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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撬走继姐的未婚妻

    第61章  打湿画纸


    倪禾栀脸色先是有些青, 在苏喻把卷纸扫过她两瓣漂亮的花唇时又变得有些白:“苏喻,你、你想做什么?”


    苏喻唇角牵起一个弧度,笑得蔫儿坏:“我只是想给姐姐验证一下, 纸最怕水了。”


    她递到倪禾栀面前,宣纸卷起的一角沾到水, 液, 晕开浅浅的痕迹。


    “你看……纸打湿了。”


    倪禾栀又羞又气,不敢相信苏喻竟然对她做这样的事。


    这臭呆瓜, 以前逗一下就脸红,现在竟然学会欺负人了。


    倪禾栀实在想不通,苏喻怎么从一个害羞木讷的小白兔突然化身成狼的。


    根本就是麻痹她的假象。


    骗子!


    苏喻没被她警告的眼神唬住, 兀自说道:“这种画纸的原料是植物纤维, 密度不够,空气和水分容易存留在纤维微观空间中,导致湿度过高……所以, 沾水就破。”


    倪禾栀朝她翻了个白眼:“怎么, 学霸了不起啊,谁要听你科普!”


    苏喻俯身, 薄唇贴在倪禾栀耳边,深情的桃花眼耷下来:“姐姐,人和纸是一样的, 有的Alpha看上去不错, 其实根本不牢靠。”


    倪禾栀:……


    嚯!


    这铺面而来的绿茶味, 隔二里地都闻得见。


    直接报苗海露名字得了!


    倪禾栀傲娇地别开脸:“要你管!”


    苏喻噙着笑意, 捧起倪禾栀的脸轻柔地转回来, 唇瓣旋即落下。


    柔软的﹑湿润的嘴唇,沿着Omega娇媚的脸蛋往下摩挲, 绒羽扑落似的覆住她的唇。


    呼吸交融,鼻尖抵在一起,微微点着,撩出心里最痒的那处。


    含吮,停顿……来来回回,像华丽的舞蹈往复牵扯。


    倪禾栀被吻得昏昏沉沉,杏眼微眯,眸底浑然天成的潋滟风情。


    “不许……嗯,不许亲我。”倪禾栀无力地挣扎。


    苏喻退开时轻咬倪禾栀莹润的下唇,像是抱怨,也像是撒娇:“姐姐,外面的Alpha心思都不纯,也不可靠,以后别拿人家的东西。”


    倪禾栀喘着气瞪她:“我看,心眼子最多的应该是你!”


    Omega头发铺散在枕间,本就妩媚的脸被欲,念晕染得透着薄红,生气时眸中含水,非但没一丝震慑力,反而有种烟视媚行的邀请。


    苏喻心砰砰乱跳。


    好喜欢姐姐。


    如果有尾巴,看到她就会忍不住摇起来的那种喜欢。


    不想给别人。


    想藏起来。


    苏喻的手从倪禾栀后腰穿过,将她扣在自己身前,细细亲吻:“姐姐,你还没答应我呢。”


    倪禾栀装傻充愣:“答应什么?”


    苏喻扬了扬手中的画纸,倪禾栀伸手去抢,却被苏喻轻巧地闪过,扬在她头顶,眼睛往下睨,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不许拿别的Alpha的东西。”


    倪禾栀才不怕她,轻悄地撇撇嘴:“我要是不答应呢?”


    心里阴暗的角落彻底塌陷,苏喻倾低脑袋,唇瓣狠狠碾压倪禾栀的双唇,右手掀开薄被,顺着那点勾人的风,覆上了Omega两片湿漉的唇瓣……


    “啊。”倪禾栀陡然一僵。


    小呆瓜的手./指……


    倪禾栀脑中乱糟糟炸成一团。


    这﹑这么羞.耻的操作真是这呆瓜能做出的?


    苏喻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刺激,直直地望入Omega眼底,一字一顿地说:“姐姐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你出门。”


    倪禾栀气息乱了大半,在她怀里挣扎:“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不顾Omega的徒劳抵抗,苏喻将Omega粉嫩的唇瓣分开些许。


    好软。


    Omega两瓣唇费力吞咽着Alpha做坏的手指,眼眸半阖,湿漉漉的盈满水汽:“放开我。”


    苏喻置若罔闻,顺着Omega的花液往两瓣粉唇里进一截:“姐姐,这样……你喜欢吗?”


    唔……


    这臭呆瓜太会了。


    太舒./服了。


    这种事可能会上瘾,倪禾栀有些害怕。


    万一真迷恋上无节制地炒菜,戒不掉怎么办?


    脑子还在胡思乱想,苏喻却忽然停下动作,欣赏她媚到极致的姿态。


    “苏喻,你……”


    太坏了。


    倪禾栀知道自己糟糕透了,苏喻故意在此刻停下来,就等着她开口索求。


    “想要吗,姐姐?”苏喻每一个眼神都带着羞怯的引诱之意:“奶奶就睡在隔壁,姐姐声音轻些,不吵醒她……”


    倪禾栀被苏喻这句性感又出格的低语撩得心尖直颤。


    一向木讷又纯情的呆瓜向她发出这样不正经的邀请,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么?


    反正都shi了。


    反正她想要。


    反正喜欢她。


    “进来。”倪禾栀用力咬了下唇,声音低的近乎听不见。


    只是姐姐说什么,小狗都是听着的。


    苏喻却装作没听见,在她唇角印上一吻,重复问:“要不要?”


    倪禾栀:!!!


    都叫你进来了,哪还有这么多话。


    苏喻低声诱哄:“姐姐想要的话,以后就不能随便拿别的Alpha的东西。”


    呵!


    果然在这等着她呢。


    倪禾栀偏过头,泄愤似的狠咬住苏喻的耳朵。


    “臭呆瓜,你说话不算话。”


    耳朵被心爱的Omega咬着,迷醉的曼陀罗香扑洒在颈侧,苏喻非但不觉得疼,反而溢出低吟:“嗯……我说……什么了?”


    倪禾栀贝齿磨她耳骨:“你刚刚说的……要让我下不了床。”


    苏喻:???


    她明明说的是“不让你出门”。


    下不了床。


    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


    …………………………………………………………………………………………………………………


    第62章  醋疯了的小狗


    苏喻笑着凑近, 热气从倪禾栀的颈部一路蔓延,酥.酥麻麻地落在锁骨间。


    她吻在倪禾栀耳朵上:“姐姐都提要求了,我一定满足……”


    倪禾栀撩起长睫看她, 眼角含春的模样像一只血统高贵,生着琉璃眼向她求欢的布偶猫。


    苏喻俯在她白嫩的雪浪里, 抬头坏坏的笑:“不过……姐姐声音要小一些, 把奶奶吵醒……就不能玩了。”


    那张平日里清冷内敛的面孔,做坏起来竟说不出的好看。


    大概还不习惯说骚.话, 说完整张脸便不自觉泛红。


    蔫坏的表情,羞赧的身体反应,极致的反差简直勾死人了。


    倪禾栀看得心生荡漾, 唇瓣内似乎变得更加湿滑。


    苏喻敏锐地感知到指温热, 此时正是谈判的最好时机,她自然不会错过。


    “姐姐……以后不要拿别的Alpha给的东西,也不要别的Alpha出去……好不好?”


    倪禾栀用力抿紧唇, 将情./动的嘤./咛遏制在唇齿间:“不好, 才不要……不要听你的话。”


    “不要吗,姐姐?”苏喻唇线牵起一道笑弧, 食指循着唇瓣中间的缝,压在突起的花芽上,磨蹭似的轻刮。


    倪禾栀“唔”了声, 条件反射般咬住下唇。


    这个……坏蛋……


    坏透了。


    心里谩骂着, 身体却在渴求。


    渴求苏喻能给她止痒。


    苏喻存心要她听话, 故意缓慢的勾弄, 看倪禾栀微启的唇如同搁浅的鱼儿一般渴求氧气, 沉溺在这种占有欲催生的恶意中。


    两瓣漂亮的蝶唇贪婪地张合着,像小金鱼的嘴巴蠕.动地含住她手指。


    一粒小小的花芽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 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按。


    倪禾栀咬着唇挣扎起来。


    Omega的手纤细,苏喻只消单手就把它们扼到头顶,拉扯中,那张画纸从苏喻手中掉出,落在薄被上。


    “呜……”倪禾栀被迫高举双臂,难耐地弓起身子。


    苏喻含住她的唇,温热的吐息一路向下游移。


    “苏、苏喻……”倪禾栀不自觉溢出声。


    “嗯。”苏喻应和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做的事却没有。


    “姐姐还是不肯答应么?”她张嘴含住桃尖,吃干净吐出果核,又吃另外一只:“不许跟别的Alpha出去,我不许。”


    苏喻眼里不复从前的澄澈,浓烈的占有欲如一池泥潭,狂风暴雨似向Omega侵袭。


    “唔,苏喻……你放开……”


    被禁锢的双手使不上力,恍然间似乎被她勾到某个点,倪禾栀啊啊地叫出声,声音穿透寂静的黑夜,在窄仄的小屋内尤为响亮。


    “姐姐,好多水……画都要打湿了。”苏喻噙着笑,深情的桃花眼微眯,有种撩人的危险。


    倪禾栀打着颤看她,目光趋近迷离。


    画?


    什么画?


    昏昏沉沉中,感觉腰肢忽然被捞起,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苏喻抱着坐起,变成面对面相拥的姿势。


    苏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掺着几分朦胧的暗哑:“姐姐,我们换个姿势。”


    换个姿势?


    怎么听起来这么羞耻。


    “姐姐……”苏喻修长的手指从花唇中抽离出来,再送回去,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喃:“姐姐往下看看……”


    倪禾栀颤巍巍低头,看见苏喻骨节修长的手指曲起一个勾挑的弧度,在唇瓣中搅弄,也看见压在她手背下的那张画纸。


    这个……坏蛋。


    她故意的。


    故意让她看自己淫./靡不堪的姿态。


    看她溅出的水.液打湿画纸。


    坏狗!


    坏透了!


    “拿开……啊……”


    “姐姐想把什么拿开?”苏喻头一偏,长发从她肩头垂落,给Omega带来无法逃脱的压迫感:“手还是纸?”


    似乎又被按到某个点,倪禾栀全身战栗:“你……都拿开。”


    “停下,苏喻。”


    倪禾栀眼尾沁出泪意,身体和思绪全被对方牢牢控制,她抓不回主动权,不知苏喻从哪学来的这些折磨人手段。


    倪禾栀想起头几次和苏喻做,总是害羞的紧,倪禾栀偏爱逗她,故意中途喊停,苏喻也不会用力量的悬殊来压她,只是愣上一愣,然后抬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可怜又无措地看着她。


    那时候,她还不懂如何争取,被倪禾栀拒绝也只会乖乖停下来,露出难过的表情,仿佛做错事受教训的小狗。


    让倪禾栀心生不忍,舍不得再玩./弄她。


    但此刻和平常大相径庭,像是变了个人,根本听不进Omega的话。


    “我不认识你了。”倪禾栀咬着牙蹬她。


    苏喻吐出嫣红的桃核,眸色深了一层:“姐姐不喜欢?”


    “你太坏了。”


    倪禾栀怀念以前那个一逗就脸红的小呆瓜:“我的小狗不是这样……你不是她。”


    “你的小狗?”苏喻一怔,眸光里的晦涩仿佛沉了墨:“姐姐不是已经找了新的小狗?”


    “我还是姐姐的小狗么?”


    醋疯了的小狗不再是平日那个摇尾乞怜的乖乖了,湿漉漉的眼神里全是占有,是掠夺,是无数次想将她私藏起来的念头顷刻爆发,如雪山洪流,势不可挡。


    “苏喻,你疯了,快停下。”


    “苏喻,你这只坏狗。”


    “嗯啊……不听话的小狗,我真的会扔掉。”


    “呜呜……太快了……”


    “苏喻……坏狗……你坏透了……”


    苏喻逐渐加快频,.率,昏暗的小屋里充斥着噗哧的水声,她凑过去吻倪禾栀的唇,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嗯,我是姐姐的小狗……”


    倪禾栀仰着潮红的脸,无力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停下,要坏了……”


    “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


    倪禾栀在意识丢失前,听到苏喻委屈又模糊的质问声,带着浓烈的妒意。


    “什么……嗯啊……你在说什么啊……”


    倪禾栀蹙起眉,两手吃力地撑在臀侧,低头便看见那只修长的手在唇缝中搅水。


    “为什么要收她的画?”


    一滴温热的泪“吧嗒”掉落在Omega肩头,隐隐发凉,倪禾栀娇怒地转过脸,却望见一双委屈泛红的眸子。


    “为什么要跟她出去?姐姐为什么……”


    一声一声的质问,隐隐能听到些沙哑的呜咽,苏喻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在宣泄冤屈,一颗心在失落中支离破碎。


    “我也想跟姐姐一起出去……”


    手.指,又加了一根。


    湿滑的花唇很快接纳接纳它们,噗嗤噗嗤,水声潺潺。


    倪禾栀香汗淋,.漓,脑袋无力地靠在苏喻怀里,快要承受不住Alpha的独占欲。


    不行了。


    她真的要坏掉了。


    “呜啊……”


    倪禾栀红唇微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窒息感和块./感混在一起,让她几乎体验濒死的极限,五感都消失了,只有极致的欢./俞在不断放大。


    Omega眼尾蕴着迤逦风情,比平日里还要美上三分,苏喻脑子里更加疯狂,几欲被嫉妒燃烧。


    姐姐好美……


    这么美的姐姐,不能被别人看到……


    “姐姐也会跟别人做这样的事吗?”


    倪禾栀哪还有力气说话,整个人如菟丝花一般攀附着苏喻,任由她带着自己上天还是入地。


    “不可以……”


    “我不许……”


    只是想到姐姐冲别人笑,苏喻就感觉自己要疯了。


    姐姐靡丽又动人模样不可以被别人看到。


    谁都不行。


    “姐姐,不要选别的小狗……”


    “只看我,好不好……”


    “姐姐只选我一个……”


    苏喻眼尾红成一片,被嫉妒裹挟得失去理智,指下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令人羞赧的水声连绵不绝。


    “苏喻……停下,不要了。”


    倪禾栀仰脸靠在她颈窝,把身体的重量悉数交付到Alpha手上,像坐上一搜在海上漂浮的小船,被浪掀起,又迅速回落。


    本就对她坚定不移的心,在苏喻一声又一声的央求中,逐渐迷失了方向。


    “没有……唔……没有别人……”


    “只有你……”


    “只有你啊,苏喻……”


    苏喻精准地捕捉到“只有你”三个字,呼吸倏然凝滞。


    真的吗?


    没有别人,只有她吗?


    好开心啊……


    苏喻温柔地掐起倪禾栀下巴,软舌讨好地在她唇上轻舔:“姐姐说过的,接吻伸舌头才算。”


    “姐姐把舌头伸出来……”


    倪禾栀快到极限,脑子已经无法丝毫,无意识地启唇,和苏喻滑入的软舌缠绕在一起。


    呜呜呜……


    太过了……


    她快到了……


    不行了……倪禾栀咬着唇--几乎咬破唇皮。


    衍育腺体一阵痉./挛,曼陀罗汁液喷薄而出。


    以弧线型溅落在画纸上。


    一片狼藉。


    水墨颜料晕成一团,已然看不清画的本来面目。


    倪禾栀脱力般倚在苏喻怀里,大口的汲取氧气,她已经无法思考这摊子要怎么收拾,凝目瞪了苏喻一眼。


    “对不起……”苏喻垂下眼眸,语气中满是自责。


    “你罚我吧,姐姐……”


    “怎么罚,我都接受。”


    清朗的月色沉入漫天的星河,也悄无声息地跌进碎小的窗棱。


    她偏头去看苏喻,微弱的光源依稀照出她轮廓,潋滟的桃花眼显得格外亮,盛满对她的愧疚和爱恋。


    倪禾栀不禁想起苏喻平日很多小举动,比如喝水先吹凉了再递过来,吃鱼会细细挑了刺再给她,一起过马路下意识走在外侧护着她,打伞总会淋湿自己那边。


    苏喻清楚的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竭尽所能地满足她所有喜好。


    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倪禾栀想,她是愿意的。


    “那就罚你……”倪禾栀伸手抚上苏喻脸颊,缓缓摩挲,目光温柔缱绻:“罚你……跟我贴贴。”


    苏喻瞳孔震颤地扩大,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姐姐,你不是已经……”


    “我是到﹑到过了”饶是再大胆奔放,说这话时倪禾栀也羞红了脸:“可你不是还没有……”


    “我们都是女孩,一样有生理需求,况且……”倪禾栀勾住她脖颈,掌心贴向她后颈,腺体渗出的木调香洇湿周边的皮肤:“况且,只有贴贴才能助你分化。”


    苏喻眼底有顾虑,还在纠结挣扎。


    倪禾栀手指划过她脸颊,落在唇瓣:“你不是说要让我下不来床?不应该多几次吗?”


    指尖轻触唇珠,触感柔软诱人,倪禾栀吻一下便退开,语调勾缠:“宝宝,要不要跟姐姐贴贴?”


    宝宝?


    姐姐又喊她宝宝了。


    苏喻甜的快要融化,有些羞赧地点头:“要!”


    ………………………………………………


    第63章  姐姐的反攻


    淋湿的薄被被拉开, 一阵凉风扑落,倪禾栀带着苏喻跌进一片梦境似的温暖里。


    倪禾栀手肘撑在苏喻头颈两侧,长腿像剪子一般岔入她腿间, 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将她画地为牢。


    太近了。


    四目相对直勾勾望着彼此,苏喻这才意识到距离太近会被夺走氧气。


    她紧张地挺起身, 倪禾栀伸出一根手指, 将慌乱挣扎的小Alpha按回枕间。


    “别动。”


    倪禾栀伏低身子,红唇微张, 深深吻住一脸惶然的苏喻,看她的瞳孔放大,在她唇舌要追上来的前一刻退开, 停在离她的唇只有一寸的距离, 吐气如兰:“我是主人,你是小狗,所以……我要在上面。”


    “你……乖乖受着。”


    倪禾栀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 那是一种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自信, 叫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透着主导者游刃有余的闲适。


    苏喻一时间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肉, 危险步步逼近。


    冷战的那几天,倪禾栀不愿理睬她,每次回房间, 苏喻在背后默默注视她背影, 眼神火热又缠绵, 等倪禾栀关上房门再也看不见才舍得收回视线。


    她太渴望了。


    渴望和姐姐亲亲﹑抱抱……做任何亲密的事。


    即便知道前面有陷阱, 她也毫不犹豫往下跳。


    倪禾栀才勾着她亲了一会, 木调香味的信息素就不受控地往外散。


    倪禾栀埋首在苏喻耳畔,妩媚的杏眼微微弯起:“好浓的信息素哦……看来, 小喻这次真的要分化了……”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了解,苏喻其实也感知到了,这次跟以往几次都不一样,后颈跳动沉着有力,体内有股强大的不可见的力量拖动着腺体,急剧膨胀,像要破壳而出似的。


    倪禾栀勾着她的脖颈,在Alpha腺体上使坏般咬一口。


    力度很轻,足以让分化中的Alpha浑身激灵。


    “唔,姐姐……难受。”


    苏喻眼睛湿红,透着满满的控诉意味,仿佛倪禾栀故意咬她后颈的腺体。


    倪禾栀向来冷傲,在床上也不可能像别的Omega那样费尽心思讨好Alpha,她才是游戏的掌控者:“怎么,不可以碰么?”


    倪禾栀撇撇嘴,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我就知道,你分化成Alpha就不会再听我话了。”


    “不会的,我还听姐姐话。”苏喻缩起肩膀,好像怕她再咬她几口,嘴上倒是乖巧:“……姐姐你碰,想怎么样都可以。”


    算她听话。


    倪禾栀没再咬,转而去吮吻她的耳垂,柔声诱哄:“小喻把腿分开些。”


    “姐﹑姐姐……”苏喻脸瞬时红的滴血,尾音微微发颤,依稀能听见几不可查的喘息。


    这呆瓜怎么会有两幅面孔,能来来回回在不要脸和脸皮薄之间切换自如。


    倪禾栀被她可爱到,咬她耳朵:“宝宝,听话。”


    宝宝……


    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好用了。


    苏喻立刻化身乖顺的小绵羊,腺体被咬痛了也不过压着声音可怜的哼一声,听倪禾栀的话□□。


    倪禾栀收紧手臂,抱住她的腿。


    而后慢慢下沉。


    直至衍育腺体相贴,彼此的唇瓣迫不及待衔住。


    两人同时哼吟出声。


    苏喻的脑子有一瞬放空。


    她们……这样做到底……真的可以吗?


    姐姐。


    倪禾栀,她的姐姐,她的……Omega。


    好舒服。


    这时候除了这个词,苏喻再想不到别的形容。


    她原以为被倪禾栀摸摸亲亲已经很舒服,想不到贴贴有过之而无不及,丝丝缕缕的块./感侵入每个毛孔,灵魂几欲飞天。


    刚才,她们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苏喻连忙抿紧唇,曲起胳膊胡乱地挡住脸,生怕奇奇怪怪的声音从嘴里跑出来。


    倪禾栀却突生恶趣味,怜爱地拿开苏喻挡脸的手,亲亲她唇角:“……不要忍着,叫出来。”


    只一句话,苏喻的脸像煮熟的虾一样爆红,喘息猝然加急,压抑的低吟又涩又欲。


    倪禾栀爱死她这幅任人宰割的表情,更想用力欺负她。


    唇交叠在一起,就像接吻那般紧紧嵌在一起。


    唇瓣中小花芽抵磨,碰撞……


    原本倪禾栀只是矜持地动了动,结果一发不可收,变本加厉地磨蹭起她来。


    苏喻咬着唇,几乎是仍由倪禾栀摆,.弄,不是她不想争取主动权,而是怕姐姐生气。


    在姐姐面前,她总是那个卑微的小狗。


    姐姐……倪禾栀……


    苏喻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没关系的,只要是倪禾栀,怎么对她都没关系,只要是她,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反抗。


    倪禾栀好喜欢这样被欺负得乱七八糟的苏喻,红唇绽开一个愉悦的弧度,倾身亲了下苏喻潮湿的眼尾:“舒服吗,宝宝?”


    苏喻实在羞于表达,心里却很诚实地想:要是以后日日夜夜都能这样,和姐姐贴贴一辈子,该多好。


    倪禾栀摇摆腰肢,唇瓣衔住唇瓣,紧密的好似每一寸缝隙都润平了。


    “唔,姐姐……”


    苏喻闷哼一声,仰头去亲倪禾栀的唇,忍不住弓,.起腰迎合Omega。


    “不许﹑不许动……”倪禾栀凑过去咬苏喻耳朵:“都让你乖乖受着,不许动……”


    倪禾栀不让苏喻动,自己的耐力又弱的不行,没多久便伏在苏喻身上急促喘.气。


    “姐姐,让我来好不好?”苏喻被Omega卡得不上不下,嗓音难受到失真:“想让姐姐舒服。”


    倪禾栀:!!!


    到底是谁要舒服。


    作为一个说一不二的调,.教者,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愿。


    倪禾栀撑着她肩膀拉开一点距离,独留苏喻一个人在欲.念的深渊中挣扎。


    她双手紧紧环住倪禾栀的腰,从床边不远处Omega买的穿衣镜中看到自己满脸潮红的模样━━入迷﹑沉溺﹑仿佛为了得到身上这个Omega一个吻,能赔上一切的没出息样。


    是的……她就是没出息。


    从第一眼见倪禾栀,她从越野车上走下来的那刻,苏喻就知道━ ━


    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她的狗了。


    “姐姐……”苏喻急急地吸口气,嘴唇讨好地吻向倪禾栀红润的眼尾,胡乱在她脸上亲,小狗一样缠人:“姐姐,贴贴……好不好?”


    热!


    好热!


    难受又舒服。


    这感觉━ ━太过了。


    苏喻像融在火炉里,衍育腺体仿佛又细小的软绒骚动,只有贴贴才能纾解。


    可倪禾栀存心要玩她,她忍受不住地弓起腰去蹭Omega,倪禾栀却使坏地躲开,她追到哪,倪禾栀躲到哪,像逗老鼠的猫儿,撩得她不知所措。


    马尾的发带不知落在哪里,长发散在老式牡丹花枕头上,衬得苏喻一张通红的脸愈加鲜妍动人。


    她憋红了眼,生理性泪水开始聚集。


    那么能忍的一个人,此刻眼睛都烧红了。


    倪禾栀见状笑了下,抹掉她眼角溢出的水痕,在她耳边低语:“哭了啊?”


    “苏喻,你说你今晚哭多少回了……小孩儿一样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啊……”


    苏喻垂着眼不说话,也不看倪禾栀,偏过头将唇瓣抿得发白,下唇还有方才被她自己咬破的齿印。


    委屈的要命。


    倪禾栀终究舍不得再欺负她,自己的Alpha自己疼,自己做哭的,自然也要自己哄。


    她伸手攀住苏喻的肩,敛了力气与她重新贴贴。


    只浅浅触上一瞬,苏喻便禁不住一颤。


    唇瓣又衔磨在一处,那些含不住的水./液从交叠的唇缝中淅出。


    鼻息间全是Omega魅惑的信息素,耳畔落满心爱之人的娇./喘,就连衍育腺体……也那样亲密的贴合。


    信息素彻底交融在一起。


    就像她们的命运。


    从此以后━ ━密不可分。


    苏喻在Omega耸腰的那一瞬,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从心底深处铺天盖地涌上来些奇怪的感觉。


    眼前一片朦胧,仿佛置身云端。


    “嗯~”她受不住的闷哼一声。


    腰肢蓦地塌软下去。


    倪禾栀感受到Alpha衍育腺体突然涌上来的热意,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凑过去靠着她苏喻肩膀,一抽一抽地笑起来:“苏喻,你刚刚是不是到了?”


    血色一瞬间上脸,苏喻羞的无地自容,双手紧紧环住倪禾栀的腰,将脸埋进白皙的雪浪里,不说话,徒留一对滴血的耳垂。


    鼻尖松木香味的信息素泄洪似的猛烈,倪禾栀隐隐感觉苏喻的反应不对劲,但反攻Alpha的成就感让她有些得意忘形,揉着苏喻烫红的耳朵笑:“我们小喻好敏./感……下次姐姐……唔……”


    倪禾栀话没说完,身体忽然失重般翻转,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苏喻压在身./下。


    她下意识去推苏喻,却发现手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住,怎么也动弹不了。


    是Alpha强大的精神力。


    Alpha……苏喻?


    倪禾栀心头一缩,颤抖地抬起眼,对上苏喻如枫叶般嫣红的双眸,显出浓烈的妖冶模样。


    小呆瓜终于分化了。


    松木味信息素疯了一样在小屋里乱窜,和平时不同,苏喻已经能调动腺体,稍稍凝神便能用精神力引导信息素朝Omgae涌去。


    “唔……苏喻,你这个坏蛋,刚分化就用精神力压我……”


    苏喻显然有些失了神志,她俯身亲吻倪禾栀雪白的脖颈,嘴唇落下的地方逐渐后移,轻轻覆住Omega干净又圣洁的腺体。


    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一个Alpha能抵抗住标记Omega的本能,何况怀里这个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尖利的犬齿抵在倪禾栀的腺体上,磨牙似的蹭了蹭,压迫感传来,倪禾栀抬手捂住后颈,细白的手指都在发颤:“等等……苏喻……还不行……”


    苏喻头一次在倪禾栀眼里看到小鹿般的脆弱惊慌,涣散的眸光猛地一凝。


    她……在干什么?


    Omega的腺腔还未打开,会让姐姐受伤的。


    苏喻清醒过来,但又控制不住热意,只能无助的咬住嘴唇,直到咬破出血,才勉强收回信息素。


    而后,像拘起新雪般把倪禾栀重新揽在怀里。


    “姐姐别怕,我不咬……”苏喻真的不想在倪禾栀脸上看到任何类似害怕,惊慌的情绪:“姐姐不要怕我……”


    倪禾栀伸手勾住苏喻脖颈,软绵绵倚进她怀里。


    分化带出的情//热有多难熬,倪禾栀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况且Alpha的攻击性是写在基因里的,即便再温和的人也不例外。小呆瓜能遏制Alpha本能不伤害她,足以说明她对自己的珍视。


    倪禾栀望进她眼底,亮亮的,脸颊还残留情,.热未褪尽的绯红,嘴角破了皮,淡淡的血痕尤为扎眼。


    倪禾栀生出点心疼,轻柔地擦拭她嘴角,转念想到她都分化了也没等来表白,不禁又气闷起来。


    “小喻分化成Alpha,以后不会再听姐姐的话了。”


    苏喻急了,笨嘴拙舌地向Omega表忠心,就差举起手指天发誓:“我﹑我会的。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听姐姐的话,一直都会……”


    “还听话呢……”倪禾栀把破烂不堪的画纸在她面前扬了扬,质问道:“苏喻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搞破坏?”


    苏喻抬起头,不期然对上倪禾栀眼睛,又很快耷下眼睫,漂亮的唇线抿一下,茶里茶气地说:“是……姐姐自己的……水……”


    倪禾栀拔高声音:“苏喻!”


    苏喻被她一吼,头埋得更低了些,也不说话,却满身都是委屈劲,好像在等Omega去哄。


    倪禾栀本也没想责怪她,见她这幅弃犬样,语气不自觉放柔:“我收下这幅画,只是不想被拿出来展览,现在可好,全被你毁了。”


    苏喻始终不说话,直到倪禾栀细长的手指抚上她脸颊,她才顺势搂住倪禾栀的腰,把脸埋在她肩头,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姐姐……”


    倪禾栀应声:“嗯。”


    苏喻声音有些发抖,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只察觉她沉重的呼吸:“姐姐,我不喜欢……不喜欢她给你作画,不喜欢她叫你姐姐,不喜欢她缠着你……”


    倪禾栀:!!!


    没想到逼一下,真能让这呆瓜把心里话说出来。


    倪禾栀手抵着唇,微微偏开眼,怕苏喻发现她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


    “你不喜欢是因为嫉妒吗?”


    苏喻贴着她腰的手逐渐收紧,孤注一掷般点头:“嗯,我好嫉妒。”


    倪禾栀心里的小人快乐的跳起了舞。


    这臭呆瓜把她咬得身上全是痕迹,把她的画弄得一塌糊涂,到最后却可怜兮兮地往她身上一靠,用蚊子还小的声音说:“不给她看。”


    那个“她”是谁,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倪禾栀憋笑憋的肚子疼,苏喻又不服气地补了句:“只能我看。”


    啧!


    这醋坛子。


    倪禾栀一骨碌翻身,覆在苏喻身上,卷翘的长睫眨了眨,似诱哄,又似勾缠:“告诉姐姐,为什么嫉妒?”


    “因为……”苏喻似乎有些难为情,脸埋进Omega颈窝,声音依旧很低:“因为喜欢。”


    倪禾栀的心陡然一跳。


    “姐姐,我喜欢你。”


    “哦。”倪禾栀在黑暗中偏过头,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傻子!”


    终于等来小呆瓜的告白,倪禾栀以为自己会笑不能抑,可当苏喻细小的声音穿进耳膜,前一刻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像被什么填满,满到发酸﹑发胀。


    直至从眼睛里冒出来,迷蒙了视线。


    原来━ ━这就是心被填满的感觉。


    一句话,就让她心满意足。


    她真是━ ━爱惨了苏喻。


    “姐姐,我喜欢你,”苏喻还在低低的,重复表白:“好喜欢姐姐。”


    “傻子啊,说一遍就够了。”倪禾栀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的泪珠,声音比她还小:“我也喜欢你。”


    ………………………………………………………………………………………………………………………………


    第二天倪禾栀睡到自然醒,醒后发现身底下换了干净的床单,她身上也被细擦拭过,留了些淡淡的花香。


    苏喻还睡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替她清理的,倪禾栀黏糊糊地滚进她怀里,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苏喻却被她动静弄醒了,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倪禾栀,又转目望向窗外,喃喃道:“姐姐,你醒了?现在几点了……唔,太阳都照到院子里了,不行,不能睡了……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她抬手将倪禾栀拥怀里,无意识地呢喃:“姐姐你不用起来,可以再多睡会,奶奶和慧慧今天去邱书记家,帮忙叠元宝,不会回来……”


    倪禾栀还没和苏喻同床共枕到天亮过,以前这呆瓜总是夜里偷偷摸摸进她房间,凌晨又溜回自己房间,大概昨晚太累,直接就睡下了,不料却睡过头。


    正因为睡过头,倪禾栀才能见到苏喻迷糊的一面,胡言乱语说了一大堆废话,可爱死了。


    “我已经睡饱了。”倪禾栀将苏喻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一会我要去见苗海露。”


    “什么?”原本还神游的Alpha像被兜头泼下一盆冰水,瞬间清醒:“你刚刚说……要去见谁?”


    “苗海露啊。”倪禾栀故意凝出没心没肺的语气,悄咪咪观察她表情:“原来她小姨的Alpha是马可老师。”


    倪禾栀顿一下:“诶,你知道马可老师吗?”


    见苏喻黑着脸不说话,倪禾栀自问自答起来:“她拿过三次金剪子奖,那个奖很难拿的,之前国内还没人拿过,是她打破的零记录。”


    “苗海露说,她小姨房间收着一本马可老师的手绘作品,她也问过老师本人,可以借给我看下。”


    “苗海露说她从小就怕这个姨姨,每次犯错都被罚切肥皂,切完再重新拿去塑膜,下次犯错接着切……想不到还有这种处罚方式,好有趣啊,学到了,以后就拿来对付孩子,苏喻……你说这个法子怎么样?”


    倪禾栀每说一句,苏喻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她就这么想要苗海露做她的小狗?


    觉得有意思还不够,非要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她只是把她当做消遣,跟她做那样亲密的事也都是耍她玩?


    现在玩腻了,就想找新的小狗?


    那之后……是不是﹑是不是所有对她做过的事?也要对苗海露做一遍?


    苏喻气闷地翻个身,开口时带着点自己也没察觉的酸醋味:“你们聊的很开心?”


    倪禾栀努力压着笑,凑过去追她眼睛:“还行吧。”


    苏喻目光落在墙上,拒绝与她对视。


    倪禾栀快要破功,这呆瓜吃起醋来怎么辣么可爱啊。


    她扒着苏喻肩膀在她耳朵上咬一口:“诶,你说我要不要去?”


    苏喻肩膀一偏,不让她碰:“你要去就去,还问我做什么!”


    啧!


    生气的女朋友果然比过年的猪还难摁。


    倪禾栀手搭上去,苏喻赌气似的往后挪,再搭再挪,因为背过身,看不见倪禾栀表情,只听到她一声短促的笑:“你生气啦?”


    好像见不得人的阴暗心理被窥见,苏喻冷声回:“没有。”


    “你有!”倪禾栀索性爬到她身上,强行掰过她的脸,将两人额头抵在一起,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小喻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


    苏喻眼神下落,躲得有些狼狈:“她又没约我,我去做什么。”


    倪禾栀在她脸上用力亲一下:“我约你啊。”


    苏喻终于抬眼:“你约我?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我女朋友啊。”倪禾栀嘴角漾着笑,杏眼弯成月牙。


    苏喻脑袋轰一下,觉得周围瞬时消音,只有绵长的嗡声和狂乱的心跳交织共鸣。


    两人深情的对视着,暧昧拉丝的眼神在对方身上流连。


    大脑快速分泌多巴胺,苏喻意识还愣着,手已经伸过去,将倪禾栀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


    倪禾栀坠入她怀里,仰头吻住Alpha微凉的唇。


    “苏喻,我们谈恋爱吧。”


    苏喻屏息,听到自己激动到发颤的声音:“好。”


    正当小两口抱在一起腻歪时,门外传来一阵纷乱脚步,随后听到隔壁赵大妈焦急的声音:“阿喻……啊喻,快开门,你奶奶落水了,快去瞧瞧。”


    ………………………………………………………………………………………………………………


    第64章  奶奶落水(剧情章)


    苏喻脸色遽变, 拔腿就往外跑,倪禾栀心细,担心老人落水着凉, 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紧跟而上。


    从家到河边要经过一条坑洼的碎石路,苏喻心急如焚, 几次差点摔倒, 跌撞地跑到河边,只看到那辆电动轮椅侧翻在河岸边, 淅淅沥沥滴着水。


    显然,奶奶是连人带车一起掉下河的,可车子在, 为何不见奶奶?


    苏喻急得脸色煞白, 声音抑制不住的抖:“我奶奶呢?”


    还未散去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光头男,擦着汗说:“你奶奶被邱书记送医院了,书记说救人要紧, 怕耽误时间就没等你过来, 车子刚走不久……哦对了,你家哑巴妹妹跟着呢。”


    光头男顿了下, 望着苏喻爬上血丝的眼睛:“这次多亏邱家那丫头,是她把你奶从河里救上来,也是她让书记送你奶奶去医院的……你看人家里还在做寿, 放着满屋子亲戚不管, 火急火燎的送你奶奶去医院……可是救命的恩情呐……”


    “是啊。”先前报信的赵大妈垂着眼泪走上前:“今天大伙都在书记家帮忙, 寿星公客气, 给我们每人发一份点心, 你奶说要拿回家给你们尝尝。”


    赵大妈抹了把泪,许是觉得没照顾好老人, 又惊怕又自责,狠捶两下腿:“怪我,怪我!我本来要陪她一起回的,中途小霞过来说厨子做了油炸糖糕,我就想带两块回去给我家小孙子,谁知等我转身出来,你奶人不见了……”


    “我一路追过去,远远看见河里有人落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你奶,还好小霞跟在她身边,救上来时人还有点意识,毕竟年纪大了……她昏迷前跟我说……把点心给阿喻和她媳妇。”


    听到这话,苏喻再也绷不住,强忍的泪扑簌簌落下来,她转头看向倪禾栀,Omega的眼眶同样噙着薄泪。


    倪禾栀往苏喻身边靠近些,心头悄然袭上一团疑云,整件事太多巧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念头来的没有头绪,倪禾栀顾不上想这些,因为苏喻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脸上毫无血色,惨白的吓人,身体一直在晃,好似踩着棉花上摇摇欲坠。


    倪禾栀上前扶住苏喻的肩,分担她身体的重量,苏喻缓缓侧过脸,眼底的害怕和恐慌让倪禾栀的心猛烈的揪紧。


    倪禾栀转而抚向苏喻后背,温柔地来回安抚:“别急……奶奶不会有事的,你别慌!我们先去医院,没准奶奶已经醒了。”


    苏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去医院最快的方式是开车,可童村没几户家里有车,正一筹莫展时,身后传来“滴滴”的喇叭声。


    她转过头,苗海露摇下车窗朝她招手:“苏喻,快,上车!”


    苗海露一路超车,压着限速开进医院,县里最大的医院停车场位置拥挤,她把苏喻放下:“你们先过去,我停好车就来。”


    “谢谢。”苏喻推开门冲了出去。


    倪禾栀由于太过着急,爬楼时拐了脚,苏喻又跑到太快,她一时没追上,等她气喘嘘嘘跑到急诊室门口,恰巧看见邱小霞大步走向苏喻的画面。


    “阿喻,奶奶还在里面抢救。”


    抢救?


    苏喻一听这两个字,脑子空了几秒,接着扭开头猝然咳了一声,她握起拳头挡住嘴,却咳得愈发剧烈,连喘气都费劲。


    邱小霞忙抓住她肩膀拍她背:“阿喻,你别急,缓着点……别急火攻心啊……”


    苏喻直起身,推开她踉跄着往前走,这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大声喊道:“家属到了吗?主治医生要就病人情况跟家属进行沟通,家属呢?陈桂兰家属在吗?”


    “我在!”苏喻扑上前:“我是陈桂兰的孙女。”


    护士打量苏喻一眼:“她爱人和儿女呢?怎么就你一个孩子?”


    “他们都去世了,家里就剩我和妹妹。护士小姐,我已经成年,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代表家属。我奶奶的情况跟我沟通就行。”


    护士收回视线:“好吧,赶紧跟我过来。”


    苏喻快步跟上,走几步忽又顿住,回头望一眼倪禾栀:“姐姐,你也一起进来。”


    倪禾栀靠着墙,整个人被自责的情绪淹没。


    若不是轮椅失控,奶奶也不会……


    可她给奶奶买轮椅,只是想让老人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用成天闷家里,哪里能预料到会出事。


    倪禾栀闷闷地“嗯”了声,前脚刚迈出,就被邱小霞一把拽住胳膊:“你还来做什么!要不是你买的破车,奶奶怎么会落水?”


    倪禾栀密长的睫毛在眼睑遮出阴影,没有出声。


    手臂忽然袭来一股力量,将邱小霞蛮横的手掌拉开,倪禾栀错愕地抬头,对上苏喻深黑的眼瞳。


    苏喻牵起倪禾栀的手,目光转向邱小霞,瞧不出丝毫波澜:“谢谢你救了奶奶,等奶奶情况稳定,我一定上门好好答谢。”


    邱小霞目光闪了下,笑容有些僵硬。


    那是心虚时才会出现的微表情,倪禾栀善于观察,心思缜密,一眼就能识破。


    邱小霞在害怕。


    为什么?她不是救了奶奶?


    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听到护士的催促:“家属快点过来。”


    两人进了一间大玻璃隔开的房间,苏喻从白大褂挤来挤去的缝隙里看一眼奶奶,老人戴着氧气面罩,全身绑满检测仪器,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到玻璃另一侧,通过中间的语音系统对外说话。


    医生神色凝重:“病人情况危重,抢救还在进行,现在还不能保证最终结果,找家属过来,一来是想让你们对病人情况有个心里准备,二来就是需要简单跟你们说一下治疗方案,然后你们再决定要不要治。”


    苏喻趴着玻璃的手微微发抖,语气骤急:“治!医生……我们不用考虑的,一定要治!”


    “小姑娘,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医生低头看一眼检查报告,语速飞快:“初步检查下来,病人属于溺水导致的呼吸衰竭,因为病人本身就有严重的心肺疾病,普通的吸氧设备对患者基本没什么用,需要ICU的人工心肺机。”


    “这些进口设备的价格还是比较贵的,开机就要6万,以后每天花费大概在2万左右,两周下来至少也要准备个三四十万。”


    “我们准备两套方案,都必须用到这个人工心肺机。因为就目前来说,最主要是保住病人的性命。而这台机器能暂时提供生命支持,给与病人自身病情好转,或者就是我们准备的第二套方案,做心肺手术,但前提也要病人情况好转才行。”


    苏喻手指死死扣着,指节泛白:“医生,麻烦您先给我奶奶用,费用我一定想办法补上。”


    医生隔着玻璃看一眼苏喻,犹豫地顿住:“孩子,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苏喻脸上的表情变了,眼神透着沉着冷静,气场慑人:“医生,13年颁布的《院前医疗急救办法》中,明确指出医疗机构不得因费用问题拒绝或延误医疗急救服务,现在我奶奶危在旦夕,完全符合该条例管理办法,医院应该秉承生命至上的原则,对病人进行急救。”


    说完这话,又换上温和有礼的语气:“医生,我不是耍无赖医闹,只是恳请医院给我三天时间,若是凑不齐费用,到时再停止治疗,您看行么?”


    医生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好,你尽快筹齐费用。”


    ………………………………………………………………………………………………


    第65章  羞辱


    苏喻隔着厚厚的玻璃望着奶奶, 心里期盼着奇迹发生,然而电视剧里那种病人缓缓睁眼的场景并没出现。


    奶奶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不再像以往那样,笑着唤她“木头疙瘩”。


    苏喻很想进去摸摸老人的手, 可是不能, 奶奶手上插满仪器,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探视时间很短, 护士过来轻声催促:“家属先出去吧。”


    苏喻不舍地收回视线,眼一眨,眼眶里滚了半天的泪一滴滴落下。


    好怕。


    怕极了。


    苏喻忽然陷入一种熟悉的恐慌里, 她真的好害怕医院, 爸爸就是在这门口叫了板车拉回家的,妈妈也是……从医院出来,她就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死死咬着唇内的软肉, 将悬坠的眼泪逼回去。


    不该这么软弱的, 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要承担,她得撑着, 奶奶和慧慧都指着她,她不能哭……


    她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十岁那年爸爸胃癌二次手术, 主治医生把病危通知单递给奶奶的时候, 轻声说了句:如果家里实在困难, 就别浪费钱了。


    因为缺钱而眼睁睁看着亲人等待死亡, 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永远根植在苏喻的记忆里无法拔出, 每每想起都剜心一般的痛。


    但这一次,她绝不允许那种绝望再次上演。


    她要救奶奶。


    一定要救!


    倪禾栀见她这幅样子, 心痛的无以复加,走过去揽住她肩,尽量用最平和的声音说:“小喻,我们出去吧。”


    苏喻张了张嘴,发现喉咙莫名发痛,半晌才困难地嗯了声:“好。”


    出了会谈室,一群人都还守在门口,邱小霞恶毒的目光直直地盯向倪禾栀,不关心老人病情,倒先质问她:“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是你把奶奶害成这样的,你这个害人精……”


    “小霞!”站在角落未发一言的邱书记忽然厉声打断她:“这里是医院,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邱小霞不满地嘟起嘴:“阿爸……您答应过我的,会帮我……”


    邱书记一个眼神将她后半句话瞪回去:“阿爸说过的话自然会办到,你消停点,别给我丢人!”


    邱小霞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收起那副嚣张样,退到父亲身边。


    倪禾栀目光扫过去,巧恰捕捉到邱小霞嘴角一闪而过的诡诈笑容。


    倪禾栀冷冷地看她们父女表演,唱完红脸,就该唱白脸的登场了。


    果然,邱书记转瞬变了脸,挂上慈父式温和可亲的表情,缓步走向苏喻:“孩子,有什么困难就跟邱伯伯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苏喻情绪仍然很低落,嘴唇泛白,声音也有些乏力:“您把奶奶送到医院,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这孩子,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好歹也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不都应该的么?”邱书记抬手按了按苏喻单薄削瘦的肩膀,俨然一副慈爱长辈模样:“阿喻呐,奶奶情况怎么样?”


    苏喻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太乐观。


    邱书记叹了口气:“医生有没有说手术需要多少钱?”


    苏喻攥紧手里的单子:“医生说至少准备三十万。”


    “三十万?这么多啊……”邱书记似乎也被高额的手术费吓到,神色渐渐有些发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叫你们姐俩去哪里筹钱!哎,真是飞来横祸……”


    苏喻始终低着头,未发一言。


    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此时的日光已经接近残阳的橘黄色,温暖的色调将邱书记的关怀备至的情绪烘托得更加饱满。


    然而,倪禾栀却看清他挡在镜片后虚伪的双眸和脸上刻意伪装的关心。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邱小霞父女继续表演。


    邱书记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阿喻呐,邱伯伯没什么大本事,到现在不过是个村官,一年到头忙的脚不着地,也就拿一份死工资……”


    别看童村偏远落后,要想捞油水,也能榨出不少。


    有一年村里修路,承包商已经和村委谈妥施工合同,邱书记嘴上说着两袖清风,实则暗地里做手脚把报价抬高,捞取中间的差价,贪了一大笔钱。


    虽说一次拿三十万很肉疼,但为了女儿的将来,邱书记硬是说服自己出这笔手术费。


    不过,这钱可不能这么容易掏出去,要让苏喻念他的好,往后才能肆无忌惮地跟她提要求。


    想到这儿,他又换上亲切的笑脸:“阿喻呐,你也别太着急,这几年邱伯伯在村里多少有些声望,若是开口跟乡亲们借钱,我想他们都会帮忙的。”


    倪禾栀心头重重一跳。


    好一步以退为进。


    豁出脸面借钱帮人救急,这天大的恩情,苏喻怕是结草衔环都难以报答,以后还不任由邱家父女差遣。


    倪禾栀隐隐有些不安,奶奶危在旦夕,钱和现实横亘在苏喻面前,走投无路之下,她说不定就……


    然而,没等她的念头冒出来,苏喻便开口拒绝:“邱伯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奶奶的手术费,我自己会想办法。”


    邱小霞一听急了,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自家父亲打断:“好了好了,阿喻说会自己想办法,我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说完,朝苏喻面前走近一步,拍拍她肩:“要是有难处尽管跟伯伯开口,邱伯伯家的门总是为你开着的。”


    苏喻点了点头:“谢谢。”


    医院顶楼的钟声敲了六下,苏喻和医生约好6点再谈手术方案,许多单子要家属签字,她交代苗海露把倪禾栀和舒慧送回家,奶奶还未苏醒,她一个人陪床就够了。


    苏喻没来得及跟倪禾栀说上话,便匆匆跑进住院楼。


    没有苏喻在场,邱小霞不用刻意伪装“温柔小白花”人设,表情毫无收敛,嫉恨﹑厌恶﹑愤怒全都摆在脸上,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倪禾栀。


    “狐狸精!”


    “小霞……”邱书记朝她投去警告的一瞥:“倪小姐是村里的贵客,不可对她无礼。”


    倪禾栀在心里轻嗤一声,这两父女又要开始唱双簧。


    她转过头,对上邱书记满是算计的眼眸,听他语重心长地劝导:“倪小姐,你现在还小,很多事还没看透。”


    “你和苏喻生活在两个世界,人和人之间,或者会因为因缘际会而生活在一起,但这只是短暂的处在同一环境下,并不代表他们的阶层是一样的。”


    “暑假快要结束,倪小姐也该回去了,你们俩注定只有一个暑假的缘分,该断的总归会断的。”


    倪禾栀淡淡地掠他一眼:“我从来不觉得和苏喻是两个阶层的人,我尊重她,她也尊重我,我们平等的谈恋爱,没有优劣之分……”


    “邱书记一定不理解吧?”倪禾栀嘴角浮出一丝讥笑:“也对!您不就是觉得苏喻家庭条件差,才让邱小姐摆足姿态么?要不然买新房,怎的不把苏喻名字写上?反倒叫她一起还贷,这算盘打的可真响亮!”


    “你!”邱书记被噎住,笑意氤氲成阴狠的一团。


    倪禾栀不屑搭理他,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邱小霞三步并两步追上去,用力攥住倪禾栀胳膊:“我警告你,最好离苏喻远点,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倪禾栀长睫微抬,眼中一点点显出厉色:“准备把我也推水里?”


    邱小霞脸色瞬间变白,尾音发抖:“你、你什么意思?”


    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那此刻见到邱小霞这幅表情,倪禾栀更加笃定,奶奶落水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早已把奶奶当做家人,邱小霞害得奶奶昏迷不醒,倪禾栀心头烧出一把大火。


    心里越火,倪禾栀面上愈发平静:“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


    倪禾栀故意顿一下,盯着邱小霞心虚闪烁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邱小姐,我给奶奶买的电动轮椅是最新款的,要一万多块呢……”


    邱小霞故作镇定:“那、那又怎样,有钱了不起吗?”


    “是啊,有钱的好处多着呢……”倪禾栀一双杏眼深沉如水,无波无澜的注视她:“就像那款电动轮椅,可以加钱安装内置行驶记录仪,奶奶怎么落水的,查一下就知道。”


    话音落下,邱小霞还未恢复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手臂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倪禾栀并未穷追猛打,因为轮椅上根本没装行驶记录仪,她只是诓骗吓唬邱小霞,所有的猜测都没有证据支持。


    她不打算说太多,这样只可能打草惊蛇,两句似真非真的话足以让邱小姐寝食难安了。


    走到停车场,一直缀在身后的苗海露终于忍不住发问:“你是不是怀疑邱小霞……把奶奶推下水?”


    倪禾栀对苗海露知之甚少,不确定她是敌是友,听到这话淡淡摇头:“我瞎说的,等奶奶醒了一切就都知晓了。”


    苗海露没再追问,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正准备把导航设置到童村,听到倪禾栀问:“海露,麻烦你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典当行。”


    苗海露一怔:“姐姐找典当行做什么?”


    倪禾栀垂下眼眸,指尖绕着手腕上的表带摩挲:“我想……想把这表当了。”


    方才苏喻对邱小霞父女说能筹到钱,倪禾栀真不知道一个高中未毕业的女孩,能有什么办法在几天之内筹到30万巨款。


    眼下她也身无分文,除了这块手表值些钱,却也不知道能当多少。


    苗海露一下明白过来,视线落在倪禾栀手腕上:“我超喜欢这个牌子的表诶,就是太贵了,好几十万……我磨了我妈很久她都不肯买,说等我考上京北大学才买。”


    “这个手表只在T&T杂志做广告,每期我都买,怎么没见过姐姐手上这款?那个小金鱼好特别啊,是定制款吗?”


    倪禾栀喉间哽了下,轻不可闻地说:“是我妈咪留给我的遗物。”


    ……………………………………………………………………………………………………


    典当行在旧时也称当铺,盈利的根本在于狠压价格,收取高息,即便物品本身价格不菲,典当行也会利用急于用钱不方便讨价还价的心里,狠压一波价格,无论多珍贵的东西都会贬得一文不值。


    倪禾栀的手表只抵了七万块,好在够开机的费用,医院答应先治,ICU的人工心肺机确实有用,奶奶的体征趋近平稳,两周后可以安排手术。


    奶奶在ICU住了七天,交的钱早已见底,苏喻看着拉不到底的费用单,心愈发下沉,手心一阵阵发凉。


    她开始想有什么挣钱的办法,可一个高中生,无非就是给人打工,运气好能找到一对一的家教,一节课挣三五百,但这对于三十万来说,简直杯水车薪。


    苏喻把从小到大参加竞赛的获的奖牌全卖了,像一些国家级的竞赛规模大,主办方拉到的赞助商实力强,打造的奖牌都是纯金。


    但这毕竟少数,许多奖牌只具纪念意义,并无多少价值可言。


    苏喻压力很大,彻夜彻夜的失眠,村里人都以为她坚强,其实她根本没闲暇伤心,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扛,因为奶奶需要她,慧慧也需要她,她若不撑住,那奶奶的命就没了,这世上再没人会心疼她了。


    苏喻的痛苦倪禾栀都看在眼里,可这呆瓜实在太闷,压力越大越沉默,除了那天她把七万块交到她手上,她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其余时间都不怎么说话。


    午饭时,她看着苏喻心神恍惚地把一只素馅饺子咬了三四口还没咬完,忍不住出声:“小喻,小喻……”


    “诶。”


    苏喻猛地回神,悄然压下眼底的酸涩,不想红了的眼睛被倪禾栀看出端倪:“姐姐,你叫我?”


    倪禾栀关切地问:“是不是饺子不好吃?下次我买别的。”


    “不是。”苏喻转开脸慢慢嚼着,瘦削的腮颌一动一动。


    倪禾栀望着苏喻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意识到她焦虑太久,心里绷着的弦拉到最满,就快要断裂。


    倪禾栀的心都快碎了。


    她放下一次性碗筷,伸手将苏喻拥进怀里,像鸟儿张开羽翼一般,紧紧搂住。


    “姐姐不是跟你说过,有什么事不许一个人扛,我会跟你一起分担。你老实告诉我几天没睡了?不是叫你别胡思乱想吗?奶奶的手术费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苏喻沉默几秒,开口时声音沙哑:“姐姐,我不能再拿你的钱。”


    “你忘了之前的事啦?”倪禾栀故作生气地说:“你再跟我分这么清,我真的会不理你。”


    “不是的姐姐。”苏喻反手抱住倪禾栀纤腰,努力翘起唇角弧线:“我已经筹到钱了,有四十万,只多不少呢。”


    倪禾栀语气带着质疑:“你哪来的钱?”


    “我做家教的学生,他爸妈听说我的事情,借了这笔钱给我。”


    说不清为什么,倪禾栀总感觉苏喻笑容下藏着强撑的情绪,她在撒谎。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套实话,护士台那边有人喊:“陈桂兰家属,请过来一下。”


    苏喻匆匆搁下碗筷过去。


    跑太快,连手机都忘了拿。


    倪禾栀准备收拾饭盒,这时,留在长椅上的手机发出“叮”一声。


    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


    苏喻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被倪禾栀捉住手臂,一路拖到病房尽头的走廊。


    “姐姐,你拉我去哪?”苏喻甩了下手,没甩开。


    倪禾栀用力回身,把手机在她面前扬了扬,红了眼睛与她对视:“你说的筹到钱,就是这种办法?”


    苏喻目光遽然一跳,须臾渐渐平静,像没有风的湖面:“姐姐知道了?”


    “幸好你忘了拿手机,被我看到……”倪禾栀情绪过于激动,呼吸一直在颤,声音压抑不住地发抖,仿佛在后怕:“你疯了是不是?买卖器官犯法的知不知啊……”


    “我知道!”苏喻眼底也被激出一层薄泪:“我卖的是我自己的器官,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倪禾栀脸上刹时呈现骇人的青白色,她很怕,从未有过的后怕:“你承担?你怎么承担?这种事没有一点法律保障,如果对方不给钱你该怎么办,到时候你身体也毁了,钱也没捞着,连个打官司的地方都没有。”


    这些话从倪禾栀嘴里说出来,像一只手伸进苏喻心里,拧着绞着,疼的她哆嗦,没法喘气。


    “姐姐,我知道你当了妈咪的遗物……我想﹑想把表赎回来……我不能再用你的钱……”


    倪禾栀这一刻近乎窒息。


    那些承担不了的灼痛,在心里轰然炸开。


    她再没力气说什么,默默转过身,一点一点朝前走,走到医院景观带的小河边,仰头往往树丛枝丫间斑驳的光,吞咽嗓子里的咸涩。


    怎么办?


    妈妈的手机被江穗控制,打过去中途就被她截听。


    陈叔叔也联系不上,妈妈身边几个得力似乎一夜间都失联,就连闺蜜唐素的电话都打不通。


    额角的发丝被风吹起,掠过倪禾栀的唇角,她盯着河里跳跃的小鱼,许久,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她最不愿接听的号码。


    “喂,是我!”倪禾栀开门见山地说:“江穗,我想跟你借点钱。”


    电话那头音调很平,听不出情绪:“可以,但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


    “我最近在谈一个单子,因为原料问题一直没谈拢,那家的负责人喜欢喝酒……”


    “你想让我去陪酒?”倪禾栀心气高,哪里能听这样的侮辱,瞬间炸了:“江穗,你别太过分,我妈妈总会醒的!”


    江穗仍很淡然:“现在是你求我,我已经把条件开出来,要不要做随你。”


    倪禾栀用力咬着唇,直到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才脱力般开口:“好,我做!”


    ……………………………………………………………………………………………………


    第66章  被迫的交际花


    翌日傍晚, 倪禾栀接到江穗电话,约她在城郊一家私人会所见面。


    不用细想,倪禾栀也知道江穗此行的目的, 无非想看她被羞辱被践踏的可怜样,看她低下骄傲的头颅朝她摇尾乞怜, 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永远看她脸色过活。


    若是以前,倪禾栀宁愿死也不会妥协, 可现在,奶奶命悬一线,苏喻走投无路而去黑市卖器官, 她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夜晚的童村呈现一种静谧的黑, 倪禾栀打不到车,只好请苗海露帮忙,再三叮嘱她不要告诉苏喻。


    苗海因为手表的事说漏嘴很是自责, 听到这话忙不迭点头:“姐姐放心, 这次我一定把嘴巴封住,不会再说漏了。”


    说完, 还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倪禾栀无奈地挤出一丝笑:“待会到了地方,麻烦你在车里等我一会。”


    “好”。


    苗海露发动车子,冷白色的车灯沿着蜿蜒的山路, 打了个弯照过去, 一点点铺在石子路上。


    到达私人会所已经晚上十点, 山区地势高夜里常有浓雾, 倪禾栀看着两侧快速后退的风景, 忽然望见白雾里出现一个人影,随着车辆驶近, 人影逐渐变得清晰,相隔几十米距离,虽然看不清五官,但熟悉的佝偻身形还是让倪禾栀一眼认出。


    “花婆婆……”倪禾栀眼睛一亮,腰杆跟着直起来:“海露,麻烦你靠边停车。”


    苗海露把车停在院门边。


    倪禾栀打开车门飞奔起来,停在距离老人一米的距离,颤着声唤她:“婆婆……”


    “栀栀……我的乖宝……”


    章金花含着泪凝望着倪禾栀,缓缓抬起双臂,倪禾栀猛地扑过去扎进她怀里,两人抱作一团。


    “婆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章金花拉开倪禾栀,手掌贴着她脸,眼神自上而下一寸寸拂过,又从下往上看一遍,满是不舍:“怎么瘦成这样?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倪禾栀眼眶一热,正要开口答话,后边有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大小姐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守时的自觉。”


    听到这个声音,倪禾栀条件反射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转身望去,看见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车前站着一个穿着高定套裙的女人,长发,红唇,手指间夹着细长的女士烟,烟头明明灭灭。


    倪禾栀绷紧的神经一下子炸开:“江穗,你把婆婆绑来是什么意思?我说了做,就一定会做,用不着拿婆婆来要挟我。”


    江穗没说话,就这样神色平静地与她对视,弧形优美的红唇淡然地抿着,整个人霜华如月,看不出一丝筹谋和手段。


    倒是一旁的花婆婆不停扯她衣角:“不是的栀栀,婆婆自愿跟来的……”


    倪禾栀握住花婆婆的手,安抚似地捏了捏:“婆婆别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江穗涂得寇红的指尖弹了弹烟灰,举到唇边猛吸一口,漫不经心地低笑:“啧,翅膀还没长硬,嘴巴倒是挺硬。”


    倪禾栀嘴角极快地扯了下,讽刺味十足:“大老远过来,就为了跟我斗嘴皮子?江穗,你整这么大阵仗来看我笑话,未免也……”


    说到一半,倪禾视线不经意一瞟,忽的顿住,瞳孔猛烈地收缩:“你脖子上戴了什么?”


    她快步走到江穗面前,看清那条属于自己妈咪的红宝石项链,声音瞬间扬高:“那是我妈咪的,怎么会在你脖子上?江穗,你别太过分,我妈咪生前种的栀子花,你问都不问就搬走,现在连我妈咪仅有的首饰也要夺走……你、你简直无耻!”


    倪禾栀的妈咪季晓芙是个恬淡优雅的Omega,生平对金银首饰一概不感兴趣,只爱种花,尤其喜欢栀子。


    倪宅原本种满成片的栀子花,可江穗进门后,竟要把花移走,说什么对栀子花的香味过敏,在倪青瑶面前撒娇吹枕边风,倪青瑶拗不过,便让人把栀子花全部移栽到季晓芙的墓园里。


    倪禾栀对江穗的仇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根发芽的。


    她愤怒到极点,瞪着江穗的眼眶几欲裂开:“不许你弄脏我妈咪的东西,把链子还给我!”


    江穗一点不意外倪禾栀这样的反应,嘴角浮笑,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看来,大小姐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你!”倪禾栀有求于江穗,俏脸涨的得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晚风清冽,会所偏僻的角落只有一盏灯洒下微弱的光亮,江穗别过脸点烟,一半脸隐匿在暗处,一半脸显在灯下,纤长的睫毛蹁跹着垂落,眼底闪过一点奇异的痛楚。


    很淡,也很迅速。


    快到难以捕捉。


    倪禾栀怔住,怀疑自己看错了。


    江穗巴不得能夺走她们母女的一切,怎么会难过?


    愣神的几秒,江穗抬头看过来,将一张银行卡递到倪禾栀面前。


    倪禾栀伸手去接,她却轻巧地往回缩:“欸,慢着……还有一些事要跟大小姐说清楚,免得以后说我为难人,这酒桌上喝多了,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言下之意,是让倪禾栀自己应付,就算吃了亏也跟她毫无关系。


    呵!


    她哪是为难人,分明就是羞辱人。


    倪禾栀半低着头,牙齿咬的下唇发白,她的隐忍﹑难过﹑屈辱全压在齿痕里,裹在斑驳的口红里。


    江穗悠悠地吐出眼圈,白烟袅袅上飘,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大小姐别觉得委屈,我可没逼你,做不做选择权在你,至于钱么……大可以等倪青瑶回来,我想……”


    她双手抱胸,支起手腕轻轻抵住眉眼,肩膀似乎在抖,吐字好似咬紧了牙关:“我想……快了,过不了几天她也要回来了。”


    倪禾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尽管江穗压着情绪,但那种饮血啖肉的恨意还是从齿缝中淅出来,可她没心思细想,奶奶危在旦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跟死神赛跑,哪有时间等到她妈妈回来,再拿钱救命。


    她很急。


    很急很急。


    江穗自然看出她的焦急,把卡捻在手里,再次伸到她面前。


    倪禾栀用力一抽,将银行卡捏在掌心,冷冷地说:“要陪什么人,在哪里?”


    江穗慢慢挑起嘴角:“等我通知。”


    倪禾栀在心底自嘲般笑了声。


    等通知?


    把她当什么?风月场所的随叫随到的交际花么?


    她不愿再和江穗多说一句,牵着花婆婆的手往回走,挺直的脊背沉进晦暗的夜色里。


    感应门开启,前后不过一分钟,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江穗站在会所联排的栀子花前,夜风袭来,一片花瓣落在肩上,江穗瞥了眼,紧接着又一阵风吹过,那片花瓣便随风飘起,在空中打了个旋慢悠悠落回地面。


    江穗有些恍惚,一种难以承受的苦痛漫过心口。


    眼角好似被钉子刺穿,痛且酸。


    睫毛很快凝成一团水雾,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挤出,滑落。


    迷蒙的视线中,浮出一张俏丽的脸,笑着说:


    “阿穗,你别总皱着眉,笑一个……你笑起来很好看诶……”


    “阿穗,今天午饭我又带多了,拜托你帮我吃好不好?我哪有故意多带,本来就是我妈准备的嘛,快点把碗凑过来啦,我手举得好酸……”


    “阿穗,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阿穗,你不要难过,不要听我妈乱说……不许贬低自己知道么?只有我能说你﹑欺负你,别人都不行,我妈也不行……所以,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心上,你很好,不比任何人差,江穗你听懂了吗?”


    “阿穗,对不起,是我妈妈嫌贫爱富……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她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她看……你别怕,我只是吓唬吓唬我妈,才舍不得死,我还要做江穗的新娘呢。”


    “阿穗,我们私奔吧,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阿穗,你说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孩子,取什么名字好?我喜欢栀子花,你的名字里面带个禾,就叫“禾栀”好不好?”


    额角的发丝被风吹气,掠过江穗的唇角。


    她用纤长白皙的手指别入耳后,风吹过脸颊,冰冰凉凉的,江穗才感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抬起手,用力抹一把脸,唇缝抿成一道冷冽的弧度。


    “晓芙,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法律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那就用我自己的方式,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


    卖奖牌得来的钱系数交给医院,苏喻没想到用这么快,催款单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心里阵阵发凉。


    匆匆扒了两口饭,她准备把买家给的两千块体检费先拿去缴费。


    来到缴费窗口,工作人员刷了她的就诊卡,疑惑地说:“你这个卡上有四十多万的预存呢,用不着再交了。”


    苏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您确定是我这张卡吗?病人名字是陈桂兰?”


    “是啊。”工作人员把就诊卡从窗口递回去:“可能是别人替你交过了。”


    苏喻收回就诊卡,眉头不自觉蹙起,排在她后面的大婶用手肘攮了下,苏喻只好退到一边,让出窗口的位置。


    苏喻想不通,就诊卡明明还在她手上,怎么莫名多出几十万。


    她怕医院弄错,决定仔细问清楚。


    抬头的瞬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高挑身影。


    …………


    第67章  报仇


    夏日清晨的光从医院大楼的玻璃幕顶照下, 苏喻和江穗隔着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对视,四周全身晃动的行人,江穗红唇噙着笑, 伸手朝走廊指了下。


    苏喻看懂她的意思。


    她有话想和自己说。


    苏喻快步走过去,跟着江穗来到走廊的侧边, 灌木丛中郁郁葱葱。


    站定后, 苏喻有些腼腆地唤了声:“倪夫人……”


    江穗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很快又舒展, 勾起唇角浅笑:“以后别叫倪夫人了,叫我江姨吧。”


    苏喻隐隐感觉江穗有些排斥别人给她冠Alpha的姓,这也难怪, 江穗本身就是个能力很强的人, 从小父母双亡,被迫寄人篱下,受尽叔叔婶婶的白眼, 生活虽苦, 却始终奋发向上,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京北大学。


    三十岁创立公司, 仅用五年时间就占领市场百分之四十的份额,若不是抽调资金救倪氏,她的公司早就上市了。


    这样一个挂在名人榜供学生瞻仰学习的励志人物, 怎会愿意冠Alphad的姓?


    苏喻顺从地点头, 改口道:“江姨……”


    江穗低低地应一声, 将几张缴费凭证递到苏喻面前:“这个你收好。”


    苏喻懵然地接过, 视线从纸上掠过, 眼底写满震惊:“江姨,是您给奶奶交的手术费?”


    “是我。”江穗轻笑一声:“却也不是我。”


    苏喻表情更加诧异:“我不明白……”


    江穗沉默两秒, 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也是受人之托,帮你交钱的是我家那个刁蛮的大小姐……卡里的钱足够你奶奶做手术,另外她还给你妹妹预约了人工耳蜗手术,就在明天上午,费用也全交了。”


    原来……是姐姐。


    苏喻呼吸骤顿,鼻腔一瞬间涌上酸意,酸涩的感觉直冲眼睑,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如果没有姐姐,她真的快埃不过这段晦暗苦痛的时光。


    这一刻,苏喻才真正体会到当初记账的自己有多么可笑,就为那一点没用的自尊心,伤害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人。


    这世上,除了倪禾栀,没人会为她不计回报的付出,给她温暖和满满的安全感。


    只有……倪禾栀。


    江穗静静看着苏喻,在心里推敲措辞:“小喻,你和栀栀在谈恋爱么?”


    “我,我……”


    苏喻脸颊倏然漫上一层赧红,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殊不知这幅羞怯遮掩的模样,反倒暴露个彻底。


    “这没什么难为情的,江姨跟你这么大时,也喜欢过一个女孩。”江穗视线虚无地飘着,仿佛没有落脚点,阳光透过发丝筛在脸上,容色铺满温柔:“年轻真好,我真羡慕你们,要是能回到二十岁,我一定不会让晓芙……”


    江穗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拐角处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细看辨出是倪禾栀和花婆婆,她们听到动静,齐齐转头朝这么望过来。


    见苏喻和死对头站一起,倪禾栀脸色如墨,声音不自觉抬高:“苏喻!”


    苏喻几乎是在她出现的第一秒就抬起头,清冷的神情一下子变温驯,眼睛里闪着光。


    “姐姐……”


    倪禾栀沉黑的目光钉在江穗脸上,停留几秒,缓缓转向苏喻,语气仿佛质问:“发你消息怎么不回?”


    苏喻忙把手机掏出来,触亮屏幕,微信接二连三跳出来,无一例外都是倪禾栀发的:“对不起啊姐姐,手机开了静音。”


    “你站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倪禾栀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压迫。


    苏喻看清倪禾栀表情里的愠怒,慌得手足无措,小声跟江穗打招呼,快步朝她走去。


    “姐姐……”苏喻现在很懂撒娇卖乖那一套,眸光放的温软,小心翼翼去碰倪禾栀指尖:“你是不是生我气?”


    倪禾栀不喜欢她跟江穗待一起:“你呀,别什么事都跟别人说,小心人家把你卖了。”


    苏喻当然能听出倪禾栀话里的含沙射影,探出一根手指,勾住她小拇指,轻轻晃了晃,仿佛又回到初遇时木讷的死面疙瘩样。


    倪禾栀心蓦地一软:“走吧,我们去看看奶奶。”


    “好……”


    倪禾栀反手插入苏喻的指缝,两双手交叠在一起,苏喻腿长,走路时刻意放慢步子来配合倪禾栀,跟她肩并着肩。


    真甜啊……


    江穗一瞬不瞬地看着小两口亲昵的画面,控制不住心口的酸涩,眼底渐渐浮起薄薄的水雾。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会站她面前挡掉叔叔婶婶恶毒的谩骂,会把饭盒的菜拨一半到她碗里,会在她伤心难过时,掏出手帕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水渍……


    可惜……天人永隔。


    她匿身在龙潭虎穴中,靠着一点一滴的回忆支撑下去。


    替晓芙报仇━ ━


    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江穗还沉浸在回忆里,耳边听到一句突兀的嘲讽。


    “看孩子们感情好,心里不痛快是吧?后妈果然是后妈,没一个好东西。”


    江穗皱眉,但也只是皱眉,再生气,她都不会对花婆婆怎么样。


    “花姨,若你还像以前一样护着栀栀,什么事情都挡她前面,把她保护得比温室花朵还娇弱,那么……我敢保证,她会是下一个季晓芙。”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词刺激到花婆婆,她整个人如同困在铁笼里的猛兽,目眦尽裂:“你还敢提晓芙,要不是你带她私奔……她会被倪青瑶盯上?你把晓芙带走,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为什么!”


    花婆婆的质问仿佛世间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往江穗心口刺去。


    她蜷起指尖,用尽力气才能抵御胸腔腾升起来的钝钝的痛感。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江穗也曾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没保护好她?明知道火车站人流量大,鱼龙混杂,怎么能把晓芙单独留下,她应该牵好晓芙的手,一刻不离。


    江穗心疼的说不出话,眼里蕴着水色,里面灰沉沉的一片痛楚和凄哀。


    身边跟了十几年的特助池慕珍看不过去了,她和江穗是同学,自然也认识季晓芙,亲眼见证这段被家长硬生生拆散的凄苦爱情。


    “花姨,您能不能讲点理!”池慕珍踏前一步,目光犀利地看着她:“要不是您嫌贫爱富,棒打鸳鸯,狠心断了晓芙的经济来源,逼得小两口走投无路,她会去黑中介卖信息素?晓芙不是在火车站被倪青瑶盯上的,她根本就是一早就被盯上了,从她在黑中介留下档案的那刻,乃至后来晓芙去倪氏应聘,都是倪青瑶一手操作。”


    “这一切的源头在你,是你害了晓芙……”


    章金花像被当头打了一锤,脑袋嗡嗡直响,眼睛瞪得极大,里头仿佛在滴血。


    她说的没错,自己才是害死晓芙的罪魁祸首。


    当年她看不起江穗,嫌弃她是孤儿,没钱没势没背景,担心晓芙跟她一起吃苦受罪,拼了命阻止她们来往。


    章金花当初就是不顾父母反对,非要嫁给晓芙爸爸,谁知男人婚后出轨抛妻弃子,自此她把婚姻看得极其现实,认为跟有钱人在一起总比没钱的好,哪怕今后分道扬镳,也有钱财傍身。


    这些年她隐姓埋名在倪家做帮佣,仇人近在咫尺却动不了她,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花姨……”江穗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章金花面前,语气不自觉放柔:“对不起,是我的错……”


    池慕珍心里堵的慌,忍不住替江穗抱不平:“花姨……晓芙死了,阿穗心里的痛不比你少,她为了接近倪青瑶,长年服用性转激素,把Alpha的信息素调成Omega的,即便以后停药,她也不可能再生育了……”


    “这世上,你还有倪禾栀一个亲人,那阿穗呢……她有什么?除了一副破败不堪的身体,她还有什么……”


    “慕珍!别说了……花姨她……她也不好过……”


    池慕珍跟了江穗十几年,见过她低落迷茫的样子,见过她笑的样子,但这是第一次,她看见江穗掉眼泪。


    真的很痛吧。


    心爱的Omega被害死,还要跟仇人同床共枕,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


    池慕珍知道,晓芙死了,江穗也就跟着死了,她现在全靠“报仇”这个信念支撑,不然早就下去陪晓芙了,怎还能一个人独活。


    章金花终于接过纸巾,往眼睑下压了压,用力吸口气:“倪青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再过两天就要回来,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要尽快动手,这次一定要更加小心,不要像前两次那样被她躲开,反而打草惊蛇,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江穗哽声点头:“知道了。”


    …………………………………………


    第68章  权谋之术


    医院门诊大厅人多嘈乱, 住院部的电梯本就拥挤,恰巧坏了两台,左侧的电梯一打开, 乌泱泱的人潮水般涌过来。


    苏喻将倪禾栀环抱在角落,笨拙地用手撑出一小方隅的空间把Omega护住。


    倪禾栀安心地躲在苏喻的“结界”里, 闻到她身上清冽的松木香味。


    血液疯狂往心脏输送, 随后向着大脑奔腾,脸颊热得发烫。


    倪禾栀屏住呼吸, 余光扫到苏喻撑在电梯壁上的手。


    修长白皙的指节张开抵压,因为施力,连带手背的线条和青筋都清晰可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 小呆瓜分化以后, 虽然外貌体型没什么变化,但总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强大却不失温柔。


    她情不自禁地靠上去倚在苏喻怀里, 感受到她心口震动的频率, 仿佛在滚滚人海中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


    苏喻单独进了医生办公室,半小时后, 手里捏着厚厚的检查单走出来。


    倪禾栀扑上去抱住她胳膊,忐忑不安地问:“怎么样?奶奶检查下来有没有问题?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见苏喻不说话,倪禾栀越发紧张, 连声音都变了调:“小喻……你快说啊。”


    忽然, 一双温软的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腰, 苏喻身子细微颤抖着, 接连几日不眠不休, 绷到极致的脊骨终于松懈下来,脱力似地靠在倪禾栀肩上, 嗓音沙哑:“医生说奶奶各项指标都正常,明天就可以安排手术。”


    “真的吗?”倪禾栀红着眼睛看她。


    “真的,医生还说……奶奶有求生欲,她想活着……她舍不得我和慧慧……”


    以前家里有什么事都是苏喻独自扛起,这一路走来,她早已精疲力尽,在她最灰暗的日子里,是倪禾栀伸手接过她肩上的担子,对她说:以后我跟你一起扛。


    苏喻一身重重的担子忽然卸下,轻与重的反差如此之大,让她眼眶忍不住发热。


    “姐姐,谢谢你……”苏喻紧紧抱着倪禾栀,声音带着一点瓮瓮的鼻音:“要不是你,我就没有奶奶了。”


    倪禾栀温柔地摩挲她的脸,眼底涌出一点水光:“我也舍不得奶奶啊……”


    …………………………………………


    奶奶的手术和舒慧的人工耳蜗术都安排在下午一点,倪禾栀请花婆婆帮忙守着舒慧,自己则陪着苏喻等在奶奶的手术室外。


    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相较于彻夜彻夜的失眠,三个小时并不算长,但那种揪心的等待太煎熬了。


    苏喻整个人一直在发冷,倪禾栀回头看见她脸色苍白,八月的天,竟然额头和鼻翼两侧全是汗珠,她拉过苏喻的手,却发现手心是凉的。


    倪禾栀掰开她有些僵直的手臂,站起身和她面对面,像护崽的鸟儿张开羽翼般拥住她,手掌贴着她后背温柔抚摸:“小喻,别担心……医生不是说手术的把握很大?你放松点,嗯?”


    倪禾栀的安抚似乎起到作用,苏喻的手渐渐回暖。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外的灯“叮”一声亮了。


    苏喻腾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门口。


    主刀医生已经认识苏喻,一出来便径直走向她,笑着说:“手术很成功,这两天再观察看看,情况稳定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接下来主要任务就是恢复,老人家毕竟岁数大了,到时候你们护理会更辛苦些。”


    “谢谢您,谢谢!”苏喻整个人猛地松了口气,噙着泪笑。


    医生伸手在她单薄的肩上拍了拍:“加油。”


    ICU通常不允许家属探视,江穗从中调动关系,加上奶奶情况特殊,医院允许两名家属进去。


    苏喻和倪禾栀更换隔离衣,戴上口罩和帽子,穿好鞋套,经过专业的卫生消毒后,跟着医生进入ICU。


    奶奶脸上的氧气罩已经摘掉,换成普通的吸氧管,许是昏迷太久,醒来时表情还有些迷茫,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视线一点点扫过,看到苏喻疲惫消瘦的脸。


    “奶奶……”苏喻扑到老人床边,她太高兴了,好想笑,可一裂开嘴,眼泪就像开了阀一样涌出来。


    老人抬起手,像小时候一样给她擦眼泪,手臂举到半空有些吃力,苏喻连忙伸手握住,将老人枯槁的手掌贴向自己脸颊。


    奶奶死里逃生,从昏迷到醒来,无法体会苏喻这段时间承受多大的压力,但从她熬得青黑的眼圈中也能猜出几分。


    老人止不住的心疼:“奶奶这次把你吓坏了吧?我真是不中用了……一直拖累你们……”


    “别这么说,奶奶……求你别这么说……”苏喻喉咙哽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


    老人曲起手指,指腹擦去她泪痕:“又花好多钱吧?真难为你了孩子……这些天一定很累吧?脸比以前还瘦了点……”


    苏喻用力咽下哽咽:“不累,钱都是姐姐交的……是她救了奶奶。”


    老人一怔,慢慢扬起脸,朝倪禾栀伸手:“栀栀……”


    倪禾栀悄悄抹掉眼泪,把手递到老人掌心:“奶奶,我在的。”


    老人合拢手掌,缓慢眨眼:“孩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倪禾栀懵了,就算她出钱给奶奶动手术,那也只一次,何来这个“又”字:“奶奶,您说什么?”


    奶奶嘴角弯着,眼睛却在强忍泪意:“奶奶年纪大了,活在世上只会给你们增加负担,阿喻这孩子,虽然这些年她从不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受了很多苦,她真的太累了……我不能成她的累赘……”


    苏喻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伏在她身前泣不成声:“不是的,奶奶不是累赘……我不能没有奶奶……”


    老人摸了摸苏喻的头,继续说:“我本想就这么睡过去,也就一了百了。可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娃娃的哭声,接着就看见栀栀,她手里抱着一个娃,说是和你生的孩子……”


    “我太开心了,那个女娃娃长得可真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栀栀说,以后孩子交给我带,让我快点醒来……”


    原来……


    医生说的“奶奶有求生欲”,是这么回事。


    倪禾栀耳垂悄然晕开一点红,偷偷斜睨苏喻一眼,才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耳尖上蕴着一模一样的深红。


    倪禾栀瞥开眼,重新把目光投向老人:“奶奶,您还记得是怎么掉下水的吗?”


    老人仰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像是在努力回忆:“那天邱老太公给了两盒点心,我想拿回家给你们尝尝,隔壁的赵婶说陪我一道回去,转头又说要去厨房拿油炸糕……正巧小霞走过来,说要去铁牛家,可以顺路送我。”


    “我本不想麻烦她的,为了上次说亲的事,我回绝人家心里一直过意不去,难得这丫头不记恨,还主动送我回去,我哪好意思拒绝。”


    “一路上她都在后头推着,到了小河边,她说想摘些野山枣,放在爷爷祝寿蛋糕上,我在岸上等,等了好久没见她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准备过去找她。


    “当时我看河岸坡道陡,就没打开自动按键,靠两只手来转轮子,心想这样保险一点,谁知下了泥地车子就自己动起来,我用足气力也挡不住,就这么冲进河里……”


    倪禾栀着急追问:“奶奶,您确定车子是自己动起来,而不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


    坡道再怎么陡,也不至于失控成这样,似乎有股蛮力在背后推动,老人此刻细细回想,忽然感觉脊背发凉,颤声道:“是谁要害我?”


    倪禾栀眸底迸出冷芒:“谁心虚谁就是害你的人。”


    …………………………………………………………


    走出ICU,倪禾栀把诓骗邱小霞轮椅装记录仪的事跟苏喻说了,苏喻其实早意识到奶奶坠河不是意外,为证实心中猜想,两人火速赶回家,果然不出所料,整个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那辆电动轮椅。


    苏喻当机立断报了警,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几十年都出不了一件大案,县里显得很重视,立刻派了专案组下来调查。


    村民也自发组织帮忙,一群人找了三天,终于在大山深处找到被丢弃的电动轮椅。


    然而,轮椅虽然找到,但里头并未安装行驶记录仪,不足以拿来做物证。


    不过出事当天,邱小霞是唯一陪在奶奶身边的人,按照办案流程,理应找她回来问话。


    到了邱小霞家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闭,邻居恰巧扛着锄头路过,警察立刻把人叫住:“诶,这位老乡,请问邱小霞一家去哪了?”


    邻居抹一把汗:“早上看到邱书记一家提着几个行李箱,说要去M国旅行,还说回来给我带副老花镜,听说M国的老花镜质量好价格还便宜,比国内……”


    “那个……”警察出声打断:“他们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邻居想了想:“这倒没有,只不过去旅游,应该很快回来的吧。”


    倪禾栀冷笑:“旅游?我看是畏罪潜逃吧。”


    话是这么说,但邱小霞目前还未被认定为嫌疑人,警方也无权干涉她的人生自由,只能碰运气,给机场和铁路打电话,让他们帮忙拦截。


    没想到电话接通,机场那边的民警反倒很惊讶:“邱小霞?真是巧了,我正处理一起民事纠纷呢,当事人之一就叫邱小霞……”


    事情太过巧合,就连办案多年的老警察都觉得背后似乎有高人帮忙,特意绊住邱小霞一家,留给他们足够的抓捕时间。


    老警察把苏喻和倪禾栀拉到一边,好奇地问:“你们学过刑侦?还知道提前部署……倒是聪明。”


    两人一头雾水,待民警离开,苏喻悄悄凑到倪禾栀耳边:“会不会是江姨?”


    “可拉到吧。”倪禾栀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她不扯我们后腿就烧高香了。”


    很快,邱小霞就被带了回来,办案的民警本以为很容易问出点什么,可邱小霞态度强硬,一口咬定奶奶落水与自己无关。


    邱小霞拒不承认,短时间内又找不到确凿证据,警察无权扣押她,正准备放人。


    胶着的时候,花婆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身后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约莫三十多,小的不过八九岁,看样貌像是母女。


    苏喻认得她们,都是一个村的,她主动走上前:“小菊姐,你怎么来了?”


    “阿喻呐,真是对不住啊……”被唤作“小菊”的女人用手帕掖了掖眼角:“要不是警察来了,我也没胆子说出来,你奶奶落水那天,我家小妞正好拿着手机在附近玩,拍下了这个……”


    她把手机递到民警面前,画面清晰地拍下邱小霞推奶奶下水的过程。


    有图有真相,人证物证俱摆在眼前,邱小霞再也无法抵赖,惨白着脸供述整个过程。


    说她如何做的计划,提前踩好点,确保万无一失,她压根就想置奶奶于死地,所以算准时间救人,让老人错过施救的黄金时间,可她万万想不到,那老不死的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原计划把老人送到医院,再垫付医药费,以此感动苏喻,让她一辈子念她的好。


    邱小霞呆了一会,突然抽搐着大哭出来:“都怪那个狐狸精,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动这个脑筋,凭什么……她认识苏喻才一个多月……”


    倪禾栀嫌恶地看着她,仿佛跟看一团死物没两样,牵起苏喻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


    回到家,倪禾栀一把抱住花婆婆,蹭了又蹭,狂吹彩虹屁:“婆婆,你太厉害了,这么短时间找到证人,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快跟我说说。”


    花婆婆回答得支支吾吾:“不就是多跟村民走动,走得近就能听到许多八卦和秘密,我这也是凑巧听来的。”


    倪禾栀深信不疑,而苏喻却在转头时,看到角落里一双气定神闲的眼眸。


    趁倪禾栀走开的间隙,苏喻悄然走到江穗身边,由衷地道谢:“江姨,多亏您帮忙才能这么快抓到害奶奶的凶手,谢谢。”


    江穗手搭在立柜的边沿,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烟,映着半点时隐时现,星子大小的红色火光。


    她没说话,垂着眼眸清浅地笑了下。


    苏喻发现那烟江穗并不抽,只是夹在指间,任由它像香火一样燃着。


    她踌躇片刻,轻声问:“江姨,您是怎么说服菊仙姐作证的?她一向听从邱书记的话,断不会为了我家而得罪邱书记。”


    江穗抬眼看她,视线扫过苏喻干净澄澈的眼眸,倏而弯起红唇:“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顺从,无法就是利益捆绑,每个人都在权衡和计算,值不值得为了某件事而放弃另一件。”


    “邱书记用小恩小惠拉拢人心,我只要给出更多的利益,自认而然也能笼住别人。”


    苏喻头一次听到“利益”﹑“权衡”﹑“拉拢”这些上位者的权谋之术,是她课本上从未学过的东西,她有些听不懂,困惑地眨了下眼。


    江穗定定地望着她,低声说了句:“你跟他们真的不太一样。”


    苏喻越发迷茫。


    他们?


    是谁?


    一小截燃尽的烟灰掉落,江穗的视线随之落下,声音比方才还小:“小喻,你真的……一点不像苏家人。”


    不像什么?


    苏喻只听清前半句话,因为后半句被倪禾栀高分贝的声音盖住:“苏喻,你给我过来!”


    ……………………………………


    第69章  做什么都愿意


    苏喻深知倪禾栀不喜她与江穗来往过密, Omega黑沉沉的气压袭来,心中大骇,埋下头小声同江穗打招呼:“江姨, 不好意思,我……”


    江穗早习惯被大小姐视如死敌, 大度地笑笑:“没事的, 去吧。”


    苏喻立刻怂怂地贴过去,倪禾栀拽住她手往前走, 语气比教导主任还严厉:“都说了不要跟她走太近,她就是只老狐狸,小心把你抽筋剥皮。”


    苏喻小声反驳:“江姨人挺好的……”


    嚯!


    说东偏往西。


    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倪禾栀火气上涌, 面上却露出甜美的笑, 黏腻地叫了她一声:“宝宝~”


    苏喻眼睛哔一下亮起来:“姐姐。”


    倪禾栀朝她勾手,迤逦的眼尾挑起,魅惑风情:“过来。”


    太勾魂了。


    苏喻哪能抵挡的住, 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倾, 白皙的脸蛋凑了过去。


    倪禾栀狡黠地弯唇,用甜度五个加的声音说:“闭上眼。”


    要亲亲了吗?


    苏喻激动得心都在打颤, 她闭上眼,将脸凑得更近些,疯狂地期待着姐姐的甜吻。


    然而, 姐姐给的不是甜蜜的吻, 而是揪耳朵“酷刑”。


    “疼, 疼, 疼……”苏喻缩起肩膀求饶:“好疼啊, 姐姐松手。”


    倪禾栀稍稍松了力度,眼神却越发凌厉:“我说过多少次了, 你有听话吗?耳朵当摆设是不是?”


    苏喻被激出倔脾气:“江姨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跟她接触几天,能看清她为人?”倪禾栀转动手腕,拧一下她耳朵,却没舍得用力:“我算是听出来了,相信她也就是不信我喽。”


    苏喻佯装吃痛:“不,不是……我也相信姐姐……”


    倪禾栀咬牙切齿:“你倒会卖乖。怎么,还想做双面胶,两头都粘?说,信她还是信我!”


    咋呼的动静惊动正在做饭的花婆婆,举着锅铲走出来,入目便是一副恶霸欺凌弱小的画面,扯着嗓子喊:“干什么呢栀栀,快松手。”


    倪禾栀连忙松手,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花婆婆训话,整个人气势瞬间弱下来,规规矩矩地挪到婆婆身边,绽开一个讨好的笑:“婆婆做什么好吃的呢?”


    花婆婆在她后背抡了一拳:“你别总欺负小喻,她比你还小两岁呢。”


    倪禾栀刚要反驳,却见苏喻大步上前,很有眼力见地“夺”过老人手里的铲子:“婆婆,您去歇着吧,我来做饭。”


    老人直说不用,苏喻已经一阵风似的飘进厨房,叮叮当当开始干活。


    花婆婆无奈地笑了笑,只能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利落地将菜下锅﹑翻炒﹑盛盘。


    说实在,除了家庭条件差点,苏喻这小孩挑不出一点毛病。


    人么,高挑漂亮,虽说现在是个学生,但为人处世细致沉稳,就拿昨儿个她送自己的十字绣来说,当真是送到心坎里。


    这孩子观察力着实惊人,见她戴的钥匙扣就猜出她平时爱绣这个,挑选的绣样价格不贵,但寓意极好,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只要真心待栀栀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花婆婆心口忽然涌上一阵闷闷的疼。


    要是她早一点想明白,也不至于棒打鸳鸯,害自己唯一的女儿惨死。


    等苏喻端着菜走出来,章金花主动找她搭话:“小喻,栀栀这丫头不太好相处吧?”


    苏喻顿了下,猜不透花婆婆问话的用意,心想大概是刚刚和倪禾栀打闹被她看见,才问出这句话。


    她忙不迭摇头:“没有啊,是我不听话惹姐姐生气。”


    橘色的海


    花婆婆浅浅笑开:“你哪里不听话,我看你在栀栀面前跟软柿子一样,被她捏的死死的。”


    苏喻没说话,嘴角却漾着甜蜜的笑。


    “哎,我就是怕啊……”花婆婆将碗筷摆好,轻不可闻地叹口气:“栀栀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若知道自己是……”


    花婆婆意识到说错话,忙转了话锋:“小喻,栀栀脾气不好,死要面子,嘴巴比石头还硬,所以特别需要一个能担得住她脾气,并且真心实意包容她的人。”


    “婆婆,您放心,我会对姐姐好的。”苏喻眼神坚定得仿佛入党宣誓:“永远包容她,爱护她。”


    花婆婆欣慰地笑了,眼里闪着泪花:“那婆婆就放心了。”


    她解掉围裙,擦了擦手,回到正屋。


    倪禾栀正拿着手机拍苏喻做的饭菜,边拍边徒手捻着偷吃,花婆婆见状,一把拍掉她白皙的爪子:“吃没吃相,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倪禾栀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苏喻家才没那么多规矩,想怎么来都可以。”


    “她们是不好意思说,你倒当客气了。”花婆婆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我看你呀,没少给人家添麻烦。”


    “才没有。”倪禾栀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明艳照人:“奶奶和慧慧不知道多喜欢我。”


    婆婆失笑,笑着笑着却又红了眼眶。


    真好!


    这世上又多了几个人,像她一样真心实意地待栀栀好。


    那她再没什么顾虑,等报了仇,可以安心地去陪晓芙了。


    晓芙……


    我可怜的女儿……孤零零一个在地狱游荡,无法转世投胎。


    别怕,妈妈很快就来陪你。


    许是出神的时间太长,倪禾栀忍不住用手拍花婆婆的肩:“婆婆,婆婆……”


    花婆婆猛地从回忆中挣脱,定定地看着倪禾栀:“栀栀,你老实告诉婆婆,你和苏喻是玩玩的,还是……”


    倪禾栀急急地打断:“婆婆,我不是玩玩的……不,这也不对,刚开始是……”


    倪禾栀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讲得颠三倒四,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真诚:“一开始我确实只想和苏喻玩玩,后来我发现她真的很好,很优秀……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她,我、我以前没喜欢过人,她是第一个……婆婆,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只想说,跟她相处的这一个多月,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婆婆……我很喜欢苏喻,很喜欢很喜欢……我,我愿意用我去世的妈咪起誓,我对她是真心的,想和她一直走下去。”


    “不许随便拿你妈咪来起誓……”花婆婆噙着眼泪,声音轻得近乎缥缈:“婆婆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了,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会帮你达成心愿。”


    倪禾栀甜腻腻地往老人肩头一趴:“婆婆是不是担心我妈妈不同意?不会的,她最疼我了,只要我喜欢的,她都不会反对。不过……”


    倪禾栀低低地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婆婆这么疼我,肯为我拼命呢。”


    她像条毛虫一样贴在老人脖颈处扭蹭,撒娇卖萌:“栀栀也愿意为婆婆做任何事,还有妈妈……她想要栀栀做什么,我都会做。”


    “不行!”


    章金花打了个寒颤,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抖,她攒住倪禾栀的肩,双眼猩红:“栀栀,不要为任何人牺牲自己,听到没有!”


    “为什么?”倪禾栀不理解:“苏喻为了救奶奶,都能去黑市卖肾卖腺体,我为什么不行?”


    “妈咪还把心脏给了妈妈呢,我也可以……”


    花婆婆情绪陡然失控,眼睛近乎渗血:“我不许你这么做。”


    倪禾栀被吓到了:“婆婆……你干嘛发这么大火?”


    花婆婆努力平复呼吸,缓了好久才冷静下来,低声说:“婆婆没有发火,只是不想栀栀受苦……好了,去厨房看看小喻饭做好了没。”


    倪禾栀虽有些狐疑,但还是顺从地点头:“好。”


    ……………………………………………………


    第70章  朋友圈官宣恋情


    夜已渐深, 万籁俱寂,半勾月影好似小舟,隐在绵延的群山之中。


    倪禾栀蹑手蹑脚地走到花婆婆房间, 翕开门缝往里看,老人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小心翼翼合上门, 偷偷溜进苏喻房间。


    房间里传来霹雳吧啦打算盘的声音,这是苏喻特有的算账方式。


    倪禾栀记得第一次见苏喻打算盘, 差点没惊掉下巴,可这呆瓜说,计算器只有结果, 而算盘在计算过程中有一个数量变化的过程, 能让手、心、脑同时调动起来,并且速度更快,是计算器的好几倍。


    进门后, 倪禾栀悄悄走过去, 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贴着她耳垂轻咬一口, 戏谑地问:“这位小朋友,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苏喻将她的手拉下,薄唇贴着Omega的唇面一点点往下压, 声音带着撩人的磁:“我在算……算姐姐什么时候过来。”


    呦嚯!


    这呆瓜现在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倪禾栀主动吻上去, 舌尖循着唇瓣吐息的缝隙滑入, 两条柔软带着各自津液缓慢地翻搅。


    脸红心跳的口水声。


    倪禾栀舒服得像只犯懒的猫儿, 双手勾着苏喻的脖颈, 贝齿咬着唇沿,一双杏眼勾魂摄魄:“宝宝~想不想要我?”


    苏喻抿了抿唇, 却没说话。


    倪禾栀清楚看见她吞咽了下。


    很馋了吧?


    和Omega贴贴后的Alpha,能有几个有定力的?何况,她对她的信息素那么痴迷。


    “抱姐姐去床上,好不好?”倪禾栀靠着她的唇角轻呵。


    苏喻低眉觑她,眸子湿漉漉的:“婆婆睡在隔壁……”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要嘛……”Omega原本就娇嗲的嗓音调动到极致,让人骨头都发酥。


    苏喻克制地退开些许距离,脸颊不自觉腾起赧红:“不、不行……会被发现,对你不好……”


    真是气死人,倪禾栀咬她耳垂:“臭呆瓜!”


    苏喻看出她不高兴,安抚似得摸她后脑勺:“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喻从柜子里拿出一面凉席,又提起一盏油灯,牵起倪禾栀的手往屋后走。


    两人踩着不规整的石子路向前,倪禾栀望着黑黢黢的田野,脚步有些踟躇,手臂不安地箍紧苏喻。


    苏喻放慢脚步,让Omega靠得更紧些,手里的油灯晃晃荡荡,灯芯燃出跳跃的火苗,将空旷的小山坡照出通亮一片。


    “哇,这里可以看见星空诶。”


    倪禾栀呼吸一滞,不自觉仰起头,被这摄人的美景彻底捕获。


    “太美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大城市没有这样璀璨无垠的幽兰苍穹,也没有如此浩荡广阔的山野。


    “苏喻你看……”倪禾栀兴奋地摇晃苏喻的手臂:“那几颗星星是连在一起的,像一只绵羊……还有那儿连着的一串星,像不像你干活时的锄头?”


    苏喻看着她笑开,水光半盛的眸子里,映出Omega璨若星河的脸庞。


    她弯下腰,把一直提着的凉席铺在草地上,油灯摆落一旁,而后坐在席上朝倪禾栀招手:“姐姐,过来坐。”


    倪禾栀靠着她坐下,抬头望着夜空,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么美的地方,你怎么现在才带我来?”


    夜寒风凉,苏喻脱下外套围在倪禾栀肩头,而后圈她入怀:“早就想带你来,只是前段时间姐姐生气一直不理我,后来奶奶住院……就没时间来了。”


    倪禾栀循着她的腰肢抱住,小呆瓜的身子好暖,依偎在她怀里,就像是在海面盘旋许久的鸟儿找到落脚处,满满的安全感。


    “小喻,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什么?”


    苏喻微仰起头,似乎在憧憬未来:“有啊,我想考京北师范。”


    倪禾栀着实想不到苏喻的志愿竟然是做老师,她可是拿过奥赛金牌的理科学霸,听苗海露说,上学期毕业,她就已经收到京北大学和华清大学提前批次的录取通知,是学校第一个保送生。


    像苏喻这种被名校争抢的优等生,明明有更吃香更热门的专业可供挑选,为何要选一个内卷严重,前途又不明朗的职业?


    倪禾栀满是不解:“怎么想到要做老师?”


    苏喻望着天边斜荡的一伶弯月:“因为爸爸……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惹妈妈生气,他就用一把木头戒尺打我手心,后来我学聪明了,会提前把尺子藏起来,但每次都被他找到。那会我好天真,以为拿到尺子就不会再被打手心,于是就问爸爸,什么时候能把尺子给我?”


    “爸爸说,等我长大做老师,他就把尺子给我。”


    倪禾栀着实没想到是这个缘由,噗嗤一笑:“我觉得你挺适合做老师的。”


    苏喻困惑地扎眼:“为什么?”


    倪禾栀笑得前俯后仰:“就你辅导我功课时那种念死人的劲,哪个熊孩子受得了?还不乖乖把作业做完!”


    苏喻控住她肩膀,沉下面色:“我不做小学老师,要做就做教师岗的最高级别━ ━教授!”


    倪禾栀抿高唇瓣:“教授啊?那可不行,听说大学里的女生最喜欢暗恋导师了。”


    分不清自家Omega是不是故意试探,苏喻反问道:“你听谁说哒?”


    倪禾栀撇开脸,红唇微嘟,强行给自己加了一波戏:“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而且教师评高职有年龄限制,我还比你大两岁,三十多岁的老女人怎么跟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相比?你一定会变心的。”


    “我不会的。”苏喻急了,从身后扣住倪禾栀,伏在她肩头一股脑表衷心:“姐姐,我喜欢你,你相信我……我不会变心的,这辈子只喜欢姐姐……”


    倪禾栀绷不住了,破防笑出声,苏喻立刻反应过来,扑过去将她压在凉席上。


    “好哇,你又耍我……”


    倪禾栀撑着手想爬起来,却被苏喻扣住腰搂回去,后脑勺被按住,等倪禾栀再度反应过来时,Alpha雨点般密集的吻一个个落下来。


    疯狂的﹑带着一点惩罚意味,碾压着Omega的唇瓣。


    “唔……我快不能呼吸了……” 倪禾栀急拍她肩膀。


    苏喻终于将唇移开,却也只是一点点,唇瓣仍旧贴着她的唇,泄愤似的咬一口:“坏姐姐。”


    倪禾栀抬起眼,漆睫在月光下忽闪,她们唇瓣相贴,鼻息交猝,目光如蜂蜜搅拌在一起,甜腻拉丝。


    “姐姐……我爱你……”


    月色下,Alpha的眼睛温柔又明亮,苏喻一向清冷淡漠,只有在看她的时候会是这幅神态。


    “好爱好爱,倪禾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倪禾栀蹭蹭她鼻尖,低糯地喃喃:“我也爱你。”


    苏喻声音低下来:“我运气怎么这么好……能遇到姐姐……”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苏喻好像预支了这辈子都不敢做的美梦幻想,从尝尽苦难,到泡进蜜罐,每一天都感觉不太真实。


    倪禾栀心口莫名震颤了下。


    苏喻说她幸运,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脸颊忽然感觉冰冰凉凉的,倪禾栀急忙拉开距离,观察她神态:“怎么又哭?宝宝……”


    倪禾栀心疼地蹭她眼睫长凝成的水雾,被苏喻握住手腕,贴在自己脸上,轻缓摩挲:“没有哭,我太高兴了。”


    小Alpha眼里的碎钻一滴滴落在倪禾栀脸上,硌的她心脏酸疼不已,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高兴就应该笑啊,来,给姐姐笑一个。”


    苏喻唇弧缓缓绽开,瓮声瓮气:“那你也别哭。”


    两人都给对方擦眼泪,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开。


    倪禾栀像是想到什么,起身掏出手机,寻找光线调好角度,朝苏喻勾勾手:“宝宝,你凑过来一点。”


    苏喻面露不解:“做什么?”


    “我们还没拍过合照呢。”


    倪禾栀将手机举高,捧着苏喻的下巴摆pose,见她表情僵硬,无奈失笑:“喂,你笑得太假啦,自然一点……”


    苏喻实在不习惯面对相机,拍出来的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古怪表情,只有倪禾栀不断在变化姿势和动作。


    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不笑就不笑吧。


    倪禾栀重新摆个造型,忽然侧过脸亲苏喻的脸颊,快速按下按键。


    转瞬而逝的温度和触感,苏喻反应过来时,倪禾栀已经在排九宫格发朋友圈,并配上一小段文字:


    【女朋友,请多指教!】


    苏喻猛颤眼睫,心跳宛如蹦极。


    她想不到倪禾栀就这样在朋友圈官宣了,不免有些担心:“这样……被别人看到,没关系吗?”


    “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为什么怕人知道?”


    倪禾栀勾住她脖颈,一把拽到跟前:“再拍一张,把微信头像换了。”


    她调整角度,比了个美美的造型:“来,手放在我头上……3﹑2﹑1……唔……”


    苏喻捧起她的脸,唇瓣覆了上去。


    什么造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她和倪禾栀在谈恋爱。


    很认真﹑很认真地相爱。


    ………………………………………………………………………………


    同一时间,同一星空下的童村。


    江穗独自坐在石榴树下,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撒在她身上,将她孤独的影子拉的很长。


    只有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时候,江穗才敢卸下白日的冷酷假面,放纵自己的脆弱,允许悲伤流动成河。


    指尖细长的香烟燃了一半,她猛吸一口,仰起头缓缓吐出烟圈,白雾袅袅,氤氲了水光迷蒙的双眼。


    二十年了……


    晓芙已经离开二十年,可江穗始终无法与自己和解,自责﹑懊悔﹑怨愤……在她心里反复撕扯,那些还未结痂的伤口又被划上几刀,无时无刻不再滴血。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江穗倏然转头,与章金花焦急的视线对上。


    “这两小兔崽子,大晚上的不呆家好好睡觉,跑哪去了?”


    江穗声线拉平:“还不是躲你?”


    花婆婆反应过来,猛拍下腿:“这两孩子感情越来越好……若是被倪青瑶知道,肯定要出乱子。”


    “她偷了晓芙的心脏……这些年拼命进补,吃了药就去那种地方找Omega厮混,哪怕是药人的心脏,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倪青瑶已经开始寻找新的供体,如果能找到药人还好,若找不到,栀栀就是她最后的一线生机,她一定不会放过。”


    “倪青瑶这个杀千刀的,为了让晓芙替她生一个药人,竟让几个臭流氓……晓芙怎么受得了……我可怜的孩子……妈妈都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江穗,没脸见她……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受了伤害,我们只会更心疼你啊……没人会嫌弃你……为什么要想不开?我的晓芙……”


    江穗鼻子一酸,刚褪下的薄泪又浮了出来。


    花婆婆眼睛泛起红丝,咬紧后槽牙:“上一次我们还是太心急,没想到倪青瑶警惕心这么高,这也难怪,接二连三被人害,换作谁都会加倍防范,我只恨老天不长眼,让这恶魔一次次躲过,以后想要动手,只会越来越难。”


    “我真担心栀栀,这孩子一直把倪青瑶当亲生母亲,对她信任的不得了,今天还跟我说,若是倪青瑶想要她做什么事,她都会答应。”


    “当初她就是用这种手段哄得晓芙信任,让她在遗书里写自愿把心脏捐赠给她,我真怕栀栀也被她蒙蔽,会毫不犹豫地对这恶魔掏心掏肺。”


    “江穗……”章金花抹掉眼泪,偏头看向她:“你让栀栀去陪酒……她﹑她怎么行?要不然……”


    江穗平静的迎上她视线:“我现在做的这些,就是当初倪青瑶对晓芙做的……今后也会对栀栀做,那还不如让我们来预演,教会她怎么绝处逢生。”


    章金花沉默半晌,最后低不可闻的问:“你确定没问题?那些人可靠吗?都是你最信任的人?他们应该知道是演戏,对吧?”


    一连串的追问,足见花婆婆有多担心。


    江穗理解她心情:“我会在背后看着,花姨若不放心,也可以一起来。”


    “栀栀被养在温室里,就跟当初的晓芙一样,是时候把玻璃罩拿掉,经历一点风雨了。”江穗深深地看了花婆婆一眼,又问:“你不是还想考验一下苏喻么,看她对栀栀有几分真心,这次就是最好的时机。”


    章金花顿了下:“好,就按你的计划做。”


    说完,抬脚缓缓往屋里走,走了几步顿住,后背对着江穗,轻声问:“栀栀总跟你作对,你为什么还帮她?”


    江穗没回答,花婆婆等了一会,身后仍是一片寂静,她重新迈开腿往里走。


    走到门口,江穗忍泪的鼻音裹挟着夜风,扑送进她耳中。


    “因为……她叫‘禾栀”。【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