表演古典水袖舞,倪禾栀作为领舞, 早早来到舞蹈室排练,和同学一起换好舞蹈服, 开始做压筋热身。
倪禾栀自幼热爱艺术, 无论是舞蹈﹑朗诵还是戏剧表演,她都能驾轻就熟, 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天赋。
但她向来不爱表现,老师统计节目时并未主动报名。谁料她那个社交悍匪闺蜜,跑到老师面前一通自荐, 说她得过“荷花奖”, 舞蹈老师惊讶不已,当场让她舞一段,看完满意的不行:“倪禾栀, 你跳这么好怎么不跟老师说呢?我们班的节目就交给你, 好好表现呐!”
排练室里,柔和的灯光聚焦在Omega纤细灵动的身影上, 音乐响起,倪禾栀轻舒双臂,水袖如流云般甩出, 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第一幕结束第二幕起, 整个舞蹈变幻风格, 音乐忽而变急, 节奏紧凑, 仿佛置身于生死相搏的十面埋伏中,倪禾栀手里的水袖顿时变成一件活物, 时而如剑,时而如鞭,每一下都精准得打在背景鼓的节拍上。
窗外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人,有路过被吸引的,也有特意赶来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倪禾栀身上。
第三幕舞毕,窗外掌声雷动。
倪禾栀和同学走到休息区,站在镜子前才发现自己演出服内衬近乎湿透,额角和脖颈挂满岑岑汗珠。
唐素一边擦汗一边递给倪禾栀一张纸,倪禾栀顺势往额头抹,感觉纸质粗糙膈手,低头一看,竟是一个折起的信封。
倪禾栀顺着折线展平,信封上用铅笔画了颗心,中间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字━ ━
倪禾栀收。
倪禾栀侧过头问:“这是什么?”
唐素贼兮兮吐出两个字:“情书。”
她倾身靠近倪禾栀,抿着嘴窃笑,眼神轻飘飘地瞟向窗口:“喏,那边第一排戴眼镜的Alpha托我转交给你的,真是绝了啊,这年头还有人写信表白。”
倪禾栀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怎么又不经过我同意,随便收别人东西?”
唐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人家小学妹巴巴地求我好久……怪可怜的……”
倪禾栀把信封原封不动地塞回她手里:“怎么拿的就怎么还回去。”
唐素闷闷地低笑了声,她笑起来人畜无害,可一开口,尽是欠揍的话:“怎么,怕你的会长女朋友生气啊?倪禾栀啊倪禾栀,你现在越来越怂了知道么?”
倪禾栀被怼也不生气,语调带笑,毫不掩饰的开心:“我们家就是小喻做主,我都听她的。”
唐素立马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妈耶,真是恋爱的酸臭味。认识这么久,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舔……”
话说到一半,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唐素一句“谁啊”就在嘴边,回头撞上苗海露打抱不平的眼神。
而她身后,站着眉目清冷的学生会长。
苏喻眼底抹过一层晦涩的暗,唐素居然条件反射性得往后缩了下,等反应过来时,心里忍不住暗骂自己没用。
她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会被一个高中生给震慑住。
怂成这样简直丢人!
唐素一见苏喻就想躲,倪禾栀却恨不得扑上去来个熊抱,无奈周遭都是人,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正要开口问她们为什么过来,却见苗海露抱着双臂站在唐素面前:“我说这位姐姐,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看人家两口子甜甜蜜蜜,心生嫉妒啊?”
她上下打量唐素:“心眼这么坏,白瞎一张好看的脸。”
唐素不客气回怼:“见谁都叫姐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叫姐姐怎么啦?猪八戒一口一个“好姐姐”都能多化两顿斋饭,何况我的资质要比猪八戒高多了。”
唐素笑得直不起腰:“喂,你这人还怪好玩的,叫什么名?”
苗海露刚准备报上大名,这时舞蹈老师走进排练室,朝女孩们拍了拍手:“来来来,大家抓紧时间再排一遍。”
倪禾栀回到队伍里,转头看了苏喻一眼。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苏喻面前跳舞,倪禾栀几乎把练习场当作比赛的舞台,她想让苏喻看到更优秀的自己。
音乐的鼓点落下,她蓦地抬手,双眸迸出的光芒耀眼夺目。
沉浸在舞蹈中的倪禾栀和平时大相径庭,白皙的手臂,柔软的腰肢,匀称的长腿,随着节拍轻轻舞动,发丝飞扬,裙摆飘飘,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更诱人的是她的表情。
眸子里仿佛蕴着璀璨星辰,当她挥舞水袖摇曳着腰身在Alpha面前一闪而过,苏喻感觉什么在心口撞了一下。
砰砰作响。
音乐停止,女孩们定格在最后的pose上,倪禾栀和苏喻对视了很久,才慢慢放下手调整呼吸。
“很好,这一遍过的也很顺利,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练到这,大家明天加油。”
“加油!”女孩们齐声应和,纷纷散开来去收拾东西。
唐素雀跃地跑到苗海露面前:“喂,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苗海露怔了下,脸不自觉泛红:“我……我叫苗海露。”
“苗海露?”唐素拖长尾音念一遍她的名字,忽的倾身贴近,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苗海露,我口渴了,能请我喝杯饮料么?”
“我……啊……好……好的。”苗海露连招呼都忘了打,直接跟着唐素往外走:“你喜欢喝什么?”
“随便……”
练舞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个人。
倪禾栀盯着日夜看都看不够的那张脸,双手勾住她脖颈贴上去,飘逸的舞衣裹着酥./胸上下起伏:“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苏喻从善如流地搂住她,手臂环住她纤软的腰肢:“我又恋爱了,姐姐。”
“所以,我想送我女朋友一个礼物。
倪禾栀弯起眼睫笑:“什么礼物?别告诉我是你自己?那不作数,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苏喻朝她嘟起嘴索吻,示意她亲一下。
倪禾栀顺从地贴上去,在她唇上印了个吻。
“好了,说吧,是什么?”
苏喻低下头,薄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一口。
“669”
耳朵是倪禾栀的敏感带,被她咬一下,又酥又麻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倪禾栀差点叫出声,没好气地瞪她:“669是什么?”
苏喻定定地凝视她,也不说话,嘴唇弯弯地挑起,露出整齐的贝齿。
“到底是什么呀?”倪禾栀软绵绵地埋在她颈窝,撒娇似的问:“快告诉我嘛。”
苏喻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笑声鼓动耳膜:“姐姐,你猜猜。”
都这样抱着她,哪还有心思猜。
倪禾栀红唇贴在她颈侧来回贴蹭,小Alpha的后颈白皙细腻,腺体若隐若现出经脉血管,隐隐沁出令她身心愉悦的信息素。
倪禾栀觉得自己魔障了。
大白天的,竟然想拉着她滚床单。
“我只知道69,不过那个姿势不适合我,我没办法服务别人的时候还能专心享受,所以……我更喜欢跟你贴贴……”倪禾栀心不在焉地回答,唇瓣碰到苏喻后颈的腺体,没忍住下了口,轻轻吮吸起来。
苏喻微微战栗,手指在她背上摩挲:“姐姐……”
“唔,我想到了……”倪禾栀得了一瞬清醒,唇还贴着她腺体:“是不是酒店房号?”
“等奶奶和慧慧睡着了,我偷偷溜到你房里……还花那个钱干嘛?”
“姐姐,你知不道自己在说什么!”温软娇躯入怀,还一个劲勾她,苏喻心里早就天雷勾地火:“姐姐是不是想要了?”
倪禾栀顿时像只野猫咬她一口,腺体周边留下两道鲜明的齿印:“坏死了,知道还说!”
苏喻循着她优越的下颌线一点点吻过来,直到吻上耳垂:“姐姐,这次模拟考试,你得了669。”
倪禾栀先是一怔,继而缓缓睁大双眸,兴奋地大叫一声,猛地跳到苏喻身上,双腿紧紧盘住她腰:“669?天呐,我竟然能考669……”
“我女朋友最可爱了,快让姐姐亲亲……”倪禾栀双手撑住苏喻的肩,从眉梢吻到唇角,再从嘴角吻到额头,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唔……姐﹑姐姐……你慢点……我快抱不住你了……”苏喻起初还挺享受姐姐的主动献吻,可是她太过兴奋,边吻边晃,晃得她头昏目眩,只得使劲按住她。
“我最最可爱的女朋友,能考这个分数,你功不可没。”倪禾栀的嘴唇继续朝她逼近,作势又要强吻她:“呜呜呜,小喻,我太高兴了……哦对了,你考了多少分?”
苏喻:“734”
“老天,734?你是怎么考的啊,总分才750欸。”倪禾栀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嘴角慢慢垮下来:“我们怎么差这么多……”
“姐姐进步很大了……”苏喻笑吟吟的锁住倪禾栀的眼眸:“按照这个分数,姐姐考京北的艺术生完全没问题的。”
听她这么一说,倪禾栀又高兴起来,两片嫣红的唇瓣在她侧脸亲一下,傲娇地抬高下巴:“谁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看我,成绩一下子提高一百多分……所以,有一个学霸女朋友多幸运……小喻,姐姐爱死你了。”
“呜呜呜,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花婆婆,她一定很开心……”
说到花婆婆,倪禾栀表情忽然黯了下:“也不知道婆婆在忙什么,三天都没接我电话了。”
“小喻,这个周末我想回一趟滨城。”
苏喻:“我陪你一起回去。”
倪禾栀摇了摇头:“不用了。奶奶这周约了体检,你留下陪她,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苏喻“嗯”了声:“好,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
倪禾栀一回到家就感觉不对劲,佣人们见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纷纷退避三舍,问花婆婆去哪了,一个个直摇头,她只得去找倪青瑶,发现她也不在家,整个宅子透着一种不寻常的诡异。
倪禾栀从早等到晚,依然没见到倪青瑶和花婆婆的人影,晚餐只有她和江穗两人,自从知晓她和妈咪的秘密后,倪禾栀如今面对江穗,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倪禾栀掀起眼皮,瞧见江穗心不在焉地拨动碗里的米粒,轻咳一声,张了张嘴:“江……”
江穗遽然回神:“嗯?什么?”
倪禾栀不知该怎么称呼江穗,索性跳过,开门见山问:“花婆婆去哪了?”
江穗默默垂下眼眸。
她不忍心告诉倪禾栀真相。
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倪禾栀很重感情,很爱倪青瑶,这个世上她认为的唯一的亲人。
可这个养了她二十年的亲人,才是害死她妈咪的凶手。
鲸木整理
谁能受得了啊。
栀栀会崩溃的。
倪青瑶预备用花婆婆来要挟栀栀,逼她嫁给苏依澜。
倪青瑶的命令,江穗不敢不从,花婆婆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她,一定不能冲动,除非能一击致命,否则等倪青瑶反击,那她们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江穗仰起头,淡淡一笑:“花婆婆呀,她回老家了。”
倪禾栀知道她没说实话,也问不出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心里默默酝酿出一个计划。
午夜十一点,夜色如墨,浓稠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倪禾栀守在江穗房门口,听到门把旋开的咔哒声,连忙隐到花瓶后,等了几秒,果然看见江穗从里头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江穗,每一步都轻如鸿毛,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起她警觉。
其实,江穗早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也知道跟她的人是倪禾栀,这本就是倪青瑶计划的一环,引她到密室见花婆婆。
江穗放慢脚步,七弯八拐走过几个长廊,旋开木桩上的按钮,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倪禾栀蹑手蹑脚地跟进去,密室灯光刺眼,几盏裸露的灯泡吊在天花板,墙上挂着令人胆寒的刑具:锁链,钩子,烙铁……
四周的水泥墙满是干涸的血污和裂缝,有的地方还在滴水,正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里悬吊着一个人,脚尖立起,膝盖半软着下跪,却因手腕上的束缚,整个人吊直了身子,摇摇欲坠。
倪禾栀的目光望过去,仿佛被刺到般遽地一疼,耳边嗡嗡作响,好像眼前见到的都是幻觉,又好像不是。
不是的。
她一定看错了。
倪禾栀像是从深海里浮出水面,深吸口气,整个人都在发抖:“婆婆……”
章金花猝然抬头,眼睛瞪得滚圆,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声:“栀栀,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
第102章 真相(二)
倪禾栀跌撞着扑到铁笼边, 脸色苍白,唇瓣颤抖着张合:“婆婆,发生什么事?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的?”
“栀栀……我的孩子……”
“有件事婆婆一直想告诉你……”
章金花眼泪扑簌簌滚落, 顺着眉骨﹑鼻梁滑落,与脸上的血水蜿蜒交织, 形成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小时候你常常问我, 别的帮佣过年要回老家看望亲人,我为什么不回去?那会婆婆跟你说……我的亲人全都去世了……其实, 我还有个亲人……她就在身边……”
“那就是你呀栀栀……我是季晓芙的妈妈,你的外婆……”
倪禾栀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呆滞地望着花婆婆, 仿佛在听一个荒诞又离奇的故事。
章金花双眼红肿,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栀栀,你妈咪……她是被人害死的……”
“因为她是药人, 心脏的排异几率小, 所以被倪青瑶盯上……”章金花每说一个字,仿佛都泣着血, 从她破碎的身体里艰难地挤出来:“是那个恶魔……骗走了晓芙的心脏……”
“栀栀……”
说到这,章金花已然泣不成声,身体因悲痛而剧烈颤抖:“我来倪家做帮佣, 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你, 另一方面就是为找倪青瑶报仇……只恨老天不长眼, 几次三番都没能要她的命……”
那些难以置信的真相传入耳中, 倪禾栀犹如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 她身体抖的厉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似乎想把即将冲出口的悲嚎强压下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不可能……这不可能……”倪禾栀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音,眼底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惧。
章金花急喊:“栀栀,外婆没骗你……”
“不可能……我不信……”倪禾栀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不停地用力摇头,声嘶力竭地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妈呢……我亲自去问……”
倪禾栀踉踉跄跄地往回跑,这时,铁笼后面的门缓缓打开,倪青瑶坐在一张深红色的木椅上,接过江穗递过来的铁观音,漫不经心地啜饮一口,声音遥遥地从身后飘来。
“栀栀,你想问我什么?”
倪禾栀缓缓回过头,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当她完全面向倪青瑶时,呈现出一片骇人的青白。
“花婆婆说的……是不是真的?”
泪水不受控地滚下来,模糊了倪禾栀的视线,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透过朦胧的泪幕去看倪青瑶的表情。
倪青瑶并未回答她,而是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仰头看向江穗:“裁缝铺的师傅到了吗?”
江穗松开紧握的拳头,低声答:“到了。”
“那就好。”倪青瑶重新把视线投向倪禾栀,慢悠悠说道:“苏太太替你和依澜选了个好日子,下月初八订婚,一会让裁缝师傅给你做几套嫁衣。”
倪青瑶虽没正面回答,但她的表情﹑举止……无疑是默认花婆婆的话,倪禾栀僵立在原地,她的世界轰然崩塌,同时倾倒的还有倪青瑶爱女如命的好母亲形象。
怪不得倪青瑶总是缺席她的生活。
小时候,她无初次期待倪青瑶能像唐素的妈妈一样,陪她一起玩耍,哪怕只是简单的捉迷藏,可等来的只有失望。
学校的家长会,她总是孤零零坐在座位上,羡慕地看她同学的爸爸妈妈,而她的座位永远都是空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问:妈妈,为什么从不陪我。
一切她曾不解的谜题,现在全部被残忍地揭开。
残忍到,根本不给她丁点反应的时间。
就这么血淋淋地将最不堪,最丑陋的真相暴露在她面前。
倪禾栀噙着薄泪,脖颈倔强地拉长,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我不嫁。”
倪青瑶料定她会拒绝,朝后打了个手势,围在她身边的七八个保镖齐齐走向铁笼,把吊了三天三夜的章金花拖出来。
花婆婆痛苦地趴在地上,两个彪形大汉拽着她胳膊往前拖,老人的身体软趴得像碎成一截的死尸,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清晰得留下她身体滑过的痕迹。
“你要做什么!”
倪禾栀扑过去想要护住花婆婆,被倪青瑶手下钳住双手,她尖叫挣扎:“放开我外婆……不许碰她……”
倪青瑶嘴角浮起一丝阴鸷的笑:“外婆?”
“很好!恭喜你们祖孙相认。”她声音肃冷,命令两个手下:“把章金花的手指砍下来,就当是我送的贺礼。”
倪禾栀奋力挣脱保镖的手,跪趴着爬到倪青瑶面前,哆哆嗦嗦地拽住她裤腿:“不要!不要这样……妈……求求你别这样……”
倪青瑶压低声音怒吼:“砍!”
两人从墙上的刑具中抽出一把匕首,将花婆婆拖至倪青瑶面前,手掌按压在桌子上。
倪禾栀惊恐地摇头,齿缝见溢出颤抖的哀求:“求你放过我外婆……我求求你……”
“栀栀……别求她……”章金花嘴唇苍白干裂,虚弱的声音近乎听不清,额头溢出的鲜血顺着鼻梁流下:“外婆早就想去陪你妈咪了……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下面……很可怜……”
“不要……”倪禾栀泪流满面,无助地凝望着花婆婆:“外婆不要丢下我……栀栀孤零零的也很可怜……”
江穗站在倪青瑶身后,汹涌的仇恨快吞噬她的理智,二十年前,她没能护住晓芙,如今依然护不住她的女儿。
倪禾栀跪在倪青瑶腿边,浑身哆嗦,头顶传来花婆婆凄厉的哀叫声,她惊惧得仰头,看见保镖手里的匕首,已经没进花婆婆的食指根部。
“停手!”倪禾栀毫无尊严,卑微如尘埃般跪下去向倪青瑶磕头:“让他们停手!放了外婆……我什么都答应……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放了我外婆……”
倪青瑶露出一个得逞的阴笑,朝后一挥手:“停!”
两个保镖听到指令,一个拔出刀刃,一个松开花婆婆的手。
倪青瑶掐住倪禾栀的脖子,逼她抬头。
倪禾栀泪水横流到下巴处,眼睛红肿不堪,倪青瑶弓身靠近,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嘛,早听话,你外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你的性子,妈妈最了解不过,别想着耍花样,你外婆的生死都在你手里握着呢。”
倪禾栀长睫挂满泪珠,苍白的面容透着无力的绝望:“我会听你的话……求你别伤害我外婆……我什么都听你的。”
“乖!”倪青瑶满意地笑了,掏出手帕替她擦泪,语带威胁:“苏太太眼里容不下沙子,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该断的就断干净些,嗯?”
倪禾栀咬住唇点头,眼泪流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
苏喻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姐姐,微信不回,打电话永远提示关机,仿佛忽然之间从她生活中消失一样。
一开始,她以为花婆婆病了,姐姐忙着照顾无暇接电话,可一周后,倪禾栀依然没出现,于是她找到唐素,问她知不知道倪禾栀去哪了。
唐素也觉得纳闷,说自己也联系不上倪禾栀,准备周末买机票回滨城,苏喻连忙下载买票软件,正要上网订票,耳边听到苗海露慌张的喊叫声。
“苏喻,不好了……你老婆在办转学手续……”
苏喻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苗海露气喘吁吁地站定,语速因焦急而变快:“我刚刚路过校长办公室,看见倪禾栀在里面递什么资料,偷偷趴窗口听了会,我勒个去,她竟然在办转学手续。”
唐素一听,整个人差点原地爆炸:“死丫头,转学也不跟我说,已经第二次了,我非找她算账不可……”
说到一半,转头看向苏喻:“喂,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很生气的事?前两天还好好的,我约她逛街,她还说要在家温习功课,努力考京北,跟你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忽然就要转学,这不太奇怪了吗?”
苏喻脑子想被重物锤击了下,耳边全是纷乱的噪音,一个字没听进去,短暂的失神后,拔腿就往校长室跑。
倪禾栀恰巧办完手续,神色恹恹地从里头出来,
苏喻瞬间红了眼眶,嗓音哑的厉害:“你要转学?”
倪禾栀不敢去看苏喻的眼睛,就这么垂着眼睫,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喻,我要离开滨城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苏喻踏前一步:眼泪同时滚落下来:“什么叫‘不再见面’?”
倪禾栀默默吸口气,她知道说出那几个字比往苏喻心口捅刀子还残忍,因为在她伤害苏喻之前,自己的一颗心早已鲜血淋漓。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婆去死。
倪禾栀用力咬着唇,逼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那句话:“苏喻,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姐姐,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说好要一起考京北大学,然后租个小房子,把奶奶和慧慧也接过去,你还说以后要生两个孩子,一个给奶奶带,另一个给花婆婆带……我们说好一辈子的,为什么要分手?”
苏喻絮絮叨叨说着,眼底满是恳求:“姐姐,是不是我哪里不好?”
“我都改好不好?”
“是不是前段时间复习太累了?对不起姐姐……我不该要求你跟我一起考京北……我们不去了,好不好?你想考哪里,我就去哪里……”
“姐姐,不要分手,我都听你的……”
倪禾栀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才把眼泪逼回眼眶。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跟苏喻说对不起,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只是命运在捉弄我们。
那个执手一世,不离不弃的诺言,她终究无法兑现了。
倪禾栀仰头看着苏喻,这个她很爱很爱的小Alpha,就要被迫离开她了,或许以后再也不能相见。
倪禾栀想记住苏喻的样子,记住她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记得住高挺的鼻梁,吻起来很甜的嘴唇,记住她的笑容,记住她一切的一切。
倪禾栀强迫自己移开眼,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就要舍不得走了。
她逼自己凝出最冰冷的语气:“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你的,我们就是玩玩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苏喻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
她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跟Omega做那般亲密的事,少女情窦初开最宝贵的真心都捧给倪禾栀,却被告知一切只是玩玩,她怎么能接受。
可更为可悲的是,她发现,即便被倪禾栀这般羞辱,她依旧想留在她身边。
苏喻彻底红了眼眶,她像受重伤濒死的幼崽,不由分说地往倪禾栀身上一扑,将满是泪水的脸埋进她颈窝:“姐姐,不要分手……你都已经玩这么久,真的不要我了吗?你再看看我,我……我很好玩的……你想怎么样玩都可以……求求你,别跟我分手……”
苏喻眼泪溃提似的汹涌而出,一串串根本收不住,顺着脸颊滴到倪禾栀颈窝,染湿了衣襟。
倪禾栀心中一痛。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要有多难过,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哀伤绝望到让周围一切都变成灰白色。
倪禾栀这一刻近乎窒息。
她不能毁掉苏喻,京北大学是她的梦想,挑灯苦读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去梦想的殿堂。
倪禾栀将心里的剧痛掩藏得一丝不漏,用力推开她:“苏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这样求别人,任何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好聚好散吧,我……祝福你能考上心仪的大学,你多保重!”
倪禾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然后毅然决然转身,她不敢回头,因为怕苏喻看见她脸上无法抑制的泪水。
她一口气跑进学校储物室的楼梯间,似乎只有这样的黑暗才能淹没她的痛苦,倪禾栀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
疼的犹如钝刀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来回撕扯。
她用力捂住心口,低声自语:“小呆瓜,你一定要好好的。”
…………………………………………………………………………………………………………
外头艳阳高照,苏喻却仿佛置身冰窟窿,寒彻入骨。
倪禾栀已经走很久了,她还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声落泪。
她的委屈,她的孤独,她的痛苦,她这一生所受的所有伤害,都借着刺目的日光翻腾出来。
十三岁父母双亡,苏喻咬牙扛起养家的重担,这一路她走的太难了,只要稍稍停下来往回看,想起的都是痛苦的记忆。
因为缺钱而放弃治疗的父亲,带着遗憾离世的母亲,病弱的奶奶,残疾的妹妹,年少的贫穷和无能为力,还有……
刻骨铭心的倪禾栀。
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活在黑暗中时,是倪禾栀给她带来一缕阳光,她照亮她灰败孤独的世界,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给她一点希望却又亲手毁灭?
苏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痛彻心扉,心脏被活生生剜去一大块,撕裂般的痛。
…………………………………………
第103章 冰释前谦
倪禾栀把昌平市中心的房子留给苏喻, 去物业中心预交三年的管理费,接着又往康复中心的户头里缴存五十万用于奶奶后期治疗。
从康复中心出来,倪禾栀看着繁华的街道, 忽然感到一阵浓烈的疲惫,几乎压的她一步都走不下去。
她费劲力气把手机掏出来, 拨通了唐素的电话。
“素素, 来接我好不好?”倪禾栀的呼吸压抑而沉重。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怪,好似离得很近。
“你抬头。”唐素说。
倪禾栀下意识往前看, 唐素不知在玻璃门口站了多久,长发被风吹乱,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 冲她招招手, 又酷又拽的模样像极了八十年代港片中的黑/帮女大佬。
倪禾栀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盈满泪水,视线里的人仿佛被一层雾霭遮住, 只看见一个奔跑的轮廓。
“死丫头, 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转学?”
唐素满脸愠怒地跑过来, 正要发飙却看见倪禾栀泪水汹涌而出,从小玩到大,还没见她哭这么伤心过, 唐素吓坏了, 忙掏出纸巾替她擦泪, 语气也变成哽咽的哄:“你别这样啊……我又没怪你……就是舍不得你走啊……别哭了……”
眼前的一切蓦地破碎, 心底再也撑不住那蚀骨的痛, 倪禾栀扑到唐素肩头,白T恤上洇出一片泪痕。
开口时, 声音也是绝望的破碎:“素素,我好疼,疼的快死了……”
唐素一下全明白了,揽住她的肩,来回摩挲:“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要提分手?你把苏喻害惨了知不知?她这两天不吃不喝,上体育课的时候昏了过去……短短两天她瘦的……哎,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整个人看上去跟个活死人没两样……我说倪禾栀,你家小奶A到底做错什么,非要这么折磨她?”
倪禾栀心里漫过一阵难以承受的痛,鼻音酸软:“她没有错,是我的错……”
“那你跟我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唐素握住她冰凉的手,焦急又心疼:“你妈不同意还是怎样啊?你倒是说啊,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别问了素素。”倪禾栀仰头看着唐素,眼里一片沉甸甸的哀伤:“别问了,求你别问……”
“好好好,我不问。”
唐素不忍再责备,她不想说就不说吧,只要别再对她露出那样让人心碎的神情就行。
她把倪禾栀带回自己的公寓,转学时两人分别在昌平买了房,本想买在一处,但倪禾栀所在的小区房源紧张,中介带过去看的不是底层就是顶楼,唐素都不满意,最后在对面小区敲定一套,路程也就几分钟。
唐素刷卡进入楼栋,倪禾栀神色低迷地跟在她身后,从电梯出来,两人的表情遽地凝住。
夜幕中,一道颀长单薄的影子立在楼道台阶下,没有任何倚靠,就这么僵直地站着,像一座不会动的雕塑。
是苏喻!
她晓得姐姐一定会来唐素家,求着苗海露帮她开了门禁,一直在这等,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忘了时间也不愿放弃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如果说,她和倪禾栀是因为性格不合或者别的不可调和的原因才分开,那苏喻或许能坦然一些。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倪禾栀突然很平静地对她说:我们分手吧。
苏喻怎么能释怀呢?
昨天姐姐还在她耳边亲昵地说,要跟她考同一所大学,跟她生两个宝宝 ……
今天就没有任何理由的提分手。
轻飘飘一句话就结束他们的关系。
苏喻不明白。
是她不够优秀,还是她哪里做的不好。
她想了很久,彻夜难眠还是没想明白。
她一定要问清楚,就算倪禾栀从头到尾只是玩玩,她也认了。
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苏喻甘愿继续做她的玩物。
长久的对视,倪禾栀率先移开目光,径直从苏喻身边擦过。
背后蓦地传来一声低唤:“姐姐。”
以前两人亲密相拥时,倪禾栀很喜欢苏喻在她耳边,用沙沙的气音唤“姐姐”,可此刻这两个字像一道短促的紧身咒,倪禾栀不自觉顿了下,逃一样往前走。
“姐姐。”苏喻嗓音拔高了些,焦急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哀伤。
倪禾栀心头猛地一颤,停在唐素家门口,心慌意乱地按下门锁密码。
倪禾栀只想以最快速度逃离苏喻的视线,怕看到她深情又绝望的眼神,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她颤着手输密码,连续输几次都不对,苏喻快步追了过来,唐素许是岛国悬疑片看多了,以为苏喻因爱生恨要对倪禾栀不利,下意识挡在她身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苏喻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唐素甚至能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整个人好似碎成渣渣。
饶是唐素这样的刀子嘴,也有些不忍心再说什么,停顿的几秒,耳边听到滴滴滴输密码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苗海露拉进屋内。
苗海露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倾身凑到她耳边:“老婆,她们之间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你别乱插手…
话没说完,被唐素飞来的眼刀击中:“不是跟你说过,在外面别叫我‘老婆’。”
苗海露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语气却很委屈:“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睡……”
“睡你个头啊。”唐素再次剜她一眼:“我都说了,那次是意外……喝、喝醉酒不作数的。”
“可我当真了。”苗海露蔫蔫地扑下睫毛,巴巴地求一个名分:“你把公寓的门禁给我……现在又说不作数……”
“我还没说你呢……把门禁给你,你倒好,随随便便领人进来。”唐素挣开她的手,冲到门边,透过猫眼探头探脑地往外瞧。
“好了,老婆……偷窥别人隐私要长针眼的。”苗海露按住唐素的肩膀,把她推进房间在电脑前坐下,强制性给她塞上耳机,开始放《郭德纲相声集》。
门被关上,倪禾栀只能转身往回走,苏喻亦步亦趋地跟着,眼见姐姐抬手要按电梯,苏喻急了,扑过去把她紧紧抱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住她的手,满眼悲戚地哀求:“姐姐,别分手……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走……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苏喻浑身在颤,双手始终紧紧勒住倪禾栀的腰,一遍遍重复着“不要分手”,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无望中。
倪禾栀哪里受得了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蕴满哀痛,好似在她心口来回拉扯,阵阵发痛。
她用力攥住掌心,差一点就想转身拉着苏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这么跟她去天涯海角。
可她不能……不顾外婆的生死。
“苏喻,你了解我么?知道我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知道倪青瑶从小教我的是什么吗?”
“她教我贪恋权势,精于算计,教我如何利用身体达到自己的目的,教我怎么样攀高枝,教我怎样把Alpha玩弄于股掌之间,变成我能利用的棋子。”
倪禾栀每说一个字,仿佛都在用毒刺扎自己,扎得她疼痛难忍:“苏喻,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跟你在一起无非是想利用你离开童村……”
“是吧?我装得很成功是不是?你看你,都已经离不开我了……呆瓜,醒醒吧,我一直在骗你。”
苏喻不是傻子,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怎么可能分辨不出,她死死扣住倪禾栀的腰,嗓音悲切:“不是的……如果姐姐是这样的人,那为什么要当掉妈咪的遗物来救奶奶?为什么要放弃能直通留学的私立学校,陪我一起参加高考?我不接受……不接受这个理由……”
电梯“叮”一声打开,同楼层的住户三三两两走出来,苏喻情绪逐渐崩溃,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好奇的目光,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倪禾栀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深深地看她一眼,许久,在苏喻哀切的目光下摸了摸她的脸,用指腹擦掉眼泪,轻声说:“别哭了,很多人在看。”
姐姐突如其来的柔软,让苏喻眸光猛地一亮,她仿佛看到希望,可倪禾栀接下来的话,却把她重新打入地狱。
“苏喻,我要订婚了。”
轰━ ━
好似炸开一道惊雷,苏喻不可置信地看着倪禾栀,水红色的唇瓣颤了颤,生生咬住,洁白的贝齿用力内陷,下唇渐渐渗出血。
如果说之前苏喻是崩溃,那现在就是绝望,她的光彻底消失了,唯一的希望也破碎了,就算耗尽最后的力气也留不住姐姐。
倪禾栀缓缓抬起手,细长指尖触到挂在脖颈上的那枚戒指项链,这个戒指是她和苏喻一起选的,怕在学校太扎眼,于是把它做成吊坠。
随着扣环松动,那枚戒指沿着链条一点点下滑,每落下一点,都像在撕扯倪禾栀的心。
终于,戒指完全脱离链条,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倪禾栀凝视手中的戒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往昔甜蜜的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苏喻身边,执起她的手,将戒指放进她掌心:“这个……还给你。”
说完,噙着泪转身,快速输入密码打开门,随着“砰”一声巨响,彻底将这段感情隔绝在外。
屋内两人齐齐一震,唐素懵圈似的摘下耳机:“栀栀,你怎么了?”
倪禾栀没搭话 ,闷头跑进房间,往床上一扑,先是看了会天花板,忽然翻过身死死咬住被子,像是要把被子咬碎掉,一边咬,眼泪一边无声地掉落下来。
唐素和苗海露站在门口,想敲,又不敢去敲。
“老婆,她怎么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好像也不想分手?”
“你也感觉到了?我刚刚看到她眼睛都哭肿了,明明爱的要死,怎么会提分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
订婚排上日程,倪宅从上至下开始忙碌起来,倪青瑶虽没几分真心,奈何苏家在西南的地位,她半点不敢怠慢,专程请来从业五十多年的裁缝大师来给倪禾栀做嫁衣。
女佣来房间催了三次,倪禾栀依然不愿配合,五分钟后,倪青瑶出现在房门口。
“栀栀,你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依澜马上过来,改完衣服陪人家出去走走,都快要订婚也该培养一下感情。”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口的,倪禾栀如今面对这个所谓的“母亲”,除了厌恶和憎恨,再无多余感情。
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见外婆。”
“等你订婚那天,自然能见到她。”倪青瑶加重语气,视线下压,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栀栀,妈妈以前教过你,对于那些不听话的人,该用怎样的手段,还记不记得,嗯?”
倪禾栀眸子瑟缩着轻颤,缓了气息,说知道了,提起裙摆,大步往会客厅走。
倪青瑶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抬手示意女佣跟上,就在这时,家庭医生脚步匆匆走来,踌躇地看倪青瑶一眼,慌忙又低下头去。
倪青瑶生性多疑,见她这幅表情,沉声问:“出什么事?”
“倪总,你看……”
费医生有些迟疑地摊开手,一颗粉色胶囊赫然出现在她掌心:“前几天周姐在清理盆栽时发现的,一包药丸用防腐袋装着埋进土里,周姐以为家里的狗把您吃的药埋里头,怕您责骂,跑来问我还能不能用,我觉得蹊跷就拿回去化验……”
倪青瑶心思缜密,当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药?有问题是不是?”
费医生四下环顾一圈,江穗巧恰捧着煎好的汤药走过来,视线向前延伸,瞬间慌乱地跳了下。
她吃的性转药?
怎么会在费医生手里?
江穗强自镇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然又柔美的笑容:“我说人跑哪去了,原来在这儿,害我一通好找,青瑶,快过来把药喝了,凉了功效也就散了,我说的对不对,费医生?”
江穗刻意向费医生抛出问题,想利用他接话的几秒思索应对办法,然而没等她想出对策,倪青瑶便抓住他手腕,不依不饶地追问:“是怎么药?说!”
费医生吞吞吐吐:“是……是一种激素药,用来改变信息素的……”
倪青瑶眉间笼上一片黑云,发下狠话:“查!”
“不用查了,是我的。”倪禾栀轻嗤一声,目光清净如波澜不兴的水面,唯见水光,不见波动:“苏太太看中我,无非想要我的信息素来帮她女儿续命……”
为了不让江穗被怀疑,倪禾栀把所有疑点往自己身上引:“所以,我才能让妈妈你……”
她顿一下,略带挑衅地迎上倪青瑶视线:“卖出一个好价钱……”
“倘若我的信息素变了,不值钱了,那苏家还会不会要我?”
“你!”
倪青瑶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女儿什么样的脾气性格她最了解,完全能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事来。
“栀栀,妈妈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倪禾栀嘴角浮起讥笑,径直往会客厅走,路过倪青瑶身边时,连个余光都没再给她。
倪青瑶眼底迸出冷芒:“哼!去了苏家,有她好果子吃。”
“阿穗,打电话给婚礼的礼仪老师,让她今天不必过来了。”
江穗惊魂未定,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啊?好的。”
她怔怔地凝视倪禾栀背影,心中燃起明光一样的温暖,如同冬日的一团篝火,融化她那颗早已冰冷空洞的心。
第104章 高考状元
滨城市中心的临江会所装修典雅, 环境清幽,不是普通阶级能消费得起的地方,就连会员也要提前三天定位, 苏依澜却只是打个电话立马搞定。
餐厅的灯光柔和,倪禾栀坐的位置能俯瞰整个滨城的夜景, 对岸临江半岛高楼林立, 金灿灿的灯光扑洒在江面上,犹如盛在夜光杯的美酒, 隐隐绰绰。
她实在提不起兴致,索性把自己丢进神游状态,平静地眺望远方的临江大桥。
“倪、倪小姐……”苏依澜目光在她侧脸停留很久。
“什么?”倪禾栀总算把头转过来, 抬眸时目光与她浅浅一触, 又蔫蔫地敛下,随后话语断在这里。
苏依澜身体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显得很紧张:“我、我能不能叫你‘栀栀’?”
“嗯。”倪禾栀侧脸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苏依澜抿着唇开心地笑, 翻开菜单问:“栀栀, 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倪禾栀面前也放着一本菜单,可她没有翻, 也没多说一个字。
服务生站在苏依澜身后,她低着头,熟稔地抛出几个菜名。
“就这些吧。”苏依澜合上菜单, 抬头看向倪禾栀:“栀栀, 我帮你一起点了, 她们家新出的黄金玻璃蟹听说很不错, 呆会可以尝尝。”
倪禾栀挤出一个牵强的笑, 在服务生接过菜单的瞬间,似是想到什么, 突兀的问了一句:“有‘糖拌番茄’么?”
高档餐厅显然不会有这种家常菜,服务生怔了一瞬,旋即微微躬身:“抱歉,本店没有这道菜。”
倪禾栀唇角往上牵了牵,神情却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没关系。”
服务生收拢菜单,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苏依澜低沉的声音:“请等一下。”
服务生转过身;“苏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苏依澜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倪小姐说的‘糖拌番茄’,麻烦让后厨做一下。”
话虽客气,却是毫无商量的语气,或许苏婉宜自己都意识不到。
她出生即在金字塔顶端,又是苏家唯一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发号施令几乎成了她深入骨髓的习惯。
服务生表情很为难:“可是……我们餐厅真的没有“糖拌番茄”。”
苏依澜并没搭话,而是点开手机拨下一个号码,接通后递给服务生:“我让徐品跟你说。”
徐品是临江会所的老板,服务生面色一凛,接过电话恭敬地唤了声“徐总”,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服务生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不停猛点头,挂断电话,一叠声给苏依澜赔不是:“对不起啊苏小姐,我们马上给您做。”
苏依澜浅浅一笑:“麻烦你了,谢谢。”
包厢内只剩两人,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稀薄窒闷,倪禾栀心里像黄梅天一样,落了一天的雨。
“糖拌番茄”很快端上桌,洁白的瓷盘中卧着大小均匀的番茄块,晶莹的白糖落在上头,宛如初雪覆盖红梅。
色泽外形跟苏喻做过的“糖拌番茄”一模一样。
倪禾栀轻轻拿起勺子,送入口中的瞬间,却发现味道截然不同。
好苦,好涩,好难吃……
她咀嚼着,本该清甜的番茄,此刻如同黄连一般,苦的她眼眶泛红。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可不是小呆瓜做的,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曾经的美好回忆涌上心头,与此刻的苦涩交织在一起,倪禾栀的心愈发疼痛。
失去苏喻的每一天,像是跌入深不见底的冰窖,倪禾栀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这样的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从来没有过。
“栀栀,你怎么啦?”苏依澜似乎看出她异样,关切地问:“味道不对么?我让他们重做。”
倪禾栀用尽全力将眼泪逼退,轻轻搁下勺子:“不是,我有些不太舒服,尝不出味。”
苏依澜顿时紧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倪禾栀闷闷地摇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苏依澜落寞地收回视线:“好,我送你回家。”
……………………………………………………………………
倪禾栀回到家便说要休息,苏依澜觉得无趣,略坐一会起身告辞,临走时给倪宅的帮佣每人发了个大红包,说是烨城的规矩,讨个吉利。
佣人们欢天喜地,对大小姐未来的Alpha赞不绝口,倪禾栀听到外面纷乱的笑声,像被抽去灵魂,坠入一片无法脱身的泥沼中。
怎么办?
她真的不愿意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至始至终,她只想停留在苏喻身边。
人们常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地度过。
小呆瓜,就是这么一个炽热耀眼的女孩,像清晨穿透云层的第一道天光,照进她的世界。
往后遇到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将就,变成漫长百日里淡入白水的不必要。
只有苏喻的地方,才是她的栖息之地。
除了苏喻,只有苏喻。
…………………………………………………………
夜色渐浓,黑暗吞噬乌云,闷雷在远方隐隐作响,须臾便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丝。
倪禾栀站在空旷的后院,眼神空洞而决绝,雨滴零星地落在她肩头,溅起细微的水花。
然而,她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缓缓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肆意拍打在脸上。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仇人拿捏,不甘心被无爱的婚姻困住一生。
她要自救。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希望,她也要为苏喻努力一次。
雨水很快连成如注般倾斜而下,倪禾栀身上单薄的睡衣早已湿透,寒意丝丝渗入肌肤,她的嘴唇开始泛白,牙齿却紧紧咬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颤抖的声音。
倪禾栀心里很清楚,这样淋雨绝对会让自己发烧生病,甚至还有肺部感染的风险。
此刻,她极度渴望这份痛苦,只有生病,病到下不了床,才能让苏家延缓婚期。
………………………………………………………………………………
不远处的石柱后,一双忧心忡忡的眼睛正遥遥望着倪禾栀。
“阿穗,我去拿伞,她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池慕珍作势转身,被江穗一把拽住:“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下周就要订婚……栀栀她……她也是走投无路……”
“慕珍,你说我……把栀栀送到童村认识小喻,是不是错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池慕珍走上前,目光温柔和她平视:“当初我们决定回倪家,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你放心不下栀栀独自留在世上,给她找一个人品性格都出类拔萃的Alpha,每一步都在为她铺路,就算亲妈也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江穗噙着薄泪,满眼的自责与心疼:“我没想到她为了苏喻……这样奋不顾身……我对不起晓芙……没有护好花姨,现在连她唯一的女儿,我也……也保护不了……”
池慕珍轻拍她肩膀:“阿穗,别这么说,若是明刀明枪的斗,倪青瑶根本不是你对手,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晓芙的心脏在她身体里,她死了,晓芙的心脏也就停了……”
江穗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站着,眼底的哀伤如蛛丝缠绕,悲伤到让池慕珍不忍心再看下去。
连绵的雨丝还在不断往下落,不知过了多久,倪禾栀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
江穗焦急地飞奔过去,将意识涣散的倪禾栀搂在怀里:“栀栀……栀栀……”
倪禾栀心口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无数冷风灌进来,呼吸之间都是挤压到极致的疼。
眼前的世界变得混沌,倪禾栀的视线模糊成一团,隐约能辨出江穗的轮廓。
“江姨~”倪禾栀哆哆嗦嗦地攥住江穗衣领,说出昏迷前最后一句话:“别告诉苏喻……她不能再分心了……”
江穗哽咽着点头:“好。”
倪禾栀如愿地把自己折腾病倒,这一病断断续续病了半年,苏太太怕她把病气传染给苏依澜,主动提出延期婚礼,期间各种补品流水似的往倪宅送,偏偏不见好转,名医也请了无数,收效微乎其微。
倪青瑶觉得蹊跷,让费医生盯着她吃药,倪禾栀悉数配合,等夜深人静时,悄悄走进浴室洗冷水澡,这样反反复复又病了一个月,终于被倪青瑶强制送进医院。
住院时夜里有人来照顾,用冰毛巾敷她额头,隔一小时用滴管往她嘴里喂药,倪禾栀朦胧地睁开眼,头昏脑涨,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窗外投进一片清光,有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挺直的白衬衫显出单薄的轮廓。
倪禾栀心头重重一跳,唇瓣颤抖地张合:“小喻……”
那人转身,笑容僵凝了一秒,很快又牵起唇角:“栀栀,你醒啦?”
是苏依澜啊……
倪禾栀眼底的失望还没来得及遮掩,苏依澜已经走到床边,捧着一碗糖拌番茄凑到她面前:逗趣道:“你这时间掐的真好啊,醒来吃好吃的。快尝尝我做的糖拌番茄,问了好几个大师傅呢,也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对不起啊,我没什么胃口。”
倪禾栀重新垂下眼眸,没落到苏依澜身上,仍是抗拒的模样。
苏依澜不免有些落寞,她从未这样迫切想要一个人,喜欢了不去试试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何况倪青瑶说了,栀栀和苏喻已经分手。
当听到栀栀分手时,苏依澜突然意识到,心里某个地方,竟然透着欢天喜地的开心。
她承认自己很卑劣,很不厚道。
可那又如何呢。
只要能和倪禾栀时时刻刻在一起,对她千万般的好,苏依澜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自己。
只要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她会对倪禾栀好的。
苏依澜起身,站起来弯腰去看倪禾栀,眼睛里有晶莹的一点东西:“栀栀,你以后别再糟践自己的身体……”
倪禾栀还没来及说什么,就见她倾身凑近,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我很喜欢你栀栀,很喜欢……但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愿意跟我订婚,我会等的,只要你不再折腾自己,我愿意把婚期延后,等到你点头的那一天……”
“你放心,倪总那边我会解释的,还有苏家,我都会去说清楚……不让你为难……也绝不会让她们怪罪你,你安心养病,快点好起来……”
倪禾栀没说话,睫毛安静得伏在眼睛上,直到苏依澜转身离开,依然没有动一下。
……………………………………………………………………………………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
苗海露从小和苏喻一块长大,觉得她这人太沉闷,不爱说话,面孔比冰块还冷。
直到倪禾栀的出现,让苗海露见识到苏喻活泼开朗的一面,原来冰块脸也会讲笑话,还会问她要炒菜视频。
苏喻买戒指的事情苗海露也知道,当时她还在一旁出谋划策,怎么用有限的钱买到最实惠的东西,事后喜滋滋地来讨赏,死皮赖脸地求苏喻,婚礼的捧花一定要抛给她。
失恋这事苗海露也经历过,一开始,她以为苏喻跟自己一样,哭两天就好了,该吃吃该喝喝,下一个更乖。
爱情嘛,不就那么回事,苏喻的爱跟别的Alpha有什么区别,最多不过她的爱更深切一些罢了。
可半年过去,苏喻比先前更加沉闷,失恋后,学习仿佛成了她忘记痛苦的救赎,她总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开,就这么没日没夜地投进书本,苗海露已经不清楚她有多久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后背的脊椎骨隔着校服凸显得触目惊心。
她太瘦了,瘦的近乎病态。
为了不让奶奶担心,苏喻重新申请寄宿,但苗海露心里清楚,她是害怕踏进和倪禾栀共同生活过的小家,因为从那天起,苏喻再没提过“倪禾栀”这三个字。
仿佛从未认识这个人。
距离高考不到两周,苗海露担心苏喻身子挨不住,生拉硬拽地把她架到食堂,踏进门隐隐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往昔排列整齐的收银窗口此刻空无一人。
苗海露纳闷地四处张望:“苏喻,今天什么情况?吃饭不要钱?”
正说着,食堂的广播声响起。
“各位同学,苏氏集团从今天起至学期末,免费为本校师生提供三餐,1号﹑2号窗口为中餐,3﹑4号窗口为西餐,5号窗口供应面点和饺子,奶茶和烧烤在最后一个窗口,请大家有序排队。”
食堂顿时一片欢腾,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哇塞!食堂免费?我没听错吧?苏氏集团也太有爱心了叭……”
“苏氏有什么我能买得起的,这一波必须支持。”
“那可多了去了,工业品﹑电子产品﹑新能源﹑商超综合体……哦对了,学校对面的购物中心也是他家的,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消费。”
“好哇好哇,诶,别说了,奶茶窗口队伍已经到门口,我们快点去排,去晚就没了。”
学生如欢快的溪流般涌上各个窗口,苗海露看得瞠目结舌,无意识手肘攮了攮苏喻后背:“我说冰块脸,你爷爷对你可真好,追着给你喂饭。”
“快看,你爷爷在那,估计寻你呢,一直昂着头往门口瞧。”苗海露兴奋地攥住苏喻手腕:“快跟我去谢谢爷爷,不能辜负他老人家一番好意。”
苏喻心口泛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轻轻甩开苗海露的手:“我……我去那边。”
刚要转身往反方向走,被后面围上来的同学挤回去,苏喻只能被动地往前挪。
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即便食堂内乌泱泱的人头攒动,苏严坤却像有感应似的,一眼就看到自家孙女。
当苏喻把餐盘递过去时,苏严坤眸中泛起薄薄的水光,舀了一大勺菜肴落入她盘中,那份量十足惊人,接着又舀了几勺别的菜,餐盘堆得像座小山。
旁边的同学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苏喻尴尬地缩回手,唇瓣嗫嚅了下:“够了,太多了。”
“多吃点,瞧你瘦的。”说着,又往她餐盘夹了两个鸡腿:“慢慢吃,吃完再来。”
苏喻端着满满一盘食物,在众人的注视下,涨红着脸走到角落坐下。
苗海露紧跟过来扯了扯她衣角,发出夸张的“啧啧”声:“这大手笔,羡慕死人了,苏喻,我也想要一个霸道总裁爷爷。”
苏喻没搭话,就这么默默扒饭,或许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出一丝温暖。
…………………………………………………………………………………………
临考前夜,苏喻再一次失眠了。
她所在的小县城有个风俗,每当经历人生大事要进行更衣沐浴,有条件的舍友都回家或者住宾馆,苏喻独自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反复回想这一年的种种,她发现,倪禾栀刻在她脑子里的画面已经根深蒂固,无论什么时候想起,依然能绞痛她的神经。
她心口生疼,爬下床,从抽屉里拿出停用大半年的手机,插上充电器,等了一会儿按下开关键。
手机不到1%的电,苏喻打开微信,倪禾栀的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列表中,信息还停留在八个月前,她们最后一次对话。
【宝宝,要想我哦,每天都要想】
或许是长久不用,电池耐不住电,屏幕暗了下来,苏喻拔掉充电器,一滴泪恰好滚出眼眶,落在漆黑的屏幕上。
“姐姐,我好想你。”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哽咽。
…………………………………………………………………………………………
翌日大早,苏喻检查完文具和证件,淡然地踏进考场。
八号傍晚,所有科目考完,高三学子争先恐后涌出校门,似困兽出笼,或狂奔,或沮丧。
苏喻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同学忙着估分,她却平静地回宿舍收拾行李,其实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成绩揭晓的那天,苏喻一个人在家查分数,不出意料被屏蔽,三天后,她重新登录系统,一门一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仔细看过,而后关闭电脑。
总分741,理综满分,全省排名第一。
喜报由班主任在群内发布,昌平一中出了名的升学率高,但高考状元还是头一回。
一时间,各大媒体纷纷涌入一中,校长得意地合不拢嘴,在镜头前侃侃而谈。
苏喻被推到聚光灯下,她瞄了眼怼到跟前的麦克风,眉头轻蹙,礼貌地婉拒,旋即转身离开。
媒体穷追不舍,苏喻的头埋得更低,一口气跑到器材室,砰的关上门。
她掀起眼,视线一寸寸掠过,脑海里闪过和姐姐在这个废弃的器材室里,甜蜜拥吻的画面。
也就是这一眼,所有情绪土崩瓦解,苏喻蹲在地上,痛苦地呜咽起来。
全省第一,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她并无兴奋,也没欣喜,苏喻哭了很久才意识到,原来她难过,是因为连一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那个她最想分享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说跟她考一所大学的人,已经不要她了。
苏喻努力这么久,就是想看倪禾栀为自己开心,为自己骄傲……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
高考出分的那天,倪禾栀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从始至终心神不宁。
一整天,她都在重复两个动作,打开微信,给唐素发信息,问苏喻的成绩,得知被屏蔽后,心遽然一跳。
唐素跟她解释,一般全省前50名的分数才会被屏蔽,防止社会对高分考生过度关注,也是为了保护考生的隐私和生活不受干扰。
倪禾栀后面几个字没听进去,只有“前50名”这句话在脑中反复播放。
她的小呆瓜,真的好优秀……
然而,她还没从喜悦中回神,唐素带来一个更振奋人心的消息。
苏喻总分741,全省第一
倪禾栀心抑制不住地狂跳,她颤着手打开手机,找到昌平一中的微信公众号,在里面,看到苏喻的大幅照片,还有她的排名。
她摩挲着屏幕中的照片,手指缓缓滑过苏喻的轮廓,嘴角不自觉往上翘,越翘越高。
“好棒啊小呆瓜,祝贺你……”
第105章 饺子文学(重逢)
时光悄然流转, 仿佛只是跟喜欢的人不经意的擦身,便已匆匆过了一年。
静谧且温暖的房间内,米白的窗帘在空调风的吹拂下缓缓晃动,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花香,清冽香甜。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推着药剂车走进病房, 发出窸窣的脚步声。
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
女医生微微倾身,将听诊器的耳塞放入耳中, 另一端的听头放在倪禾栀胸口部位,仔细聆听她心肺传来的细微声音。
“恢复的还不错。”女医生摘下听诊器,笑盈盈地望着倪禾栀:“倪小姐, 您这几天睡得还好么?”
倪禾栀表情透着些许刚转醒的茫然, 清冷的音色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谢谢您,钟医生,我睡得还好, 就是经常做梦。”
“什么样的梦?”
“梦见从前……在乡下的日子, 那儿种着大片红彤彤的番茄,她在前面采, 我在后面偷吃……”说到这儿,倪禾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吃蔬菜的。”
钟医生报以和煦的微笑:“最近会经常重复这个梦吗?”
“嗯, 钟医生, 为什么会这样?”
钟医生面容柔和, 语气轻缓:“从心里学的角度来说, 梦境, 是你给自己的一种讯号和提示,重复的梦境往往就是以前真实经历过的事, 是对过去无法释怀的体现。”
“倪小姐,您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不过您的心里……”钟医生迟疑地顿住,下意识思索比较妥帖的措辞:“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要学着清空情绪,把自己束缚在过往,对健康也是无益的。”
倪禾栀垂下眼,她的睫毛又密又长,蛰伏在眼睛上,病弱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
“钟医生,我……”
钟医生虽服务于苏家,但保护病人隐私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她拍了怕倪禾栀的肩:“放心吧,我不会跟苏小姐说的,不过你吃的药暂时还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我这个唐末国医的招牌可保不住了。”
倪禾栀终于笑了,起身道谢,缓步走出诊疗室,苏依澜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忙迎上去:“栀栀,钟医生怎么说?”
“还行。”
倪禾栀知道苏依澜私下会去问钟医生,懒得再复述一遍,况且她打心底排斥跟苏依澜交往,始终无法对她敞开心扉。
苏依澜自然能感受她的情绪,隐隐有些低落,喉咙闷出一个“哦 ”:“晚上的家宴,我妈说……让我带你也一起参加……”
苏依澜说到这,故意顿一下,像是留给倪禾栀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不过也就两秒,又怕被她拒绝,急急地补上一句:“就自家人一起吃个饭,几个叔公还有爷爷的老战友……”
倪禾栀心里清楚,自己就是联姻的工具,若是以前,她断不会任人拿捏,可外婆还在倪青瑶手里,她除了听话,根本无路可走。
倪禾栀压下心头漫起的惆怅,点了点头:“好。”
……………………………………………………
约莫一小时后,车子转上半山腰,远远望见一座巍峨雄伟的私家庄园。
倪禾栀兴致缺缺地抬脚下车,看到苏家宅邸时,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她也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山庄震撼到。
这就是苏喻五岁时被拦在外面的漂亮房子么?
苏喻……苏喻……
倪禾栀脑中闪过一张清冷昳丽的脸,她感觉自己真的病了,似乎每做一件事,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苏喻。
苏依澜从身后贴上来,见她呆愣着,唇角漾开微末笑意:“走,我带你进去。”
说是家宴,宾客却来的不少,她们一进入会客厅,便看见张汐雪和一众太太们闲话家常,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缎面旗袍,无论妆容还是配饰,都极为讲究。
苏依澜喊了一声“妈”,张汐雪闻声转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或许是嫌她们来的太迟,语气带了些责备:“真是不懂事,家里人难得在一起聚聚,怎么能这么晚来,该提前到才是。”
倪禾栀听出来了,这话是冲她说的,敲定的婚期一拖再拖,张汐雪心里憋着一肚子气,这是在给自己立规矩呢。
呵!还没进门呢,就摆起婆婆的谱。
一位穿着青色长裙的女人开口打圆场:“这个点路上堵车,晚到几分钟也情有可原。”
她亲昵地拉起倪禾栀的手,上下打量:“这位就是栀栀小姐吧,真是光彩照人。”
旁边有人搭话:“是啊,栀栀和依澜站一起,般配的很。”
几句人情往来的场面话,张汐雪听了格外舒心,视线瞥向倪禾栀,一副教育人的姿态:“栀栀呐,你跟依澜年底就要结婚,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依澜她身体弱,总不会一次就有,你们要多努力……”
“妈,你在说什么啊。”苏依澜窘迫地打断她的话,转头面向倪禾栀时,表情很是抱歉。
“你这孩子,二姑和小姨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被点名的二姑和小姨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挤出一丝尴尬不失礼貌的笑。
倪禾栀站在一边,五指蜷拢默不作声,面色黑沉如墨。
当着一众亲戚的面,张汐雪催婚催生孩子,无非是想炫耀自己得到一个高等级的Omega儿媳妇,但对倪禾栀来说,把私事公开讨论,如同没穿衣服被人看光,每分每秒都是凌迟。
张汐雪最后说了句:“栀栀呐,Omega早点生孩子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孩子才能绑住Alpha,这样家庭才会美满。”
倪禾栀听完觉得胃好像没人打了一拳,隔夜饭都要泛上来。她借口上洗手间,匆匆离开。
苏依澜紧跟上来:“我陪你去。”
倪禾栀觉得厌烦,正要婉拒,迎面走来一个小女孩缠住苏依澜:“姐姐,陪我玩乐高。”
倪禾栀顺势说道:“你陪小朋友玩乐高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苏依澜挣脱不开,只得点头:“好,有事叫我。”
走出会客大厅,倪禾栀提着裙摆,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苏宅外面看着宏伟大气,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每一处每一景都是精心设计,亭台水榭自不用说,还渲染各种灯光水雾,氛围感十足。
正中央的喷泉激起一人高的水花,倪禾栀顿住,等水柱回落才注意到,不远处一棵造景雾凇下正站着一个人。
修身的西装外套勾勒出流畅的身形,纤细的腰肢,挺拔的脊背,肩线平整有力,窄脚的裤型显得腿部修长笔直。
是个女Alpha。
夜色昏昏,花园笼罩着薄雾,倪禾栀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但看她微微侧头的姿势,似乎在打电话。
“奶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您别担心……”
清冽的嗓音袅袅飘入耳中,倪禾栀脚步钉在原地,浑身血液直往头顶冲。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倪禾栀正要上前一探究竟,喷泉忽的激起一道水柱,苏严坤在保镖的簇拥下悠然走过,朝雾凇下的Alpha招了招手。
“小喻,过来……”
小喻?
倪禾栀浑身一凛,僵着身子一点点转过头,视线颤抖地往前延伸,直直地撞入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真的是……苏喻。
倪禾栀的眼眶渐渐湿润,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然而,苏喻仅仅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眸中那泓深不见底的池水并无半点涟漪。
视线在倪禾栀身上停留不过一秒便迅速收回,快步走向苏严坤:“爷爷,您叫我?”
第106章 嫂子是想邀请我做点什么?
倪禾栀恍恍惚惚地回到宴会厅, 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仆正在码放餐具,圆桌前男仆穿梭期间,将一道道美味佳肴陆续摆上桌。
倪禾栀微微蹙眉, 不是说家宴,怎么摆了十几桌?
难不成苏家赶鸭子上架, 逼迫她今晚和苏依澜订婚?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苏家不是一般的富户,放眼整个西南乃至全国的豪门望族, 满打满算两只手数得过来。
若是婚宴,不止区区十几桌。
何况,她娘家也无一人到场。
这看上去更像一场商业社交宴。
正胡思乱想着, 苏依澜从偏厅出来, 嘴里嘀嘀咕咕:“奇怪,爷爷怎么还没到?”
倪禾栀本想回一句在前院,可苏老太爷跟苏喻在一起, 未免招来不必要误会, 索性闭口不言。
苏依澜站定在她面前,眼底的疑惑更甚:“方才我看见鑫爱基金会的黎会长, 她居然也来了。”
倪禾栀虽不混圈,但也听过黎蔓的大名,Z国皇室公主, 与西南一名政府官员相识相恋, 随丈夫定居烨城, 成立了上层圈几乎无人不知的鑫爱基金会。
苏依澜知道爷爷和黎会长有些交情, 但毕竟黎蔓身份摆在那, 不会随随便便出席别人家宴的。
苏依澜越想越纳闷,正准备去问张汐雪, 却听见一阵爽快的笑声,抬头望去,瞳孔遽然一缩。
苏喻?
她……她怎么跟爷爷在一起?
苏依澜也不知怎的,见到苏喻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仿佛自己的领地被人入侵,本能想要防御。
她忍不住窥探倪禾栀的表情,捕捉到她那双面对自己时,永远无波无澜的眼眸,停留在苏喻身上,却泛起层层温柔的波纹。
她看自己的眼神,和看苏喻是不一样的。
苏依澜睫毛颤了颤,快速垂下,手慢慢攥紧,直至手背青筋爆起。
苏严坤牵着苏喻的手,缓步走入宴会厅,扬高声音道:“今天烦请各位亲友过来,是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苏严坤顿了下,把苏喻拉到身前:“这是苏律和知薇的孩子……从小跟着她妈在外边生活,吃了不少苦,我思索再三,血脉之缘不可断,和汐雪商量过后,决定让苏喻认祖归宗……”
张汐雪闻言,原本那点象征性的笑容也没了,只剩乌压压一团黑气。
假借她的名义让这野种认祖归宗,这样一来便可名正言顺,老爷子未免太偏心了。
张汐雪抬眼看向苏严坤,发现苏严坤也正看着她,眼睛笑得微微眯起,里头却含了点震慑的意味。
苏严坤到底是苏家的家主,张汐雪即便心里有气,也不得不压下,当众人目光转过来时,配合挂上“的确如此”的笑容。
苏严坤拍了拍苏喻的手,嗓音微微哽咽:“苏喻……是我们苏家的孩子,从今天起,享有家族之名,承家族之责,受家族之护,还望各位亲友做个见证,苏喻正式归入族谱,也请各位以后能多加照拂。”
话音落地,如同一颗巨石投进平静地湖面,激起千层波浪,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疑惑﹑质疑表情各异,却无一人表态,大家似乎都在观望,毕竟在这之前,苏依澜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时,人群里响起一道不太流利的普通话。
“坤叔,这就是我那个状元小侄女么?”
黎蔓顶着众人错愕的目光走上前,笑吟吟地拉起苏喻的手:“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坤叔,说来也是奇怪,我一看这孩子就喜欢,没来由觉得亲切,你说这是不是中国人常说的‘一见如故’?”
黎蔓看苏喻的眼神满是欣赏,在那样贫穷的环境中成长,却看不出丝毫瑟缩和卑怯,倒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黎蔓打心底喜欢苏喻,似乎是心之所至地说:“坤叔呐,我想认小喻做干女儿,不知您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张汐雪率先变脸。
她先前明示暗示多少回,想让苏依澜认黎蔓做干妈,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搪塞过去,每每碰一顿软钉子。
不仅如此,她还听说,上流圈的阔太太们各个想把女儿塞过去,都被黎蔓巧妙地回绝。
张汐雪原以为黎蔓不喜交际,没想到却认苏喻当干女儿,那个野种以后有她撑腰,那依澜的继承人之位更加岌岌可危。
张汐雪咬碎一口银牙,碍于苏严坤在场,什么都不敢说。
苏严坤略带警告的眼神从张汐雪脸上收回,而后看向黎蔓,堆起笑容:“只要黎会长不嫌弃就行,我们小喻求都求不来呢,来来来,请上座。”
苏严坤把黎蔓请到主桌正位,手却依然拉着苏喻,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这个私生子态度不一般,果然,苏严坤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对苏喻说:“小喻,你坐爷爷身边。”
苏依澜被冷落,心头不禁揪拧起来,微微泛着酸疼。
老实说,苏严坤对她也很疼爱,却不怎么愿意和她待在一起,更不愿过多亲近。
好几次,苏依澜瞧见爷爷偷偷望着自己孱弱的身体,露出黯然伤神的表情。
长这么大,她似乎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学业平平无奇,也没有过人的经商天赋,就连身体……都那样弱不禁风。
她享受家族的资源,每月从苏家的信托基金里领几千万生活费,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优渥生活,却从未给苏家带来任何收益。
难怪爷爷迟迟不愿将掌权人之位交托于她。
苏依澜神色恹恹地走过去,坐到张汐雪身侧,倪禾栀被一道冷峻的目光笼罩着,僵硬地任由苏依澜带着入座。
倪禾栀浑身不舒服,她想远离,可腰间的手越发用力,她和苏依澜毫无缝隙的坐着,抬头便看到苏喻清冷的面孔,以及紧绷的下颌线。
似乎感受到倪禾栀的视线,苏喻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旋即淡淡移开。
倪禾栀此时的思绪就像窗外的风,拼命想留住什么,吹得慌乱难安,可到最后却只能在落寞中归寂。
入座之后,苏严坤开始给苏喻介绍亲友。
苏喻很沉得住气,无论是由衷的夸赞还是敷衍的恭维,她都不做回应,只是稳稳的端住公式化的微笑,不曲意逢迎,也不轻狂自大,更不留人话柄。
苏严坤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轮到张汐雪时,特意端了杯茶递给苏喻:“小喻,这是你父亲的太太,按理说要叫声‘大妈’,不过眼下你父亲也已过世,有些刻板的规矩就不必守了,叫雪姨吧。”
苏喻立马站起身,恭恭敬敬端起茶杯,微微弯腰,双手将茶递上:“雪姨请喝茶。”
张汐雪心里再怎么不愿待见苏喻,明面上必须一派和气,该摆的样子还是要做,她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假模假样地说了句:“你刚来苏家,要是哪里不适应就跟我说,需要添置的也可以找我。”
苏喻微笑着道谢,目光随着苏严坤的视线,缓缓移到苏依澜脸上。
“小喻呐,这是你家姐。”
苏依澜撩起眼皮,朝苏喻淡淡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小喻,欢迎回家。”
苏喻眼神冷下去,唇角却勾了起来:“谢谢。”
寒暄过后,苏喻重新入座,话题很快转移到苏依澜和倪禾栀身上,二姑问两人婚礼想在哪里办,中式还是西式。
苏喻默不作声地观察,眼尖地瞧见对面的Omega在听到年底结婚时,脸色白了一瞬。
精致的伪装翕开一丝裂缝,倪禾栀仓惶地抬起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匆匆交汇又迅速错开,虽然只有一秒,已经足够让苏喻看见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无措和抗拒。
真的是两情相悦吗?苏喻暗暗想。
苏依澜正在拨虾,自然漏过方才一幕,她慢斯条理地将虾壳一点点剥下,把虾线剔除,放入倪禾栀碗里。
倪禾栀尴尬至极,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心慌意乱中,不小心打翻手边的红酒。
“哐当”一声,倪禾栀只觉得身上一凉,垂眸一看,纯白的礼服裙上已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对不起,我去换件衣服。”
倪禾栀逃一样的离开宴会厅,拿着女佣捧来的备用礼服走进客房,将门从里面反锁。
层层叠叠的礼服裙穿着好看,脱起来却格外费劲,全靠双手往后使劲,拉了半天纹丝不动,手臂一阵酸疼。
倪禾栀颓然地放下手,手腕被人从身后攥住,猛一用力,整个人被带的踉跄后退,隔着礼服抵住冰冷的墙壁。
倪禾栀闷哼一声,耳边拂来一阵热气。
“我该叫你嫂子,还是……前女友?”
倪禾栀惊惧地仰头,落入一双凉薄的眼眸,半阖长睫下瞳仁黑得如同不见底的深潭,让人不寒而栗。
她用手臂推苏喻肩膀:“我……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是么?”苏喻俯下身,一点点靠近倪禾栀,唇瓣贴在她耳畔:“恭喜你啊,嫂子。”
声音冷淡,仿若一条永不相交的平行分界线。
倪禾栀想要推开苏喻,此刻门铃却响了起来,安静中格外刺耳。
“栀栀,你在里面吗?”
是苏依澜的声音。
两人还紧紧贴在一起,倪禾栀的礼服在拖拉中已褪到腰际,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要是被她看到,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苏喻显然察觉到她的慌乱,自从两人重逢起,倪禾栀眼底有闪躲,有掩饰,有任何一种情绪,唯独没有慌乱。
可她现在却慌了,因为苏依澜在外面。
苏喻脸色发青,过去点点滴滴的翻涌上头,看到倪禾栀慌乱无措的表情后,再也无法抑制。
她越想越恨,自己把真心捧给倪禾栀,到头来只是她消遣的玩物。
“你很怕她?”苏喻的表情如钉罪徒。
倪禾栀偏头,将苏喻眼底的怒意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往日的痴缠爱恋,只剩戾气,简直当她是宿敌一般。
倪禾栀觉得刺眼极了,却不知该如何辩驳,两人对峙几秒,苏喻伸长手臂,拉向门把手。
“你做什么!”倪禾栀慌忙按住她的手。
苏喻眼神阴沉,却笑得云淡风轻:“出去啊,反正你也不愿见到我。”
倪禾栀仓惶抱住她的腰:“不,不要。”
苏喻低下眼眸:“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出去。”倪禾栀害怕地求饶,整个身子几乎缩进苏喻怀里,姿势分外暧昧。
“不要出去?”苏喻唇边漾开一点笑,却是十足的讽刺意味:“嫂子留我,是想邀请我做点什么?”
………………………………………………………………………………
第107章 饺子文学(还没玩腻)
“不要出去?”苏喻唇边漾开一点笑, 却是十足的讽刺意味:“嫂子留我,是想邀请我做点什么?”
倪禾栀眼眶泛起酸涩的疼,她咬着唇, 一言不发。
苏喻目光渐冷,转身转动门把, 眼看门就要打开, 门外再次传来苏依澜关切的声音:“栀栀,你在里面吗?要不要帮忙?”
“不……不用了, 我一会就好。”
倪禾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什么也顾不得,双手紧紧扣住苏喻的腰, 几近恳求地唤了声:“小喻。”
声音微颤, 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苏喻视线重现落回倪禾栀脸上。
Omega那双撩人的杏眼闪烁着不安和恐惧,如同森林里迷失方向的小鹿,在凌乱的长发下波光流转, 依然令人迷醉。
苏喻微微倾身, 凉而淡的目光盯着她水润的唇瓣,想狠狠啄上去, 咬在嘴里,让她疼,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好玩弄的。
“嫂子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倪禾栀抿了抿唇, 声音有些艰涩:“宝﹑宝宝~”
以前, 每当倪禾栀甜腻腻地在她耳边吐出“宝宝”两个字时, 苏喻开心得仿佛灌了五公斤蜜糖。
可此刻, 那一声“宝宝”却让她觉得心梗, 苏喻作势又要拉门把,倪禾栀真吓到了, 在这样的慌乱间一下回了头,却没想到苏喻贴的这么近,莹润的唇瓣从她侧脸擦过,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倪禾栀不知所措地别开眼。
苏喻凝视她泛红的脸,缓缓低下头,在她紧张地闭起眼时,唇瓣贴着她耳廓,冷冷地问:“嫂子,我姐知道你对我这么热情么?”
“苏喻……”倪禾栀终于不堪羞辱,迎上她视线:“你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那我应该怎么说?”苏喻抬手,搭在倪禾栀内衣的肩带上,指尖轻轻挑起。
倪禾栀本能地往后缩,脸色倏然发白:“苏喻,你做什么!”
“我陪嫂子玩……”苏喻回她一个凉薄的笑,自问自答地“哦”了声:“差点忘了,嫂子已经玩腻……把我一脚踢开了……”
“可是……我还没玩够……”
“嫂子先招惹我的……”苏喻目光压迫性往下,声音比先前更冷:“所以……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哪怕过去一年多,倪禾栀身上的触感依然还记得,身上的每个地方都让她发了疯的渴望,苏喻没管住手,食指轻挑,搭扣应声弹开。
Omega圆润的双肩在灯光下更显细腻光滑,妙曼的曲线往下延伸,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倪禾栀羞得无地自容,还没来得及遮掩,外面又有新的动静,似乎是苏家的女佣走了过来。
“大小姐,方才给倪小姐换的礼服裙,少了一根丝带。”
苏依澜一直守在外面,很自然地接过,朝女佣一挥手:“交给我,你下去做事吧。”
这下,苏依澜终于有了敲门的理由,她轻扣木门,柔声问:“栀栀,裙子的丝带落外面了,要不要给你送进来?”
“等……等一下……”倪禾栀用力咬着下唇,不让苏依澜听出声音里的哭腔:“我还没换好。”
“哦,没关系,我在外面等你。”苏依澜显得很有耐心:“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倪禾栀应声,而后把脸转回来,眼底依稀有泪:“苏喻……我现在已经和你姐在一起,过去的事,算我对不起你……”
倪禾栀知道苏喻心里有气,想报复,狠狠折磨自己,才会这样不顾她的感受戳心戳肺。
倘若告诉苏喻真相,她必然豁出性命救外婆,倪青瑶老奸巨猾,心机缜密,跟这样的老狐狸过招容不得半点疏忽。
苏喻没有社会经验,在苏家也还没站稳脚跟,此时跟倪青瑶硬碰硬,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倪禾栀说服自己,既然渣了,不如渣到底,让苏喻记恨她一辈子吧,总比犯险丢命要好。
“对不起?”苏喻掐住Omega细腰,寒彻刺骨的视线一寸寸下压:“一句对不起就想打发我?”
倪禾栀无话辩驳,她低下头,拼命抑制那股难以招架的窒息般的酸楚。
苏喻对自己很失望,倪禾栀那样羞辱她,她却疯狂的想要留在倪禾栀身边,哪怕做她匍匐的影子,脚下踩碎的烟尘。
长久的对视后,倪禾栀在她怀里挣了挣:“苏喻,你放开我……”
苏喻低下头,看向自己扣紧Omega腰肢的手,白皙如雪的手腕上,没有锁拷,没有铁链,没有任何东西束缚她,她明明可以松手,放开怀里这个Omega,就能穿过苦海,恢复从前平静的生活。
放手,多么简单的动作。
苏喻的手臂却如千斤之坠。
这段感情,对倪禾栀来说,或许只是她的消遣,是她在穷困山村的打发无聊时光的慰藉品。
可对苏喻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一辈子。
她放不开手……真的放不开。
“苏喻……”
Omega眼角於出的猩红,刀子一般在苏喻心口划过。
她终于松开手,拿起沙发上的长外套,慢慢地围在倪禾栀肩头,而后转过身,一点点往回走,打开隔间的门,消失在倪禾栀视线里。
…………………………………………………………………………
翌日清晨,佣人把早点一样样摆上餐桌,鲍鱼虾仁粥散着热气,精致的骨瓷盆中装着各色面包西点,包子酱菜,把紫檀长桌铺的满满当当。
苏严坤翻动白纸,透过老花镜看向缓步走来的苏喻。
“小喻来啦?快坐。”
“爷爷早!”苏喻拉开沉重的紫檀餐椅,落座后佣人将一份餐盘摆到她面前。
餐巾抖开时,听到苏严坤关切的问话:“昨晚睡得好不好?房间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爷爷让他们改。”
苏喻将餐巾压在餐盘下,抬眸朝苏严坤浅浅一笑:“不用了爷爷,都挺好的,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苏严坤把牛肉和银鳕鱼推到苏喻面前,脸上堆起慈爱的笑:“来来来,肚子饿就先吃。”
苏喻摇头:“我等大家一起。”
苏严坤打心底疼爱苏喻,正要往她手里塞包子,餐厅的旋转楼梯传来高跟鞋踩踏的声音。
苏喻闻声仰起头,倪禾栀和苏依澜并排走下楼,张汐雪隔着两三米跟在身后,苏喻短暂与倪禾对视一眼,瞧见Omega肿如核桃的眼睛。
苏喻心口遽然一疼。
她怎么啦?哭过了么?
身体不舒服?还是被苏依澜欺负了?
胡思乱想的几秒,苏依澜已经贴心地替倪禾栀拉开餐椅,倪禾栀说了声“谢谢”,动作僵硬地坐进椅子中。
苏喻主动打起招呼:“雪姨早,阿姐早!”
随后,补了一句:“嫂子……早!”
张汐雪吹了吹瓷勺里的鲍鱼粥,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早。”
一派融融的画面,苏严坤很是欣慰,转头跟苏喻聊起学业:“小喻呐,你在京北学的什么专业?”
苏喻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来苏家好几天,她还是不习惯刀叉:“爷爷,我学的是应用数学。”
“数学啊……”苏严坤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将来准备做些什么?”
“我准备考博,当大学教授。”
“当教授很好,不过……”苏严坤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爷爷希望你能往商业管理方便发展,小喻,你有没有兴趣上H商学院?”
话音落下,张汐雪瞬间变脸,唇边的假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算计。
H商学院,素来以培养企业继承人而闻名遐迩,从财务管理到市场营销再到领导力培养,能进去的学生几乎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说白了就是去拓展资源,为以后接班做准备。
依澜上的便是H商学院 ,如今让苏喻也去,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要培养这个野种当继承人?
汐雪眼中仿佛生出一把毒箭,直直地刺向苏喻。
苏喻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没有开口。
苏严坤疼苏喻真是疼到骨子里,担心她反感,立马转了话锋:“小喻别多想,爷爷只是提个建议,选择权还是在你。”
“栀栀和依澜都在H商学院上学,爷爷让她们带你去看看,再做决定好不好?”
苏喻眼睫一颤。
倪禾栀也在么?那她……
“好的,爷爷。”苏喻唇角上勾,露出愉悦的弧度。
………………………………………………………………………
H商学院不单培养企业继承人,同时还开设其他专业课程,倪禾栀自从被“卖”到苏家后,张汐雪便动用关系把她也送了进去,原本想着能和苏依澜一起上下学,就有更多机会培养感情。
她拎着琴谱走向停车场,星期一有舞台剧排练,社团成员都要提前到场。
司机站在黑色迈巴赫旁替她拉开后车门,倪禾栀笑着道谢:“孙伯,谢谢你。”
“不客气,倪小姐。”
脚步停在车门旁,倪禾栀遽然一顿。
“怎么,嫂子看到我,似乎不太开心。”后排座上的人幽幽开口。
“你……你不是已经坐小林的车先走了么?”
苏喻悠闲地翻着书本:“小林他不太舒服……我做你的车。”
倪禾栀呵了口气:“……那苏……依澜呢?”
苏喻撩起眼皮,不答反问:“爷爷让嫂子带我参观学校,嫂子……不愿意么?”
………………………………………………………………………………………………………
第108章 嫂子,这样算不算太近?
倪禾栀咬了咬唇, 手指往回微微蜷缩,才轻轻拉开后座的车门。
探进车厢的瞬间,倪禾栀闻到清冽的松木味, 从苏喻身上传来,像冬日猝然涌来的风, 浓烈熟悉的香味侵入体内, 心跳蓦的失控。
后排座宽敞,倪禾栀贴着车门边坐下, 和苏喻隔得远远的,中间徒留一人宽距离。
苏喻正在阅读H商学院的资料,纸张翻页响起轻微的“沙沙”声, 在过于安静的车厢内, 显得尤为刺耳。
倪禾栀手肘撑着车窗,双腿交叠,日光洒落在她裙摆上, 像一只振翅翩舞的蓝蝶, 鱼尾的设计恰当好处的露出一小截修长光洁的小腿,银色细高跟悬在柔嫩的脚踝上, 撑起弯月般弧度。
苏喻悄然收回视线,闷声说:“孙伯,开车吧。”
“好的, 二小姐。”
气氛微妙地安静下来, 苏喻目光重新落回书页, 有时会快速翻过, 有时会停留久一点, 用拇指在页脚缓缓摩挲,像是揉着鲜嫩欲滴的花瓣。
苏喻身上的松木味在封闭的空间内积具上升, 越来越浓郁,倪禾栀用尽全力压抑Alpha信息素的侵扰,偏巧此时,车子经过弯道,司机猛地一顿,随着惯性,倪禾栀整个人栽进苏喻怀里。
“对不……”
“起”字还没吐出口,车子又猛然一弯,倪禾栀下意识攀住苏喻脖颈,两人的身体随之靠的更近,Alpha温热的气息拂过,不仅附在皮肤上,更要烫进心脏里,让倪禾栀藏了许久的思念快要涌出来。
苏喻的手虚虚地环在她腰际,呈保护的姿势,却没有将她抱紧。
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的肌肤之亲,倪禾栀忘了把手放下,就这么怔怔地勾着她脖颈,两人的眼神撞上了,丝丝络络缠在一起,沾上细碎的光粒,仿佛从旧梦中飘过来。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空气中的旖旎。
倪禾栀拿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 ━依澜。
不是昵称,也不是别的什么专属称呼,稀松平常的“依澜”两个字,却让苏喻心里没来由滞闷。
她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倪禾栀称呼苏依澜时亲热的语气,就像她唤自己“宝宝”一样━ ━
温柔﹑甜腻﹑撩人。
想到本属于自己的Omega和另一个Alpha朝夕相处,苏喻的眼神倏地冷下去,浑身透着寒意。
倪禾栀从她怀里退开,有些慌乱地划开手机,举到耳边:“喂……”
听筒内传来苏依澜温和的声音:“栀栀,你到哪了?”
倪禾栀偏头,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广告灯牌:“在高架上。”
苏依澜“哦”了声,絮絮叨叨说:“我和爷爷已经到商学院,等了一会没见你的车,有点担心,你那边路况怎么样,堵不堵?让孙伯开慢点,安全第一……”
“吧嗒……”
静谧的车厢内忽然响起重物掷地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苏依澜显然听到了,关切地问:“栀栀,你怎么了?”
倪禾栀下意识低头,原本在苏喻手里的书册,不知怎的落在她脚边,她眼瞳往左移,瞄了苏喻一眼,又飞快回到原位:“没﹑没什么,包包掉了。”
苏依澜似乎信了,又开始自以为是的关心:“早上气温低,你身子弱,也没多加件衣服,我车里备了衣服,一会下车给你拿……”
倪禾栀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只希望苏依澜能快点挂断电话,对方却唠叨个没完,正要寻个由头结束通话,突然感觉脚腕处一阵微小的麻意,仿佛虫蚁爬过,激起一层涟漪。
倪禾栀惊愕地垂下眼,发现苏喻正弯着腰,看样子像是在捡书。
车子座椅间空间不大,因为前倾的动作,苏喻的脑袋不时蹭到倪禾栀的小腿。
倪禾栀一动不敢动,怕前面的司机起疑,她无助地收紧双腿,拼命抵御住某处不可告人的渴求。
黑色的蕾丝布料的缝边,已经洇出深色的水痕。
太羞耻了。
她的身体已然被苏喻唤醒,记起与Alpha耳鬓厮磨,缠绵致死的快乐。
倪禾栀用力咬住下唇,却还是漏出一声粘腻的“嗯”,声音很轻,隔着手不至于被电话那头的苏依澜听到。
却足够让人紧张。
苏依澜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栀栀,我在九板町定了位子,晚上一起去吃好不好?”
倪禾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若是不去,苏依澜定会没完没了地追问原因,她想快点挂电话,决定先假意答应,等见面后再找借口推脱。
于是,她点头应允:“好。”
话音刚落,倪禾栀感觉座位下猫着腰捡书的人动作忽的一顿。
“嫂子,你踩到我的书了。”苏喻的声音从裙边传来,
倪禾栀仓惶地捂住麦克风的位置,可惜动作慢一步,还是被对面的苏依澜听到。
“栀栀,你那边有人?”
倪禾栀僵在那儿,有些怀疑苏喻是不是故意的,因为在她迟疑的几秒间,这人慢悠悠从座位下钻出,倾身靠近,说了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嫂子,把腿抬一下……”
倪禾栀脸颊的血液仿佛沸腾一般,苏依澜怀疑的语气通过电流传入耳中:“栀栀,是谁在说话?”
倪禾栀自知瞒不过,吞吞吐吐地说:“是……是苏喻……”
也不知道苏依澜问了句什么,倪禾栀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我们……我们没一起……小林身体不舒服,所以……她就做我的车过来……”
隔着听筒,倪禾栀看不见苏依澜表情,但明显感觉她呼吸沉了几分,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大度地笑了笑:“是小喻啊……我说呢,他怎么也没到,原来跟你一辆车。没事了,你们路上小心,我和爷爷在商学院等你们。”
电话终于挂断。
倪禾栀长吁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包包,再抬头时竟发现前后座的隔断不知何时被升起,司机孙伯隔离在磨砂雾面后,全然看不见后侧的动静。
倪禾栀还没弄清楚状况,苏喻的身体便靠了过来,一寸一寸逼近,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白腻的手臂划过。
“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会不会太迟了?”
倪禾栀喉咙一哽。
刚才她之所以对苏依澜说那番话,是为了保护苏喻,张汐雪本就视苏喻为眼中钉,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和苏喻藕断丝连,那她必定下狠手,将苏喻除之而后快。
倪禾栀靠着车门,被苏喻逼得蜷在一角,呼吸急促,鼻尖全是Alpha清冽的香味。
“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走太近……对你不好……”
苏喻眼睑轻垂,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瞳孔,落下一片灰蒙蒙的阴影:“哦?怎么算走得太近?”
“同住在一间屋子,算不算太近?”
“同坐一辆车,算不算太近?”
苏喻伸手攥住她手腕,指腹的茧缓缓摩挲,触感像电流,令倪禾栀身子微颤,连抽出手的力气都没有。
心跳太快,倪禾栀死命咬住唇,生怕心脏真的跳出来:“小喻,太近了。”
“这样就算近么?”
苏喻抓住她的手腕往上,两人鼻尖对鼻尖,再往前一点就能吻上。
“那这样呢?嫂子。”
倪禾栀不敢发出声音,喉咙想被鱼骨卡主,只能愣愣地看着苏喻的唇瓣越贴越近。
倪禾栀悄然闭上眼。
不是恐惧,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心悸,是思念破土而出的震动。
苏喻的唇瓣从她侧脸擦过,贴上微热的耳廓:“同睡在一张床上,算不算近呢?”
唇慢慢移到她柔嫩的耳垂,亲亲热热地唤了声:“嫂子。
……………………………………………………………………………………
午间的商学院处处呈现出一种静谧的美感,司机打了个弯拐进校门,停在贵宾专用车位上。
一行人早已等在门口,苏依澜似乎很焦急,坤长脖子看校门口驶来的车,忽然眼睛一亮,腰杆跟着直起来,快步迎上去。
咔哒一声,苏依澜打开车门,声音隐隐有些兴奋:“栀栀,你来啦。”
说完,微微弯腰朝车厢内窥探,望见后排座的苏喻,表情僵了一瞬,下意识伸手将倪禾栀拉到身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小喻也来了啊。”
苏喻踩下车,自上而下滑了一眼,目光定格在苏依澜攥着倪禾栀的手上,透出一道深暗的沉。
须臾便掀起眼睫,淡声说:“我去爷爷那边。”
几乎是同时,苏依澜抬脚往前走,倪禾栀轻轻挣开她的桎梏,手臂倏地脱落,一道清晰的指印徒留在手腕。
苏喻的步子半途停滞,那抹指印落入眸底,联想到早餐时倪禾栀红肿的双眸,不由得蹙起眉尖。
下手这般没轻没重,苏依澜似乎对她并不怜惜。
难道平日的关心和体贴都是装的?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到他人手中成了草,苏喻心情有些复杂,有乌云压在头顶似的,说不出的沉闷。
三人一道下去,穿过花圃中央的校训碑文,走到苏严坤身边,老爷子和校长面对面站着聊家常,全程用烨城官话交流,看起来交情颇深。
只一眼,校长就认出苏喻来:“苏老啊,这就是你那小孙女吧?我在报纸上见过她照片,去年的高考状元,了不起啊。”
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苏严坤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着自谦的话,把苏喻抓到眼前:“小喻呐,这位是商学院的齐校长。”
苏喻立马颔首,恭敬地唤道:“齐校长好!”
“诶,好!”齐校长笑起来,上下打量:“个头挺高,长得也好。”
苏严坤附声:“刚回来那会,瘦的跟竹竿一样,好不容易才养出点肉来。”
话里话外都透着关爱,齐校长通达人情世故,自然能察觉出苏严坤对这个半路认回的孙女很重视,遂发出邀请:“苏老,我带孩子逛逛吧,熟悉下校园环境。”
苏严坤笑道:“怎么好耽误你时间,我们自己参观就行。”
“苏老说这话就见外了。”齐校长微微侧身,右臂向前伸展,手掌轻抬,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我带你们四处看看。”
齐校长领着一行人开始参观教学楼,苏严坤不时应和几句,苏喻全程都在安静聆听,只有问到学习方面的问题时,她才会有礼地答话。
反观苏依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也难怪,她第一天来商学院,苏严坤忙着公司的事抽不开身,齐校长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开,哪有亲自陪同的待遇。
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苏喻啊。
即便苏依澜再心高气傲,也在无数次揽镜自照时不甘心的承认,苏喻无论在哪个方便都比自己高上一筹。
更让她失落的是━ ━倪禾栀看苏喻的眼神里,依然有割舍不断的绵绵爱意。
苏依澜心中的嫉妒如藤蔓般疯狂滋长,她眯了下眼,随后迈步跟了上去。
前面途径一片宽广无垠的草地,白色的栅栏整齐排列,坚固的木质结构搭配华丽的装饰,栅栏里头围着十几匹骏马,毛色光亮,或安静站立,或优雅踱步。
马场中央,驯马师正在指导学生骑马,齐校长长臂朝前一指:“这就是我们的马术课,骑马在Z国不仅是一种体育锻炼,也是社交的礼仪,另外还有射击以及搏击术这些基本的防身技能。”
齐校长边说边带着他们往前走,靠近马厩时,一匹黑色的烈马忽然探出脑袋,昂头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倪禾栀行走在最里面,那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她吓得心脏几乎骤停,猛地转身扑进苏喻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完全是条件反射,对她抱着的Alpha而言,是一种危险下绝对的信任。
是她对苏喻的信任和依赖。
苏喻身体僵了一瞬,旋即将瑟瑟发抖的Omega搂住,掌心贴着她后背来回轻抚。
苏依澜如遭雷击,望向她们的眼神里透着森冷的寒冰。
齐校长显然被眼前一幕弄懵了,在学校几乎无人不知倪禾栀是苏依澜的未婚妻,短暂的惊讶后,他试图救场:“倪禾栀同学之前骑马时摔伤过,到现在还没克服心理恐惧。”
倪禾栀这才发现自己抱着苏喻,慌忙松开手,脸颊倏地红了,挂着一层薄薄的粉,两只眼睛越垂越低。
“对﹑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
苏喻没说话,一张脸仍是没什么表情,苏依澜神色一冷,忽然很刻意地拉起倪禾栀的手,轻声说:“别怕,我在的。”
声音很低,却无端透着一种压迫。
倪禾栀觉得不适,竭力将手从苏依澜掌心抽出,但被对方牢牢禁锢,苏依澜平时看着弱不禁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她的手勒得生疼。
倪禾栀无力地闭了闭眼,她已经足够顺从﹑足够卑微﹑足够委曲求全,她忍得精疲力尽,哪怕此刻让她去死,也好过这样的日子。
参观完马场,齐校长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射击场﹑科技馆﹑金融营销实验室……竟然还有模拟各种复杂地形的丛林山地,即便只是粗略一扫,也能叫人感受到H商学院的与众不同。
齐校长在学院从教四十多年,不是没见过大家族的私生子,很少有像苏喻这样合乎眼缘的。
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瑟缩和颓靡,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深沉坚定的韧劲。
XZF
齐校长越瞧越觉得舒心,停在苏喻面前,主动问:“苏喻同学,觉得怎么样,愿不愿意到这儿来上学?”
话一出口,倪禾栀跟着看过去,眼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Alpha肩背笔直,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株傲然挺立的白杨。
注意到她的目光,苏喻缓缓抬起头,心口蓦地一紧,仿佛被蛮力捏住,又重重砸回地面。
她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对这双眼睛无动于衷。
苏严坤等急了,忍不住追问:“小喻,你愿不愿意啊?”
人总是会在某个瞬间,大脑比身体先行。
心脏已经替她给出答案,苏喻不假思索地点头:“爷爷,我愿意。”
苏严坤开心的不行,一叠声点头:“好,好!”
……………………………………………………………………
苏喻进了商学院才发现,这里跟公立大学全然不同,除了学习理论知识,还要参与项目开发,实打实去洽谈和拓展业务。
相比之下,倪禾栀所在的艺术系就清闲许多,没有紧凑的课程表,一周时光只有寥寥几节课,周五下课早,她回了趟倪家,依然没见到外婆,却收到倪青瑶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餐桌前低头扒饭,看身形像是外婆,但视频太短,只有三秒,又是低头的角度,根本无法确定。
倪禾栀心不受控地揪紧,立刻给倪青瑶拨电话,听筒再次传来忙音,一条微信却弹了出来。
【栀栀,你乖乖听话,很快就能见到外婆】
听话?
她还不够听话吗?
倪禾栀失魂落魄地回到苏家,心里盘算着怎么搭救外婆,走到正厅就见大门紧闭,走廊的顶灯也没开,偌大的庄园显出一股特别的阴森晦暗。
昏暗的环境中只有一个女佣在擦拭餐桌,听到脚步声侧头,见她进来,小心翼翼打招呼:“倪小姐,您回来啦?”
“栀栀回来啦?”
楼梯上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接上女佣的话。
倪禾栀转过身,看见张汐雪一步步从盘转楼梯走下来,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仿佛蛰伏在丛林里的毒蛇。
第109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姐
倪禾栀转过身, 看见张汐雪一步步从旋转楼梯走下来,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仿佛蛰伏在丛林的毒蛇。
“栀栀呐, 今天怎么没和依澜一起回来?”
倪禾栀微微垂眸,避开她凌厉的眼神:“商务管理系这周封闭训练, 我联系不到她, 就先回来了。”
张汐雪当然知道自家女儿的行踪,只不过起个话题而已, 她“哦”了声,朝倪禾栀招招手:“正好,爷爷也晚回来, 我们婆媳俩好久没聊天, 来,坐下聊聊。”
倪禾栀顺从地点点头,挪到沙发旁, 等张汐雪坐下后才坐到另一边。
张汐雪在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参茶,慢悠悠开口:“栀栀呐, 你来苏家已经一年多,眼瞅着年底就要结婚,也该搬去依澜房里睡了, 总这么分房算什么, 无端让佣人们在背后嚼舌根。”
“阿、阿姨……”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张汐雪打断:“怎么还叫我阿姨?”
倪禾栀并未改口, 仍然疏离地称她为“阿姨”:“我和依澜说好的, 给各自多一点空间了解对方, 结婚前不会住一起。”
“你这是什么话!”张汐雪放下杯碟,嘴角浮起一点讥讽的笑:“我们依澜不是娶不上媳妇, 以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你的信息素对她有益。”
“成天这么分房睡,那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张汐雪板着脸,语气近乎责备,倪禾栀一动不动坐着,脊背尽力绷直,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当倪青瑶用一纸合同把她‘卖了’的那刻,她早就没了尊严。
即便对方说话再难听,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张汐雪慢慢扭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栀栀呐,我知道你之前跟苏喻是很好的朋友……”
“但你现在已经是依澜的未婚妻,也是苏喻的嫂子,这一点……你要认清楚。”
倪禾栀知道张汐雪在试探自己,故意把她和苏喻的关系说成朋友,想从她脸上挖出点什么。
倪禾栀稳住心神,不疾不徐地与张汐雪周旋:“我既然答应和依澜结婚,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您总对我不信任,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儿。”
倪禾栀作势起身,张汐雪顿时慌了,倏地将她拽回,语气不知不觉软下来:“诶,你这孩子,阿姨只不过说两句,你怎么就急眼了?”
张汐雪把倪禾栀拉到身边坐下,一双手握住她的手,修剪光滑的长指甲在她掌心微微嵌入,仿佛锋利的刀片。
“栀栀呐,方才阿姨态度不好,你别放心上,依澜和你结婚,并不只为信息素,她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了,求着我把你娶回家……”
“阿姨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只希望我的依澜平安顺遂,她喜欢你,我当然爱屋及乌,也是喜欢你的。”
倪禾栀扑下长睫,看上去并无太多情绪:“阿姨,我知道的。”
张汐雪很满意倪禾栀的反应,状似亲昵地拍了拍她手背:“像我们苏家这种大家族,做的对是其次,选的对才是最要紧的,你选对了人,才能顺风顺水地走下去。”
“老爷子喜欢苏喻没错,但他终究年纪大了,依澜有叔叔伯伯的支持,还有我娘家的帮衬……总比没背景的小野种来的强,你说是吧,栀栀?”
倪禾栀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她可以忍受张汐雪的冷嘲热讽,可当羞辱的矛头指向苏喻时,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正要开口回怼,偏巧这时,外头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倪禾栀透过正厅的落地窗朝外望去,看见苏严坤的车缓缓驶入车库。
张汐雪立马挂上笑容,抬手帮倪禾栀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语气却略带震慑:“阿姨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话,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我相信依澜的眼光,她选的Omega一定是最好的,好了,爷爷回来了,你先去忙吧。”
正厅和走廊的顶灯很快被打开,整个屋子灯火通明,似乎一切都恢复往日的模样。
厨房里,四五个大师傅忙得不可开交,福管家正指挥女佣处理食材,见倪禾栀进来,微微颔首唤了声:“栀栀小姐。”
福管家跟随苏严坤去过童村,那时的倪禾栀跟苏喻爱的难舍难分,如今走到这个地步,福管家不免为她们可惜。
他凑到倪禾栀身边,压低声音说:“老太爷说要在家里给二小姐办生日宴,夫人有些不高兴……我怕她会对二小姐不利。”
倪禾栀垂下眼睫,微妙地勾起一个讥笑。
之前在家里办生日宴,那可是苏依澜的特权,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殊荣。
而现在,这份特权落到苏喻头上,这代表着苏依澜的地位已经不复从前,佣人们自然能感受到风向变了,对苏喻的态度也越发恭敬。
这对张汐雪来说,无异于用刀往她心尖上划。
能高兴才怪!
“福管家,参茶煮好了么?”
倪禾栀没接管家的话,她摸不准对方的用意,万一是张汐雪派来的,岂不害了苏喻。
在这个家里,除了苏喻,她谁都不信。
老管家把紫砂罐递过去,倪禾栀浅浅一笑:“爷爷回来了,吩咐厨师开饭吧。”
“诶,好!”
倪禾栀端着茶走到正厅,一行人正浩浩荡荡进来,苏严坤走到最前面,身后跟着苏喻和苏依澜,她俩穿着商学院的校服,前后隔着一段距离。
苏严坤坐到主位上,招呼两个孙女入座:“小喻,依澜,你们过来。”
苏依澜应声坐下,眼珠子稍上瞥,扫过倪禾栀古井无波的眉眼。
倪禾栀在她望过来时就已撇开眼,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态,不喜不悲。
苏依澜觉得烦躁,相处一年多,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倪禾栀始终淡淡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冷不热,在自然界里是最舒服的温度,而在感情世界中,是最让人崩溃的温度。
别人谈恋爱,你宠我,我宠你,耳鬓厮磨甜甜蜜蜜。
可她和倪禾栀,如同一汪死水,怎么也走不进她心里去。
苏依澜颓丧地别过脸,倪禾栀却在这时仰起头,朝苏喻飞快地瞟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顶灯照的一地透白,倪禾栀无所遁形,一举一动落入苏喻眼里,手腕上被张汐雪捏出来的指甲印也看得分明。
苏喻蹙起眉尖,心底那块长久封闭的地方忽然漏开一道口子,泛起一股柔软又酸涩的情愫。
她在这个家……似乎过得并不开心。
那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跟苏依澜在一起?
脑子里无数谜团,仿佛无解的死扣,苏喻思绪难得飘远,正胡思乱想着,张汐雪不知从哪进来,夺过倪禾栀手里的参茶,殷勤地递到苏严坤面前:“爸,前两天早起听到您又咳了,我特意煮了参茶,润肺的。”
“搁那吧。”苏严坤眼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全在两个孙女身上:“刚才提的方案,爷爷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依澜,你先说说看。”
冷不丁被点名,苏依澜准备不足,显得有些慌乱:“爷爷,这次跟Z国的公司做生意,跨国集团的合作项目,我们苏氏接手的并不多,所以我觉得,还是先考察清楚比较妥当。”
这样缺乏行动步骤和可行方案的提议,简直就是泛泛空谈,说了等于没说。
苏严坤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目光划过一丝失望和无奈,他转而看向苏喻,问道:“小喻,你觉得呢?”
苏喻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详细地阐明与跨国公司合作时每一个环节的策略和预期收益,提出自己的方案,简洁明了,不仅考虑到项目的商业利益,还兼顾潜在的风险和社会责任。
苏严坤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那你说,该怎么把风险降到最低?”
苏喻垂手而立,眉眼间一派沉静果断:“可以找一个熟悉Z国本土人情的中间商,既能促进双方沟通,又能帮助我们更好把控市场动态,假如合作中出现分歧,也可以从中调节,降低我们的运营风险,只不过……收益分配这一块得仔细核算一下,给的多,我们得到的就少,给的少,他们做事自然也不会卖力,我觉得最好的方案就是说服对方注资入股,只有利益捆绑,才能共赢。”
听到这话,苏严坤眉头一下就舒展开来,眼角的细纹也因愉悦而微微上扬,他着实没想到,苏喻竟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孩子才进商学院几个月,就已展露出过人的经商天赋,苏严坤心下欢喜,决心好好栽培苏喻。
“不错!”苏严坤一脸慈爱地望着苏喻,眼中充满赞赏:“你说的这个中间商,爷爷心里倒有个人选。”
“冀北的阮明昭,这人做生意挺有想法,处事也很决断,他太爷爷在机关担任要职,到他父亲一代开始转行从商,政商两道人脉通达,是合作的不二人选。”
“不过,阮明昭性格孤傲,他未必肯接我们抛过去的橄榄枝。”
苏严坤说这番话时,全程注视着苏喻,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苏依澜:“小喻,爷爷把游说的任务交给你,行么?”
张汐雪在一边干着急,从前她一直觉得苏严坤对依澜还算重视,毕竟苏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不管依澜资质如何平庸,偌大的家业终究要交到她手里,可现在有了苏喻,老爷子一颗心都扑在这野种身上,去哪都带上苏喻,全然不顾依澜的感受。
没等苏喻应允,张汐雪抢先一步说:“爸,让依澜也试试,她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苏严坤一怔,很快明白张汐雪的用意,嘴角微微一松:“好,那就让两个孩子比试下,谁能说服阮明昭,我就给她苏氏10%的股份作为奖励。”
……………………………………………………………………………………
烨城的夜晚灯红酒绿,市区寸土寸金的地方新开一家酒吧,占了整条街最好的位置,标牌很大,却不是俗气的五彩斑斓,简洁的白色字体镶嵌在纯黑的底色上,远看竟像是雅致的书店,没有半分酒吧的颓靡之气。
唐素率先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看酒吧金属质感的招牌,不自觉念出来:“吾栀~”
念完便朝后挥手:“喂,栀栀,这家酒吧店名好奇怪,吾栀……我的栀……怎么这么巧?该不会有人专门为你开的吧?”
倪禾栀踩脚下车,一袭红色吊带裙,柳腰婀娜,大卷发慵懒地拨到一边,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
她斜瞟着一双妩媚的杏眼,掠过头顶的招牌,淡声说:“这世上名字里带‘栀’字多了去了,又不止我一个,再说了,我连这家店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巧合?”
唐素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离奇,自嘲般笑了笑:“狗血电视剧看多,脑子真的会看坏……”
她“呵呵”笑了两声,悄悄凑过来问:“栀栀,你确定阮明昭的妹妹阮梅会来这里?”
倪禾栀笃定地点头:“我打听清楚了,阮明昭这人脾气古怪,谁都不放眼里,就连父母的话都未必肯听,但对阮梅这个妹妹却言听计从,若想跟阮明昭谈判,就要让阮梅从中引线,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唐素“啧”一声:“倪禾栀啊倪禾栀,你完了。你完了……”
边说边用手肘攮倪禾栀后背:“你现在是苏依澜的未婚妻,却在背后偷偷帮苏喻……要是被抓到,搁旧社会可是要浸猪笼的……”
倪禾栀没好气地斜她一眼:“那你非要跟来?不帮就算了,我自己去。”
“诶,别生气啊,我帮,我帮还不行么!”
唐素上前勾住倪禾栀肩膀,两人同步往前走,厚重的楠木门半掩,挑高的穹顶,素色的大理石砖,唐素看得直撇嘴:“栀栀,这家店的老板看起来不太会做生意,这哪里是酒吧,说是图书馆我都信。”
谁知打脸来的太快,推开门里头别有洞天,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家的手作画,木质吧台后是一整墙的酒柜,就连普通的卡座沙发都是名牌,每一处细节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却一点不显俗气,反而处处透着清雅。
“我去,烨城竟有这么个神仙地方,我怎么一点不知?”唐素四下环顾,惊奇地望着舞台上的驻唱乐队:“我天,是黑蝴蝶乐队……他们竟然请到黑蝴蝶乐队……太壕了。”
“素素,我们来找阮梅,不是来玩的,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倪禾栀扯着她衣角拉到卡座,挑了个光线暗的位置坐下,眼睛溜溜转一圈:“奇怪,提供消息的线人说,阮梅每天都来这里,怎么不见人?”
“时间还早嘛,或许她还没来。”唐素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鸡尾酒,啜饮一口,又把另一杯塞给倪禾栀:“来来来,先喝杯酒,我们边听歌边等。”
两杯酒下肚,唐素隐隐有些醉意,倪禾栀只得用身体撑着她,就在她低头的一瞬,吧台后面的侧门,晃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在酒吧这种地方,苏喻的穿着显得过于朴素,可架不住脸长得好看,刚在吧台坐下不久,便有Omega过来搭讪,半羞涩半热情要她的联系方式。
苏喻冷淡地移开眼:“抱歉!”
Omega不死心,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王珍珍,今年28岁,自己经营一家化妆品店……”
边说边凑近半个身子,近距离欣赏她。其实从苏喻一进门,她就被吸引住了。
猎美,本就是一种享受,感官不可控地想要去做,即便苏喻举手投足间透着防备和疏离,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质好勾人,外表清冷,表情禁欲,很想让她摸一摸她耳鬓的绒毛,还有脖颈后……干净的腺体。
王珍珍吸一口烟,往苏喻扣紧的领口吐烟圈:“喂,你叫什么名?”
见苏喻不说话,她自顾自调笑道:“你在这儿打工一个月能赚几个钱,不如跟着姐姐,嗯?”
王珍珍喝了不少,说话酒气微醺,软绵绵地往苏喻身上靠。
苏喻不适地往后退,同时按下手边的对讲机:“保安,过来一下,这里有位小姐喝多了,麻烦带她出去。”
王珍珍装醉失败,面部一瞬间失衡:“我是客人,你敢赶我走?叫你们老板出来,我要投诉你!”
苏喻懒得与她多话,低头看起账本,脸上没什么表情。
保安很快赶到,见到眼前景象不由怔住,旋即齐齐恭敬弯腰:“苏总!”
苏喻眼都没抬:“把这位小姐请出去,以后不准她再进来。”
“是!”
保安把人推搡出去,吧台又恢复清净。
苏喻认真地翻看账目,耳边忽然拂来一阵狭促的笑声。
“我说苏喻,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性冷淡了。”
苏喻闻言抬起头,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阮梅,这个月的营业额比上月多了三成,我准备把这三成拿出来给大家发奖金,你觉得怎么样?”
阮梅耸了耸肩,递给她一个“你做主”的眼神:“当初说好一起开酒吧,你投的比我多,付出的精力也比我多,说到底是我沾了你的光,每个月躺着就能收钱。”
苏喻难得露出笑意:“别这么说,你也出了不少力,那一份是你应得的。”
阮梅很少打心底钦佩一个人,除了她哥阮明昭,就只有苏喻。
“你们苏家每人上千万的生活费,苏依澜入不敷出,你都拿来做投资,半年不到资产就翻了数倍,真是厉害。”
正说着,苗海露抱着一只萨摩耶从侧门出来,神秘兮兮地凑到苏喻耳边:“冰块脸,你嫂子来了,快去敲门。”
阮梅不明所以:“敲什么门?”
苗海露贱痞痞地笑:“嫂子开门,我是我姐。”
第110章 破镜重圆(一)
阮梅向来爱凑热闹, 听到这话立刻觉出八卦的气息,手撑着吧台,身子斜过去贴到苏喻耳边:“不会吧苏喻, 你玩得这么花,喜欢自己嫂子?”
苏喻没答, 将账本合拢, 锁进抽屉里。
阮梅笑得见牙不见眼:“难怪呢,学校里这么多Omega追你, 你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原来搁这玩禁忌恋呐。”
苏喻薄唇紧闭,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就是撬不出半个字。
阮梅不清楚苏喻以前是什么样的, 她中途转学进的商学院,恰巧分配到同一宿舍,两人从陌生到熟识, 连阮梅自己都没想到, 最后会跟苏喻一起合伙做生意。
得不到回应,阮梅尴尬地挠了挠眉毛, 转而走到苗海露身边,从她手里把萨摩耶抱过来,轻柔地抚摸小狗雪白的毛发。
这只萨摩耶是阮梅在公园里遇到的流浪狗, 她心生怜悯, 跑去附件的便利店买了一桶炸鸡, 喂完这狗就不肯走, 一路跟到停车场偷偷躲车里, 等阮梅发现都已经到家,于是就收养了它。
阮梅将摇尾巴的小狗拢在臂弯里, 身子慢慢向苗海露倾斜,附到她耳边问:“苗同学,你和苏喻打小就认识,一定知道内幕,快跟我说说。”
苗海露摊开手,趁机敲诈 :“一双AJ10w联名芝加哥白黑红限量版,怎么样?”
这波操作直接给阮梅气笑了:“张口就讹我四万,成天买鞋,你上辈子是蜈蚣精吗?”
苗海露逮住机会,好一通抱怨:“这不就跟你们玩车一样,我又玩不起车,进商学院快把我家家底掏空,要不是素素在这上学,我妈也不肯掏钱,我家不过有个小作坊,又没皇位继承,犯不着读这么贵的学校。以前在一中,我是出了名的富婆,现在连买鞋的钱都没有……”
“好了好了……”阮梅真怕她再说下去要哭了,大手一挥:“我给你买……”
“谢谢阮老板。”苗海露谄媚地笑,凑到阮梅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酒吧为什么取这个名?”
“为什么?”阮梅不假思索地问。
苗海露但笑不语,递给她一个“你品,你细品”的眼神。
阮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作势要踹人:“好你个苏喻,我竟不知道自己这个二老板,也成了你们Play的一环。”
苏喻压根没听阮梅说话,她的视线乃至她的心神,早就被楼下那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勾去了魂魄。
酒吧摇曳的灯光下,倪禾栀长裙束身,明艳动人的五官被昏聩的灯光笼着,染上几分迷离妩媚的色彩,如同老照片里十里洋场的明星,风情美艳,连整个酒吧都为之熠熠生辉。
苏喻从二楼吧台笔直地往下看,眼睫都没舍得动一下,阮梅凑过去瞄一眼,想看底下有什么迷惑人的景致,能让苏喻这么目不转睛。
她试探性地靠近,瞳孔一瞬间扩大:“还真是你嫂子,她怎么来了?”
苗海露挤进来,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找你的。”
阮梅疑惑:“找我做什么?”
方才在楼下遇到唐素,两人都以为对方背着自己出来鬼混,差点没当场吵起来,冷静过后,唐素才跟她解释,来这儿是为了找阮梅当中间人。
苗海露原封不动地把话传给阮梅,只听她“啧”的一声:“苏依澜可真孬,先是让她老妈来当说客,被我哥拒绝后,现在又让未婚妻出面,自己愣是缩在后头,她这种人怎么能挑起大梁,一辈子做米虫算了。 ”
这话落在苏喻耳中,搅得她胸口酸涩难耐。
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把倪禾栀当做高悬天际的月亮,只有仰头才能望见的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又珍贵无比的月亮,是她一辈子的追逐。
可她的月亮,却为了别的Alpha,毫不吝惜地放下尊严,卑微至极。
苏喻收回目光,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情绪很差。
苗海露存心添堵,嬉笑着碰她后背:“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苏喻,要不你们仨凑合过得了,你姐那身子骨多半不行,那饺子……啊不,嫂子还不是你一人独占。”
这话多少有些“瞎起哄”成分,苗海露清楚苏喻的为人,从小就爱干净,即便家徒四壁,屋里也是一尘不染,在学校只一味埋头苦读,修身禁欲,连小视频都不曾看过,从身到心干净得犹如谪仙,对待感情纯粹而专一,这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卷入三角恋的漩涡。
果然,苏喻慢慢摆起了脸,眉眼阴着,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我不做小三。”
苗海露轻瞥她一眼,散漫地将左手搭在她肩上:“是么?你现在对倪禾栀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喻脸更冷了,披了霜一样:“没有。”
苗海露知道她嘴上说的和心理想的完全两码事。
“苏喻,你还敢说你没动心?”苗海露嘴角都快扁成弧线:“我勒个仙人板板,你自己去听听你那颗心,动次打次﹑动次打次┄┄那声音,隔三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还敢跟我说没有!”
苏喻一个凌厉的眼神剜过去,苗海露识趣地闭上嘴,两指捏住沿着唇线滑动,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苏喻没理会她,端起托盘撂下一句:“我去304送酒。”
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唐素向来能说会道,出了名的社交悍匪,没一会就跟酒吧的服务生混熟了,喝了几瓶气泡水觉得不尽兴,晃晃悠悠起身去吧台点酒。
没多久就折回,一屁股坐到倪禾栀身边:“刚才在走廊碰到海露,她说来找阮梅,我想……苏喻应该也来了。”
“她也在这儿?”倪禾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磕了下,欣喜又慌乱。
唐素“嗯”了声:“听说阮梅和苏喻住一个宿舍,两人几乎不说话,看来你家小奶A这次真急了,才会放下身段来求人。”
倪禾栀低头琢磨了会,问道:“阮梅来了么?”
唐素:“来了。”
倪禾栀的眸光宛如琉璃折射出的光,忽然拿起自己的挎包站起来。
“素素,你在这儿等我,我做完事就回来。”
唐素惶急地拉住她胳膊:“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被咬伤怎么办?”
倪禾栀声音很低,恍惚低到尘埃里:“只要能帮苏喻,我做什么都愿意。”
舞台的灯光一闪一闪地跳动在她脸上,似乎只有在谈及苏喻时,倪禾栀眼底才会漾出温暖柔和的波纹。
唐素怔了一瞬,旋即快步追上去,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抿唇一笑:“看我干嘛,本小姐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么,既然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帮到底。”
倪禾栀嘴角的笑涡微荡:“多谢。”
酒吧二楼的天台有一块新植的草坪,两人猫着腰从侧边的木梯上去,沿着围栏找了一圈,终于看到那只白色的萨摩耶。
倪禾栀来之前做了功课,得知阮梅养了一只叫“兜兜”的宠物狗,但凡外出必定带上它,爱得跟宝贝似的。
她决定从小狗入手,混进阮梅的交际圈。
“素素,把你包里的牛肉给我。”
唐素掏出牛肉递过去,轻声叮嘱:“小心点,放地上喂得了。”
“没事。”
倪禾栀将肉条撕碎放在掌心,微微向前伸出手,小狗在草坪上撒着欢奔跑,闻到香味突然停下来,竖起耳朵,朝倪禾栀的方向张望。
“兜兜~过来!”倪禾栀轻声呼唤小狗,声音软糯温和。
萨摩耶眼睛紧紧盯着倪禾栀手里的肉条,犹豫地向前迈了几步,半路停下,直到被香味彻底勾住,一步步走到倪禾栀身边。
小狗抬起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倪禾栀掌心,卷起舌尖将肉条吞入口中。
倪禾栀又撕开一袋肉条喂给小狗,这时,木梯隐隐有动静传来,踢踏声杂乱地由远及近,混着一声焦急的呼喊。
“兜兜,你在哪?兜兜~”
守在楼梯口的唐素神色一凛,压低声音道:“阮梅来了!”
倪禾栀本想抱起小狗跟阮梅套近乎,谁知这小家伙吃上瘾了,毛茸茸的脑袋伸进包包搜寻肉条,忽然间,四肢不受控地胡乱瞪起来。
倪禾栀吓得不轻,目光颤抖地往下,才发现落在地上的半块巧克力。
含有咖啡因或可可碱的食物对小狗的心脏和中枢神经造成伤害,很容易中毒死亡。
萨摩耶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兜兜~”
阮梅听到声音飞奔上楼,在她急喊声中,倪禾栀猛地反应过来,扑过去撬开小狗的嘴,手指伸进去,不顾犬齿划的鲜血淋漓,抠出那些误食的巧克力。
阮梅望着倪禾栀滴血的手指,语气骤急:“你怎么样?”
倪禾栀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勉励让声音听起来无恙:“我没事,快看看兜兜。”
阮梅连忙将兜兜抱起,小狗一个劲往她怀里拱,尾巴摇得欢实。
“兜兜没事。”
“没事就好。”
倪禾栀眼睛亮亮的,笑得开心。
用鲜血换交情,这一波属实不亏。
阮梅看着她带笑的眼睛,如日出后消逝的浓雾,说话声音不自觉柔了些:“多谢你救了兜兜,倪禾栀。”
倪禾栀微顿:“你认识我?”
阮梅似笑非笑抬眼,对上她视线:“艺术系校花,苏依澜的未婚妻,谁能不认识。”
目光往下滑,落在她受伤的手指上:“兜兜虽然每年都体检打针,保险一点还是去医院打个疫苗吧,我送你。”
“不用了,一会我自己去医院。”
倪禾栀慢慢垂下眼,欲言又止的模样:“阮﹑阮梅~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阮梅心知肚明,开门见山问:“想见我哥?”
倪禾栀惊讶过后,迅速点了点头。
阮梅哼笑一声:“苏依澜命可真好,先是妈妈一次又一次上门求见,现在未婚妻不遗余力地帮忙,可真……”
“不,不是……”倪禾栀知她误会,红着脸小声打断:“不是苏依澜……”
阮梅表情险些失衡:“啊?不是苏依澜?”
“是﹑是……是苏喻。”倪禾栀难堪地别过脸,声音越说越低:“拜托你,让苏喻和阮先生见一面,可以么?”
阮梅:……
老天,瞧她发现什么惊天秘密!
苏喻和她嫂子果真有奸情!
这可太刺激了!
“咳,咳……那个我……”
阮梅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听到楼梯口的脚步声也跟着一顿,眼底漾出微不可查的笑意:“苏喻,别藏了,出来吧,你嫂子叫你呢。”
寂静的夜色如墨般浓稠,微风吹动衣摆,一道颀长的声音从楼梯口探出,星月的光辉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苏喻一步步踏进,每一步都踩在倪禾栀的心尖上。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一点点靠近,直到鼻尖与鼻尖隔一指距离才施施然停下。
苏喻的脸凑得很近,倪禾栀能感受到一段一段渐温渐凉的呼吸。
“为什么帮我?”苏喻开口了。
倪禾栀心跳得飞快,脸侧到一边。
“倪禾栀,你看着我。”苏喻摆正她的脸,语气里有无奈,哀求和命令:“回答我的问题!”
倪禾栀还是闭口不言,脸红的近乎滴血。
苏喻并没有因为她默不作声就放过,而是极认真地注视她,仿佛今天不从她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答案就不罢休似的。
她好似在逼问,却又踹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在你心里,其实还喜欢我的,是不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