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听完,冷哼一声:“无论如何跟我也没关系,看吧,用不了多久,那个死老太婆还是会给我爹介绍对象的,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倒霉。”


    楚亭晚叹息一声,确实,苏梦已经离开苏家了,这些都不是她一个晚辈能管的。


    只是刚动完手术,怎么会大出血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今天楚亭晚还专门去找了昨天做手术的医生。


    医生也帮楚亭晚复原了手术的过程,想了想,可能还是跟产妇情绪有关。


    毕竟剖开肚子,里面要缝七层,但凡产妇情绪波动,就很可能造成伤口破裂,大出血。


    要是真想彻查原因,需要解剖尸体,查到出血点才行,但是这个时期,产妇的尸体早就被拉走了,而且家属也不会同意验尸的。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卫生所那盏昏黄的灯泡,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源,在简陋的土坯房里透出巨大的隐影。


    楚亭晚趴在桌子上,翻找剖腹产手术的记录,还有一些医学知识,作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即便是有些知识一辈子用不上,也不能不学。


    钢笔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边记录一边背诵。


    突然,一阵急促,凌乱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带着哭腔的嘶喊,撕裂了夜的宁静。


    “楚卫生员,楚卫生员,救命啊,开门啊,我媳妇儿快不行了。”


    楚亭晚心头猛然一沉,手中的钢笔‘吧嗒’掉在本子上,她豁然起身,打开卫生所的门。


    “怎么回事?”


    门外,是村子里的民兵排长姚铁柱,也是姚村长的亲侄子,也是退伍兵,这个平时壮的像头牛的汉子,如今却全身像筛糠。


    “我媳妇儿要生孩子了……”


    楚亭晚心里‘咯噔’一声,顺口说了一句:“要生孩子,往县城医院拉啊,怎么拉这里呢?”


    很显然,这里的医疗条件并不好,没有县医院的设备完善。


    而且楚亭晚再三交待,只要家里有产妇,要生孩子的,感觉不对的时候,就赶紧拉去县医院。


    除非有些多次生过孩子的产妇,产道松,在家里生完,让楚亭晚去处理检查。


    姚铁柱疯狂的摇头,等楚亭晚看清他的双手,才发现,竟然是一手的血。


    “不是,她,她在家里已经生了两天了,接生婆说胎位不正,而且羊水昨天都破了,胎位还是不正,刚才,刚才大出血……”


    姚铁柱说着,楚亭晚赶紧换上白大褂,让人把产妇抬到病房,戴上手套,开始检查。


    “怎么能在家里生呢,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要去县医院,虽然花点钱,可是保命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楚亭晚拿出听诊器,仔细听产妇肚子里的胎心。


    非常的微弱,几乎听不到。


    再摸摸胎儿的位置,确实是胎位不正。


    “这两天究竟什么情况,赶紧跟我说说。”


    下身还一直大出血,楚亭晚拿出手电筒,查看产妇的瞳孔,都快要涣散了。


    楚亭晚的心跳的像擂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姚铁柱说:“我媳妇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这一胎生的时候,就没有往医院送,她知道自己胎位不正,快生的时候,都经常在床上趴着,想把胎位给正过来。”


    “谁知道生的时候,接生婆竟然拽出来孩子的一条腿,又赶紧塞了回去,让她站起来把胎位给正过来。”


    楚亭晚明白了,产妇是没有把孩子的屁股和头分清,正常位置是头部朝下,她虽然矫正过胎儿的位置了,只是搞翻了。


    接生婆拽出孩子的一条腿,定然是不对的,又给塞了回去,很容易造成婴儿脐绕颈。


    “胎心太弱,胎儿窘迫!”楚亭晚的声音绷紧了,双手在孕妇紧绷的腹部熟练而快速的滑动。


    “枕后位,胎位不正。”


    这是最坏的情况,即便是送县医院,只怕孩子也憋死了。


    楚亭晚立刻检查宫口情况:“你抬一下她的腿,我看一下。”


    戴上无菌手套,轻柔而坚定的进行内检。


    “脐绕颈,两周……缠的很紧,必须马上剖腹产手术,不然,孩子活不成。”


    姚铁柱一听,一个大老爷们的膝盖都软了,差点瘫倒在地,巨大的恐惧扼住他的喉咙。


    “楚卫生员,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呀,我们家还有两个娃,我不能没有她啊……”


    胎儿严重缺氧,又是枕后位难以顺产,加上脐绕颈,这种情况,任何一个都是致命危机,如今叠加在一起。


    楚亭晚猛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姚铁柱惨白的脸。


    “必须马上手术,有可能失败,也有可能成功,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她这里太简陋,根本没有手术条件,只有最基础的手术刀,剪子,和止血钳,持针器,还有一小瓶,今天才从县医院拿来的麻醉剂。


    最关键的是电不够明亮,也没有血库,实在危险。


    姚铁柱茫然的点点头:“楚卫生员,如果这个时候我再把她送县医院,大人孩子都不行了,你在村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接生过好多孩子,我信你……”


    不信她也没办法了,信她还有一线生机。


    “好,那你听我的指令,赶紧去烧两大锅开水,多给我找点手电筒,绑在病床的四周,对准她的肚子。”


    病床要挂点滴,都绑有竹竿,把手电筒挂上去,很简单。


    但是只四边也不行,还需要两个人帮她举着照明。


    苏梦和苏昭也走了进来:“晚晚,我们可以帮忙。”


    姚铁柱猛然一惊,求生的本能压到了他的恐惧,赶紧跑出去,指挥家里人。


    “妈,你在这儿烧水,爸,跟我去借手电筒,要快。”


    姚铁柱的娘对这里也不熟,还在苏盼熟悉的把柴火堆给堆起来,把家里唯一的大炒锅给搬了过来。


    另一边又把煤火弄起来,大茶壶给坐上,俩人拼命的扇风,让火烧的更旺一点。


    楚亭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高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稳定下来,迅速行动起来。


    先找出手术器械,手术刀、剪刀、止血钳、持针器、缝针缝线——在酒精里浸泡消毒,然后整齐地排列在煮沸消毒过的搪瓷盘里。


    再找出一块最干净,消过毒的白布单,在苏梦和苏昭的合力帮忙下,铺在了产妇的身子下面。


    取出那瓶宝贵的麻醉剂,用注射器小心抽取。


    再给产妇手臂上挂一瓶葡萄糖盐水,她的动作精准而快速。