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做了饭回来,便看到楚亭晚扶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


    等她推开门,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素敏来了……”


    冯妈把手里拎的饭盒递给护士,搀扶着楚亭晚,让她干脆直接躺在了隔壁的病床。


    有些误会必须要当面说清楚,不然,她儿子就被冤枉了。


    “你把鱼汤都给我儿子端过来了,你还怪好咧。”


    毕竟是来看她儿子,又是邻里邻居的,直接赶走不太好。


    可她也没给李素敏留面子。


    “只是以后不要往这边送了,不然,凭我儿子的这点工资,真赔不起。”


    李素敏的脸色白了又红,干笑着问:“大娘,你什么意思?我是来给褚良哥送吃的,没想着要钱……”


    冯妈冷哼一声:“你没想着要钱,可你妈心里惦记着呀,上次你给我儿子炖的鸡汤,总共也没喝两口,我可是给了你妈五块钱呢……”


    “上上次,你给我儿子蒸的鸡蛋,总共才两个吧,我儿子也没吃两口,我又给你妈三块钱。”


    “哎哟喂,加起来,能买五只鸡了吧,够给我儿子和我儿媳妇吃好几顿了,你这才能喝几口,实在是不划算。”


    “这次你送的鱼,唉,算了算了,我还是把钱给你吧,省的说你妈又在院子里吵吵……”


    说着冯妈就准备掏钱。


    李素敏没想到她给褚良送吃的,家里还能闹这么一出,想要解释,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褚良又趁机推开李素敏,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素敏!我说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吧!”


    李素敏着急的跺脚:“你还病着呢,没有照顾你怎么行……我辛苦点没什么,就当替……”


    “替谁?!你替得了谁?!”冯妈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讽,“你端来的饭菜太贵,我得替儿子还钱,实在吃不起,你要是不要钱就赶紧拿回去吧……”


    李素敏尴尬的脸通红:“我是替我哥哥来照顾褚良哥的……大娘和楚医生,你们可千万别误会。”


    “你替你哥照顾褚良?省省吧,我看是想趁机从我们这里赚钱吧!” 冯妈的嗓门又高又亮,带着劳动人民特有的粗粝和直白,瞬间吸引了走廊里所有人的目光。


    “一只鸡五块,两个鸡蛋三块,一条鱼打算要我多少钱啊?素敏,你可真行,缺钱就借,算计到我老婆子头上了。”


    李素敏百口莫辩,咬着嘴片,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好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


    褚良也没想到他妈竟然给了她钱,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李素敏被这劈头盖脸的辱骂骂懵了,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再转青,端着碗的手抖得厉害,汤洒了出来。


    “我没有,褚良哥,你听我解释……”


    说着李素敏的手握住了褚良的胳膊,小脸又委屈又难过,泪水盈盈的。


    要说刚才冯妈还给她留颜面,再看她这样的做派,冯妈彻底怒了。


    上前一把把她的手给拿开,把她从病床边上推了出来。


    “解释什么,你赶紧走吧,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倒贴的贱骨头!” 冯妈火力全开,唾沫星子横飞。


    “亭晚累得吐血才把我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她前脚病倒,你后脚就钻进来,披衣服、喂汤喂水、擦汗摸脸的,演给谁看呢?!啊?!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还‘褚良哥乖,再喝一口’?我呸!恶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李素敏试图维持体面,声音发颤:“大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我是好心!褚良哥他……”


    “好心?!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好心’!” 冯妈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


    “你那点腌臜心思,当别人都是瞎子?!不就是看我儿子现在有出息了,是个英雄,还是个干部,就想着趁亭晚病倒,钻空子,想取而代之?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褚良是亭晚拿命换回来的!他这辈子,生是亭晚的人,死是亭晚的鬼!你算哪根葱?!也配在这搔首弄姿?!”


    “你…你血口喷人!污蔑!” 李素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更多的是羞愤和被人当众戳穿心思的狼狈。


    “我污蔑?” 冯妈冷笑一声,声音更加洪亮,“要不要把护士、医生都叫来问问?问问你李素敏同志,是怎么天天赖在病房里,赶都赶不走!”


    “趁我儿子迷迷糊糊喊‘晚晚’的时候,还舔着脸答应,假装自己是正主的?!我呸!下贱胚子!李磊是条好汉,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妹妹!你哥要是知道了,臊也臊死了!”


    冯妈的话像刀子,刀刀见血,字字诛心,把李素敏那点遮羞布彻底撕了个粉碎。


    李素敏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屈辱的泪水汹涌而下。


    就在这时,又一个清亮却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加入了战局:“冯妈骂得好!骂得痛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梦和楚知秋,不知何时也赶到了。苏梦穿着一身利落的列宁装,短发精神,眼神锐利如刀,显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


    她几步上前,站在冯妈身边,如同并肩作战的战友,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哭哭啼啼的李素敏,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李素敏同志是吧?” 苏梦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知识分子的犀利和刻薄,“久仰大名了!听说你天天打着‘照顾烈士家属’的旗号,在褚团长的病房里上演‘贤妻良母’的戏码?演得挺投入啊?怎么,是觉得我们家晚晚累倒了,你这‘替补’就该上位了?还是觉得褚团长伤重迷糊,你就能李代桃僵了?”


    “我没有!你胡说!” 李素敏尖叫着反驳,声音都变了调。


    “我胡说?” 苏梦冷笑一声,逼近一步,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李素敏,“那你解释解释,褚团长喊‘晚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立刻澄清?反而应得那么‘自然’?”


    “上次我们几个朋友来看他,你刻意制造亲密假象的行为,往轻了说是没有分寸感,往重了说,就是蓄意破坏他人感情!是道德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