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年迈，却也知道来山城的日本人不是好鬼子。


    山下长庆缓步朝船尾走，脚步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一边走，一边装模作样地问：“老人家，下船后南岸区怎么走？”


    “下船......往南走十公里。”老船夫声音都在发抖，“你......别过来！”


    他本能地往后退，可渔船就那么大点地方，一步就退到头，也没了去路。


    “别怕，我给你船钱。”山下长庆笑得很假，手悄悄探进怀里。


    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老船夫眼神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纵身跃入水中。


    山下长庆一愣，手里的匕首都还没完全抽出来，人已经扑了个空。


    “靠，我嘞个豆，至于吗？”他站在船头，气得直跺脚，“不就是让我捅几刀，我这刀很快的，总比你淹死在河里强吧？”


    可他不会游泳。


    更不会划船。


    他急忙抓起船桨，左一划右一荡，船却在原地打圈。


    折腾半天，别说追人，连方向都没搞对。


    眼看着老船夫越游越远，他只能干瞪眼，气得直骂娘。


    最后，他咬咬牙，决定先靠岸再说。


    那晚，他一个人划了一夜的船，累得几乎虚脱。


    船终于靠岸时，他胳膊早失去知觉，整个人累瘫了。


    但他不敢停。


    也不敢休息。


    他清楚，老船夫肯定会上报，警察随时可能赶来。


    在山城，抓一个日本特务，那可是不小的功劳。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辨了下方向，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市区走去。


    第二天清晨，当老船夫带着警察赶到时，只剩下那艘空船，静静漂浮在晨雾中。


    山下长庆，早已不见踪影。


    白天，他悄悄潜回曾经租住的小院，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凌晨3点，他才悄悄摸黑返回贫民窟，从地下取回电台。


    给金陵发完平安电报后，他迅速做好伪装，在天亮前去了一趟公园死信箱。


    到公园时，天光刚泛白，四下无人。


    山下长庆在第三棵大树下站定，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猛的助跑，一个猴子上树，敏捷的在枝桠分叉处探了探，果然摸到一张纸条。


    他心中一喜，顾不得查看，贴身收好，转身就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笑出声。


    这下好了，都不用他费功夫联系程润，人家都把情报送上门来了。


    回到小院后，他立刻取出显隐药水，小心涂抹在纸条上。


    内容一目了然：山城方面准备配合盟军，组建远征军南下缅甸。


    “价格有点高啊。”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咬牙认了。


    为了拿到更详细的部队番号和部署信息，这点钱只能忍了。


    “哼，程润越来越贪得无厌了，也不怕吃多了撑死！”山下长庆心中一阵肉痛。


    2万美金要是给他多好。


    有这么多钱，足够他在海外买个小岛，当个岛主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不香吗？


    可转念一想，现在全世界都在打仗，哪都不太平。


    与其东躲西藏，不如安安稳稳把这份差事干下去。


    反正钱又不是自己出的，心疼个什么劲？


    有了，他突然眼睛一亮：程润要2万，我完全可以把金陵要3万，截胡1万美金......


    嘿，这买卖愣是要得，而且多多益善！


    滴滴滴滴......


    山下长庆干劲满满的给金陵发去了一封密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情报有，得加钱！


    ......


    金陵。


    鬼子派遣军司令部内，阴云密布。


    “啪！”


    一记响亮的拍桌声骤然炸开，震得桌上的茶杯微微颤动。


    西尾寿造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腾，咬牙切齿地吼道：“贪婪的家伙！等打进山城，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他万万没想到，山下长庆的线人竟敢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3万美金。


    此刻的日军，军费早已捉襟见肘。


    前线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弹药也都开始限量配发。


    这种时候，3万美金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怎能不怒。


    可谁让对方有军事情报呢，还是那种有钱都买不来的绝密军情。


    西尾寿造沉默了。


    怒火在胸中翻滚，理智却在耳边低语：忍，必须忍。


    “司令？”肃立一旁的秘书丰田冶一，见他久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么多钱，足够1个师团吃一个月了，要不……回绝了？”


    在他看来，帝国军人就该用拳头说话，用绝对的实力平推过去。


    而不是搞什么情报暗战，简直是丢了武士道的脸。


    西尾寿造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森寒：“你懂什么？一个及时的情报足以左右一扬战役的胜负。情报战，有时候比枪炮更致命。”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给山下长庆回电——钱不是问题。让他再接再励。”


    “嗨依！”丰田冶一低头应声，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


    下午5点。


    上海特高课。


    叮铃铃......


    “你下去吧，我要忙了！”万青挥了挥手，把木村彩奶打发走。


    “真无情！”木村彩奶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她满心回味着刚才两人“躲猫猫”的乐趣，可又心痛课长是个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的男人。


    等木村走远，万青拿起电话。


    “莫西莫西？”


    “山本长官，我最近写了一首新歌，想请您听一听，给点建议。”电话那头传来白虹珊的声音，清亮温柔，像一只百灵鸟，轻轻落在人耳边。


    不愧是当红歌星，硬实力没得说，连说话都这么动听，让人回味无穷。


    “好啊，老地方见！”万青没有犹豫，直接答应。


    面对佳人的无声邀请，他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


    他心里清楚，白虹珊这时候找他，八成是中统那边出了事——宪兵缉私队最近查得严，中统的货被堵了。


    不过，这可又要便宜自己。


    嘎嘎.....美人，我来了！


    他挂断电话，在木村彩奶幽怨的小眼神中，直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