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镜
作品:《不吃口水》 邵潭、连余回、我三人走出店门,门口就是我的电瓶。我庆幸电瓶车只能坐两个人,不然以邵潭的性子,能把连余回也拉我家去。
果不其然,邵潭这傻缺开口即王炸:“连余回,我们三个人挤挤,一起去柴江言家。”
“你疯了吗?你知道J市查头盔多严吗,你都没头盔,交警再一看车上三个人,我们要扣钱的。”今晚吃一顿饭的疲倦足够抵我上一星期班。
“我们先走了。”邵潭失望应声。
我看连余回站在路边,多嘴问了句:“你怎么回?”
她原本低头在手机上比划,听见我问她,直接抬头似笑非笑地看我,啧,早知道不问了。
“我打了车。”连余回给我看了打车记录。
邵潭在我后座坐稳,告诉我可以离开。连余回按住我拧车把的右手,我瞪眼停在原地。
我背的是双肩包,习惯把手机扔在书包侧边的小兜。以前上学偷带手机就放那,这几年也没变过。
连余回摸了下书包的侧兜,掏出我的手机:“你要不要和我加微信?”
我心情烦躁,双腿撑车,左手撑头,板着脸说:“邵潭不是要把我微信推给你,你加我做什么。”
“不一样,你要不要加。”连余回点开我的手机尝试输密码。我瞄了眼,她用我的生日解锁失败。
我无语,就算在高中我也没用过生日当密码吧,连余回太笨了。她打趣地问:“总不能是我的生日吧?”接着求助地望向邵潭。
邵潭小事上坑人,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我的手机密码。
“我从来不用生日当密码。”一个邵潭,一个连余回,我是真没招了,“092136。微信在第二页第二排第三个。”
“什么意思呀?”这是我上班后改的密码,当初和邵潭提了嘴,她没问为什么,今天倒是替连余回问了。
“我随便打的,没别的意思。突然改密码也是手机密码被学生看到了,没有暗恋,没有忘不掉的人,没有突发情况。”
连余回动手加了微信:“记得回我微信,别冷暴力,我最讨厌这出。”
“……你刺我是吧?”我和连余回闹掰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因为我冷暴力,她绝对是故意提这一嘴,“冷暴力太幼稚,我不会再做了。”
“我哪敢刺你,回去吧,柴江言,路上小心。我车到了。”她把我手机放回原位,和我说再见,上了辆停好的车。
回我家的路上,邵潭安静了挺长时间。她下巴压着我肩膀,我以为她睡着了,特意放慢了速度。
谁料她咯咯笑出了声,笑了一分钟又进化成鹅叫,叫一声吸口气,我害怕她笑死在我后座。
她缓了十来分钟才和我说话:“你也没那么恨连余回嘛。”
“我本来就不恨她,小孩子才恨来恨去。她一没杀我,二没骗我钱,我为什么要恨她。”
她修改了一下措辞:“我讲错了,应该换成‘恶心’,还是‘讨厌’,你自己选一个。”
“你要扒我底裤啊?”
“我这是帮你认清内心,我看连余回都认清了,你还没摸清呢。”
“得了吧你。”我嘴巴痒痒的,好想抽烟。
邵潭自顾自地说着:“刚闹掰那会你和我吐槽,连余回这傻x太蠢了,又蠢又坏,能被王修贤那死绿茶给勾走。你还说王修贤也是贱的没边,没朋友玩了抢别人对象当朋友。”
“高考结束你说,太好了,终于不用看见连余回和王修贤了,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她们。”
“大一你再谈到这件事,开始骂你自己。你说高中的你也是傻x,除了冷暴力还会什么。不过你还是会强调,连余回太蠢,王修贤太贱。”
“大二到大三,连余回这名字在你嘴里出现的次数也少了。你变得懒得提她,再谈起高中,你会说王修贤是傻x,你自己高中太作了,处事太幼稚。这算不算恨比爱长久?”
“大四之后你彻底放下了,不管是连余回还是王修贤,包括你自己,你全都归结于太幼稚,太腻歪,太恶心。我每次问你,你都无所谓的样子。”
“七年放人小情侣身上都可以进行七年之痒那一步了。放你身上你这是大彻大悟了啊。”
邵潭自言自语一长串后沉默了,我正等她酝酿出什么人生哲学或者大道理,结果她淡淡来了句:
“所有人刚出生都是纯正百分百傻x,成长就是降低身上的傻x百分比的过程。”
“呦,大哲学家。”我嘲讽了句。
邵潭质问我:“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不是觉得你高中很傻x?王修贤是不是也觉得她傻x?连余回也这么觉得。”
我哑口无言。
晚上气温回降,我骑着车,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清爽。
邵潭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承认我没那么嫌弃连余回,我在意的只是那段三个人的傻x黑历史。
照片都撕了,七年也确确实实过去了,承不承认很重要吗?我认为不重要。
没看见连余回前我是真放下了,即便那张照片的出现让我有点ptsd,连续几天想到她。但这是正常现象,再过一年我也不会有反应了,再过三年,说不定看见她真人我能比现在更从容。
邵潭觉得我只有尴尬,其实我还有点愧疚。我见到连余回就想到我做过的那些烂事。
我在那段不知道怎么界定的关系中做错了很多事,哪怕因为一时的愤怒去怨恨连余回,怒骂王修贤,随着年龄增长,我也做不到继续自欺欺人。
连余回说她以前从没在学校哭过。可是我高二到高三让她哭过三次,每次都是在教室当场落泪。
我处理事情只会冷暴力,吃醋了冷暴力,生气了冷暴力,太幸福了患得患失也冷暴力。我对邵潭不是这样的,连余回承受了我所有的幼稚。
王修贤没朋友,盯上了连余回,好吃的好喝的给她送。未成年的连余回,面对一边是试探她底线想证明自己是最特殊的我,一边是急需朋友所以不顾一切对她好的王修贤。
我可以怪王修贤趁虚而入,挑拨离间,但是我给了她机会,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选择王修贤。
邵潭看出我情绪低落,摸摸我的头:“可是连余回看上去想破镜重圆啊。”
“什么破镜重圆,我和她镜子都没,哪来的重圆。”我说了快一百遍,邵潭也不相信。
邵潭不相信,换谁来都不相信。我要怎么说?虽然我和连余回亲过嘴,牵过手,但我们真是纯友谊?
我和连余回一直在友谊那条线上蹿下跳走钢丝,从没确定过当下关系。我一次又一次试图证明我在她那是最特殊的,也没想到是“爱人”那个特殊。
连余回哄我,容忍我的糟糕,也没觉得是在容忍“爱人”。王修贤横插一脚,更不觉得是拆散“情侣”。
时至今日,三人清醒了不少,才琢磨出奇怪的味道,这就是尴尬的原因之一。我努力用简短清晰的语言解释给邵潭听。
我从后视镜看了眼邵潭,她比我想的更迷茫。她呆了好久张嘴:“太扯了吧。”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其他人起哄的时候亲嘴。”她不甘心地问。
“你们看起来很期待我们亲嘴,而且我们平时就会亲,好朋友亲嘴不是很正常吗?”
“我和你没亲过。”
我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个方面,邵潭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就觉得和她亲嘴正常。”
“当时全班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哪有全班,王修贤不这么以为啊。”
“你别打岔,她不一样。你记不记得有次年级通报批评早恋,有两个人偷偷在实验楼亲嘴?当时全班盯着你俩笑,操,你们没在一起,那你当时害羞什么。”
“神经病,三十多个人盯你你不害羞?”
“老天啊,我受不了你们三头猪了。”
“那你别坐猪开的电瓶车。”我愤怒地抗议。
“我搞不懂你了,你以前还骂王修贤小三呢?”
“我打比方,你不觉得很像吗?”
进了小区,坏猫跑在我们后面追车,邵潭抱紧我:“不是吧,这几只猫这么记仇。两年前绝的育还记着。”
车停在车库,我赶她下来,邵潭扒拉我的领子不愿意:“它们会不会抓我?”
“呵。”我朝猫走过去,它们以为我要喂猫条,乖乖待在原地。
我眼疾手快,一手抓一只,拎着它们后颈展示给邵潭,除了被我抓的,其他骂的很难听:“放心,它们根本不会。”邵潭噗嗤笑出声,下车逗猫。
到家我给邵潭拿了一次性拖鞋。
“你先洗?”“哦。”
我洗澡的时候邵潭在门口敲门:“照片呢,柴江言?”
淋浴水声大,我眯着眼睛搓头上的泡沫,呸呸吐掉嘴里的水:“什么照片?”
“你和连余回的亲嘴照啊。”
“早撕了。”我冲掉泡沫抹沐浴露,给自己每根手指涂得滑溜溜。
“什么?你真撕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裹上干发帽和浴巾,我打开门。邵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我的手机。
“连余回发信息了?”我都不用想,能让邵潭主动看我手机的事就那么几样。我靠近她,低头看连余回发了什么消息。
连余回的微信头像是只金毛吐舌头傻乐,“呆样”,我忍不住吐槽。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今晚发的。配图湘菜馆里我们点的菜,配文“好久不吃的菜,好久不见的人”。
妈呀,文绉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